突然有这样的遭遇,向南一反平日动不动就担心惊惶的常态,咬紧牙,提醒自己不要焦躁不能害怕。
他们当时都昏迷,是静止的,没有完全沉下去。
能活着,一定是在水里的时间不长,被水流带得不远。
他一心一意,咬紧牙关,没日没夜,不管下雨惊雷还是烈日暴晒,要救活少杰。
皇天不负有心人,少杰到底是年轻,体质好,在加上那一点点运气,到底还是被向南硬从鬼门关那扯回来了。
“我们……几天了?”
少杰意识已经清醒的时候连话都说得不是很流利,他靠坐在那里,整个人被晒得干巴巴的,干裂发白的双唇一张一合。
熬得几乎认不出人样的向南摇头。
日月频频转换,向南只顾着少杰没有算过时间,向南答不上。
少杰很没精神,昏昏欲睡,他把脖子上的项链拿下,丢给向南,又摸了自己的工装裤侧袋,把里面唯一的东西掏给他,向南捡起一看:“刀……这个……”
“火……”
那个稍大的精工项坠是少杰以前专门收集的户外用品,花大钱获得的特制打火机。
防风数据高,绝密防水,但是现在他不知道还用不用得了。
他很虚弱,不再说话,向南问他想不想躺下,他摆摆手,眼睛闭上了。
生活原始,少杰养到能站起的程度花了不少的时间。
打火机能用,他们找到一个石洞,还找到一个小小的山涧。
为了减少打火机引火的次数,保存可用资源,向南每天都捡不少的树枝、大叶丢到沙滩上晒。
那里太阳很晒,温度很高,那些东西晒裂后就堆起来,用来保存点在洞里的火种。
有了火,未复原的少杰负责照看,向南拿着刀,开始寻找一些小小的猎物。
少杰能够吃上血肉,元气恢复的速度比之前好很多。
大叔把自己当初的想法告诉了少杰,待少杰行动无碍,两人绕岛不成,等不到路过的船开始往岛内探索,无奈地方太险峻,两人每次都弄得一身是伤折回来,没有收获。
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不敢断定他们是不是真的在岛的另一边,不知道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会不会存在什么危险。
少杰开始去沙滩那边挖窝生起火来了。
他往那里填了很多的细枝干叶,确保不熄,白天扑烟,晚上当灯,希望会有飞机或船经过,有人看到他们的求救信号。
时间流逝,没有半点成效,他们虽然依旧锲而不舍,但是,他们没有在这里遇到过其他人类。
在岛的另一边这个想法已经被抹杀,他们在那里开始了,他们的最原始生活。
118.求诺~
这天,少杰褪了所有的衣服拿着刀削树杈在水潭里捕鱼,向南把山洞里拿来的野果放一边,叫他上岸休息,少杰摇摇头,又往深水一点的地方走去了。
“这个你是在哪捡的?”
向南看野果堆里有一种鲜采、长得有点像葡萄的果子,拿起来问少杰。
少杰抬头看一眼,说:“那边林子里很多蔓藤,我在那里摘的。”
少杰看向南眉头紧蹙,说:“这个我已经试过了。”
少杰的意思是指没有毒。
向南一听,眉头蹙得更紧。
“以后不要随便把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果子放进嘴里,知不知道?”
向南庆幸少杰的好运,也很担心,看到什么就摘了随便吃,那样很危险。
向南的话也让少杰眉头一蹙。
“那你自己呢?”
向南听着一愣。
向南不说话了。
向南在那里看他杈鱼看了很久,末了,问他:“少杰,你怕不怕我们就这么死在这里?”
“不怕。”少杰抬头,头一摇:“不会的。”
向南沉默了。
他对少杰扯扯嘴角,看着那不平静的水,把鲜采的小果扭下,一个一个慢慢地送进自己的嘴里。
向南拿着红果在那吃,少杰眼睛直直地,一直盯着他。
向南觉得奇怪,问他:“怎么了?”
少杰摇头,继续捕鱼。
向南有一口,没一口,一直在那吃,过了很久,少杰突然问向南热不热,向南摇头。
向南后来真的有点热了。
不只是热,他还有点口干舌燥。
看水珠自少杰一身晒得古铜结实的肩背上滑下,就像有股情色诱惑力,把他的魂给吸了去。
向南觉得羞愧,也觉得很奇怪。
他为自己身在荒岛突然冒出的那种龌龊渴望汗颜。
向南郁闷了。
他把所有的错归咎为气温太高,天气太热。
思想挣扎了一番,他把已经破破烂烂的衣衫褪掉,走进水潭里泡。
水冷,他不由得轻轻一颤,身后传来少杰唤他的声音,他转头抬脸,看到少杰,一怔。
“大叔,你怎么了?”
“没有。”
向南不知道自己眼下全是淡淡迷离的绯,只是觉得自己很窘。
向南打发少杰:“你到岸上去吧。那里放着很多果子,你过去休息,我在这里洗个澡。”
少杰往向南示意的方向瞥去,末了,他说:“好。”
少杰走开之后向南松了一口气。
水虽然冷,但是对付向南身上的火似是没有用。
向南泡了有一会,脑袋里轻飘混沌,感觉身下是越来越精神了。
要不……
向南的手刚往下,突然听到少杰小声一句:“大叔。”
向南猛一回头,看少杰拿着一小串鲜采的小果吃着,难掩慌张羞态,问他:“你怎么又进到水里来了。”
“来帮大叔洗澡啊。”少杰猛地拉近向南把爪子伸向向南身下,向南轻抽一口气,少杰把剩余没吃完的果子一边丢了去,双唇贴到向南脸上,咬上向南的耳垂,魅惑低声:“会让大叔很舒服……很舒服的哦……”
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向南在少杰的牵引诱惑下激喘连连。
向南后来才知道那些鲜采的果子有问题。
明知道是催情的东西还采一大堆回山洞里当粮食存着,少杰的小小心机气得向南拿树枝抽他。
向南吃也吃了,两人以前又不是没做过,看少杰求饶耍赖讨可怜,想想他一个大大少爷落得如今田地,向南心里发酸发软,算了。
向南第二天感冒了。
他是风寒感冒,整个人都很匮乏,躺在山洞里几乎不想动。
少杰把他背到沙滩有遮荫的地方。
少杰说那里比较热,蒸一蒸,出一身汗,就会好。
两人在那里坐了很久。
夜幕开始降临,少杰不知不觉睡着,懵懵醒来,发现只剩自己一个,他吓坏了。
“大叔……”
他站起身四处看不到人影。
灰暗天幕下,他惊慌喊叫。
向南听闻少杰慌张喊着自己,捧紧果子加快脚步从林子另一处走出,少杰看到他,心情激动,马上奔过去猛一把把向南扯进怀里。
果子掉了一地,向南一愣,感觉他有点抖,拍拍他的背,柔声:“做噩梦,睡懵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少杰紧紧地搂着向南,把脸埋在向南的肩膀上,强迫自己镇定。
向南看他这样,伸手回抱把他紧紧锢进怀里,轻拍着他的背安慰着,鼻头泛酸。
墨色的夜,俩人窝在沙滩火堆旁,少杰枕着向南的大腿看着天,任由向南把玩着他的头发,说:“大叔,我离不开你,所以,你千万不要离开我。”
向南点头:“好。”
少杰宝宝伸手摸上向南的耳朵,被向南拉下,他问向南:“大叔,我们出去之后马上结婚好不好?”
向南微怔,笑开:“好。”
向南的干脆让少杰眉头一簇。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向南摇头。
不是开玩笑,是开空头支票。
在这里,什么山盟海誓出到外面都不用负责任,向南不想破坏气氛,所以就随口答应,就当陪他玩玩。
“我是认真的。”
少杰信誓旦旦让向南沉默。
少杰早就料到向南会有这样的反应,说:“要不这样吧,我给时间你考验我,如果我们做够五十次,就结婚!”
向南:汗~
“你以为会员积分兑换啊?”向南不满:“我又不是商品。”
少杰一愣。
末了,他小声:“可以这么理解的吗?”
“不对啊,大叔是珍品,我不是说让大叔考验我吗?”他坐起来捧上向南的脸,慷慨:“要是大叔觉得我诚意不够,那做够一百次好不好?一百次,一百次之后你要嫁给我~”
明明就是占尽便宜的“考验”,何来诚意。
向南:再汗~
“要不你娶我也行啊,不过你不许压我……”少杰自顾自喃喃,觉得自己是非常非常退让,自顾自兴奋,问向南:“怎么样?考验!考验?”
向南不理他,拿上自制的小火把往林里走去了。
“对哦,一百次好像太久哦……”
少杰想想,又反悔,追过去大声:“大叔,七十,我要求改为七十次,七十啊~~~~~”
沙滩上,填足柴木的篝火熊熊燃烧,少杰大步流星追着向南往里奔去,俩人并肩同行,一个不想说话,一个强行推销,往林子深处,走去了。
119.痛~
少杰后来真的来这一套。
他捡来很多的红果和比较质软的石头,每和向南做一次就在唯一平整的山壁上画一记。
他好勤奋,频频努力,频频画。
有好几次,向南被他的积极“积分”气得直抖,把他的记录破坏掉。
但是少杰总是锲而不舍,力求把向南考虑的时间缩到最短,把心里记着的数字找新的地方重新画上。
向南被他的坚持彻底打败了。
向南年纪一把,没被淹死差点被他做死,向南都已经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日月继续转换,这里四季不明,物产丰盛,他俩夫“妻”除了摆脱不了困境之外,相扶相护,生活倒也融融。
少杰从向南点头的那一天开始,就把记录房事改为记录日子。
他跟向南说每天太阳下山就画一杠,等画到366杠,那一天就是他们的订婚周年纪念日。
向南每天看他在壁上使劲画,都会笑。
向南一笑,少杰就黏他,趁他心情好吃豆腐。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斗转星移,壁上的杠杠渐渐地,把平整的山壁占光了。
这天向南醒来发现少杰不见了。
他以为少杰又跑到沙滩那扇烟去了,并不在意,爬起身,想往水潭那边洗漱。
想出石洞的向南眼角余光瞄到了少杰宝宝做记录的那面石墙上。
他突然心血来潮走过去数数。
算来,向南不禁一怔。
加上今天,还有六天。
不算之前的日子,他们来到这里这么久了?!
向南微微惊讶。
向南往外面去了。
他到水潭把自己洗了个遍,穿越林子,到沙滩那去找少杰,但是没有找到。
少杰那件破烂褴褛的上衣丢在沙滩篝火旁,但是人却不见踪影。
向南觉得奇怪,拾起他的衣服到遮荫下等他,久了,向南慌了。
向南怕他发生了什么事,跑了很多地方找他。
他们平时会去的地方都没有少杰的身影。
向南惊慌无措,考虑再三,一路走一路唤着少杰的名字,往以前他们探路曾今试过硬闯的林子深处的险地走去。
越走越深,越走越阴暗,向南找不到人,停下脚步考虑要不要进去再探,不想被蛇袭击了。
向南的心“咯噔”一下,寒意一下沿背脊直窜大脑。
这里没有医生,没有药,向南刹那间便意识到,自己的日子可能到头了。
可是……
“少杰……”
向南把衣服下摆的破条撕了,把腿下勒上。
他企图沿途返回,他希望能够见到少杰平安无事,但是很快,他伤口开始发疼,呼吸逐渐困难,行动失调,发昏,跪倒地上。
向南听到少杰的声音了。
不只是少杰的声音,还有很多的人影,向南晕眩中听那声音叽里咕噜的,感觉很吵很嘈杂,却不知道那些模糊晃动的人影说的是什么。
他被人撬开嘴,塞了什么进嘴里,还被灌了水。
向南腿上的伤口被划开,被少杰抬起吮吸。
意识抓拿不住,渐渐远去,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识,坠入了冰冷的黑暗。
医院里
本来应该为大难不死的亲人团聚百感落泪的,但是相反,魏家老爷子和少杰的病房里的大吵大闹引来了所有好事者的侧目。
“我爱他!”
“啪”
好大的一声,震得大家一愣。
“你年纪轻轻,你知道什么是爱?你放屁!”魏老爷子拳头紧握,眼神锐戾,怒不可竭。
少杰挨那一巴掌,被魏老爷子喷了一脸,瞪着魏老爷子的眼神就像在瞪杀父仇人一样。
魏二老太太看看老头子又看看少杰,把少杰拉到一边,好生劝他:“你不要任性,你若是真爱他,你就乖乖听话,跟我们回去。我保他向家往后日子顺风顺水,一家光鲜,生活美满,怎么样?”
“若是你不答应,也行!”魏老爷子怒声吼他:“我保证他的命从此比泥低、比狗贱,逼得他求生不得,自寻死路!”
“你敢!”
少杰的歇斯底里又惹来魏老爷子的一大巴掌。
病房里吵吵嚷嚷,医生语言不通,劝解无用,老途走到外面走廊再次试图拨通莫扬的电话,但是还是找不到人。
“M的,旅游怎么就不留个联系方式呢?”
老途急,是因为向南有可能被人抛下。
向南来到医院好多天了,但是一直没醒。
魏家天天吵,少杰天天闹。
以前少杰什么都不在乎,掐无可掐,但是现在的他怕向南受到伤害,强撑已经到了极限。
差点死去他不曾哭,差点回不来他也不曾落过泪,但是,少杰最后因为自己的妥协坐在向南的床前哭了一夜。
“大叔,你一定要等我回来,知不知道……”
“大叔,等我读完书一定会回来娶你,我们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你要等我,知不知道……”
老途说,爱得够不够深,不是由一时间的相守来决定的。
他现在没有办法违抗家人,没办法保护向南,他只得选择顺从,祈求免去对向南的伤害。
少杰哭着,说着,在向南的额头上轻轻地吻下,叶芯余和丈夫魏维站在窗外,看自己儿子成了泪人,泪水也悄然滑下。
看着,她的心……好痛。
当作是对向南共患难时对少杰的照顾,魏家在医院预交了相当大的一笔医疗费用。
少杰还留下了一张大额的银行卡,卡背注明密码是向南生日日期,连着脖子上的打火机项链、向南的身份证明和暂留申请同意书,外加一份长达六页内容的信一同装进信封交给护士长。
少杰不知道,那封信后来被魏二老太太要去看了。
魏二老太太看完之后轻轻一声冷哼,把信抽起,把信封还给了护士长。
她起手就把信撕开,一旁魏维和老途看着,一怔。
“妈!”魏维觉得魏二老太太做得太绝,有点看不过眼,说:“好歹您也让他们好聚好散啊。”
“好聚好散?”魏二老太太眉一挑,冷哼一声,讽刺:“如果好,就不会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