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出来。
七秦国的天牢位于皇城的西北角,阴暗潮湿的地牢散发的气味一阵阵充斥在我鼻间,我顾不上难受便快步走了进去。
“奴才奉了风将军之命来给萧侍郎送点东西,奴才谈话的内容有关谋反一事,恐怕不适合有外人在场,刘侍卫。”小安子拿出凤
飞月随身携带的那块墨黑色璞玉,玉石上清晰的刻着一个“凤”,我并不想知道为什么他会有凤飞月的凤符,因为里面那个躺在
冰冷的床上,衣服上都是血痕的身影早就夺去了我所有的目光。
等到里面看守的侍卫终于散去的时候,我终于迫不及待的走进去,跪在床边,低低地叫了声:“长洛,是我。”
长洛睁开双眼,带着牵强的笑,单薄的令人心疼,“无心,你来了。”
只此一声,我的心顿时像被无数细小的针刺穿一样,痛得不可抑止。
“我来了,长洛。你怎么样,他们对你用刑了,你到底怎么样了?”我焦急地走过去抓住萧长洛颤抖的手,查看他的伤势。
衣服上有鞭伤的痕迹,衣服有些更是被撕开,抬眼还能看到他雪白的里衣内,鲜红的血迹幻化出奇怪的纹路。
“很疼对不对?”我看着长洛散落在肩头的发丝,他这个从来都是很爱干净,总是要像神仙一样完美,可是现在为了我受了这么
多苦,我一动不动地看着就那样带着沙哑的哭了出来。
他挣扎的坐起身来,带着笑伸出手抚上我冰凉的脸庞,“无心这次是为我哭了,对不对,这么说,你还是有那么点在乎我的,你
没有不要我对不对?”他语气很轻,就像随时会停止呼吸一般。
我紧紧地将他拥入怀着,带着哭腔将头伏在他的纤弱的肩上。
“无心,是不是得不到的才比较好,得不到才会忘不了,像我这样轻贱的爱着一个人,所以总是会被抛弃,爱这个东西,总是让
人变得卑微,可是如果我也学得假装少爱你一点,是不是你就会回头看我一眼,哪怕只是一眼。”长洛伏在我的肩头,并没有落
泪,可是我的心早就湿了一片,明明他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以前偏偏不喜欢,那个时候,我中了毒,可是现在我的毒解了吗?
我慢慢地抬起头对着他露出笑脸,带着满脸的泪水凑上前轻吻他的唇角:“上穷碧落下黄泉,定不负相思意。”
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这句话很耳熟,可是我已经记不得对谁说过了。
“无心,你真是笨,明明是上穷碧落下黄泉终究是不见。”长洛带着无奈的笑对我说。
“我们会在一起的,怎么会不见。如果是死,我也要和你死在一起。”我从来没有一刻那么确定自己的心,这一次,我再也不会
负他。
“陛下,天色不早了,赶快回宫吧!”小安子急急忙忙的走进来,压低了声音给我们通报,“陛下莫急,萧侍郎的事情九王爷已
经吩咐了下面的人,时机成熟,必定扭转乾坤。”
我转身回首,长洛无力地倚在牢门上,眼角眉梢的病容都映入我的脑中。
原来,心疼是这样的。
萧长洛依旧带着迷茫的眼神看向那个早就漆黑的门口,梁上跳下的黑衣男子大力地走上前拉住他的胳膊,冷笑:“死也要在一起
是吗?你们还真是深情啊?”他嘴角上扬,满脸戏谑。
萧长洛甩开被他抓住的手,走回床边,用冷酷的声音说:“不要碰我。”
秦无修顿时被萧长洛的话激怒,快步走上前将萧长洛按着冰凉肮脏的墙上,“怎么才见了老情人一面,就要给他守节了。他要是
知道你也和凤飞月一样处处算计他,会怎样?他要是知道你身上的伤都是自己弄的会怎样?”
萧长洛没有挣扎只是面无表情的说:“九王爷,你我各取所需,你也知道我要什么,何况你并不喜欢男人,并不需要拈花吃醋。
只要你帮我,我什么都给你,除了心。”
秦无修面容一怔,倾身轻吻被按在身下的那个人,“我自然不喜欢男人,不过你的身子确实让人销魂,你说我会放过你吗?”秦
无修言语轻佻,可是眼里却似乎写着某些说不清的东西,“啧啧啧,你说,你这样的相貌和身段如何压我七哥?”说着便大力的
撕开萧长洛的衣服。
第17章
回到龙延宫,小安子也只是留下一个神秘莫测的眼神就消失的不见踪影。奴才们依旧做着自己的事情,并没有在乎我是不是回来
,我这个连自己的命都无法掌控的帝王,在他们眼里只是个要求监视的犯人,我并不比他们高尚在哪里,甚至更卑微。
我命由天不由我,天为我定,我不服,却无力反抗。
从我错误的走入皇家,我的命就像系在一根极细的绳索上,随时会因为不堪负荷而命丧黄泉。这一切,我从很早就知道了。
所以我从来就不争,因为知道自己不该拥有,所以也不会妄想。命运从来不愿给我一次任性的机会,唯一的一次,我为了美人妄
想得到这不属于我的天下,所以我被伤得体无完肤。
“陛下,你什么也不要问,现在和我走。”在我站在门前感伤的时候,良辰就那样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她神色慌张,
满脸通红。我抓住她摇摇晃晃的身子,“怎么啦,你怎么会在这?”
良辰只是淡淡地看着我,一直看着我,仿佛要把我看穿透一样,我以前只是觉得她漂亮,带着点娇俏的冷艳,这么细细的看她,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眼睛,明明是清澈的眼眸,却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
“陛下,你问我,你死了我会不会哭,我会。”良辰带着淡漠的口气说出奇怪的话,她用的“我”,不是奴婢,是“我”。
我扯开嘴角笑着说:“我知道良辰还是舍不得我。可是为什么要走?”我傻傻地问她。她皱眉什么也没说,我还记得我被敲晕的
一刹那她的表情有多么的哀伤。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月拥殿的地上,虽然并不能确切的知道在什么方位,但是这里的带着青苔一般霉味的地面我记得,
这个我住了俩年的冷宫的一草一木我都记得。
“良辰,良辰。”我动动还有些麻木的身体,扯开嗓子叫了叫,可是只有空旷的回音,没有人理我。在我还在为这些突发的状况
云里雾里的时候,终于在这无人问津的冷宫听到了那个恶魔一般的声音传来。
“将军,你信吗?你信那个人是陛下。”良辰的声音带着不自然的轻喘,我只是感觉声音从我的不远处传来,并没有看到他们。
“我信不信又怎样,你以为凭你就能把他救走,哈哈哈,良辰啊,你是我一手栽培的,你现在却逼我杀你。”凤飞月的声音突然
停顿在那儿,我听到杀这个字顿时浑身一个激灵,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我不能让良辰死,不能让她为了我死,不管是什么原因
。
凤飞月的剑指着良辰的脖颈,带着冷漠的腔调:“秦无心在哪,你把他交出来,我就放了你,良辰你一向都是个聪明人。”我远
远地看到那把闪着寒光的剑,大叫出声:“你放了良辰,我在这!”
我快步走上前,在我还没有走到凤飞月面前,大群鱼贯而入的侍卫就把我围住了,我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是也知道,这一次不
是闹着玩的。
凤飞月放开良辰,缓步走到我面前,一只手用力的掐住我的脖子,另一手在我身上摸索,我被他掐得疼痛的几乎没有知觉,在我
真的快要翻白眼的时候,凤飞月的手居然肆无忌惮的伸进了我的里衣,手指冰凉的触感是我汗毛顿时都竖立了起来。
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凤飞月手中拿着一个青花瓷的小瓶子,是从我身上搜出来的,我浑身一震,没想到还没作案,就把罪证给搜
出去了。
凤飞月带着狠绝的表情放开我,回头将药丢在良辰的面前,冷笑着说:“额。你说不是你的陛下,那良辰你来说说这瓶东西是什
么?”
良辰的表情只是微微变动了一下,就恢复了原样,在我刚准备亡羊补牢地解释一下这个是我的伤药之类的,一柄细长的剑终于向
我挥过来,凤飞月的剑带着巨大的怒气,我想这次我真的要死了。
没有被刺穿的疼痛只是感觉一个瘦弱的身子倚在自己的身上,我张开害怕的眼睛,清楚地看见凤飞月的剑刺在良辰的心口,鲜红
的血早就染红了她粉色的宫装,我终于颤抖的扶住他,涕不成声,“良辰,你流血了,你为什么要替我挡?”
良辰突然像是用尽力气对着凤飞月一笑,说:“将军因为我爱陛下,所以我信他,您真的不信吗?您问问自己的心。即使是陛下
,您又要怎么做,这一次我帮陛下挡剑不是为陛下,是为了您,如果陛下死了,最伤心的人会是谁?”“你给我住嘴。”凤飞月
大吼一声,又是用力的一刺,良辰又是吐出一口鲜血,终于染红的我的衣衫。
怀里的人的气息越来越冷,我知道又一个人被我害死了,良辰的头靠在我的肩膀,她那双如水一般的眼睛终于还是闭了起来,她
在我耳边的那句“月拥殿有暗道”也刻在了我的心上。
她说,如果我死了她会哭。
她是那个陪伴我俩年的冷漠宫女,她是凤飞月派来监视我的人,她是为我丧命的人,她是那个像荷花一样娇艳的少女,她叫良辰
。
良辰美景奈何天,只愿人心合千年。
“秦无心,你现在又在伤心什么,一个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愿放过,那良辰一条命对你来说又何来珍贵,还是你的眼泪只用在下贱
的地方。”凤飞月,一字一句都敲打在我的心门上。
第18章
“哈哈哈,是啊,良辰的命不值钱,哪及得上你和太后的野种。”我晃着身子定定地站在凤飞月面前,任凭眼泪滴落。
又是一巴掌打在脸上,凤飞月带着愤怒的神情看向我,这种时候,我是不是该庆幸他居然没有用剑,只是一巴掌是不是太便宜了
我这个杀他孩子的贱货。
“这么欣然就接受了,良辰死得真是不值得啊,他心心念念保护的陛下其实就是个蛇蝎恶毒的贱人。”凤飞月冷笑着用力扣住我
的下巴,用想要刺穿我一般的眼神打量我,他那么近的靠在我面前,我甚至能够看到他暴怒的青筋,和眼角不真实的泪。
他又有什么好哭的。
我并没有挣扎,只是带着难得出现在我脸上的坚定地表情看向他,带着泪笑着说:“我从来没有那么确定那个野种该死,太后该
死,你更该死。”
那样坚定地样子,不卑不亢的心,那个我内心里真实存在过的自我,我明明给过他,可是那样的人生本来就是假的,我曾经醉过
,却又最终醒来。
又是一巴掌,真的好痛,可是比起死来说,这些皮肉上的痛苦算什么,我瞥眼的角度还能看着那个不久前还生动的存活在我面前
的少女的尸体,现在,她安静的躺在冰冷的地上,被鲜血染红的粉色宫装使她苍白的面庞带着超脱般的妩媚。
良辰死了,是凤飞月害死的,是我害死的。
我默默地摸上凤飞月扣在我脸上的手,用手指轻轻的摩擦凤飞月的手背,他瞪大眼睛看着我,像避开脏东西一样用力的甩开,“
我说过,孩子出生的日子,就是你的死期,现在,孩子没了,你~~~也可以去死了。”
我晃着身子走上凤飞月,带着笑,很多年没有那么笑了,那个时候,我的飞月总说我的酒窝很可爱,可是可爱对一个皇帝来说,
并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没有利用价值的东西就不配存在,所以,我再也不那么笑了。
凤飞月冷静的看着我的动作,我走得很慢,一步一步,这个时候,我的世界里没有把我层层包围的士兵,没有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的良辰。
只有他和我。
我伸出手,搂住凤飞月的脖子,带着满脸泪水凑上自己干涩的唇瓣,一点一点的轻咬,然后倾入,带着魅惑却不带任何感情的倾
入,唇齿相交,口中的蜜汁在灵活的舌头间不停地更换,我那样卖力的吻着,凤飞月并没有积极的回应,我想他也许在思考,我
到底想干什么。
是啊,我想干什么?
那样绵长的一个吻,我少有的带着主控气势的吻了凤飞月,我也可以是个男人,可以不被压在身下,明明都可以的,只是那时候
,为了他,我什么都愿意。
分开的时候,我几乎看到凤飞月迷茫的样子,我终于冷笑出声,然后跌跌撞撞地走到不远处的门口,抱着柱子开始呕吐。
凤飞月一动不动地瞪大眼睛看着我,我吐完擦去嘴角的秽物走向他,带着阴狠的表情说:“我现在知道过去我对你的那些都不是
爱,那只是对自己说的谎而已,每一次和你接吻,我就会想吐,就像什么男人都可以上我,可是你就是不配,哈哈哈。”也许人
在要死之前都会激发巨大的潜能,比如我这个傀儡皇帝。
“你~~~”凤飞月的神情有多精彩我是来不及欣赏了,因为我晕了,那么幸运的晕了,多好啊,不用面对惨不忍睹的人生,不用
面对那个恨之入骨却无能无力的仇人,不用去面对我千疮百孔的心。
第19章
我以为我醒来的时候会在天牢之类的地方,说不定还可以在那里见到长洛,如果我愿意去死,凤飞月说不定会放了长洛。
不过,这些也不过是我天真的想法罢了,我本来就该死,而长洛,也不过是为了引出秦无修。这里的每一条命都有价值,死也要
死得有利用价值。
“你醒了!”粉红色的宫装在视线里模糊的晃动着,不断的向我走近,我想我还没醒,至少还算不上清醒,如果我清醒了,我怎
么会认为我在嫣和宫,太后的寝宫。
那个传说中被我杀死孩子的,我的母后的宫中。
那个我记忆中看到我深爱的男人和把我当做工具的母亲承欢的地方,那个我发誓今生再也不会踏足的地方。
“我怎么会在这?”如果我没记错,那个给我倒茶的宫女是母后的贴身婢女玲珑,我还记得小时候每当母后罚我打我,她站在身
侧总会露出不忍的神情,可是也只是不忍而已。
在这个污浊的宫内,所有的生物唯一要谨奉的守则就是自保,即使用别人的命交换,也在所不惜。
不久前给我药的皇后也是这么说的。
也不过是谁应了谁的劫数,谁痛了谁的真心。
我动动麻痹的身子,扯开嘶哑的嗓子说:“我要见凤飞月。”
是的,我要见他,他要杀我也好,剐我也罢,我也要用最后的机会求他放了长洛。
玲珑扶着我想要坐起来的身躯递给我一杯热茶,坐在床边说:“陛下,太后余毒未净,风将军~~~”
“你不要说了,我知道。”我喝了一口热茶,真的一直烫到了我的心窝里,可是我一点也不觉得疼,就像关于凤飞月和太后的话
我一句也不想知道。
现在我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乖乖躺着等待任人宰割而已,我躺回床上,背向床内的时候,终于小声地问出口:“把我带到这里
的是太后,对不对?”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明明知道不是我下的毒对不对?
可是这些又有谁要信,谁会在乎?
我的长洛还在牢里受苦,我要怎么做,才能把他救出来。
“陛下,太后毕竟是你的母后,她自然会救你。”玲珑丢下这样一席话就转身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