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仙灯——江城
江城  发于:2012年0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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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冲破了我的幻术,若是换一个别人来,我是断然不会吃这么大的亏了。”白希看他答得这样勉强,倒也不再追问了,

黄黥见他仍旧站在那里不走,也不好再躺着,便坐了起来,有话没话的问他道,“那一日你说五彩石之事,可是真的?

”白希也不知想些什么,仿佛没听到他问话一般,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你在这里不能去找女人,会不会觉得很

闷?”黄黥吓了一跳,不自觉的朝左右看去,明知不会有人,却还是觉得羞怒,便没好气的答道,“谢谢你过问,我还

知道性命要紧。”白希哦了一声,口气淡淡的,也听不出什么来,黄黥却忍不住想,难道我的名声都已经坏到了这个地

步?

有心想要辩解两句,又转念一想,我跟他解释那些做什么?说的越多错得越多,他还指不定要怎么嘲讽我呢。

想想于是便缄口不言。

白希默默的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两个人倒是都不说话,黄黥心里便不住的打鼓,想这人怎么还在这里不走。

他正在那里偷看白希,白希却也转头来看他,两人视线相对,黄黥一时躲避不及,连忙露出笑容,白希突然转开脸,若

无其事的问他道,“你若是觉着这里无趣,我便去宫里取你的绒蝶来替你解闷。”黄黥惊讶的很,心想,这人怎么突然

转性了,变得这么善解人意?

在野地里时,绒蝶是唤不来的,他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敢做这种事。可白希肯帮他把绒蝶提来便再好不过了。大好机会当

然不可错过,他连忙点头,说,那便多谢了!

若是有绒蝶在手,他就可以知道外面的情形了。

白希也微微点头,似乎要走,黄黥看在眼里,终于松了口气,只是想起这人所说的五彩石之事,终究不太清楚,还想要

多问几句。

白希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回头同他说道,“听说夜里五彩石会发出异光,等你心口的伤好了,我们去野地里探明

,便将它挖出来献与陛下。”黄黥又惊又喜,连连点头道谢,白希看他一眼,便默不作声的走了。

野地自来便是少人去的地方,那里多水泽,多浮草,处处相连,并没有平地,野兽过去,常常陷入其中不能自拔,便命

丧黄泉。所以狐族只把那些当作丢弃尸首之处,平日并不迈入。

若是五彩石果然沉在那里,怪不得这许久不曾被人察觉。

黄黥越想越欢喜,越想越觉得此事大有可能,忍不住激动起来,心想,等我挖出五彩石献上,陛下或许真的饶我性命,

又想,我若献上五彩石,或许陛下又宠信了我也未可知。

只是想到白希,便又觉得十分疑惑,也不知这人所图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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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希果然日日前来探他,细心的替他治身上的那些皮肉外伤。黄黥便是再没心肝,也觉出这人待他其实不薄,心想,我

看他替陛下看伤的时节也没有这样的细致,却怎么对我这样不同?

白希再来看他时,黄黥便忍耐不住,试探般的问他道,“你这样日日的来这里探我,难道不怕别人知晓?”白希瞥他一

眼,面不改色的说道,“我去哪里,从来没有人过问。”黄黥一时无语,也不知究竟说这人什么才好。

白希仍旧如前几日一般,仔细的蘸了药汁替他上在那些外伤之上,黄黥见他神态认真,对他的戒备之心也去了几分,喃

喃的说道,“也不知几时才能去挖得了五彩石回来。”白希倒郑重起来,认真的嘱咐他道,“此事还需慢慢图谋,若是

你牵挂黄英他们,倒也实在不必。”黄黥便有些讪讪,解释说道,“我只黄英这一个兄弟,他又还小,教我如何能不牵

挂?”白希嗤笑起来,根本不以为意,说,“你如他一般大的时候,不是都去人间偷取夜明珠回来献与陛下了么?他不

过去黑河运滩石罢了,又有什么可担心的。”黄黥辩解道,“我那时却是不得已,若不是爹娘俱已不在,族里众人并不

看顾我们,我哪里用得着走那么一步险棋?”说到这里,却又觉得奇怪,反问他道,“那时你还小罢,怎么会知道我偷

取夜明珠的事?”也不知是不是他眼花,似乎看到白希微微脸红,只是再去看时,这人仍是一副死人面孔,没有丝毫异

样的说道,“那时你自己在我们面前吹嘘了许久,想装作没听到也难。”黄黥仔细想了许久,终于恍然大悟,说,“你

那时跟我习过幻术么?”白希听他口气,便知他其实并不记得,便淡淡的说道,“果然贵人多忘事,只怕黄大人早已不

记得白希这样的无名小辈。”黄黥听得十分汗颜,心想,若是我那时果然教过他幻术,也不知是说过还是做过什么叫他

记恨至今的事,不然他怎么这样念念不忘?

便小心翼翼的看着白希脸色说道,“我那时教得不好,实在是误人子弟了。”白希微微皱眉,说,“除了陛下,难道还

有谁的幻术能胜过你的么?”黄黥便是再怕得罪眼前这人,也说不出除了陛下还有哪个的幻术能胜过他的,嘴巴张了又

张,终于小声说道,“这山里倒也没有了。”狐王不肯离去这长白山,长老们不得已,只好将宫殿修建在这长白山里。

各族的狐狸都来这长白山中侍奉陛下,也有不称狐王心意的,便被派去远处。黄黥当初是因为年纪轻轻便幻术了得,所

以得以进宫来侍奉陛下。

只是进宫者甚众,能讨得陛下欢心的却少之又少。黄黥当初独自去人间盗取夜明珠,也是剑走偏锋,棋出险着,想着若

是能博得狐王的欢心,自此便是族中诸人都有荣光。

那夜明珠也是世间少有,陛下见了果然喜欢,便许他常在宫中随侍。那时宫里小狐众多,教习重任便由狐王点了数人分

担,因他幻术出众,所以也点了他的名,命他前去教习小狐幻术。

黄黥想,原来他那时便已进宫侍奉陛下了,我还以为他一直是在这山野里的。

又不解起来,想,那他如何出了宫去,医路又怎么与白雍,白丰他们那样不同?

便说,“我那时年纪实在轻,若是得罪了您,还请见谅。”白希看他许久,才说,“你那时可不是这样说话。如今这样

,是不是怕开罪了我,我便会在药里下毒?” 黄黥满头的冷汗,尴尬的厉害,口是心非的说道,“你是怎样的人物,

怎么会做这样下三滥的事?”白希点了点头,说,“你知道就好,不必这样惧怕。”黄黥听得有些恼恨,又好笑又好气

,心想,这人怎么这样,虚与委蛇的话没有一句听不出的,嘲讽的话却都当了真。

于是也不再与他多说。

又过了两日,白希提了碧纱笼来见他。黄黥揭开遮盖之物,见笼中果然是他旧日所养的绒蝶,欢喜异常,连连道谢,说

,“这几日险些闷死我了,如今有了绒蝶,便是不能出门,也可以解闷。”白希也不知是好奇还是怎得,问他道,“我

常见你驱使绒蝶,也不知是什么法子?”黄黥心想,这可是我辛苦练就的本领,族里再没有人可以比得我的,怎么好告

诉你知道?

便搪塞道,“我教习他们辨别我的声音,听我的号令,教他们飞便飞,教他们落便落,要这样才可带出。”白希看他一

眼,似乎是信以为真,沉吟许久,才又说道, “听人说你可以令绒蝶起舞,也不知是真是假?”这件本事他也在许多

女子面前卖弄过的,如今听白希提起,也是许久不曾用过,一时技痒,便唤了绒蝶自纱笼里飞出,教几只落在他指尖,

其余却如随风落花一般,缓缓散开了来,落在地面。

黄黥对着指尖的绒蝶微微一笑,说,“不如就舞一曲浮舟罢。”话音刚落,那些细小的绒蝶都翩翩飞起,却又有几只悄

然飞起,落在白希鬓角,迭成花瓣模样,黄黥脸色发黑,暗道不好,连忙唤那黄蝶回来,尴尬的赔笑说道,“我从前都

是给女孩子看的。”白希脸色丝毫不变,只是淡淡的说,“黄大人一向都很会讨女孩子的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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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黥被他说得有些无地自容,勉强笑笑,手指微微一晃,绒蝶便纷纷落回纱笼之中。黄黥将碧纱笼盖住了,才客气的说

道,“这些没出息的把戏都是给女孩儿看的,还是不拿出来碍您的眼了。”白希见他脸色不好,迟疑片刻,竟然开口问

他道,“你生气了?”黄黥有些吃惊,却只是摇头,笑着说道,“没有没有,是我冒昧了。这样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

献丑?您可千万不要见笑。”白希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是不是很不会说话?”黄黥心里大不自在,他原本便只有

幻术拿手,也不如别人狡猾多智,也不如别人英俊貌美,这些他早就有自知之明。白希若说别的倒也罢了,偏偏这一句

却戳在他的短处,教他心里泛堵,竟然大不是滋味。

白希也不知想着什么,突然说道,“年幼时你曾教我幻术,似乎也是我惹你生气了,只是至今也不明白究竟为何。”黄

黥哪里还记得那许久前的小事,便想,只怕不是什么好事,客气的说道,“我怎么都记不得了,大约也是些无关紧要的

事罢。”白希说,“那时你教我们幻术,我说可以配出一味香药来,能将幻境破开。”黄黥终于有些回想起来了,许多

年前他在宫外教那些小狐幻术,其中有一个个子最矮,看起来最小的白狐,听他讲完要义,便甚是嚣张的同他说道,“

我可以配出一味香药来,能将幻境破开。”黄黥当时只觉得好笑,便说,“有些法术的确低微,用药草燃起便可破解。

只是你要知道,不是所有的幻术都那么容易破解的。”那只小狐抿紧了嘴唇,突然问他,“你的幻术是最厉害的么?”

那时族里还有黄奕在,他又年纪轻些,并不敢自夸,只是含蓄地说道,“未必是最厉害的,但能破解的人,只怕也屈指

可数了。”那只小狐看着仿佛雪团一般,说出话来却丝毫没有可爱之处,张口便说,“那我日后配出那味香药来破你的

幻境便是了。”黄黥那时只觉得可笑,这么丁点儿大的一只小狐,也敢大放厥词,说出这样不着边际的话来,便虚应道

,“好,等真有了那日,你便来找我,我若是被你破了幻境,自然任你处置,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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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黥那时只觉得可笑,这么丁点儿大的一只小狐,也敢大放厥词,说出这样不着边际的话来,便虚应道,“好,等真有

了那日,你便来找我,我若是被你破了幻境,自然任你处置,如何?”哪里想到还是走脱不开,那只小狐不但信以为真

,还倔强的很,说,“好,我们便一言为定。我不要学障眼法,先教我看看你的幻境。”黄黥好笑起来,说,“你尚且

年幼,经不住幻境之术。”那小狐却说,“你的幻术,难道连你自己也不能掌控么?”黄黥见他这样张狂难缠,心里也

有些恼了,可宫中小狐都是侍奉陛下的,说不准将来哪个就得了势呢,他又不象别人,身后都有能撑腰的后台,哪里敢

随意的动。一时无法,只好斟酌着对他使了法术。只是自那以后,他便有些避着那小狐,但凡讲解完毕,立时走人,丝

毫不肯多留,生怕又被那小狐缠住了。

等到后来陛下有事用他,才指了别人替了他这差事,这件事过去也就过去了,黄黥丝毫没有放在心上,那时他还没有象

如今这样声名远扬,也有许多不把他幻术放在眼里的家伙,一个个计较了,哪里计较得过来?

他只当那是小孩子的胡言乱语罢了,听过就忘记了。

如今想来真是冷汗淋淋,他也忘记了当年所做幻境为何,不知是否得罪了白希。偏偏当时的施为丝毫也回想不出,只好

装作一概不知的样子,笑着问道,“是么,我倒是真的忘记了,想必白大人一定是配出了厉害的香药,可以破解幻术。

”白希沉吟半晌,抬眼看他,缓缓说道,“不久之前倒是配出了一丸香,改日一试便知。” 黄黥没想到这人这样执拗

,许久前的一番话居然至今不忘,只是毕竟不信这人有这样的本事,反倒笑了起来,说,“好,白大人于我有救命之恩

,试试这个又算什么?”白希看他许久,才说,“我说过了,我救你便是要试药的。”黄黥起初只想,试药便试药,难

道我来试药就偏比别人强些不成?他以身犯险,前去野地里救我活命,怕还是有什么说不出的缘故。

等过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只怕还是因为多年以前他曾对这人说过的那句玩笑话,“等真有了那日,你便来找我,我若

是被你破了幻境,自然任你处置。”如今仔细想想,白希这个人性子与众不同,做事不可以常理来论,难道他果然把我

那时玩笑的话当了真,等了这许多年只是为了试试那香不成?

黄黥想到这里,反倒松了口气。之前他只怕这人性子太过古怪,若是被这人羞辱,只怕自己吃不消。若是白希果然只要

他试药,不在其他的事上为难于他,他倒甘愿奉陪到底。毕竟在他心里,即便白希再怎样的厉害,也不可能破了他的幻

术。

黄黥到底没什么把握,便试探般的问道,“是要试你那丸香么?”白希紧紧的看着他,眼底的神情有些变幻莫测,缓缓

说道,“也有些别的。”黄黥心想,试便试罢,左右不过是条命罢了,多活一时也是拣来的。只是想到他在宫里这许多

年忠心耿耿,狐王却那样无情,心中不免生出种孤苦寂寥之意,轻叹一声,才说,“自然都随你。”白希那一日走得比

平日早些,黄黥却并不在意。如今绒蝶在手,他独自一个也可排遣寂寞,自然巴不得这惹人厌的家伙早些离去。

等到院里空无一人,黄黥唇边露出笑意,揭开碧纱笼,把那些绒蝶都尽数放出。

有少许落在他指尖上,黄黥想起黄英,又恨他不成器,又心疼他在远处做苦役,便叹息着说道,“替我去瞧瞧黄英。”

那绒蝶仿佛听得懂一般,翩翩飞起,转眼就消失在院墙之外。黄黥又伸出手,等别的绒蝶落在他指尖上,才又喃喃的说

道,“也不知陛下如今怎样了?”却又不敢支使绒蝶去探,他知道狐王的厉害,生怕被看出端倪来。

最后也只是说,“黄倩她怎样了?她私放了你们,是为了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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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也只是问道,“黄倩她怎样了?她果然私放了你们么,是为了我的缘故?”绒蝶轻轻飞起,落在他食指尖上,这便

是“是”的意思。黄黥的心便紧紧的吊了起来,想,她胆子也太大了些,在宫里还不收敛些。在宫里私放绒蝶,轻者是

失职,重者就是罔顾陛下的安危。黄黥又问道,“陛下总不会迁怒于她,也取了她性命罢?”他话音未落,绒蝶便缓缓

飞起,落在他中指尖上,这便是没有的意思。黄黥松了口气,又问道,“可曾吃苦受累?”绒蝶仍旧落在他食指尖上,

黄黥虽然明白宫中律法严谨,却还是忍不住叹气,黯然的想着,她能保得命在,已是万幸了。想了许久,毕竟还是有些

宽慰,心想,终究没有白养她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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