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宵感觉到了方鸿飞的手正肆无忌惮地在自己身上游走,忽然之间,他腹下一紧,分身竟已被人握在了手里。
突如其来的剧烈屈辱感几乎让离宵发狂。
他在狭小的浴桶里竭力挣扎,无论怎么嘶喊也只能发出了几声微弱的呻吟。
他猛地侧过头,狠狠盯住了亵弄自己的方鸿飞。
方鸿飞起初有些怕,那是因为习惯,可很快,他就不怕了,因为他知道常醉侯已经失势,更被制住穴道绑了起来,已经对自己构
不成任何威胁。
这个连身体最脆弱的地方都握在自己掌心的男人,还能干些什么呢?
方鸿飞低眉一笑,手上的动作并未停歇下来,「侯爷,属下其实一直想好好伺候您一次。人有七情六欲,侯爷您有,属下也有。
」
这样折磨和屈辱让离宵直感生不如死,可又无可奈何。
他盯着方鸿飞,见对方始终不为所动,把头又转了过去,他低下头,看见不安静的水纹,看见了水纹下亵弄自己的手,忽然阴狠
地一笑,竟将头扎进了水中。
方鸿飞一愣,满眼的不信,他的手仍是没松,神色也镇静了下来,「侯爷,你这是何苦来哉?何必做出这出戏给我看?」
他说完话,手上又动了几下,那人却是把头紧扎在水中,仍未抬起,直到水面的气泡渐渐变少了,方鸿飞才缓缓松了手。
看来,离宵真是一心寻死。
他是宁死也不肯对自己有丝毫屈从。
常醉侯终究是常醉侯,就算受缚受辱,他仍是那个无比骄傲的常醉侯。
方鸿飞赶紧扯住离宵的头发把他拉出了水面,这才见他面脸是水,连口鼻中也正涓涓淌出。
离宵喘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张湿漉漉的脸,望着方鸿飞,蔑然一笑。
「侯爷,属下知错了,万望您保重身体。您不想我碰您,我便不碰了。」
方鸿飞缓缓松开了离宵的发,站定在一边,好像他又回到了无醉山庄,回到了被常醉侯厉色教训的时候。
叶飘洗完澡出来,听几个侍卫在说大约再过两日他们就可以到达京城了。
到达京城之后,常醉侯自然会被打入天牢听候皇上的发落,届时人人论功行赏,这些天的辛苦也值了。
叛逆之罪,非同寻常,离宵此去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叶飘整好衣襟,把飘零剑佩在腰侧,茫然地往楼上走去。
原来离京城已是这么近了,自己和离宵的分别之日竟要到了。
这一路,自己看他受了诸多的苦,却装作不知,现在想来,心头才隐隐痛得厉害。
毕竟相恋一场,诀别在即,如何能忘?
几乎是不知不觉间,叶飘已提着剑走到了离宵暂时休息的屋外。
他在门外屏息站了会,透过门缝往里看了看,原来方鸿飞正在替离宵穿衣。
方鸿飞看见门被人推开,立即谨慎地抬起了头。
进来的是叶飘。
「叶大侠,何事?」方鸿飞替离宵系上腰带,望着叶飘笑问到。
「没什么。来看看。」
叶飘不客气地拉了把椅子坐下,就在离宵身边,微冷的目光已专注地盯住了他。
离宵一副谁也看不见的模样,神情淡漠,眼帘低垂。
「方总管,不知你可否出去下,我有话想对单独对他说。」
叶飘口里的「他」自然指的是常醉侯,方鸿飞并非不知趣的人,虽然他不愿意让叶飘和离宵独处,但又想不出更好的法子拒绝,
但他转念又想,这两人在一起,亦只会彼此伤害罢了,自己又何妨他们互相折磨。
方鸿飞把本要戴回离宵身上的镣铐放到一边,对叶飘叮嘱道,「既是如此,我就先出去了,不过还请叶大侠一会替侯爷上镣,公
事所逼,情非得以。」
叶飘蹙眉点了点头,目送了方鸿飞离开。
等到方鸿飞把门替他们关上后,他才拉着椅子坐近了离宵。
「还有两日便可到京城了。」他不冷不淡地说话,神色却并不从容。
离宵这下才稍微有了些反映,微微转头,面向叶飘,那双眼缓缓地抬起,目光宁静地直视着对方。
忽然,叶飘看见常醉侯眉眼一舒,竟对自己笑了。
按理说,离宵应当是恨自己的,那他还笑什么?
叶飘不解,但也不问,只是冷漠地盯着他,唯有右手渐渐握紧了剑柄。
离宵难得没有戴上沉重的铁镣,他伸出手,比出一个五,在叶飘眼前晃了晃。
看见叶飘不明白,离宵无奈地低了低头,又抬手在虚空里比划出了挥鞭的动作,然后,他再抬头凝视着叶飘,满眼的戏谑。
叶飘懂了。因为他懂了,所以心才痛得更厉害。
——日后走到别处,只要记得常醉侯还欠着你便可。
那五十鞭,离宵在提醒自己,他还欠自己五十鞭。
而自己欠他的呢?
面前的离宵已开始宽解去上衣,袒露出赤裸的身体。
他左右看了看,拿起自己的腰带对折了一下,向叶飘递了过去。
那双平静得有些可怕的眼里,分明是在催促叶飘,让他今晚便了结了两人之间的恩怨。
五十鞭过后,常醉侯便不再欠他,叶飘,也无须再记得常醉侯。
叶飘接过离宵递过来的腰带,这东西虽然柔软,但若注入一点内力便可当作杀人利器,何况一根区区的鞭子。
他又看了一眼离宵,对方蹒跚地拖着已残的右腿跪了下去,宁静安详地背对着他。
「你真要逼我?」叶飘凄然苦笑,终于也尝到了那日在纷至居离宵所受的痛苦。
那时自己也对他苦苦相逼,不留余地。
离宵挺直背跪在地上,纹丝不动,亦不回头。
「好,我成全你。五十鞭过后,常醉侯,你便不再欠我。」
叶飘长笑一声,手上的腰带一扬,已照准离宵的背抽了下去。
痛,很痛。离宵扶着床打了个趔趄,才又稳稳跪住。
比之当初的五十鞭,如今这五十鞭更痛。
叶飘好像是刻意要在他身上留下印记似的,狠狠用力。
离宵半张着唇,疼痛难忍的呜咽和呻吟一点也未发出,嗓子里反倒辗转出几缕沙哑的低笑。
他曾是那么希望叶飘能陪自己一生一世,而如今却只能亲眼看着彼此越走越远。
相见不相亲,不如不相见。
最后一鞭完了,离宵如释重负。
他还没站起来,火辣辣的伤口已被人紧紧抱住,耳边竟传来了叶飘哽咽的声音。
「若你放弃心中贪念,那时跟我走了,该多好……」
只是,七载筹谋,一朝捐弃,又叫他怎么对得起自己,对得起那些跟随自己的人们?
离宵被叶飘转过身搂在怀里,他半阖细眸,懒懒一笑,就象醉了酒般地惬意,薄唇轻轻动了动,分明绘出三个字:我不悔。
叶飘抱着他仰天慨叹,缓缓松了手。
「看来,在你心里还是做皇上更重要,叶飘这个名字,或许只是你眼中嘴边的一个笑话罢了。」
听见叶飘如此感慨,离宵神色一僵,稍后竟是满面痛楚。
叶飘把他扶起来,仔细替他穿好衣服,抬手轻撩了离宵的几缕鬓发,将他再次揽入怀中。
「惜取眼前人。不是我不惜取你,只是……」
一言未毕,叶飘轻捧了离宵的脸,在他冰冷的唇上浅浅一吻,一往情深。
沉重的铁镣又重新回到了身上,离宵坐在床边,直到看着叶飘起身离开,这才恨不得挣脱这身枷锁,随他而去。
那时就跟你走了,该多好……
离宵在屋里独自苦笑,双目一闭,欲哭无泪。
第七章
「城门就在前面了,速将我的腰牌给守门官员,让他们开门放行。」
薛统领探出头看了看京城戒备森严的白虎门,将随身腰牌递给了身边的一个侍卫,让他过去打点。
这场雪很大,叶飘遥遥看见宏伟的城墙上已满是积雪,白茫茫的一片,高大的城门巍然耸立在这片蔓延至无边无际的白色原野中
,看似一座冰雪孤城。
终于到地方了。叶飘呵出口白气,放下窗帘,转身对身旁的方鸿飞等人道:「叶某已守诺将常醉侯护送至京城,以后的事,便与
叶某无关了。」
他说完话,深深地看了一眼闭目佯寐的离宵,想与他道别,可是话到嘴边,已是无力出口。
「怎么,叶大侠不随我等入城听候封赏吗?」
方鸿飞故作殷情拉住叶飘的手,满面不舍。
「不了。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为了什么赏赐才和你们一起护送常醉侯回京的。」
叶飘摆摆手,侧目又看了眼离宵,起身便要离开马车。
既是如此,方鸿飞自然也不会再多加阻拦,本来所谓离宵还有一干死士的话就是他编造的,目的不过为了让叶飘和离宵两人一路
上受尽折磨。
他替叶飘掀开门帘,心里的得意并未显露在他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
「叶大侠,一路保重。」
叶飘跳下马车,立在雪地里,眉目紧锁,面上仍刻着深重的无奈。
他对方鸿飞说道:「他这一去,想必凶多吉少,若是他……」
若是他被皇上处死,还望你告知坟冢所在,日后叶某也好去看看他。
后面的话叶飘说不下去了,他痛苦地想透过门帘再多看离宵一眼,却被方鸿飞的身形挡住,只瞧见衣角的颜色。
「罢了。一场爱恨,终归是空。」
叶飘拂袖一笑,寂寂转身,往回路走去。
不远处,沉重的城门已被打开,马车又开始前行,茫茫的雪地上,只留下几道蜿蜒的车辙。
叶飘忽然回过头,默默地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以及被慢慢推上的城门。
风雪呼啸,刹那间,天地只剩寂寥。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叶飘低吟着这句诗,取出酒囊灌了几大口,望着马车渐去的背影,笑着将缓缓酒水洒到了雪地上。
「常醉侯,叶某敬你。」
他目光凌乱地握住剑柄,猛地拔出了陪伴自己半生的飘零剑。
花也飘零,叶也飘零,最是无情。只是不知如今这无情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叶飘横剑在胸,把剩余的酒水淋到寒光毕露的剑刃上。
他望着眼前肃穆的冰天雪地,微微抬了抬左臂,右腕一动,一道血光划过之后,雪地上已落下了一只手臂。
「我废你一脚,就自断一臂还你,自此,你我两不相欠!哈哈……哈哈哈……」
叶飘制住了穴道,剧痛让他脚步踉跄几乎跌倒,他拄着剑,断臂处的血洒落了一地,滴在洁白的雪地上异常刺眼。
「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哈哈哈……」
叶飘步履蹒跚的影子在茫茫的雪地上渐渐成了一个小点,呼啸的风雪中却仍能听见他悲凉的笑声,最后他的身影越走越远,一条
被血染红的路不知伸展向了何方,而他的笑声也被风雪彻底遮掩了。
象离宵这样的带罪之人,是没有资格立刻就见到皇上的。
掌管严狱府的陈廷尉亲自带了人将离宵严明正身之后,便将他押入了严狱府的天牢之中。
「一路辛苦二位大人了。」
元凶俯首,众人都松了口气,陈廷尉同薛统领和方鸿飞寒碜了一番后,立即令人着手准备审讯离宵一事。
萧凌依方鸿飞所透露的消息,回京之后,即将隋相软禁在了府内,又令人秘密抓捕了陈将军这些自己皇叔的附逆,可谓大获全胜
。
但是小皇帝依旧觉得自己的皇叔不会那么简单,这偌大的朝野里定然还有他的尚未暴露的余党,所以下令严狱府待到歌淄侯回京
后,便立即严查,务必要将萧离谋逆一案审个水落石出。
而方鸿飞则以平叛功臣的身份被封官赐爵,并准许参与审讯歌缁侯一案。
其实萧离被贬为歌淄侯的那七年,是方鸿飞人生中最快乐的七年,那七年,虽然常醉侯还是对他冷冷淡淡,却明显多了分依赖与
信任,什么小事都让他去办,什么大事也让他经手。
那时,他需要自己,也只能依靠自己。
当宁王大权散尽的时候,只有自己仍守在他身边,陪他一起被流放到歌淄,无怨无悔。
方鸿飞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呆在萧离身边,不懈地对他好,终有一日会感动这个骄傲的主人,可谁料,叶飘的出现彻底抹消掉了
自己心中的期冀。
本来他也可以不背叛的常醉侯的,可是他却找不到说服自己的理由。
他不想一辈子都得不到那人的温柔,若是如此,还不如让他恨自己,一生一世。
前废宁王,歌淄侯萧离谋反的消息从一开始就没几个人知道,直到他事败被俘,到了这天牢的消息,依旧没人几个人知道。
陈廷尉知道皇上的用意,此时天下太平,又何必再起波澜。
「侯爷,您谋反的事已确凿在案,您又何必装聋作哑,不肯老实都招了呢?」
他笑着地喝了口热茶,看了眼被缚在刑架上闭目不语的离宵,挥了挥手,狱卒立即心领神会地把一桶还夹杂着冰渣的雪水泼了过
去。
雪水刺骨,离宵浑身一颤,重重喘了几声,呼出阵阵白气。
毕竟他是当今天子的亲叔叔,这刑房里的刑具虽然琳琅满目,却没有一个人敢用在他身上。
可是陈廷尉身负皇命,誓要从他嘴里撬出话来。既然不能轻易对皇亲国戚用刑,他们便专门找了些不留痕迹的刑求手段来折磨他
。
陈廷尉叫人脱了离宵的锦裘,只让他穿了一件单衣绑在刑架上,若他不说便以刺骨的雪水泼身,直冻得他瑟瑟发抖。
最初,陈廷尉以为是薛统领他们喂的哑药药性未过,这位侯爷才说不出话来,自己问他也是白问,可后来他令御医仔细察看之后
,哑药的药性原来早在几天前就过了。
看见离宵这么嘴硬,向来自命手段非凡的陈廷尉冷冷一笑,上前替他擦了擦脸上的雪水,低声威胁道:「侯爷,下官不敢以刑具
伤你,却也有许多方法令你生不如死。所以,我劝你还是老实地招了好,究竟这朝廷内外,还有那些人都是听从你吩咐调度的?
」
每一次被雪水淋在身上,离宵都会觉得骨肉象被人拿刀子活活割过一番那么痛苦。
他是怕痛之人,傲气却不硬气,按理说,他只要什么都说了,这些苦自然也不必再受。
只是方鸿飞的背叛,叶飘的舍弃,早就让他痛彻心扉,万念俱灰,一心求死。
陈廷尉看见离宵依旧是连眼也不睁,青乌的唇间尤在低声呢喃些什么,而嘴边竟有笑意。也不知是在嘲笑谁。
「既然侯爷执意不说话,那就请恕下官无礼了!来人啊,取银针来,替侯爷探探肺!」
他拍了拍手,狱卒们立即上前扯开了离宵早就被雪水湿透的单衣,露出他缓慢起伏的胸膛。
陈廷尉亲自拈了根一指长的银针拿在手里,刑房阴暗,连火光也显得阴冷。
银针在阴冷的火光下微微闪亮,一节一节地慢慢没入了离宵的胸膛。
「啊……」
一阵剧痛终于让强忍多时的离宵喊出了声,他看到那根还在往自己身体里刺进的银针,呼吸一窒,胸口一紧,肺腑间已剧烈抽痛
起来,痛得他不敢换气。
「侯爷,现在想说还来得及。」
陈廷尉住了手,可银针却仍留在离宵体内,刺在他的肺里,令他稍稍换气便痛不欲生。
尽管痛楚难忍,离宵却还是忍了下来。
他目光恍惚地看着眼前这森罗地狱,固执地摇了摇头。
他不会招供,因为他已不想活。
他死了,方鸿飞会称心,皇帝侄子会安心,或许连叶飘也会放心,连他自己都甘心。
「不知好歹。来人,将这几根针都给我扎进去。我倒要看看皇叔您的骨头有多硬?」
陈廷尉脸色一冷,吩咐着狱卒继续施刑。
方鸿飞赶到严狱府的天牢刑房时,那一干狱卒仍在反复地用银针折磨离宵。
他们把银针刺进他的胸口,然后再慢慢抽出来,又刺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