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利用你迷惑夜义……”夜非靠近凌尘，低声说道。

“停，”凌尘止住夜非：“你别介意，我无所谓的，反正……也没受损失嘛 ，嘿嘿。”

“我……”

“哎，和人约好见面的时间到了，先走了！”凌尘逃难似的拉开车门，又不甚自然的丢下一句：“岑唯默还在办公室，

你要找他就快去”，然后迅速发动跑车离开，隐约听见夜非的呼喊，他也无暇顾及了。

不想夜非说对不起，为什么要说呢，这岂不是显得自己更可笑。

他希求的，如果确实无法得到，也绝对不能拿愧疚替换。

那是他仅剩的尊严。

可怜天不遂人愿，尽管凌尘极度不想和夜非碰面，他还是不得不参加由夜氏举办的商业宴会。

无趣的应付着面前的客户，凌尘寻思找个理由先撤退，眼角撇见夜非向这边走来，神经顿时绷紧。

“夜经理，”岑唯默站在离凌尘不远处，主动招呼道。

夜非停下脚步微笑：“没想到你也来了，这样的场合习惯吗？”

“不是太习惯，”岑唯默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但总该学着适应嘛。”

“你能这样想就太好了，”夜非从托盘里端起一杯红酒递给岑唯默：“广告比赛进行得顺利吗？”

“嗯，已经把最终的作品交给萧经理了，现在就看天意了，”岑唯默笑笑。

看天意有什么用，实力才是王道好不好，凌尘偷偷翻了个白眼，岑唯默前脚把东西交给萧凡，凌尘后脚就接收了，对某

些小细节进行润色的过程中，挑剔如凌尘也勉强承认岑唯默的广告是很有竞争力的。

“我相信你，有实力也肯努力，拿了大奖别忘了请我吃饭哟。”

“一定的一定的，我也要感谢夜经理的帮忙……”

“我又没做什么，总之，先预祝你成功了。”

不想再听下去，凌尘两句话打发了喋喋不休的客户，也顾不得礼貌，抬脚就准备离开大厅。

夜非的眼睛一直关注着凌尘，发现他的意图，连忙叫道：“凌总监，麻烦等一等。”说着单手按住他的肩膀，放低音量

：“我有点话要跟你说。”

“我没话跟你说，”凌尘冷哼，甩开夜非的手继续向前走去。

“凌尘！”大庭广众下夜非也不方便做什么动作，语气逐渐冷却：“别耍脾气！”

到底谁在耍脾气啊，凌尘无奈的笑起来：“不好意思夜经理，我身体不太舒服，先走一步了。”

夜非还想阻止，不料被一个其他公司的老总拦住，尽量维持礼节的交谈完毕，一抬头，凌尘早就跑得影子都没有了。

三十九

“喏，影音部分我直接修改了，文本重新打印了一份，你检查下。”凌尘将袋子递给萧凡。即使不愿承认，内心深处凌

尘的确对这次岑唯默的作品赞赏有加，若是两人同时参赛，尽管依旧有自信能赢过他，也并不妨碍凌尘认可岑唯默的能

力，并且承认从前的自己是太武断。

“夜非如果知道他能把你调教得如此善良一定相当有成就感，”萧凡不知道凌尘和夜非结束的事，一边核对着数目，一

边调侃。

凌尘没应声，心想就当做最后一次为夜非的心愿尽点力，帮得上忙的都帮了，也算对得起自己的一腔情意。

然后，就真的结束了，从今天起，再不甘心都要向前看。

抱着这样的决定，凌尘回到办公室，没过多久，岑唯默走进来，他们约好今天商量上星期签订的广告策划。

“B部分的方案在我的文件夹里，你先看一看，”凌尘指指桌上的文件夹交代，起身去茶水房倒水，回来时，却见岑唯

默满脸苍白的拿着一叠文件。

“我的广告文本，为什么会在你这里？”

凌尘的脑子轰的一声，心想遭了。他打印了润色后的文本后，就把旧的那一份随意放入文件夹，刚才一时大意，竟忘了

“毁尸灭迹”。

“萧凡不是说已经把作品寄出去了吗，为什么会在你这里？”岑唯默的心里乱成一片，根本理不出头绪，他为比赛努力

了这么久，第一感觉是一切都完了。

“这个……”凌尘支吾，发现外面的员工有不少已经在朝这个方向张望，更是头痛。

“你私扣了我的参赛作品？”岑唯默颤抖着声音，这是他最直观的判断。

“怎么可能？！”凌尘冷笑：“我要它做什么？”

“因为你自己不参加，所以也不想我参加，有机会拿奖！”

“你简直莫名其妙！”凌尘本来还有点心虚，却被岑唯默的态度激怒：“我退赛是出于个人原因，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我

们的差距，就算你得了奖那也是我让你的，就凭你，值得我耍手段么？”周围的人渐渐聚拢，凌尘也懒得顾及了：“再

说，作品是放到萧凡那里的，他会让我平白无故抽走一份？”

“公司谁不知道你们两个是一个鼻孔出气，他会帮你也不稀奇！”岑唯默赚着手里精心完成的文本，理智全失。完全没

有办法冷静的思考整件事情不合逻辑的地方。

“岑唯默你他妈的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凌尘彻底被点燃怒火：“我是帮你修改你那破广告！”

“哈，你会那么好心？”岑唯默摆明了不相信：“你不踩我我就谢天谢地了吧！”

“不相信大可去问萧凡，我也不指望你的智商能知道好歹，”凌尘的眼里满是嘲弄：“另外我不得不声明，我不是踩你

，是根本看不起你。”

岑唯默战栗着说不出话，只有抖动的双唇彰显着他的怒气，凌尘也被刚才的对峙激得口不择言：“没本事就别把自己看

得太伟大，先掂掂斤两再考虑别人有没有兴趣玩儿阴的吧，你那点想象力，再努力十年都不可能有大成就，指望笨鸟先

飞，哈，别做梦了，你以为我们是在童话世界里吗？！”

“啪！”

清脆的声响令周围一片沉寂，凌尘无法置信的捂着被揍了一拳的左脸，凝视岑唯默身边的一名男性员工：“你发什么疯

？！”

“我不是发疯，是早就想这么做了，妈的，凌尘你以为你是谁，每天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你真当全世界都该围着你转

？有点成绩又怎么样，就凭你这么下作的人品老子第一个抗议你。”男人说着，豪气的拍拍岑唯默的肩膀：“副总监不

要怕，我绝对站在你这边，咱们现在就去告诉方总，凌尘出于嫉妒私扣参赛作品，看他还有没有脸呆在SA！”

男人的一席话激起千层浪，各种声音开始此起彼伏。

“就是，凌尘算什么东西，副总监我也支持你。”

“没想到凌总监的品格那么低劣！”

“不把人当人看的家伙你以为品格能有多高尚。”

“什么凌总监，老子可不承认，老子只认识一个岑总监！”

“对对，岑总监……”

“……”

凌尘的心渐渐跌落谷底，如果说岑唯默的冤枉让他愤怒，那员工的不满更是另他心寒，他是知道大家对他不满，但他不

曾料到，原来恨意已经如此深刻。

是，他是不像岑唯默那样平易近人，也很少主动关心员工，他留在大家心里的印象除了冷脸就是谩骂。

但没有人记得，百分之七十五的客户回头率是怎么来的，没有人记得，逐渐增加的奖金是怎么来的。

没有人看见他通宵修稿的辛苦，没有人看见，他痛骂之后，又悄悄地帮属下收拾好的烂摊子。

大家会因为岑唯默的一声咳嗽就担心不已，却不会管他因为剧烈的胃痛早退，大家会在完成一件CASE后拉上岑唯默庆祝

，却不会管他独自离开的背影。

现在，当找到了一个所谓的正当理由，就巴不得立马将他赶下台么。

他也有委屈，也有埋怨的。

是不是不说，就没人知道他会痛呢。

其实，夜非又何尝不如此，担心岑唯默害怕，担心岑唯默受伤，却从不曾考虑，被夜义抓到的他也可能害怕，也可能受

伤。

凌尘突然感到好笑，原来他真的有痛恨夜非，亏他还自以为自己多么豁达多么看得开。

“随便你们去做什么，”凌尘的声音在一片嘈杂中平静的响起：“要去告状要去联名签署抗议书都可以，但现在是工作

时间，各位不做正事在这里吵吵闹闹是盼望被集体炒鱿鱼？”

“X你妈，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岑总监，不要生气了，我们先走……”

“凌尘你别得意……”

员工虽然还不服气，毕竟也顾虑到公司规章，骂骂咧咧了一阵子，就都散了。凌尘确认所有人都各归各位后，草草的收

拾了一下桌上的东西，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大摇大摆的翘班，

浑浑噩噩的开着车在路上乱逛，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想当年夜夜笙歌撒酒狂欢人生尽是得意，而从他爱上夜非，就再没

有踏入过酒吧，也再没有和一群猪朋狗友鬼混，他想做个有心人，到头来觉得还是无心比较好，这样，无论夜非，或者

公司，都伤不了他。

直到月上枝头，凌尘才垂头丧气的回了家，SA是呆不下去了，即便误会解除，他也没办法面对撕破脸的员工，何必呢，

大家都尴尬，就称了他们的心意，爱谁当总监谁当去，凌尘不是喜欢流浪的人，他认定的东西就不会改变，但这一刻，

他发现漂泊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漂泊的人，不用担心被放逐。

该高兴的，明天起就不用被成堆的工作围绕，不用熬夜，不用沉浸在密密麻麻的资料里，不用挂怀那些订单，那些评价

，他爱睡多久就睡多久，爱怎么玩就怎么玩，厚厚，这难道不值得庆祝吗？

停好车，路也不看的就往前走去，却一头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四十

“你他妈的去哪里了！电话也不接！”头上的声音里参杂了他从未听到过的焦虑和不安。

“夜非……”凌尘叹口气，他今天情绪极度不稳定，对任何人都懒得搭理：“别烦我。”

“你的事我听萧凡说了，”夜非毫不理会凌尘的抗拒，收紧手臂：“他很抱歉没有第一时间出现，情况都和你公司的人

解释清楚了，岑唯默也非常愧疚。”

“他会那么想可以理解，我不会怪他，”凌尘挣开夜非：“我要回家了。”

“凌尘，你能不能一次听我把话说完！”

“不能，也不想听，夜非，你给我放手！”凌尘不耐的皱紧眉头。

“我他妈的真是对你太客气了！”夜非也动了真火，三番两次被某人逃开，一箱子的话没开封就烂在肚子里，他夜非出

生到现在都没有这么窝囊过。

强硬的用手固定住凌尘的头，吻上那两片想念已久的柔软，怀中的人拼命抗拒，夜非一边奋力镇压，一边将舌尖顶入湿

润的领域，像是宣告胜利一般四处穿梭，一遍遍的舔舐那溢出的津液，搅动口腔最深处的敏感和火热。

感觉到凌尘渐渐软下的身子，夜非才缓缓地，意犹未尽的结束这要命的亲吻。

“我早就该这么做了，”夜非环抱住凌尘的腰，另一只握着凌尘后脖颈的手加大力气：“不用这样的姿势你根本不肯好

好听我说话。”

全身的弱点都被人掌控，动惮不得的凌尘气到发抖：“你要跟我说什么，不就是对不起嘛，我X你全家，谁稀罕你的对

不起！操你妈的有多远滚对远，别一天到晚跑到爷跟前碍手碍脚！！”

“我吃饱了撑的追着你说对不起！”夜非怒吼：“那就是个开场白，开场白你懂不懂！”把讨厌的白色脑袋狠狠的按在

胸口，夜非咬牙切齿道：“我认栽，我爱上你了，凌尘，是，我最初是抱着点不良的目的，你就不知道有假戏真做这回

事？我们在一起时我是怎么对你的，你点的那些古里古怪的菜我哪样不是亲自做给你吃，你以为我很喜欢当厨师么，晚

上半夜发神经要去看海我也陪你去，为了你那该死的胃病我甚至去学做药膳，平时懒得要命，家务事一概不碰，有点小

矛盾就要别扭一天，操，我对谁这么费心过，你倒好，甩了一堆话就拍手走人，电话关机，公寓也换钥匙，一逮到你就

躲开，凌尘你自己摸摸良心，我们相处的所有在你眼里都是阴谋？我就那么不堪到不值得你耽误一点时间听我解释？！

”

夜非越说越激动，凌尘的头发被他抓得生疼，想要稍微挪动下身子也不行，只能保持着一个极不舒适的姿势呆在夜非怀

里。

即便是如此，凌尘的心里却开始急速的跳动，刚刚还阴霾的情绪仿佛试探着注入了一缕阳光，他张了张嘴，想大声呼叫

，去证实那些言语的含义，又恐怕惊扰了一场美梦。

夜非继续痛心疾首：“你被夜义抓走后，去仓库的途中我不敢想象如果你真的有什么意外要怎么办，这样浓烈的感情我

是第一次体会，也是我第一次那么痛恨所谓的计划。”

夜非轻抚凌尘的眼角，指尖沾上的湿润让夜非的心揪起来：“凌尘，我当初觉得，像你这样的人是不需要安慰，不需要

守护，因为你太熟悉游戏规则，太懂得如何为自己制作屏障，我以为爱情的起点是怜惜，可原来除此之外也有默契和信

任，两个人在一起，并非一定是因为需要依靠，彼此鼓励，携手共进又未尝不是爱情，”夜非认真的凝视凌尘：“对不

起，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不会任你被打，不会让人有机会绑架你，我会保护好你，我发誓。”

不应该那么轻易就被感动的，明明这个男人让自己委屈了这么久，明明前几个小时还在责怪他的偏心，可当那抹深情的

温柔投到他身上，凌尘竟半点也不想逃避。

因为那是努力了很久的东西，虽然晚了点也是好的，又如何舍得不去紧紧抓住，如果一路难免有伤痕，能够顺利抵达终

点已是庆幸，与其细数黑夜的恐慌，不如携手坐看满目的朝霞绚烂。

“你是白痴吗，我也是男人，不需要你保护的。”凌尘终于笑出声，眼泪模糊了双眼，他想他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奇怪，

但他也不在乎了，上天真的很眷顾他，在他以为失去的时候，又给予他了爱情。

只是一个爱字，夜非说，他就相信，不会有片刻的怀疑，因为他知道，这个男人，是不会拿爱情当玩笑。

仔细想想，他也是一味的执着于一个真相，而忽略了其余的细节，居然认定夜非的所有温柔和关心都是虚假，他什么时

候变得如此不自信？

“知道你厉害，”夜非松了口气，由衷感谢他的宝贝的宽容，他配得上这份纯粹的感情么，没关系，他会让他努力配得

上的。

其实，那些在喧嚣浮华里的游刃有余，不过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内心的净土，唯有掌握规则的人，才具备足有的能力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