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逝 中+番外——飘飘
飘飘  发于:2013年04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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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梦醒了,心碎了,哗哗啦啦一地,每一片都残缺到无法再拼凑完整。

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腹,秦风目中满是苦涩,自嘲一笑,轩辕昊天,你的好心终是奔入了滚滚东流的逝水中……

第72章

烈烈北风勇,萧萧斑马鸣。森森易水寒,铮铮战鼓响。银白沉黑金黄的各色盔甲,刺痛了大地的眼。

这是灭阳连夜赶赴玉芒山与焯日汇合,休整半日后又马不停蹄与焯日夜袭百里开外的芒谷关,晨曦措手不及抵抗不力,被杀得丢盔弃甲狼狈逃窜,三十万防御不及的兵士对上一百万准备充分的灭焯大军,再加之内应的里应外合,其结果可想而知。一夜的浴血奋战,晨曦的第一道门户芒谷关洞开,灭焯军队一路浩浩荡荡长驱直入晨曦国境后第一次遭到的真正意义上的抵抗。

震天响的鼓声刺痛了耳膜,四野的风刮过露在外面的皮肤隐隐的痛,胯下的战马不耐急躁地喷着响鼻,上千步的距离空气被拖曳成一条长长的细细的绷到极致的线,一触即发。放眼望去,一双双血红的眼,一张张急迫的脸,战马在奔腾,欲望在蒸腾,血液在沸腾,旌旗烈烈,战火熊熊,风在嘶吼,马在咆啸,他们在渴望战斗,渴望厮杀,渴望鲜血。

狂暴的风卷起单薄的衣,呼啦作响。那人白衣胜雪,面容温雅,在一堆沉黑的盔甲中越发耀眼,误落凡尘的谪仙般。

他的目光沉静若水,只直直穿透千步的距离望向对面深黑马背上那个即使身在一堆银色盔甲中依然能够一眼便辩认出的男人,沉静,稳重,镇定,自若,大将之风。

在他们对视的时候,连天的金色盔甲中另外一双亦然无比幽然的眼沉静地望着两人。

渊停岳峙。

铜羽关,千里平川,夏日来临之际遍天彻地白色的草,萋萋皑皑,连绵不绝,为黄铜色的厚实大地覆上了厚厚一层如羽的披挂,因而得名。

在此处建造关隘原非明智之举,奈何晨曦北方地区除与F国接壤的玉芒山外并无大山大川,唯有在北地建立重重关隘重兵把守森严戒备,时至今日,尚未有哪国哪军成功突破这十二重铜墙铁壁般的关隘。此举虽保西境安全无虞,却是耗资甚剧,好在晨曦并无东境北境之虞,倒也承受得起。

树是枯的,草是黄的,风是冷的,天是灰的。

森严寒酷的气氛中银色盔甲里一只大手坚定地挥下。

风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黑云涌,旌旗翻,血流成河。

那灰蒙蒙的天空下,是谁的眼被渴盼焦灼成沧桑的痕?是谁的唇被祈吟出干裂的伤?是谁的泪在刀光剑影里血涌纷飞久久不曾风干?是谁的叹在轮回逆转中苍凉弥伤久久不肯飘散?

苍穹无语,只派过境的风嚎泣着,祭奠莫名盛大的殇。

大地无言,只敞开广阔的胸怀,接纳斑斑成河的液血。

不知咆哮了多久的风安静了。

厮杀声停了,咆哮声停了,剑戟声停了,呼吸声,也停了。

曾几何时高高扬起的旌旗坍塌了,被血染透,狼狈倒于血泊之中,再难招展。散落满地的刀枪剑戟,盔帽盾甲,断臂残肢,那一双双未瞑的目,那一道道未干的血痕,那一片片累累如山的骨。

晦暗的天空,纷纷扬扬的白摇摇欲坠,那是谁的泪?尘世留不住的美。

北风烈,残阳斜,余歌歇,醉生梦死碧血寒。

风漫天,雪满山,尽遮掩,尘世离恨孽与缘。

第73章

厚达尺余的积雪,每一脚踩下去,都能带出无数雪粒子。森寒的北风跟不要命似的鬼哭狼嚎着,打在人脸上跟刮刀子似的,火辣辣的疼。路旁粗大的枝桠被狂猛暴怒的风迎头劈断无数,眼睛睁不开,风又挟着大片的雪尘将前方的景物给遮了个严严实实,稍一分心,就有可能再无法找到前路。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街,自然是不可能有什么行人的。当然,这种不可能是针对那些普通平凡之人而言的。因为眼前就有三个例外,不,也许说怪胎会更贴切一些。

一行三人,紫衣在前,黑青靠后。幽紫冷冽的眸光,依然美到令人摒息的颜,眼角眉梢却有了难以遮掩的憔悴神伤,单薄华紫的衣,长及腰腹的发,并无多余的装饰,一如既往的简单,通透,周身散发的比这恶劣的冬日还要冷冽的气息,不是北辰殇还会有谁?

他的身后脚步同样轻巧坚定一黑一青两人,正是当日雪衣口中所言暗和段季。

他们今日的目的地——雁归林。他们已经在灭阳皇宫内巡察不下十天了,皇宫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每一砖每一瓦都被他们翻了个遍了,却依然没有北辰逝的消息。只除了一处,皇宫禁地:雁归林。

传说这是一个连大雁经过都会折返的林子。没有人知道这片林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只知道这个林子自出现至今除了从来没长过叶子的枯树之外,便再没有其他任何植物和动物现身过。这是一片巨大而死寂的荒冥,据说进入其中的人从来没有再出来过。

甚至有传言说有人在林子里见过鬼火,幽蓝幽蓝的,还一闪一闪的,很是瘆人。还有人说半夜里听到有凄厉的哭嚎和铁蹄嗒嗒哒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有人说那是战死的将士的魂不甘寂寞怀念昔日的荣宠而经常在半夜出没操练,有人说那是后宫中几百年来冤死的女人的亡魂们们夜夜夜夜不甘抗议的啼哭悲吟。

众说纷纭,且不说谁对谁错,有一件事却是不争的事实,那便是进入的人确实没有再出来的。

天灰蒙蒙的,确切的说是自他们到这里之后压根就没见灭阳的天好过!望不到边际的黑丫丫的枯枝败树,斑驳交错错综复杂勾心斗角连绵横亘的枝桠交错成一张巨大的殷实的网密密麻麻兜头罩脸将一行三人笼罩其中,被捕食的猎物。

如果北辰逝此刻出现在雁归林的话,他便会察觉到这片林子与自己所见的那片已经完全不同了,而且空气的味道似乎变了。那些枯树,似乎哪里变了,好像越发狰狞了,而且黑得有些不正常。

刺激,惊险,有趣,这是暗给这片古怪的林子的形容词。

酷寒,阴森,诡异,这是段季对这片林子的感觉。

至于北辰殇,则是一如既往地毫无情绪。

他们都在小心翼翼地向前走,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走过的路间那些黑得过分的树上不停涌动的细小身躯。

“嘎嘣”有什么声音断裂在脚下,在死寂的林内声音如此清脆。

北辰殇步子未滞半分,埋首继续朝前走。

段季和暗却是停下了脚步。照着刚才的记忆,暗的脚一提一放,精准无比地将刚才踩到的东西给拔拉了出来。白色的雪上横陈的黄白色物事,俨然是两段碎裂的森森白骨!

第74章

暗原本兴致勃勃的晶亮双眼失望地黯淡了下来,不感兴趣地将断骨踢到了一旁,抖抖脚将鞋上沾染的雪渍给抖了下去。

段季心头一凛,再抬头看时,远远近近早已弥漫起层层叠叠厚实浓重的烟雾,可见度不过半步之距,却哪里还有北辰殇的身影?

段季唤了暗一声,正待去寻,此际却有数不清密密麻麻黑丫丫的细长不知名的小虫飞速欺近他们的身边。

“沙沙沙沙”成千上万的黑色肢体爬行在雪上的声音,毛骨悚然。

迟续了不知多少天的雪终于停了,天空却始终不肯放晴,阴惨惨的,似在为谁哀悼。哀悼什么呢?为谁而哀悼呢?有什么可以哀悼的呢?有什么值得哀悼的呢?有谁值得这上天去哀悼呢?

眼,发,墨,虬干,秃鹫,夜空,地狱,肮脏的,扭曲的,腥臭的,潮湿的黑暗。它们齐齐伸出巨大的长长的黑色触手拉扯着,拖拽着,束缚着,收紧着,严丝合缝,不留半分间隙地将北辰逝包裹其中,一如当初密密匝匝缚在身上的天蚕丝般,挣脱不得,亦无力挣脱。

叠交的赤身裸体,汗湿黏腻的鬓发,粗重腥臭的喘息,脏污丑陋的欲望,疼痛血腥的交媾,令人作呕的味道。

北辰逝觉得自己的灵魂和肉体早已分开,那颗尚未被完全染污的灵魂如高高在上的帝王般鄙夷不屑地俯视睥睨着那个早已被浸透染黑兀自呻吟着尖叫着扭动着迎合着祈求着得到更多快感的丑陋不堪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欲望气息的肮脏肉体。

那个肮脏的肉体卑躬屈膝地垂着头绞着手蜷缩起身子,期待着一场淋漓尽致的大雨,滂沱的狂猛的黑白大雨,不为将自己冲洗干净,只为将这个世界染黑,全部的,所有的,通通染黑,半丝洁白不剩。全部都变成黑色的话,又还有谁能辨出那个原本脏污的自己呢?

那个高高在上的灵魂不语,只冷冷拿着一双越发不屑冰寒的眼睛望着自己。冰寒的眼睛,北辰殇这个名字不期然地涌入北辰逝混沌的脑中,很多东西,电光火石划过脑海。紧搂着身上那人的双手松开了,全身的激情瞬间褪去了,北辰逝双眼睁得大大的,脸色苍白若死。

奔涌的洪荒冷冷地无情地蔓延过头顶,灭顶的痛。

“啊!”北辰逝痛叫出声,却原来是东方夜在他原本便伤痕累累的肩头狠狠咬了一口,鲜血淋漓。

“小奴不专心哦,和主人亲热的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去想别的事情,看来主人又该好好调教一下小奴了”东方夜唇角沾染着北辰逝温热的血,挑眉邪笑,来自地狱的妖。

更加猛烈的疼痛,更加狂猛的撞击,疼痛的快感似午夜绚烂到极致的烟花般一波一波在沸腾的体内前仆后继地炸开。

这时候,什么干净的灵魂,什么脏污的肉体,什么北辰殇,通通被抛至脑后,全被打包丢到爪洼国不知哪个角落去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沉沦,沉沦,直至黑不见底的深渊。唯余欲望在蒸腾,蒸腾……

沉沦在欲望中的北辰逝没有注意到窗外有一双眼一直一直注视着他,天荒地老般。如此专注,如许冰寒。

天空又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遮掩了来时的所有脚步和身后的所有退路。

第75章

渐渐疲软的欲望,慢慢冷却的身躯,缓缓复苏的神智,北辰逝动了动自己的身子,试图从恶魔的禁锢下逃开。

“呵……小奴还真是无情啊,用完就丢”呼出的热气一股脑悉数喷在北辰逝耳边,北辰逝厌恶地皱了皱眉,偏开了脑袋。

眼角余光瞥到一抹熟悉到午夜梦回每每入得梦来就撕心裂肺痛入骨髓的身影,两人的目光遥遥交汇,似是隔了千年万年的时光,那般遥远,那般陌生。

繁华尽散。

泪如雨下。

那些温暖,扬扬洒洒一场大雪覆下,封湮了温度,冰冻,如霜。

那些欢笑,大把大把自眉间脱落,风干了过往,咫尺,天涯。

那些回忆,如水般自指间流过,苍凉了岁月,再也寻不回。

顺着北辰逝的目光望去,东方夜也发现了窗外梅树下肩头覆了层层薄雪的北辰殇,挑唇轻笑,殊无半分惊讶之意,谅来他早已知晓,谅来这又是一场他一手操作的遥控他人悲欢聚散以他人之痛娱己之聊的老旧戏码“原来是贵客到了啊,小奴你打算以这个样子见客人吗?”

东方夜从北辰逝身上起身,穿衣,整冠,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浑然天成,想来应是练了不下百来遍了吧?

东方夜的一句话使得北辰逝回过神来,看了眼眼前衣冠楚楚的东方夜,又迟钝地调头望向窗外梅树下一袭紫衣风华绝代的北辰殇,瞳孔猛然剧烈收缩,面色瞬间煞白若死。

青的,紫的,红的,黑的,肩上,胸前,腹上,大腿,小腿,甚至脚上,掐痕,吻痕,齿痕,抓痕,咬痕,鞭痕,扭曲的,丑陋的,肮脏的,旧伤未愈,新伤再添,纵横交错,层层叠叠,血痕累累。暴露在北辰殇眼前的是未有半块完好皮肉伤痕累累的残破身躯。

胸前乳上血玉在屋内烛火的映照下越发光华璀璨,熠熠生辉。浸染了艳色的血后,更是平添了一份眩人眼目的妖娆媚惑风情荡漾。承载着这耀眼夺目的血玉的乳头却是以一种不正常的方式肿胀着,挺立着,有血从那里不停流出,蜿蜿蜒蜒蛇般盘亘于布满情色与性虐痕迹的残破肌体上,别样的秽淫。

合不拢的双腿间红红白白的黏稠液体不断流出,瞬间染污了双腿,床褥,刺目惊心。脚踝处两条厚重的粗黑铁链牢牢禁锢了所有的行动,折了双翼的雄鹰。

那个曾经微笑着坚定地说着要保护自己一生一世,始终用他那不够宽广的双翼牢牢为自己撑起一片天空遮风挡雨不让自己受到半点风雨侵袭,那个曾经执拗地故作强势地用他稚嫩的双臂将茫然无措的自己紧拥在怀,试图用他那一星半点的温度温暖森冷冰寒的自己,那个曾经安静地信誓旦旦地用着笨拙的方式教会自己什么是喜悦,什么是悲伤,什么是在乎,什么是思念,用全部的心思全部的精力一心一意呵护着自己,宠溺着自己的孩子如今苍白着一张憔悴削瘦的小脸,那双原本灵动的,狡黠的,聪慧的,带笑的晶亮漆黑的眸中早已被满满的晦暗死寂和扑天盖地的绝望侵袭,原本便被蹂躏地肿胀失血的下唇如今更是鲜血淋漓,血肉模糊。

纤细的病态的瘦骨嶙峋的残破身躯怕冷般死命蜷缩着,颤栗着,面目狰狞的手背由于握得太用力再次开裂渗血,尖锐的指甲狠狠刺入掌心,血流潺潺,瞬间浅色的褥上再次盛开无数的血色之花。

左胸口剧痛,北辰殇狠狠皱了一下眉,举步便要向北辰逝走去。

脚下有红光一闪而过,瞬间消失。

有人阻住了去路,黑压压一片,数不清的人头和衣服,北辰殇皱了皱眉,不欲理会,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又有人拦住了去路,北辰殇抬眼看了下阻挡自己的士卫们,幽紫的眸一如往昔冷冽,寒酷,无情。眉心皱得更紧,动作依然是没有的。此路不通,再换一条。

一波一波层出不穷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来,渐渐形成了一个完整的包围圈,严严实实将北辰殇团团围住。一堆麻烦!北辰殇一向最讨厌麻烦。这么多的麻烦一个个解决起来也是一个不小的麻烦,自己现在可没什么时间与一堆麻烦耗在一处。

风移,影动,众侍卫只觉头顶一道紫光一闪而过,回头看时包围圈中哪里还有北辰殇的身影?躲过众人阻拦后,北辰殇不错步地停在了目的地,正待推门而入,门却嘎哑一声从里面被打开。

第76章

门打开,一张俊美无俦笑意嫣然的脸:“有客自远方来,夜心内甚悦,只是不知客人为何如此形色匆匆?”无害的笑,温文的语,倚门而立,正正挡住了北辰殇的去路。

北辰殇停下脚步,望着东方夜那双阴冷冰寒半分笑意未达的眼,一字一顿说道:“走开”声音虽是不大,其中蕴含的冰寒之气使得在场众人生生打了个寒颤。

“如果不呢?”东方夜却是丝毫未受北辰殇影响,依旧谈笑自若。

北辰殇皱眉,今天的麻烦还真多!未有任何预兆的北辰殇出手了,掌风凌厉,快如疾风,招招致命,直击要害。

东方夜气定神闲,见招拆招,夷然不惧。

一时间漫天纷飞的雪,白色的,黑色的,紫色的光影绚花了众人的眼,迷乱了众人的视线。

北辰殇武功虽高到变态,东方夜也不弱,加之实战经验又远高于北辰殇,一时之间竟难分轩至。东方夜并无恋战之心,只引着北辰殇一步步远离了房门,不过多久,见目的已达到,便寻了个空当,脱离了北辰殇的战圈,抽身而去。

手势一挥,那群一直站在不远处一动不动做背景的黑衣人们行动了,以一种看似杂乱实则不然的阵势将北辰殇团团围在其中,密不透风。

北辰殇对那些正对自己全身大穴的森寒武器视而不见,也不防守,只一径将手中的紫菱袖挥得寒光闪闪,凌厉生风,直直取向众人颈间要害。

地上的雪被紫色的长袖卷起,迎着狂烈咆哮的风跳跃着,舞动着,长啸着,吟唱着,危险的魅惑。明明那般美丽无害圣洁的冬之精灵上苍之宠此刻却通通化身为夺命天魔,携了万钧之力,飞速旋转着直直射向拦路的黑衣人,鸿光雪影,如斯美丽,如许残酷,无路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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