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也变成了大番茄。
“这是谁想的鬼主意，我觉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林雨时眼珠向上，似乎是想看到自己的额头，“江夜你快来帮我擦擦啊。”
江夜打开保温饭盒，幸好饭还是温的。他闻言转身，看到林雨时低着脑袋，似乎想用肩膀蹭蹭额头，却总是差了那么一段距离，
随着动作身子又摇晃起来。走过去将饭盒放到床头，江夜扶正林雨时，拇指在他额前擦了擦，不禁笑道：“哪有什么口水。”
“可我就觉得有啊。”
一抬头，刚好对上江夜的眼睛。
“他们都亲过了，是不是该轮到我了？”
“啊？”
江夜笑了，“我不想亲别人亲过的地方。”
“喂，谁让你亲我了，我才不……唔……”
林雨时想推开他，却只有光秃的肩膀前后拧动着，江夜轻轻圈住他本该连着胳膊的地方，温柔的抚摸着。隔着薄薄的纱布，林雨
时不安的享受着手指模糊的触感，这种缺失的感觉莫名其妙，被触摸的是从前不存在的新生皮肤，他的双手，真的没有了。
这是一个温柔的浅吻，林雨时梦想过无数次的初吻，就像这样，四瓣嘴唇贴合在一起，同想象中一样微凉的温度，淡淡的薄荷香
。他设想过各种各样的场景和对白，每一种设想里面自己都搂着江夜的背，却想不到这吻最终发生在病房里，病床上，而他再也
想象不出搂着江夜是什么感觉。
江夜离开林雨时的唇，看着他浅浅笑道：“味道真好。”
林雨时刚要发作，他便拿过饭盒来，“尝尝这个，味道也不错，你最喜欢的那家店。”
看着江夜一口一口喂着自己，又动动自己不甚灵活的双脚，林雨时哀叹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自己吃饭啊……”
江夜闻言放下饭盒，坐到林雨时背后，双手揽住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林雨时四周都有了依靠自然放松不少，将腿盘起来，江夜
顺势用双腿在外层环住他的，又举起勺子。
“你看，这样像不像你自己在吃饭？”
林雨时看了看自己身侧结实的双臂，点了点头，喉头有点发紧。像，但也只是像而已。他又往身后靠了靠，江夜也把手臂紧了紧
。让我再贪心一会儿吧，江夜。
吃过饭林雨时靠床坐着，目光一直定在江夜身上，对方终于有所察觉，“你看着我做什么？”
“你怎么一直在笑？”林雨时反问。
江夜摸了摸自己的脸，仍然一副微笑的表情，“有吗？我一直在笑？”
林雨时皱眉看着他，“你以前很少有表情。”
“哦，所以现在补回来了。”
“我说过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补偿我。”
江夜停下写作业的笔，坐到床边，“你胡说什么？”
“我说你不需要补偿我，不需要觉得内疚。就算我是因为救你……没了双手，最初的起因也是我，如果没有你我早就被人强暴了
，我这么做也是应该的。”
“所以呢？”
“所以你不需要强迫自己对我笑，你也不需要假装……”
“什么？”
“不需要假装喜欢我。”
林雨时说完低下头不再看他。江夜抬起他的下巴，“我什么时候假装过喜欢你？”
“啊？”是啊，不过是亲了个嘴，这怎么能证明他喜欢自己呢，分明连假装都是自作多情啊！
“我是认真的。”看着林雨时呆愣的表情，江夜又笑起来，“我也爱上你了，林雨时。”
“你不用同情我！”林雨时一甩头躲开下巴上的手，上身因为突然的动作又倒在床上。
“别碰我！”
江夜想要扶起他的姿势僵在那里。看着林雨时绷直了上身，膝盖抵着床，努力地想要坐起来却只是把床单弄得更皱，他挂了一整
晚的笑容也僵在脸上。
林雨时喘着粗气，不再试图起身，他侧身倒在床上，双腿慢慢回收移至胸前。如果他有手，一定会抱住自己的腿，完完整整的将
自己缩起来躲进壳里。
闭上眼睛，林雨时缓缓说道：“你不要同情我，不要因为我说爱你，不要因为我变成了这样，就来说你也爱我。谁都可以同情我
但是你不行，江夜，只有你不行。”
“我没有同情你。”
江夜躺到林雨时身边，伸出手圈住他的腿。林雨时，以后你做不到的动作，都由我来完成。
“那天我说过‘我会的’。第一个‘我会的’是说我会给你答案，第二个‘我会的’就是说我会爱你。”
“那你干嘛等到现在才说，别骗我了。”
“没骗你。”
“我不信。”
“真的。”
“你好好上学不要再来了，过两天我就回家，外婆会照顾我的。”
“那你落下的功课怎么办？”
“无所谓了。”
“那我今晚要搂着你睡觉。”
“你……”
江夜扳过林雨时的身体，面对着他，小心的绕过伤处，“有没有弄疼你？”
林雨时往江夜怀里挪了挪，左肩的凸起感受着他手臂的肌肉，闷声说道：“别对我好，别这么小心翼翼，我好讨厌你。”
＊＊＊＊＊＊
江夜果真一连两天都没再去医院。第三天林雨时出院，江夜一早赶到，看着林雨时明显惊喜的目光，脸上又挂起笑容，“今天周
末。”
“哦。”林雨时坐在床边脚伸进拖鞋里，慢慢站起来找了找平衡感。原来不去上学，对日期都失去了概念。刚迈了两步，身体就
向一旁歪去，被江夜扶住。
“呵呵，好像消失的不是手是左脑一样，路都不大会走了。”
“习惯了就好了。”
江夜一手搂住他的肩，他感到大手盖住的微小凸起随着主人的脚步间或抽动几下，看到肩下空荡荡的袖子随着脚步随意摆动。
在房间里走了两圈，外婆和老刘也办好出院手续回来了。江夜为林雨时穿上运动鞋，系鞋带时林雨时说：“以后还是不要买系带
的鞋了。”
“怎么？你嫌我系的难看？”江夜动作不停，去系另一条鞋带。
林雨时摇摇头，“不能永远都让人帮我系鞋带啊。”
“有什么不能的！”江夜起身刮了刮林雨时的鼻头，又伸手扶着他的肩膀，“外婆，咱们回家喽！”
＊＊＊＊＊＊
刚进家门林雨时就觉得很诡异，好像有了很多变化。仔细一看，门口的衣架上挂着江夜的外套，鞋架上摆着几双江夜的球鞋，墙
边立着江夜的书包，再走进卧室一看，到处都是写着江夜字迹的卷子，多了一个大皮箱，枕头有两个，床也换成了双人床。
“这是？”林雨时不明所以的回头看向两人。
“我先去做饭。”外婆朝江夜眨眨眼溜之大吉，没经林雨时允许就让江夜搬进来，但愿那孩子会接受吧。
林雨时懒懒的倒在床上，等着江夜的解释，双人床就是比单人的舒服。江夜走过去把他的鞋子拿掉，林雨时这才发现刚才太疑惑
竟忘了换鞋。
“我无家可归了。”江夜说，“所以外婆收留了我。”
“啊？”这显然在林雨时预料之外。
“继母怀孕了，说我故意要推到她，我就被那老酒鬼赶出来了。”
“哦，你终于‘失宠’了。”
“是啊，”江夜哈哈一笑，“正合我意！”说着在林雨时脸上亲了一口。
“喂！你……”林雨时脸红了，表情却冷下来。
“你等等。”
江夜打开箱子翻了半天，抽出一个本子。
“呐，我的日记。”
看着他递过来的本子林雨时下意识的动了动脚趾，“我要用脚去翻吗？”
“额……我忘了……”江夜挠挠头讪笑道。
他在挠头？看着这个江夜从来没做过的动作，林雨时觉得这家伙最近真是十足奇怪，“再说了，我看你的日记干嘛？”
江夜也不解释，凑到林雨时身边打开日记本读起来。
2001年9月1日星期六
今天新生报到。班主任是个语文老师，好无聊，念到我的名字还说什么“春江花月夜”，我根本都没读过那首烂诗好不好。
不过那位“好雨知时节”同学还真有趣，动不动就脸红，都放学了还像木乃伊一样坐在座位上。
出去发现下雨了，我看到木乃伊还在窗边晃悠，就去超市买了把伞，没想到那家伙居然冒着雨跑了，我打赌他明天一定会感冒！
看着他捂着脑袋逃跑的背影，我忽然就想起小学学过的那首《春夜喜雨》。
好雨知时节——随风潜入夜？？？
难道木乃伊是因为这个脸红？
太会联想了吧……其实，现在我的脸也好烫……
蠢死了，笨蛋！
第五章
2001年9月2日星期日
这也太巧了吧！我竟然和木乃伊同桌！
他刚来就冲着我的头顶打了个喷嚏，真是倒胃口。早知道我料事如神，那笨蛋果然感冒了。
哪个男生会随身带纸巾啊，我特意为他准备的好不好，用了竟然连句谢谢也没有。
算了算了，我真是脑子坏掉了，在意他干嘛。
“喂，谁是笨蛋啊江夜！”
“你说呢？”江夜仍然翻着日记不看他。
林雨时努力伸长脖子，“你给我看看。”
江夜瞥了他一眼，故意露出奇怪的表情，“你不是不看么。”
林雨时想起身，无奈躺下容易起来难，用脚和臀部的力量动了半天，也只是倚着床头往上蹭了蹭。
“你欺负残疾人！”
果然，这句话起了作用。也是这句话，日后成了林雨时的杀手锏，无论什么事，这六个字在江夜身上就等于圣旨。
见江夜从日记上收回目光看着他，他自己反倒闪躲起来。
“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又没说错……”
江夜将日记放在身边，压住林雨时没穿袜子的双脚。由于夏天不喜欢穿凉鞋，他的脚很白，从柔软的皮肤上能摸到轻微突起的血
管，只是上面的针孔破坏了美感。
“试试能不能坐起来，就像仰卧起坐一样。”江夜说。
“我干嘛要听你的……”
虽然这么说着，林雨时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背上开始使力，上身抬到一半就落下去。又试了几次，他的脚总是随着腰背的力量一
起往上抬，后来江夜干脆屁股坐到他脚上。脚被压了个结实，林雨时果然自己坐了起来。
“你看吧，”江夜曲着的腿夹着林雨时的躯干，双手揉上他的脑袋，“你就是平时不喜欢运动，多锻炼腰背和腿脚，以后能做的
事情会更多。”
“恩，勉强相信你。”林雨时将下巴放在膝盖上，受伤一个月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动作。他的大腿贴着自己的胸膛，小
腿也几乎贴着江夜的，微硬的头发刺着自己的膝盖和对方的胸口。觉得痒痒的，江夜动了动胳膊搂住林雨时的肩，将下巴轻轻抵
上他的头顶。
少了双臂，林雨时觉得自己像是一条滑溜溜的蛇，而江夜现在正用他的肢体将自己固定着。其实这失此得彼的感觉很奇妙，这被
保护的安全感也算不上不好。
“咳咳！”
两人一齐转头向门口看去，外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说了句“吃饭了”又转身出去。
这才觉得自己的姿势很诡异，林雨时试着把脚抽出来，“哎，你屁股压得我脚都麻了。”
“哦……哦！”江夜立刻抬起屁股，为林雨时捏了会儿脚，然后两人出去吃饭。
这是林雨时出院后的第一顿饭，看着桌上的饭菜和餐具，他不觉想起以前为了一块精排用筷子和江夜掐架的情景。
“江夜，你再也不用怕我跟你抢好吃的了。”
林雨时笑着说出来，说得轻松，听在另外两人耳中却是十足伤感。
“吃饭。”
“吃饭。”
外婆和江夜同时说道，又同时伸出手去拿林雨时面前的餐具。
与江夜对视了一眼，外婆笑道：“你来吧，外婆吃完还要去福利院看看。”
“对了，上次奇奇要的小汽车我给他买了，放在哪来着……”
“你呀，东西总是乱放，”外婆嗔怪的看了林雨时一眼，“被我收起来了，一会儿给他带去。”
“嘿嘿。”
“就知道笑，快吃饭吧。”
林雨时将嘴边勺子里的粥一口喝光，咂咂嘴，“外婆做的粥还是那么好喝啊～”
“就你嘴甜。”外婆笑道。
江夜也端起碗喝了一大口，“外婆，这可是实话。”
带着雾气的青白光线溜进屋内，灰蒙蒙的天空挂着一轮红色太阳，木质餐桌的对面坐着外婆，她头发半白，眼角带着皱纹嘴角带
着笑，旁边的江夜舀起一勺粥，再用筷子加点小菜上去，吹了吹举到自己嘴边。粥已经不烫了，林雨时的眼睛还是蒙上了一层雾
气，他忽然觉得很感动很幸福，好像这才是他最终期待的生活，这就是他未来的家人和家。
外婆先吃完出门了，江夜收拾碗筷。以前这活儿两人也总是推来推去谁都不愿意干，现在林雨时坐在原处，他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了。
“嘿，”江夜洗好碗走过来拍了拍他的头，“别发呆了，等你好了这些活就都归你。”
林雨时轻轻呼出一口气，说：“我好不了了。”
江夜看着他，眼神很坚定，“我说能就能。”
“恩？你身上有股味道。”林雨时吸了吸鼻子作势要躲远。
“是吗？”江夜揪起衣服闻了闻，“昨晚太困了就没洗澡，你长的是狗鼻子吗？”
“脏死了臭猪，快去洗澡！”
“知道了。”
江夜扶着林雨时回到卧室，自己进了浴室。
林雨时听着浴室响起水声挑起嘴角一笑，伸脚把床上的日记本勾了过去。
2001年9月7日星期五
明天就放假了，哦也！
这军训太累了，教官操着一口南腔北调的非普通话，听着难受爆，公鸭嗓子都喊哑了也不说让我们歇歇。我这宇宙超级无敌大帅
哥都晒黑了，林雨时却还是白白净净小白脸一枚——凭什么啊！
2001年9月10日星期一
唉……教师节干嘛要赶在周一不是周日……
每天都被老师压榨，干嘛为他们过节啊！
班会的主持人一个是班长，另一个就是林雨时。其实他挺适合当团支书的，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哈哈！
好吧，说实话，他真挺适合演讲，说什么像什么，那些被讲烂了的内容我竟然都听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