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到朱宝头也不回的走了，还是禁不住的难过，抹抹脸，眼角湿的。

闷在黑洞洞的被子里，龙玓东眨了眨眼，睫毛碰到柔软的被面，如果这时候病发会怎么样……那样我就不用一个人等着老去，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隐约听到有门铃响，龙玓东从被窝里挣扎着冒出个脑袋，混呼呼的，听着铃声响了一遍又一遍，才意识到是自己家的门铃声。正想着谁呢？手机也响了。

拿过一看，爸！

“东子。”

“爸。你怎么打电话来了，有事？”

“没事，没事，你在屋里吗？”

“在啊，咋了。”

“开开门。”

啊？当初他从大学宿舍搬来这里时，爸过来帮忙，后来就没来过，今天是怎么了？龙玓东胡乱套上了衣服，跑去开门。

龙叔看见龙玓东顶着一个鸟窝头，一脸刚睡醒的样子，脸上还有被子的折痕，身上单薄的衣服肯定是刚套上的，笑了，这孩子，“快，快回床上去。”

“啊？”龙玓东被他爸推到床上，乖乖地钻进被窝。这是怎么了，家里弟弟妹妹反映爸最讨厌他们睡懒觉，周末老去搅他们的觉，“对啊，爸，你怎么来了。”还提着一个实沈的塑料带。

“哦，没啥，来看看你。”龙叔习惯性地摸摸口袋，看了一眼龙玓东，又把手掏出了。

“没事，你抽吧，林姨又不在。”龙玓东笑了。

“不了，不了，少抽点好，免得你林姨老怨我不要命，不陪她多活两年。”龙叔咳两声，清清喉咙，毕竟二十几年烟龄，喉咙不顺畅。

龙玓东笑笑，其实他觉得爸能找到林姨真是挺不错，林姨人贤惠，持家一把手，待人和和气气的，能和爸一起老来伴，还真叫人羡慕。

“你身子好点没？”

“我没病。”

龙叔清清喉咙，“我前遇上朱宝了，他说你拉肚子了。”

龙玓东脸一红，“这点小事。”

龙叔解开塑料袋，掏出一个小号的雀巢咖啡罐子，透明的，盖子上头还缠着一层塑料纸，里面有杨梅泡的酒，“你林姨泡了十多年了，专治拉肚子的，一用准好。”

“爸，我那里吃得了这么多。”

“备着，有备无患。”龙叔一边掏东西一边说，“本来想让朱宝给你带，但那孩子没个定性，你林姨不放心

，让我来跑一趟，顺便给你带点粥。”

“粥，我自己会做。”龙玓东苦笑，看把，朱宝果然是个不靠谱的，都没人指望他。敢情这会他正和苏美和你侬我侬。

“还热的，赶快喝了。”

看爸这么积极主动，龙玓东怎么好意思不从，遵命下床洗漱，龙叔还在背后嘱咐，多穿点衣服，别又冻着，别仗着自己年轻，身子骨好。这大抵就是和父母们一起生活必不可少的爱的唠叨，龙玓东一一照做。

说实话，你吃饭时有个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你，即使是你爸，你也别扭，龙玓东更是不习惯了，多少年没有父子两人单独面对。

龙叔把口袋摸了N遍，清了几次喉咙，终于问出了关键问题，“东子，你和你女朋友处的咋样了？”

龙玓东一口热粥呛在喉咙里，要上不下的，这事开了头还没完了。龙玓东抬眼瞅瞅他爸一脸关切，“爸，你别听人瞎说，八字没一撇呢。”

“咳，”龙叔正经道，“你也不小了，谈的差不多就结了。”

“爸，哪成啊，现在女孩子可条件高呢。”

“房子，我和你林姨商量过。本来想换个大屋，你回来住。但林姨，呃，我，”龙叔琢磨着，挑字眼说，“觉得你可能自由惯了，不愿意回来。所以把……还是给你整套房，”

龙玓东低着头，装作吹粥的样子，眼底有点热。不回家住，一是因为家里不大，回去就要和弟弟挤一屋，人都大了，不舒服。二是，林姨人是好，可是龙玓东再亲近也亲近不成自己妈那样，总是隔着一层。但是林姨和爸这么对他，他还真是挺感动的，他们一直惦念着自己。

龙叔见他不吱声，“钱不多，能整套小点房子还成，好歹让你也有个家，不是。”

龙玓东抬头笑了笑，“别了，爸。弟弟妹妹还没毕业呢，不都得花钱吗。我这事又没定，不急着。”

龙叔看看他，张张嘴，没做声，两手在腿上搓了搓，抽出跟烟叼嘴上。

龙玓东以为他忘带火，正要找。

“别，我就过过瘾。”龙叔说，沉默了会，“当年，医生说不能让你抽二手烟，对心脏不好。”

“爸，都多久的事了。”

“可你身体是一辈子的事，担当不起。你不知道我当初见朱宝那孩子抽上时多急，就怕你跟着学会，那不可是糟践你自己了。”

“爸，我懂，我不会的。”

“嗯，你大小就懂事，”龙叔手指夹着烟，陷入回忆似的，“你妈走的时候还怨自己拖累你的身子了。”

“爸……”龙玓东鼻子一酸，“医生都说没啥的。”

龙叔瞅了他一眼，“没啥，轻微，那还不是有吗。你妈当年也是突然就……”想想这话不吉利就没敢往下说。

“我自己小心着呢，爸，你放心。”

龙叔叹了口气，“你妈跟着我没过啥好日子，一个人把你带大，不容易。我怎么也要看着你成个家，让她在地底下安心。”

“爸……我知道。”

龙叔深深地看着龙玓东，虽然一直惦念这孩子，但是这孩子心肠好，会为人着想，但脾气硬，“那你女朋友……”

龙玓东不知道该怎么打消父亲关于这事的念想，“感情这事又没个准。”

“东子，你不会是因为你身子……”

“爸，你想什么呢，”龙玓东苦笑，“没和正常人有啥差。”

龙叔支吾了两声。

龙玓东心一沈，祈祷他爸可别对这个念想上心，要不以后盯着他不放了。

又搁了会，太阳有点西沈，龙玓东就赶着他爸回家去，免得林姨等着。

天越来越冷，太阳下的早。

薄薄的暮色中，不知道哪里放着歌，一个低沉的女声唱到：不要难过/不要难过/他只是不爱你/只是不爱你/不要难过/一切都会过去/不要难过/新的爱情会来/不要难过/不要难过/忘记过去/忘记你爱他/不要难过/不要难过/他只是不爱你……

龙玓东抽出书架上的一本书，翻到某页，扉页上只有一句简单的话：不结伴的旅行者。

人生下来的时候是一个人，死去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只有活着的时候，群居着。但若与人结伴，必要相互纠葛，当年母亲病起的急，龙玓东虽然小但是印象深刻。何况，那些年里母亲近乎唯一的亲人，陡然间失去，龙玓东至今想起心中都郁郁。

如果他有了娇妻幼儿却突然发病，他要如何心无愧疚地离开。

因为记忆太深刻，以至于他始终没有踏入一段深刻的关系，他不准备爱谁，也不想别人爱上自己。爱情遇到了也可以错过。如果可能的话，他独自到老，还可以拄着拐杖晒太阳，如果不好的话，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去低下陪妈妈。

这样的人生，有太多克制，太多不可求，但是龙玓东没有不满，只是一直这样，他还是有点寂寞。

第三十章：见面难相思苦

寂寞也罢，孤单也罢，如果你不去想，每天上班下班，吃饭睡觉，时间会想水一样流走。

龙玓东真的没有太多时间想，好不容易升了主管，电脑维修部新来的人又是一堆一堆，做的下去就做，做不下去两三天人就跑了。

脑子好的一教就会，但是脾气却糟糕，和客户抬杠，电脑修好了还吃了投诉，龙玓东还要出面解释，和客户赔礼，要不上头责问下来更麻烦。

笨的就更别提了，连基本都不懂，上次有个客户打电话来说手提蓝屏，急，要求马上上门，派了个人去，结果打电话回来说不会。龙玓东让他报了一边蓝屏上的字，那兄弟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拼给他听。龙玓东咬着牙，忍耐着说，把外接硬盘或者U盘拔了，再开机。听到电话那头欢呼声，还有客户一个劲地道谢，龙玓东真是哭笑不得，真是比自己出工都累。

天天回家到头就睡。

挨到周末，打了个电话和父亲交待说不回去了，父亲吩咐他自己小心。

龙玓东睡意弥漫嗯嗯作答，昏沈地挂了电话，昏睡。

不知过来多久，被电话铃吵醒，翻了个身，嘟囔着好烦啊，随手摸到手机扔了出去，手机被摔的电池都掉了出来。

朱宝听到电话里机械的女声说，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东东跑哪里去了？

苏美和看他皱着眉头问怎么啦？

朱宝说没事，随手又拨了个电话给田甜，居然是一模一样的回答，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想到那两个人自己偷偷去约会，朱宝忽然就恼火起来，明明说好四个人一起约会的，东东怎么可以偷跑呢？！太不够意思了，太不守信了！

心里堵着团什么似的，和苏美和吃了顿晚饭，送她回家，两人在楼下依依不舍，亲来亲去，天虽然冷，但两个人火热的，最后苏美和一步三回头的上了楼。

朱宝忽然就觉得周围一下子静了下去，心里空落落的。到车站一看，还有车就跳了上去，坐着坐着才发现方向不对，不是回家的路，但街景又眼熟，原来是龙玓东家快到了。

既然来了，就去一趟吧，朱宝叼着根烟，站在龙玓东家楼下，抬着头仰望7楼，掏出电话，依然是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不会吧，朱宝的视力可是2.0的，7楼阳台明明有微弱的光线晃动，虽然微弱，但是是有的！

朱宝顿时不悦，压了一天的火蹭的就上来了，好啊，上个星期说忙不见，这个星期更过索性连接电话不接，老子见你一面有这么难吗？！还要躲着老子！

！！，直冲7楼，好朱宝到底是身体，运动型选手，直奔到龙玓东家门前都不带喘的，砸门。

龙玓东带着耳机，疑惑了一会，裹着大衣蹭到门前，从猫眼里看出去，走道里的应声灯亮着，照出一个人的轮廓，特别古怪。

龙玓东想这大老晚的，朱宝怎么来了，看起来没醉的样子，把门打开一条缝。露出半张脸往外瞧。

朱宝一看他露脸，两手就扒着铁门，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走道里刮进一股子冷风，龙玓东人往门后一缩，“你怎么来了？”

躲屁躲，朱宝沈声，“开门。”

龙玓东皱了皱眉，不太情愿地折回屋里拿了钥匙出来开门，“有事？”

朱宝不答话，瞪了他一眼，用力关上门，龙玓东疑惑地看着他，不对劲，往墙靠了靠，让朱宝进去。

哪知朱宝靠过来，两只手一伸，把他围起来，堵在墙上。

龙玓东吸吸鼻子，没酒味，朱宝这是发什么疯？

朱宝眯着眼盯着他，和要咬人的恶狗似的。

龙玓东被他看的发毛，一手拽着衣领，一手推推朱宝，“让开。”

“龙玓东，你什么意思！”

龙玓东一怔，朱宝很少这么连名带姓的叫他，只有为数极少的几次，因为吵架。可是他们都两星期没见了，能吵什么？难道是两星期前的事，可是自己都不记得了，朱宝那人更是不会当回事了。

“什么什么意思，怎么了？”龙玓东颇有躲闪的意思，“你先让开。”跟前堵着那个大个的人，太有压迫感了。

“还什么什么意思？”朱宝反问，这是和我装糊涂呢，“你下午去哪了？”

龙玓东寻思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你找过我？”

“我问你下午去哪了！”朱宝一字一顿。

“……”龙玓东眨巴眨巴眼睛，我犯什么罪，跟审犯人一样，但碍于朱宝迫人的气势，低低地回了句，“没出去，在家。”

“在家？”

“嗯，在家。”

“一个人在家？”

“嗯。”

“一个人在家，你不接我电话！”朱宝陡然大声。

龙玓东被唬一跳，“你没打给我。”

朱宝瞪着他，还睁眼说瞎话，“再说一边。”

“你没打给我。”龙玓东直视着朱宝的眼睛。

朱宝都要被气得呕血了，这不明摆着欺骗老子吗。一把抓住龙玓东的肩，龙玓东吓的一哆嗦，朱宝手滑下来落到龙玓东的腰侧，朱宝不知怎么想的，两只手滑进龙玓东的衣服里。

龙玓东尖叫一声，“干吗！”

龙玓东在家里穿的随便，一贯是贴身的T恤加件军大衣保暖，朱宝的手滑进来就直接贴在他肉上，凉冰冰的，和冰块似的。

朱宝恨恨地看着他，不说话，两只一陇，把龙玓东拉自己怀里，龙玓东伸出两手抵着他，军大衣就滑了下去。

朱宝两眼瞪着他，手却不依不饶地沿着他的腰侧游走，上上下下，龙玓东又怕痒，吓得动都不敢动。慢慢地朱宝的手变烫起来，带起一点点酥麻的感觉，鼻子呼出的热气打在龙玓东的颈脖，龙玓东一时迷惑，直到朱宝的手往下几乎摸到股沟了，龙玓东回过神来，难堪地一声大喝，“你捂够了没！”

朱宝使劲在他腰上捏了一把，疼的龙玓东龇牙，才放开，“撒谎骗人是小狗。”

龙玓东含怨地看了他一眼，你才狗呢，还得狂犬病的。

朱宝捡起军大衣帮他披上，龙玓东瞪了他一眼，进屋去找手机，用证据说话。在床上摸半天没有，床头柜上也没，隐约想什么，哎哟一声，果然手机被他扔到躺椅后面的角落，电池脱落。

龙玓东回头看着朱宝，大大的哼了一声。

朱宝看着可怜的手机，原来是这样，东东真没背着我和田甜出去，顿时轻松了下来，笑了。

“笑屁！”龙玓东想到自己的不白之冤，还被冻刑了一回，窝火。

朱宝立刻装可怜，一脸委屈装，“我又不知道。我找了你一天，还在楼下等着，冻都冻死了。”

“又不是我叫你等的，”龙玓东一看到朱宝的可怜相就很无奈，“你找我干吗。”

“不干吗，就是找你呗。”朱宝扮无辜状，脸上写着我要和小朋友一起玩。

龙玓东最怕朱宝幼齿化，有理都凶不起来，“那……没事，你可以走了。”

“啊……”朱宝拖长了尾音，“不是吧……”

龙玓东裹着军大衣看着他，你以为你学周星星很像吗。“那么冷的天，早点回去睡觉。”

“不要。”朱宝很干脆的回答。

“那你要干吗。”

“我，我，”朱宝扭头，眼睛四下一转，直扑床而去，“我现在就要睡觉。”

“喂，喂……”龙玓东目瞪口呆地看着朱宝火速脱衣，钻进被子里，还朝着自己笑，“东东，我帮你暖被窝哈。”

龙玓东一时无语，讷讷道，“麻烦你先去洗个澡。”

朱宝展齿一笑，“好的。”

为什么，为什么，事态变成这样了，龙玓东看着赤条条跑进卫生间的朱宝，和又要承担两个人体重的可怜大床，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