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冲动，张口闭口就会喊主人，还有上门看病人哪有不带东西的。”哥哥拦住我，张望了一下，说，“赶巧他们
要走了，趁这个机会你……”
没听他说完，我箭一样闯进了病房。
主人讶异地望着突然出现的我，声音虚弱地说，“小弟，你怎么来了？”
我看到他勉强要做出的微笑，手足无措，傻站在病床前说不出一句话。
“你别担心，我没什么大事，只是一点小擦伤和骨折罢了。”他向我伸出一只手，我看到手背上有一块块淤青还有点点
针眼，“你还没长大，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我苦笑着握住那只手，不敢太用力。
“许明扬从一开始就知道对不对？为什么不让我知道啊？”我埋怨。当他受伤在医院里痛苦的时候，我却在俱乐部里消
磨时间，这样的无知无觉。
“我不想让你担心，况且，我父母来这里照顾我，”主人迟疑着说，“……我现在还不能把你介绍给他们。”
我浑身一凉，哥哥的话像一道雷劈在我脑海里：你充其量只是一只宠物猫而已。人形的宠物猫，要怎么和父母解释。说
我是只宠物，会伤害到我，说我是恋人，根本不可能，他父母会怎么想，说是朋友，我的态度会很明显远不止是朋友。
“我了解的。”
“小弟，你不要想太多，我不过想保护你，不想让你有负担。”
“我也想保护主人，我想和主人一起分担。”
“我很快就能出院，你先在许明扬那里住，等我父母回去了，我就来带你回家。”
不知道他的伤在哪里，怕乱碰会弄痛他，“我可以抱你吗？”
主人展开双臂，我扑进他怀里一通狂蹭，“我很想很想你。”
“我也想你。”主人一手摩挲着我的背，另一只手托起我的下巴，温柔地吻过来。
原来主人例行去工厂查看的时候，有个冒失鬼撞到了仓库货架，沉重的箱装货物连着货架摔了下来，还好主人反应快及
时躲开了，但还是免不了腿上有轻度骨折，还有几处擦伤。
他说得很平淡，我却听得害怕不已，要是砸到头什么的，想象主人头破血流的样子，我就忍不住心里发凉。要是我在他
身边，我一定扑上去替主人挨下任何伤害。
“主人，以后我都不要和你分开了，我已经可以走路了，能够自己管好自己的，你上班带上我吧，我要和你在一起。我
不会打扰到你工作的，你需要安静的时候，我不会发出一点声音的。”
我趴在他怀里，仰起脸巴巴地望着他，主人忍俊不禁，“别这么可怜兮兮的看我，难道怕我会说不吗？”
主人用鼻尖磨蹭我的鼻子，“你能一直陪在我身边，那再好不过了。”
“真的吗？那我不去许明扬那里了，我就留在这里。”
“可是我的父母还会来。”
“我耳朵很尖的，他们来了，我就躲到床底下不给他们看见。”
主人摘下我的帽子，捏捏我的耳朵说，“嗯，确实很尖。老是戴着帽子，很热吧？你头发也长了，等我出院，就给你剃
个光头。”
“好。”主人说什么都是好的。
我们两个相互抱着，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是感受着主人的呼吸起伏还有体温，就让我觉得很幸福。
哥哥在门口敲了敲，“喂，我先回去了。”
“啊？”
“不是不跟我回去吗？我耳朵也很尖的，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
“哦。”
“小弟你先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哥哥把我拉到转角，塞了张纸条给我，“这是我的手机号，不要告诉任何人，以后遇到困难就来找我。今天商洛为了家
人可以委屈你，以后会怎么对你谁也不知道。”
“我不委屈啊。”
“呸！钻床底还不委屈，你放聪明点！”哥哥闪电般迅速地拍了我脑门。
“连主人也不能说吗？”我揪着那张纸。
“不能。”哥哥忽然温柔地揉揉我脑袋上被他拍过的地方，“……拜拜，小弟。”
第十三章
主人的父母当天离开就没有再出现过，我顺利地守在他的身边，白天照顾他饮食起居，晚上挤一张床寸步不离。
正像主人说的，三天后他就出院了。一起回到熟悉又略显陌生的家，我从背后抱住主人的腰，把脸贴着他的背，感受着
他身上的热度。
“大夏天的，小心出痱子。”主人的手覆上我环在他腰间的手，却没有推开。
我抱得更紧，“喵呜。”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样粘人？”
我绝对相信我是好命，才遇到了这样一个主人。爱护我，尊重我，温柔和煦得像冬日里的阳光，我要谢谢主人给了我一
个家。要是许明扬那样的整天不回家的人，我一定会很孤独。
可是我不擅长说话，就把想说的都化成这个拥抱，主人能懂的吧。
主人康复后重返公司，我理所当然地成了小跟班。
去之前的一个晚上，主人给我洗头，然后拿来剪刀要给我剪头发。
“你这对耳朵，给人看到就会惹麻烦，所以不能带你去理发店。只好我亲自动手了，剪得不好不要笑我哦。”主人给我
脖子圈上毛巾，一手拿着梳子理顺我湿漉漉的头发，自言自语地说，“一不小心就长那么长了。”
咔嚓咔嚓，我闭着眼睛，享受主人的服务，他的手指屡屡不经意碰到我的耳朵，痒痒的，我脸就发热起来。
“好了！”主人吹干我的头发，抽走毛巾，俯身低头鼓着腮帮子往我头颈吹气，“别动，有几根碎头发，不清掉你会痒
的。”
明明是你吹了我才痒的。我缩起脖子不给吹，主人干脆捧着我的脸，“这里还有一根，你不要动。”他盯住我脖子上一
块地方连吹了几下，暖暖的气息像根羽毛拂过我的皮肤，痒的感觉像只蚂蚁一路顺着血管爬进了心脏。
我蹭地站起身，掩饰地跑进浴室，胯下的棒棒已经支起小帐篷了，主人看见一定又要说我是色猫的。冷不丁抬头对上镜
子里猴子屁股一样红的脸，啊！这个头！额头上的刘海是一刀平的，高高地架在眉毛上面，其他地方完全就是狗啃的，
乱七八糟，坑坑洼洼。
主人跟进浴室，期待的眼神等着我评论，我不得不说，“我不笑你，别人看到会笑我啊。”
“那就不给别人看。”主人抱住我的头，“小弟的漂亮只给我一个人看。”
紧贴在一起的身体让我突然意识到，下面的棒棒顶在了主人身上，主人很快发现了，拦腰抱起我走进卧室。
到了公司，意外地没有见到李秘书，主人说她家里有事请假了。
我安静地坐在他的办公室里，懒洋洋歪在沙发上，一双眼睛时不时看看他。
几个月前的我，还是一只没人要的残疾猫，现在的我拥有主人，一切都美满而幸福。
主人的手机响了，说了几句，他的脸色显出凝重，起身走到我身边，把手机递给我，“是许明扬，豆豆不见了。”
我疑惑地接过手机，“喂？”
“小弟，你有没有豆豆的消息？最后几天他是和你在一起的，他有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吗？”
“奇怪的话？”
“他很多天没回家了，打他手机是停机，我就怕他出事，我急得都想报警了！”
“……我不知道。”
“那他有没有说要去哪里？”
“没有……”
许明扬那头挂了电话，我不由担心，“哥哥不会出事吧？”
主人摸摸我的头，“你再好好想想，豆豆说过些什么，要能提供点线索就是帮了许明扬了。豆豆很聪明，不是会被轻易
欺负的人，他会不见，恐怕是自己的意思。”
我借口上厕所，偷偷用手机拨了个号码，有了上次的经历，我已经注意把重要的号码背出来了。
响了很长的信号音，电话终于通了，是哥哥的声音，“小弟？”
“哥哥，你没事吧？”
“我会有什么事？好得很。怎么了？”
“许明扬说你不见了，急得要报警。”
“以后不要再跟我提这个人，我们之间彻底完了。”
“可是他好像很紧张地在找你。”
“和你没有关系，不要对他说我的新号。还有什么事吗？”
“哥哥，你决定要离开他了？为什么？”
哥哥声音变得低沉，“就在你来住之前，我在他的衣兜里翻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一枚戒指。”
“那代表什么？”
“他就要和女人结婚了，要不是商洛出事，你来借住，那天我就打算走了。”
“戒指可能是要送给你的啊？”
“不，你不了解他在风月场上有多逍遥，你不了解这个人，我很明白，戒指不是给我的。”
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我的分量不足以左右哥哥的想法，幸好我还有关心他的机会，“哥哥你在哪里？我们还可以再见面
吗？”
“可以啊，我就在这座城市里，手机二十四小时畅通，随时欢迎来电。”
发觉自己讲电话的时间可能有点久，着急着跑回去，正撞上从主人办公室出来的人。
“啊，不好意思。”这声音是李秘书，明明请了假的，还是回来上班了，真拼啊，看她的样子，憔悴了很多，初时见面
的光彩都被暗黄色给覆盖了。
我连忙摆手，“是我不对，我撞的你。”
李秘书对上我的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微微点头绕过我走了开去。
“等等，”她从背后叫住我，“我们在医院见过吧，请别见怪，您是总经理的朋友？”
我抓抓耳根，“对，我是主、他的朋友。”
这时，李秘书手里的一摞资料哗啦一下掉在地上，她略显尴尬地自语，“我真是不小心……”
见状，我立刻蹲下去帮忙收拾，眼前一道弧线伴着轻风划过，脑袋上突然一轻，我下意识地护住帽子，结果还是掉了下
来，双手只抱住自己的头。
“对不起，没打到你吧？”李秘书揉揉自己的眼睛，自嘲，“呵呵，我大概是有点累了，手和物体的距离都会看错。”
“没事的。”我重新戴好帽子，希望她没有看到我的猫耳朵，就算看见，也是太累产生的幻觉。
晚上在家正和主人一起吃饭，不陌生的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像下冰雹一样噼里啪啦一阵乱拍，那就一定是许明扬。
“你怎么成了这副鬼样子？”主人吃惊地对来人说。
许明扬被主人挡住了，我嘴里含着筷子歪过头一看，也不禁觉得意外。像他这种讲体面，一向穿衣服都没多余褶皱的人
，现在居然胡子拉碴，身上的白色衬衫满是纵横交错的皱纹。
“没豆豆给你熨衣服，你就没件齐整的衣服可以穿了？”
许明扬绷着个脸，神情严肃，隐隐透着凶恶，半个字也不说，猛地搂住主人的脖子，咧开嘴做出一副苦相，整个人往主
人身上挂，“商洛——！怎么办？豆豆不见了！能找的地方我都找过了，连个屁影儿都没有！”
主人嫌弃地推开他，“你都上哪儿找了？”
“大街上，开车，一圈一圈绕着找。”
“就你这样能找到才怪了。”
“瞎猫还能碰上个死耗子，我就不信我碰不上他。”
“什么破比喻，那你继续出去绕去。”
许明扬撇撇嘴，“我都转了两天两夜了，这也不是个办法。就怕……”许明扬忽然把眼光投到我身上，“就怕我还没碰
上他，他一个小猫咪，没有社会经验，没有生活能力，被人骗了卖了都不知道。说不定，还被猫贩子拐走，现在就架在
砧板上要被红烧了。”
我听得一凛，送到嘴里的红烧肉吐了出来。
“哥哥是人的样子，怎么会被猫贩子抓？”
“你不知道啊？”许明扬张大眼睛冲过来，“灵猫生病或是受伤，身体太过虚弱的时候，就没有办法维持人形。他要是
任性玩玩离家出走也就算了，要真遇到坏人，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被人欺负怎么办？小弟，你是豆豆的亲弟弟，你说你
救不救他？”
我捣了口饭进嘴里，看着一盘炒豇豆，“哥哥不会有事的，主人也说哥哥很聪明。”
“豆豆平时往外跑，肯定有常去的地方，你一个都不知道？”主人问许明扬。
许明扬耸耸肩，“他都是三更半夜出去的，我要么没回去，要么已经睡下了，哪里能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就算我问，
他也拽得很，屁也不放一个。”
“不称职的家长，”主人下定论，坐回我身边，舀了碗汤给我，“小弟，你住在他家里，豆豆有带你去哪里吗？”
我端起来边喝边匀出舌头说，“嗯，去了一个俱乐部，哥哥在那里打鼓。”
许明扬像只老虎，两只爪子猛地用力按在我肩上，害我被呛到，他却毫无意识还在抓着我乱摇，“马小弟，带我去！带
我去！”
我一想，糟糕，哥哥都说不许提这个人了，现在我带他去哥哥出没的俱乐部，不是招他讨厌嘛，更何况，不知怎的，我
也不怎么喜欢许明扬，心上不想帮他。可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说不肯也不行。
主人温柔地拍着我的背，“看你，呛得脸都红了。”又朝许明扬横了一眼。
番外：豆豆成长史
怎么这样？店长明明说这只小猫崽已经断奶会自己吃东西了，毫无他想地抱回家，喂他吃幼猫猫粮，可他一口都不吃。
许明扬手掌很大，一把抓起小猫崽，肚子朝上，四脚朝天。另一手伸出两指掐他的脸颊，看他张开的嘴自语道，“牙口
长挺好啊……”
“喂，小东西，干嘛不吃饭？嗯？”许明扬露出一脸凶相，见小猫的淡灰色双眼现出瑟缩，可怜兮兮的。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许明扬把他按到饭盆前，拍拍他的脑袋，“我数到三，再不吃我打你屁股！”
结果数到十了，小猫压低身体，缩起短胳膊短腿，就是不张嘴，许明扬的手也只是摸了人家屁股两把。
“你怎么回事？”许明扬两只大手插在他腋下，近距离地观察，“你是聋子？听不见我说话？”
“喵呜。”细细的声音回答。
许明扬皱起眉，“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啊，你到底怎么了？”
他拨了店长的电话，一通对话后，许明扬拿起车钥匙匆匆出门，很快像阵风似的赶了回来，手里拎了袋包装精美的猫粮
。
“原来你爱吃牛油果味的，挑食不是好孩子！”说着抓了一把丢进花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