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回过头来，向我伸出手，“走，一起去。”

“去哪里啊？”外面那么黑，我都没有在夜里出过门。

“去了就知道了，呆在这里不闷吗？我会被闷死的。”哥哥见我犹豫，握住我的手把我拉起来，给我扣上帽子。“你头

发都快到肩膀了，这样一看，倒像是个小姑娘。”

坐出租到了一个灯红酒绿的地方，哥哥说，“跟紧我，别走丢了。”

我跟着他到了一面红砖拼接的墙根，哥哥打开了铁灰色的铁门往下走去。

越往下，光怪陆离的灯色越浓重，照得我有些恍惚，穿过随着音乐扭动的人群，几双眼睛直接地上下打量我，我低下头

去揪住哥哥的衣摆。

到了一个包厢，哥哥掀开门顶挂下的帘子，叫了声，“嗨！”

“哟，布莱克可来了，还以为你今天又要被家长扣住了。”

我躲在他背后偷偷看了眼，见是三个青年，和哥哥穿着差不多的衣服。

“就等你一个了，再晚几分钟，俱乐部经理就要炒我们鱿鱼啦。”他们几个站起来推搡着哥哥往外走，这才看见了我，

“咦？你亲戚？长那么像！”

“我弟弟。你们先过去，我马上就来。”哥哥等他们走了，按着我的肩膀要我坐下，“我给你点吃的过来，随便玩，不

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E761，这是包厢号，你记住了，最晚十一点一定要回这里来。”

我边点头边消化他的话，等反应过来他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赶紧站起身，“哥哥你要去哪里？我上哪里找你？”

“十一点前我都没空，别来找我，”他想了想，抓起一支笔在我小手臂上写了“E761”。“这总丢不了了，实在找不到

就问服务生。”

我退回包厢不敢乱走动，不一会儿，有人掀了帘子，原来是服务生，他把一杯很大很大的淡红色冰激凌摆到我面前，“

请慢用。”

我伸出舌尖舔了舔，甜甜的又很爽口，于是拿起勺子吃起来。

哥哥去做什么了？十一点前不能找他，现在是几点呢，出门时就有七点了吧，我琢磨着要等挺久的，吃完冰激凌躺下来

打个盹儿好了。

正好晚饭没吃饱，我把这个当粮食，咕噜噜埋头苦吃，末了擦擦嘴，满足地摸摸凸起来的肚子。

帘子又动了，服务生算准我吃完来收杯子了？

“你怎么还没去台上？”一手撩着帘子的男人穿着黑色的西服，说完错愕的神情一闪而过，紧接着优雅落座，从对面笑

着对我说，“抱歉，认错了。”

他朝我伸出手，“你好，我是这家俱乐部的老板，罗将辉。请问，你和布莱克是什么关系？”

哥哥说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而且布莱克什么的我也不知道。我低下头，看看自己的手，主人本来说好今天下班了要帮

我剪指甲的。

唉，他在忙什么，忙到没有时间照顾我……

我出神地想着，忽然瞥见对面的先生还伸长了手，对上我的眼睛，他又是温文尔雅的一笑，“这是绛彩乐队的专属包厢

，如果你和乐队成员没有关系，那不好意思，我必须请你离开座位。”

不想出去，也没地方可去，我只好回答，“我是豆豆哥哥的弟弟。”

“豆豆？”男人的嘴角挂起一抹笑意，“那，你叫什么名字？”

“说了我就可以留在这里吗？”

“呵呵，可以。”

“我叫马小弟。”

“马小弟，马豆豆，哈。失陪。”

男人走掉后，一直到哥哥回来都没人再进来，我歪在沙发上迷迷瞪瞪的。

“小弟，回去了。”

我咕哝着应了一声，接着就觉得靠在了一个温暖的背脊上，等看清楚了，原来是哥哥正背着我。

“马豆豆，我送你和你弟弟回家。”

“不需要。”哥哥简洁地回答，眼睛笔直地看着前方。

车子的引擎声，我扭过头，是一辆银白色的车，能看见驾驶座上黑色西装的一角。

“上车，算做员工福利。”

“……”哥哥沉默地背着我上了计程车。

一早就听到隔壁的争吵声，我打开房门就看见许明扬手里拿着杯泡面，“要我说多少次你才肯听？啊？吃泡面对身体不

好！”

哥哥窝在床上，拿枕头压住了耳朵，“吵死了，我要睡觉。”

“我不是给你钱让你叫外卖的吗？”

“懒得叫。”

“以后不许吃泡面这种东西，统统扔掉！”

“不要扔，我觉得挺好吃的。”

“你倒还吃出感情来了。”许明扬越说越生气。

豆豆哥哥甩开枕头，从床上坐起来，慵懒的眼神看着许明扬，“天天吃，当然有感情，你一天不在家，我就吃一天泡面

。”

“不要耍性子，”许明扬从钱包里掏出几张纸币塞到哥哥手里，“想吃什么就去买。”他打了个呵欠，“我去公司了。

”

“晚上回来吃饭吗？”

“……我要去医院看望……”

“小弟，你醒了？”哥哥的眼神突然跳跃到我身上，打断许明扬的话。

许明扬回身看到我，一脸疲惫的微笑，寒暄了几句出去了，哥哥无言地躺下继续睡觉。

第十一章

“过来。”哥哥冲我招手，拍了拍身边的床位。

我爬上去，躺在他旁边，哥哥就匀出半个枕头给我，“睡觉。”

“可天亮了啊。”

“我们的族群本来就是夜行性动物，白天睡觉，晚上行动。”

哥哥对灵猫了解的挺多的样子，我和他面对面侧躺着，就问，“我们还有什么特别的？”

“晚上有点光线就能看清东西，舌头怕吃烫的，身体柔韧性很高，能自由变化人和猫的形体。”

“咦？可以吗？”我抬手摸摸自己的猫耳朵，“我到现在耳朵都没变过。”

我刚要伸手去摸哥哥的耳朵，蹭的一声，眨眼间哥哥就没影儿了。毯子里一阵耸动，一个毛绒绒的肉球滚了出来，我一

看，和主人给我拍的猫照片一个样。

“哥哥？”

因为光线的原因，他圆圆的眼珠里瞳孔缩成了一条细缝，看上去有股傲慢冷漠的气势。哥哥坐到枕头上盘成一个圈儿，

舒服地大打了个哈欠。

“要怎么变啊？”

“想变就变啊，心里那么一想就可以了。”

“可我……”

“你不能随心所欲，可能是个体差异吧。”

“那你知道爸爸妈妈还有其他兄弟姐妹在哪里吗？”

“不知道，灵猫是珍惜物种，拥有灵猫的人为了避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尽量不对外传，其实店主记录了每一个的去向

，但如果你去问他，他什么都不会告诉你，这是与领养人之间的契约。”

我不禁笑了，哥哥疑惑地问我笑什么，我说，“多亏了主人认识许明扬，我才能和哥哥遇到了。”

“领养人身边的人多少都会了解到一些情况，慕名去宠物店领养灵猫。但是灵猫的繁殖率并不高，往往没有小猫了，要

不然就是店主在考察一星期到一个月后，认为领养人不适合而收回。”

“噢，上次店主来家里，就说灵猫很值钱什么的，但是店主不拿我们做买卖。”

“你知道店主是做什么的吗？他表面是个兼职开宠物店的建筑工程师，事实上，他的家族世代都为灵猫的一支，也就是

我们这支服务。我们出生后没有生存的能力，必须倚仗人类的力量，到了一定的时候，就可以独立踏入社会。在能够融

入社会以前，我们的角色是普通纯粹的宠物，离不开主人，而成长为宠物之外的角色时，情况就复杂得多了。”

“怎么个复杂法？”

“你会更多地了解人心，期待更多，要求更多。你要的，但是主人无法给你，那就是时候离开他了。一般的宠物平均能

够陪伴人类的时间也就几年，用那几年的时间还他的养育之恩，然后，离开。”

“你想要什么？许明扬给你想要的了吗？”

哥哥突然沉默了，猫脸埋进两只肉垫爪子里。半晌，哥哥闷声闷气地说，“他不给我，可是我犯贱，舍不得离开他。”

我张嘴还要再问，哥哥抬起脸，凶巴巴地说，“我要睡觉，不许再说话！”

我识相地闭嘴，见哥哥合上眼睛，圆脑袋一歪，我也跟着躺下来。

于是，一人一猫大白天的呼噜起来。

一觉醒过来，都黄昏了，肚子里咕噜乱叫。和哥哥吃了泡面，拾掇一下就去了昨天的那个俱乐部。

我依旧坐在那个包厢里，大口吃冰激凌。可是这次不对劲了，吃到一半肚子就痛起来，不得已去了趟厕所，出来的时候

走着走着就走进了人群聚集的舞池。

我怕舞动肢体的青年男女挥掉我的帽子，忙着伸手抱住头，这时有人揪着我的后衣领子往后拉，我回头一看，是昨天的

那个男人。

“看着和布莱克一样的人抱头鼠窜真有意思。”他轻笑着把我领到角落的圆桌。“你和你哥哥差太多了，他要是像你这

样，我就不用费什么力气了。”

“为什么把哥哥叫成布莱克？”

“他第一次和他的乐队到我这里来，就是这么介绍自己的，black——黑色，呵，你不觉得很合他的人吗？冷冷的不怎

么说话，没把什么放在眼里，神秘的远离却让人想要靠近一探究竟。”

“不觉得，哥哥眼里心里都装满了一个人。”就像我的心里装满了主人一样。

“哦？是谁？”

舞池前方的舞台上猛然响起了一阵鼓声，我放眼看去，打鼓的居然是一身黑的哥哥！

炫目的灯光打在台上的四人身上，主唱在贝斯上张扬地弹动，之后潇洒地一扬手，口中第一个音发出的时候，四人形成

了配合默契的整体，台下的人不由分说跟着节奏动起来。

我看到哥哥周身漾了一圈光晕，他或者沉醉在自己的音乐世界里，享受动感的鼓点，摇头晃脑，我仿佛能看见他甩头时

飞溅的晶莹汗水，或者扫视台下的观众，欣赏被自己给与音乐而欢乐的人们，微眯的眼神里放射出一贯的慵懒。

“他很迷人，对不对？”罗将辉霍然伸手托起我的下巴，打量我，“明明是同样的脸，却不是那个滋味。”他垂下眼睑

，歪了头凑过来，我毫无防备，被吻个正着，他轻轻地啄了一下，马上又大力地压过来。

恶心的感觉涌了上来，我站起来后退几步，使劲擦着嘴。

台上的音乐稀稀拉拉，我随着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哥哥双手握着鼓槌从台上下来，人群自动分开让出一条道，哥哥轻松

地走到我面前。

他将我拉到背后，盯着罗将辉淡淡地说，“不要乱碰我弟弟。”

罗将辉无辜地一笑，“碰不到你，我只好碰一个相像的替代品。”

哥哥转身拉着我要走，他又说，“嘿，开个玩笑而已。别逃避好吗？我也挺不错的，不会比你心里的人差，能不能给我

个机会，试试看？”

“不可以。”哥哥回头答道，眼睛里有一片荒凉。

我对哥哥的回答有些莫名，私下里只剩我们两个人，“哥哥为什么不试试看？”看他的神情，我总觉得背后还有什么我

应该知道的事。

“灵猫的传说啊，”他叹了口气，夜色里黑白分明的眼睛又恢复了慵懒，“他会对第一个占有自己身体的人忠诚，而除

此之外的人，他若是爱上，那个人就会遭遇不幸。”

“这怎么可能？”

“你不信大可以去试，拿爱人的生命去试。就我所知，试过的人没有一个不后悔的。”

我哑口无言，这太可怕也太残忍了。

既然爱又怎么忍心让他不幸，与其落到两难的下场，不如一开始就选择不开始吗？

第十二章

到了第三天，主人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先前隐隐的不安越来越浓，我从没和他分开过那么长时间。

听到汽车引擎声，我奔下楼去，找到许明扬，“主人怎么还不来接我？”

“他在忙。”许明扬高大的身躯疲倦地仰躺进沙发，一手搭在额头上。

我摇晃他另一只手臂，“我想给他打个电话，你手机借我用。”我身上的手机已经没有电了，主人的号码也没背过，眼

下只能问许明扬。

他张开一只眼睛看我，“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说完侧身面朝里不肯再理我。

过了会儿，我小心翼翼地探手摸到他胸前的口袋，掏出他的手机，蹑手蹑脚到了门外，赶紧找到主人的名字拨了过去。

关机！

我走回去摇醒许明扬，“你知道主人在哪里的是不是？带我去，我不打扰他做事情，偷偷看一眼就好了。”

许明扬露出呆滞的表情，摆摆手说，“明天再讲，你乖一点，不要骚扰我休息。”

我不依不饶，“那你告诉我地址，我自己去。”

许明扬干脆张大了嘴，闭紧眼睛，仰头打起呼噜。

哥哥抱着双臂在一边冷眼旁观，鼻子里嗤了一声，“他们总自以为是地认为这样是为你好，却忘了你有知道的权利。我

带你去找商洛。”

车停在了医院门口，我的心突突跳起来，主人出事了……？

哥哥摊手，“我只知道他在这家医院，至于病房，我去问问值班护士，你等等。”

他把我按坐到走廊靠墙的蓝色长椅上，这个时候我又怎么能坐得住。忙上去要一起问，一下撞上了迎面走来的人。

“对不起。”我慌忙低头道歉，不料松垮的帽子掉到了地上。我抬起头对上一副惊讶的熟悉面容，“李秘书……”

“小弟，护士不肯说。”哥哥跑来，见状赶忙给我扣上帽子。

我一下拉住呆愣的李秘书，“你是不是去看主人了？”

“你好，请问你刚才是在探望一个叫商洛的人吗？”哥哥拉我到一边，抢着说。

“是，你是？”

“我们是他的朋友，知道他出事了，但是找不到病房。麻烦你……”

“哦，”李秘书上下打量了我和哥哥，“307。”

“谢谢！”我直接往楼梯冲。

到了病房门口，哥哥从后头猛地拉住了我，“不要冒冒失失的，先看看情况。他不让你来见自己，肯定有什么原因。”

我们靠在墙角往里看，就看到一对中年夫妇守在病床两边，床上的人被挡住了看不清楚。

“你看你要是冲进去了，要以什么身份出现在他的家人面前。你充其量只是一只宠物猫而已。”

“说是朋友总可以吧？”我伸长了脖子，急着想知道主人到底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