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找杀手给……咳咳,我是说,我是说他万一再做出危害我们的事情,你这一离开,谁能知道?再说你怎么就被他给发
现了?”
这一次不等端祥回答,端木霄身后的王太监便笑道:“王爷无需担忧猜忌凤公子,您离开后,凤公子就辞官了,他之前
就辞了几次官,是因为皇上不允才没成,后来到底皇上拗不过他,只好放他归隐去了。”
端木霄心中一愣,隐隐有一股不对头的感觉,转头问王太监道:“辞官?他为什么辞官?”
王太监一愣,怔怔道:“王爷不知吗?凤公子因为皇上不肯发援兵救你,所以心灰意冷。唉,要不说奴才多嘴嘛,芳华
姑娘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奴才在王爷面前再提凤公子,但奴才……王爷,您恕奴才今日斗胆说一句,凤公子对王爷,似
乎不是冷血无情啊。”
他顿了一下,接着小声道:“王爷的势力的确是凤公子连根拔除的,这千真万确。但朝中传来王爷孤军深入敌方等待救
援的消息后,凤公子是屡屡直谏,求皇上发派援兵,皇上哪肯啊,听说有一次,凤公子在宫外跪了一天恳求,那天还下
着大雪呢,皇上竟狠心不理,后来怕冻出病根儿,这才吩咐侍卫给强行架回去了……”
王太监说到这里,见端木霄的脸色蓦然就变得惨白一片,吓得也不敢再说,就听他喃喃道:“为什么……若真是如此,
他为什么要搬出我的王府,为什么要住进他的尚书府?他不是要和我划清界限吗?”
王太监打了一个嗨声,摇头道:“王爷怎么也不问清楚,我后来还去过两趟王府,凤公子在那里住的好好的呢,就是…
…就是,唉,王爷你也知道,他铲除了王爷的势力,全府中也没有一个不恨他的,听说到后来,就没人肯搭理他,便是
这样,公子还在那里住着,听说后来芳华姑娘气不过,到底撵出去了……”
“啪”的一声,端木霄身旁的石头桌子被他一掌劈的四分五裂,只见他全身都气的不停颤抖,头发似乎都要竖起来了,
咬牙切齿道:“贱人,这个贱人,她……她骗的本王好苦。”
王太监和端祥从来没有见过端木霄发这么大的火儿,心中骇然,双腿都不由自主的跪下了。忽见端木霄霍然转身,目光
如电般盯着端祥,厉声道:“竹竹现在在哪里?你要说不上来,我立刻把你碎尸万段,你……你竟敢擅离职守,竹竹要
是出了一点儿事,我……我唯你是问。”
端祥吓得抖衣而颤,想着凤竹那事儿是瞒不下去了,王爷再把公子死了的罪过怪到自己头上,把自己给碎尸万段了,自
己真是比窦娥还冤呢。
想起凤竹的死,端祥心中酸酸的,哽咽道:“回……回王爷的话,凤公子……凤公子辞官的时候,身上便有病,回到清
平县后就支撑不住了,他……他生活清苦,身边又没有人,属下……属下实在憋不住,替他买了几副药,照顾了他几天
,然而……然而他病势已成,没过多久……”
“没过多久……怎么了?”端木霄从来不知道,原来呼吸一口气竟然是这么的艰难,他心里已经隐约知道了答案,他的
身体因为本能的害怕这答案而剧烈颤抖着,可他还是忍不住要问出来,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端祥可以给自己一个死里
逃生的机会。
“没过多久,风公子的病就……就药石罔效,撒手……去了。”端祥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泪下,痛要道:“公子死前
,还念着王爷,时常看着窗外发怔,问属下王爷的下落,属下看得出来,他没有别的企图,只是担忧,属下就把王爷的
事说给他听。公子听说王爷有这个岛,又称雄海上,又是欢喜又是遗憾。他……他临死前,再三的说,逍遥岛一定很美
丽,可惜他不能够来这里亲自看看了。他让属下告诉王爷,说他已经死了,再也害不到王爷,请……请王爷放心。”
“哇”的一声,端术霄猛然一口鲜血喷了自来。初闻风竹的死讯,他本已接受不了,端祥的话就如同是在生生的将他的
心,他的肠子,他的五脏六腑都扯成了一段一段一般。
如今再加上这最后一句,想到最后一面时风竹瘦弱苍自的样子,想到自己被猪油蒙了心,什么都没弄清楚就认定了他的
背叛,想到就是自己的不信任害死了风竹,如何还能禁得那一句“他已经死了,再也害不到王爷”,因此痛断肝肠之下
,竟吐了血。
端祥吓得大叫,王太监忙道:“别说了,你别说了,快快王爷去休息……”一语未完,端木霄猛然甩开了他的手,竟平
地腾空而起,转瞬远去,待王太监追到港口的时候,侍卫们正在莫名其妙,听他问王爷的行踪,便道:“王爷和那个侍
卫来了,只是一叠声的让备船,接着就出海了,究竟我们也不知道往哪里去。”
清平县比起端木霄之前来过的时候,似乎繁华了些,百姓们的脸上现出了笑容,元宵节刚过,家家的大红灯笼还没有摘
下,在这一片节日的氛围中,豪华山庄旁边的那一片焦土就格外显得孤寂凄冷。
端祥和端木霄在大树下下马,端祥茫茫的看着眼前这片焦土痕迹,喃喃道貌岸然:“他果然做了,公子果然这么做了,
他之前就说,不愿意让人看到他死的样子,所以死前,是一定会把这里烧掉的……没想到,他竟真的这样决绝……”一
边说着,眼泪就籁籁的滚落下来。
端木霄却没有眼泪,痛到吧极致,他已经什么感觉都体会不到了,眼里只有这一片焦土,只有他和风竹重逢时的那一颦
一笑,一嗔一怒。他木然走上前,呆呆看着这块被磊火肆虐过的土地,地的中间摆着几碟碗菜,还有一个香炉和几柱残
香,显然是刚刚有人祭拜过。
“噗通”一声跪在焦土的中央,端木霄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他用颤的厉害的双手捧起一蓬焦土,这就是凤竹最后生活
过的地方,是他和凤竹相遇相知的地方,只是兜兜转转间,他虽然回来了,斯人却已经永远的离开了自己,他再也见不
到他的糯米团子,再也见不到了。
端木霄的额头碰在那片焦土上,呜咽嚎哭出声,悲痛的样子连端祥都不忍看下去,只能叹息一声老天爷喜欢捉弄人。
也不知哭了多久,忽见远远的走来两个人,待到近前,那两人先是一愣,接着那个孩子就冲过来问端祥道:“你们是谁
?也是来祭拜先生的吗?”
端祥大致知道凤竹之前在这里教附近的孩子们读书,于是点了点头,又问道:“这里是何时起火的?”
一言勾起了那孩子的伤心事,立刻哇哇大哭起来,一边断断续续的道:“呜呜呜,先生先生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们……
也不出来,这里起了火,大家……大家也不知道里面有人,那天晚上风大,又没有月亮,救了一气不行,就……就没有
再救,谁知第二天,才从那府里下人的嘴里知道……知道先生在屋里……呜呜呜……”
端祥叹了口气,心想就算把火拙下来了又怎么样?公子也不可能活命。眼睛看着自家主人,却见端木霄已经停止了痛哭
,正在小心翼翼的将焦土往自己的披风上放,他连忙上去,帮着将披风展平开来。
就听端术霄喃喃念道:“竹竹,我来接你了,我知道你怪我,未必肯跟我走,可是……可是你不是说喜欢逍遥岛吗?我
告诉你哦,那里……真的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你一定会很喜欢,很喜欢那里的。你怪我不要紧,以后的日子,
我……我天天都江堰市陪着你,我们就在岛上,逍逍遥遥的过日子,过你喜欢的那种啸傲山林的日子,好不好?,竹竹
,你……你可一定要跟我走啊……”
端祥退了开去,他实在是不忍心再听王爷这痛断肝肠的招魂之语了,仰望苍穹,灰蒙蒙的一片,他默默念道:“公子,
你在天有灵的话,请一定要原谅王爷,一定跟着我们回逍遥岛,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一定会喜欢……那个世外桃源的
地方。”
回到逍遥岛的端木霄,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气势,每天里痴痴傻傻的对着那个装着骨灰的坛子,吃饭也要摆着在对面,睡
觉就搂着。
府里的人都知道王爷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也许耗不了几年就要死了。偏偏之前府里他最心腹的人就是芳华,此时被深深
背叛,让他再也不肯信任何人,自从芳华被驱逐出去后,府里再也没有人能靠近端木霄,更别提劝慰开导。
万般无奈之下,端祥只好动用风竹留给他的那封信了。
那是个年后,端祥手里拿着那封信,如同拿着一道救命的至旨,来到王爷的书房,他是做影卫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劝慰
之语,想了半天,将信递过去,轻声道:“王爷.这是风公子临终前写下的,他吩咐属下,若王爷有一天知道他死了,
不在意的话,这封信便不必拿出来,可若王爷因为他的死意志消沉,就要属下将这信给王爷看。”
端木霄本来就是无神的坐在椅子上,此时听见这话,不由得霍然站起,身子晃了两晃,接信的手都颤的厉害,好不容易
才将信接到了手中,颤颤的启开了火漆封口。
一行不甚工整的小楷映入眼帘,观其笔力漂浮,比起当日风竹那飘逸洒脱的行书草书,相去甚远。
端术吾爱,见字如面:
展信之际,余当身死。与君相识一载有余,挚爱情浓,奈何聚少离多,有缘无份。思及此处,涕泪涛沱,不忍落笔。
余以天下为重,君次之,余又次之。将死之时,思及往事,余未负君王未负百姓未负天下,所负者,唯君而已。故心中
所愧所牵者,尽皆于君。前日闻得君于海外扬名,另拓天地。余心甚慰。天下大定,君更胜昔。虽余身死,然此生无悔
无憾矣。
遥记当年月夜,桃李春风,怎及你我风月情浓。落英缤封,仍似昨日,午夜梦回,历历在目。余今虽身死,然魂魄必飞
越千山,常伴君侧。盼君振作精神,勿以余为念。余常闻海外风情有异于中土,想来明月生潮,天涯此时,当是另番美
景。君;呼风唤雨,任意驰骋,权做为余重生。则余感激不尽,奈何桥上,必侯百年。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碧落黄泉,所念唯君。
知意于乙丑年三月五日绝笔
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下,晕染了那信上的字迹。在风竹临死的时候,念念不忘的,还是自己的喜悲哀怒,大业宏图。他恨
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够宽容一些,害那个七窍玲珑的人儿早已是魂归离恨,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吗?非要让他在风竹
身死后才能体会到对方的一片深情无悔。
“竹竹,他……他还说了些什么?”心口一阵阵的抽痛,痛的他弯下腰来,他已经承受不住更多的痛苦,却固执的想知
道风竹的信息,哪怕只有一句话,一个字也好。
端祥摇摇头:“该说的,属下都说给王爷了。哦,对了,风公子当时写这封信的时候,咳了一阵,信上溅了血滴,他就
把那封信撕了,又写了这一封。属下看他那时候都喘的连笔也握不住了,真不明白他第一封信到底写错了什么,非要撕
掉。”
端术霄抬起头看了端祥一会儿,忽然惨笑道:“傻瓜,他哪里是写错了,他分明是……分明是怕我看见这信上的血迹心
痛,所以才挣扎着重写了这一封。竹竹啊竹竹,你对我何等用心,奈何我猪狗不如,连上天……连上天都不肯给我悔过
的机会,不肯给我……”一语未完,又是一口血喷出来。
端祥慌了神,心里只说这封信一拿出来,王爷便会好了,哪知却又更触动了他,忙喊大夫。
却听端木霄在身后沈声道:“不必叫了,竹竹既然说,说他的魂魄会过来伴我,既然要叫我替他过完这余生,我……我
不会作践自己的身子的。竹竹他……在九泉之下看着我呢,他说了,要等我百年的,他……答应我了。”
端祥眼中一热,王爷的这个样子,这几句话,也不知为何就让他难过到了极点,不过最终,他还是没有去叫大夫。
转眼间便是四月初一,端木霄的生日到了。只是如今他哪有心思过生日,倒是岛上的人知道了他和风竹的故事,都唏嘘
感叹不已,定要替他好好操办生日,让他乐一乐,端木霄原本就不愿意禁管这样的事,索性由他们施为了。
寿辰这天,远近岛屿的那些部下都来贺寿,整个岛上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然而端木霄看着这番繁华景象,想起就在去年
,他和风竹还相约天下太平后要辞官归隐寄情山水,相伴终生白头偕老,可是不过一年功夫,斯人已逝,只余下自己一
个人寂寞度日,不由得心如刀割。
他受了部下们的礼,心中越发的烦乱悲痛,饭也没吃就辞了席,带着一壶酒独自来到后院,自己一个人坐在大树下喃喃
道:“竹竹,人说物是人非,如今你固然是去了,这物也远非昨日了,岛上虽好,但桃李都不是王府里的桃李了,我向
来志在天下,可现在,我却只想还在那王府里,听你给我抚琴祝寿,哪怕就让我永远都窝在那个弹丸之地,我也甘之如
怡,只是……晚了……一切都晚了。”
他说一句,就倒一杯酒喝,不知不觉就是泪流满面,忽听端祥走到自己身后道:“王爷,皇上……皇上派人来给王爷送
了生辰的贺礼,属下们本要撵他们出去,但……但那个太监武功很高,还说……说什么这礼物是王爷最想要的,定要王
爷前去接旨。”
端术霄冷笑一声,身上涌起一阵杀气,恨恨起身道:“云老三竟然还有脸派人送给我礼物,哼哼,他是想看着我是不是
已经死了吧?好,我就让他看看,不做他的中原王,我这个逍遥王爷的风采。”说完便大踏步向前厅走去。
端祥心中苦笑,暗道王爷啊,从你知道风公子离世后,还哪有什么风采可言啊,皇上若见了你这副模样,只怕真的会拍
手称快的。不过这话可没敢说出来。
来的太监正是云隆的心腹胡三,他见了端木霄,仍以王爷之礼相见,然后指着自己身下的一个大樟木箱子笑道:“王爷
的生辰,皇上一直记着呢,今年仍命奴才来送了礼,皇上相信,这一定是王爷最想收到的贺礼了,天下间,再没有这样
东西能更让王爷欢喜。”
端木霄冷笑一声,一字字道:“你回去替我多谢云老三的好意,就说我现在在海上逍遥,无比的快活,这结果怕是要让
他失望了。”说完看了看那箱子,面上露出不屑神色,淡淡道:“这礼物我不稀罕,你拿回去吧。”
胡三也不多言,微微躬身笑道:“王爷,礼物奴才是万万不能拿回去的,留在这里,随王爷处置吧。只是奴才再和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