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装特警 上——淮上
淮上  发于:2013年04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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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想想,只要当年来个稍微大点的浪头,他就已经被卷到海底去了吧。

然而在当时,他所能做的一切不过就是忍耐,咬牙忍耐,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暴露就肯定会死。不是被斯坦利杀,就是被埃普罗杀,要么就是被G.A的其他人杀。

那些人都是在黑道上混了几辈子的穷凶极恶之徒,尤其是在海王星号上,杀了人随便往海里一丢,连尸体都找不到。如果他想活下去,只能不停的逃,不停的逃。

恍惚间他仿佛又回到那噩梦般的一刻,很多年来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一刻的场景:天色蒙蒙亮着,大雨过后海面的天空有种潮湿的青灰,天光隐约从云幕间漏下来;埃普罗站在不远处,举着一把伯莱塔手枪,厉声对他吼道:“站住!我看见你了!”

那个时候他简直吓得魂飞魄散,拔脚就拼命往外跑。但是他已经太虚弱了,淋了一夜的雨,发着高烧,仅仅只跑了几步就一跤跌倒在甲板上,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埃普罗一步步走上来。

他真的已经竭力在跑了,几次想爬起来,但是都只挣扎了两步,就再次摔倒在地。

他后来想那一刻自己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埃普罗稳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突然扔掉手枪,挥手就重重给了他一巴掌!

“你输了。”他冷冷的说。

那一巴掌把邓凯文打得几乎厥了过去,眼前一片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似乎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耳朵里慢慢流出来,半晌他才反应过来那其实是血。

“为什么没有对斯坦利开枪?”

“……”

“为什么他还活着,你却逃了?”

“……”

“我应该感谢你,Kevin。”埃普罗紧紧捏着他的下巴,把他从地上拎起来,近距离盯着他惊恐的眼睛:“——我应该感谢你给了我这个理由,我现在总算可以,不再把你当继承人来看待了。”

话说到最后一句,已经带出了微许可怕的亲昵。

那是邓凯文后来噩梦的开始。

他后来想过很多次,如果自己当时杀了斯坦利,结局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他会成为斯坦利,成为G.A的掌权者之一,成为一个在黑暗和阴影中度过一生的人。也许这个星期天在洛杉矶某个夜店里跟毒品商谈交易的人会变成他,而如今那些肩负警徽的同事们,都会变成拿着手枪抓捕他的敌人。

善与恶从来不能交界,一如光明与阴影。

午饭过后米切尔过来给邓凯文送报告,看他竟然不在工作,而是合衣躺在办公室沙发上,顿时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他走过去一看,只见邓凯文虽然在午睡,但是眉头紧紧皱着,脸色相当难看,仿佛在做噩梦。办公室空调温度相当低,他脸上有些不正常的潮红,额头的温度也相当烫手。

米切尔推推他,低声道:“Kevin!醒醒!你病了!”

邓凯文剧烈颤抖了一下,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Kevin!起来去看医生!”

邓凯文一动不动的盯着米切尔,意识却不十分清醒,半晌才低声问:“……埃普罗?”

米切尔用力拍拍他:“是我!你烧迷糊了。谁把空调温度开这么低?”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要给邓凯文盖上,但是还没接触到他,就只见他脸色一变,瞬间极度惊恐:“别碰我!”

米切尔一愣:“你怎么了?”

“滚开!”邓凯文一把推开他,翻身坐了起来:“给我滚开!”

米切尔猝不及防,被他推得踉跄了一下:“喂是我!米切尔!你怎么搞的?发生什么事了?”

“……”邓凯文呆呆的在沙发上坐了半天,一动不动的盯着米切尔,似乎在迷迷糊糊的辨认他到底是谁。过了半晌他突然打了个寒颤:“谁,谁把空调开这么低?”

“我靠,你可总算醒了,你看你烧得那样儿。”米切尔习惯性的抓抓头发,把文件放到办公桌上:“这是上次外勤的任务报告书,下午分局长还有个会要开,不过我建议你还是请个病假看医生去吧。”

“……我没事。”

“你做恶梦?梦到什么了啊?”

“没有。”邓凯文站起身来,“什么都没有。”

米切尔迟疑的上下打量他:“——真的不用我帮你请假?”

他语气中真诚的关心让邓凯文终于忍无可忍了:“米切尔·兰德斯先生,您能帮我把门从外边带上吗?谢谢!”

米切尔·兰德斯先生想象了一下把门从外边带上是怎么回事,然后灰溜溜的小碎步跑出了办公室。紧接着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掼门声,差点狠狠夹到了他的脚后跟。

“我靠,这么凶!”米切尔不满的嘟囔,“而且不是说让我关门吗,喂!……”

Chapter 9

那天晚上对于大胡子来说,跟在看守所里的每一个晚上都没有任何不同。

他照常接受审问,照常回去吃饭,照常在看守所狭小的铁架床上睡着了。

直到半夜他突然被一阵极度危险的气息惊醒,一睁眼就看见一个高大的年轻警官站在床边上,居高临下冷冷的注视着他。

大胡子一惊,瞬间想起传说中在监狱里被灭口的罪犯:“你要干什么?”

那警官一笑,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大胡子?”

大胡子心惊胆颤的望着他,突然扑到牢房门前拼命拍门:“来人啊!来人啊!……”

“你叫死在这里也没人会理的。”那个警官微笑着拎起大胡子的后领,那么大一个壮汉就像个玩具一样被他轻而易举的拎了起来:“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米切尔·兰德斯,是那天在夜店里抓你的特警之一。”

大胡子战战兢兢的问:“警、警官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

“啊,你不要这么慌张,我对你们的毒品贩卖一点兴趣都没有!”米切尔笑着摆摆手,却始终没有放开拎着大胡子衣领的另一只手:“对了,我听说你今天中午以前把我们头儿——就是那个邓凯文——叫到审讯室里,跟他说了些什么?”

“我、我没说什么特别的!关于老杰姆逊的事情我真的就只知道这么多了……”

米切尔二话不说,直接拎着大胡子几步走到墙边,连声招呼都不打,扯着他的头发狠狠往墙上一撞!

人的颅骨和水泥墙面碰撞,发出沉闷而可怕的闷响。瞬间大胡子简直被撞瘫了,刚要反抗就被米切尔铁钳般的手摁住了,紧接着又是好几下心狠手辣的强撞!

那手劲根本没有半点留情,简直就是存心杀人的力道!

大胡子满头满脸都是血,拼命哀叫着:“住手!住手!求求你!我都说,我都说!!”

最后一声嘭的巨响,米切尔拎起大胡子的头,微笑着问:“那天在夜店门前抓到你的时候,你跟kevin提起埃普罗做什么?你以前见过Kevin?”

“我,我见过他,我见过他跟埃普罗在一起,当年在纽约的时候,”大胡子恐惧的表情在鲜血混合下显得十分可怕,又有些可怜的滑稽:“他本来是G.A的人,后来却背叛了埃普罗,把他出卖给了警方,所以……所以……”

“他跟埃普罗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是埃普罗的情人!”大胡子痛得抽了口气,声音颤抖得变了调:“至少他后来是!”

“后来?那先前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别揍我!我都说!我什么都说!”

米切尔松开他的头发,把大胡子往地上一扔,随即一脚踩在了他肋骨上:“你最好别让我使用暴力,我可是很爱好和平的。邓凯文以前在纽约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他一度是G.A的继承人之一,这个大家都知道!早年在纽约黑帮混的人全都知道!他那时很有名。他是唯一一个埃普罗亲自教养的继承人,当时我们都以为他以后就是G.A的头!”

大胡子急促的喘了两口气,因为被米切尔踩着胸口,他胸膛里发出一种好像风箱一样的沙哑声音。

“G.A有个传统,继承人之间互相残杀,用自己的拳头去夺那个位置。一开始埃普罗对他信心很足,但是后来邓凯文在继承人的争夺战中失败了,他逃了。如果被抓住的话他就要被处死,当时是在一艘大船上,你知道‘海王星’号吗?”

“著名的赌轮。”米切尔点点头说。

“是的,是的,那是埃普罗的产业。他在那艘船上逃了几天几夜,当时所有人都在找他,最后是埃普罗把他抓了回来。当时我们都以为他会死。”

“后来呢?”

“后来他消失了几年,再听到他消息的时候,他已经是埃普罗的情人了。你知道的,他实在是非常漂亮——这件事很多纽约混黑帮的人都知道,埃普罗没舍得杀他。”

大胡子喘了几口气,突然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但是他还不如死了。”

米切尔脚下的力道重了重,神色不变:“此话怎说?”

“埃普罗对人非常狠!”大胡子痛得惨叫一声,拼命挣扎起来:“你知道吗,有时埃普罗故意放那个叫邓凯文的逃,没逃多远又抓回来,据说他好几次差点被埃普罗弄死!当时有好几个军火商想用钱跟埃普罗交换他,但是都失败了!这件事一度有不少情报贩子都知道!”

米切尔把大胡子从地上拎起来,直视着他的眼睛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没有一个字的假话!”

“那他一开始是怎么跟埃普罗扯上关系的,你知道吗?”

“这个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G.A太大了,外人又很难混进去。”大胡子看着米切尔的脸色,突然惊恐的叫起来:“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求求你别揍我!”

米切尔伸出拳头在大胡子脸上晃了晃:“现在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如果答案让我满意的话你就不会挨揍。”他笑容可掬的问:“你见过我吗?”

大胡子茫然的望着他:“没……没有。”

“这就对了。你今晚睡得好吗?”

“好、好!”大胡子战战兢兢的发抖:“我一觉睡到天亮,什么人都没见过,什么话都没说过!”

“那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弄的呢?”

大胡子一下子呆住了。

“放心,不会有警察问你这个问题的。”米切尔把大胡子丢到地上,微笑道:“这年头出来混,就得学会识相!比方说我就很识Kevin的相。”

他走到牢房门口,敲了敲门,外边立刻有人帮他把门打开。

“好了,晚安,亲爱的大胡子先生。”米切尔挥挥手,看上去心情十分愉快:“打扰你这么长时间实在不好意思,做个好梦!”

大胡子一个寒颤,眼睁睁看着牢房的门哐当一声关上。

米切尔微笑着转过身,大步向远处走去。

大胡子交代出有关于斯坦利的线索,被扫毒组的线人迅速证实了。

星期天晚上十一点,洛杉矶市区的一家夜店里,斯坦利将和一个叫吉姆的毒品走私商碰头,交换一百万美金定金和一种新型毒品的配方。

扫毒组警察一夜之间如临大敌,重火力M4卡宾枪人手一把,随时准备和毒贩现场交火。

这件事跟S.W.A.T暂时没有关系,如果扫毒组没有申请,上级没有命令,拥有各种危险武器和精悍实力的S.W.A.T是不能轻易出动的。

邓凯文仍旧一身西装革履的呆在警局大楼办公室里,面容冷肃行色匆匆,整天忙着开各种各样的会,顺带应付那些位高权重的上级,有时做做现场指导方面的细致活儿。

米切尔观察了他好几天,看他一切行动如常,没有半点精神萎靡的样子,仿佛那天中午在办公室里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境。

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米切尔想。

没有假期,没有娱乐,没有放松,没有疏忽。

工作是他所有的生活,一切都精密正确有条不紊。就像一台时刻都在高速运转的电脑,就算偶然出现小小的病痛,稍微偏离日常生活的轨道,也立刻就被杀毒系统强力的纠正了。

他无法想象这个人曾经有过那般屈辱和难堪的经历。

那些事情,明明可以轻易的毁掉一个人,让他从此生活在不见天日的深渊中,自暴自弃,甘于堕落,最终在刻骨的伤疤和仇恨中了结一生。然而在邓凯文身上,那深入骨髓的伤害和屈辱似乎都淡化了,褪色了,那痛苦随着时光的潮流缓缓退走,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分毫。

只除了他背上那些已经不见天日的,隐秘的伤。

星期天S.W.A.T整组放假,马修他们决定开车去湖边钓鱼,临走时试探性的约了邓凯文一下,不出意外被拒绝了:“谢谢,我晚上还有事情。”

对于邓凯文的冷漠孤僻不合群所有队员都十分了解,马修当即就抹汗了:“那头儿您忙,您忙,哈哈哈哈……”

只有米切尔勇敢的问了一句:“什么事?约女朋友吗?”

瞬间十几道八卦的眼神都落到了邓凯文脸上。

“值班。”邓凯文冷冷的道,“万一发生紧急情况,你们都不在,我就得顶上。”

“……”

米切尔在一片谴责的目光中默默退场。

结果当天晚上他们在湖边露营,吃烧烤的时候突然接到邓凯文的电话,然后是总部的紧急通知。

果然出事情了。

“吉姆他们那群毒贩持有大量突击步枪,现场发生交火,扫毒组跟毒贩互相发射了一千多枚子弹。现在毒贩已经退到夜店后台,手里有人质,扫毒组请求S.W.A.T紧急支援。”不知道为什么邓凯文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听起来比平时更加低沉:“总部已经派遣直升机去接你们,半小时后洛杉矶见。”

电话刚挂断几秒钟,总部警官打电话来确认他们的地址和经纬度,说话间提起邓凯文:“发生这种事你们头儿心里一定很不好受,他已经先行赶往交火地点了。唉,希望一切都没事吧。”

马修惊问:“这跟我们头儿有什么关系?”

“他没告诉你们吗?”总部警官也惊讶了:“人质当中有他的女朋友啊!”

“什么?!”

“第一批伤者名单中就有他女朋友的名字,西妮亚·米兰达是吧。唉,谈判专家跟毒贩交涉了几次,希望送点药品进去救护受伤人质,但是都被毒贩拒绝了。刚才你们头儿试图联系那女孩,也没联系上。据说她受伤很重。”

通讯器里传来的声音充满了惋惜,队员们面面相觑,没有人说话。

露营地里一片静寂。

那天晚上洛杉矶半个市中心被紧急戒严,警局几乎所有部门都倾囊而动,交火地点更是集中了所有的精锐战力。

米切尔他们乘直升机到达的时候,夜店方圆三百米已经拉上了长长的警戒线。车辆被强迫改道,居民被紧急撤离,在场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相当沉重。

“情况怎么样了?”副队长桑格斯一下直升机就迫不及待的问现场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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