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国之爱 第二卷 步步惊心 上——凤初鸣
凤初鸣  发于:2012年0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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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里看人兽搏斗?是谁颁旨用严刑峻法奴役百姓?是谁穷兵黩武抢占他国土地。是他,不是我。”

落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没错,他的确狠毒暴虐,对不在乎的人冷酷无情,可是对在乎的人绝对是温柔关爱的。

你却相反,你对所有人都善良,但是对防碍自己的人,无论是谁都是很冷酷的。”

“你说我冷酷?皇上一时高兴赏了一块肉骨头,我就该象狗一样摇着尾巴扑上去?”昭华不看他,转头看向侍女:“翡

翠,你说是不是?”

“哦……”翡翠简单的头脑没法接受这么复杂又悲哀的事情。什么狗?什么骨头?听得人心里发酸。

宫廷朝堂之上那些微妙又复杂的斗争她看不到,各国之间的制衡她也不懂。她亲眼看到的是文康每天都来守着昭华,亲

自检查药物食水,与御医斟酌药案,讲论症源。还小心翼翼地吻着他的唇,他的眉,他的眼和每根发丝,这看起来不象

是一般情欲,那种心疼、深情让人见了不由得一阵感动,这样的情也会是假的吗?

“他废了皇后,罢黜了大将军。”翡翠又说。

“你不懂。蒙家势大,又是外戚又是顾命大臣,又掌兵权,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君权,他们之间的斗争由来以久,这次只

是点着了火头。没有我,他们也迟早斗一场。如今却拿我当因头,只怕更被人当了眼中钉,以后日子更难熬。懂吗?”

“懂了。”翡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就算他现在对我兴趣正浓,给我一点宠爱,你也不必有什么幻想,俗话说红颜未老恩先断,自古帝王之宠最不可靠,

最不长久,只维持三五夜,就打入冷宫了。而得宠的人从云端落入尘埃,摔得更重更惨,所谓登高必跌重就是这个道理

。你千万要小心处事,严守宫规,不要大意,不可落人把柄。”

“奴婢明白了。”翡翠点头答应,她看到文康对昭华好起来,以为昭华苦日子熬到了头,以后会有好日子过,原来没那

么简单,帝王的恩宠是双刃剑,得来好处的同时,又隐含巨大的危险,把受宠的人置于明枪暗箭中。

落月颇感兴味地盯着他看,直看得昭华一阵心烦意乱,静如止水的心不再如往常古井无波。

“大总管还有何见教?”昭华下了逐客令,被这样审视的眼光看着让他不舒服。

“我觉得这场戏越发好看了,你继续加把劲吧。看来这场角逐,我把宝押在你身上是对了。”落月一笑离去,临走又说

:“提醒你一下,如果你也栽进去,会很痛苦的。”

昭华用手扶着额头,只觉得脑袋一阵阵疼,胸口闷得难受。再想想文康的眼神和黑眼圈,心乱如麻。

昭华虽然醒了过来,却仍是恹恹的,只是躺在床上懒得动。

“殿……”翡翠也不知怎么称呼他好。只好说:“御医说您要是能支持得住,就下来走几步,活动一下腿脚。”

“好。”昭华下床,在翡翠的搀扶下缓缓走了几步。只觉得如踩在棉花上,天旋地转,浑身疼痛,尤其膝盖疼得站立不

稳,只得忍疼强撑着慢慢行走。

“皇上驾到。”门外一声喊。文康出现在门外,阴郁的目光扫了几眼面前的人。

“给皇上请安。”昭华忍着痛,在翡翠的搀扶着跪下。

“起来吧。”文康看着他苍白的脸庞,颤抖的身子,皱了皱眉头说。又补了一句:“躺床上去。”

躺床上?

这意味着很不好的事情,比膝盖上的伤更痛。昭华眼中闪过一丝惧意,翡翠却管不了这么多,赶紧把他扶到床上坐着。

昭华细微的表情变化落在文康眼中,他又皱了皱眉,脸色愈发阴沉,旁边的人被他的神色吓住,谁也不敢吭声,屋内一

片静默。

早朝上大臣们的争执又浮现脑海,又有大臣提出要杀了昭华,文康还是坚决拒绝。退朝后,太傅冯宣请求单独召见。

冯宣是上书房首席太傅,授业于两代君王,看着文康长大,是皇帝启蒙之师,文康一直对他礼敬有加,私下里执弟子之

礼。知道他要说什么事,静静地等他开口。

冯宣却没有切入正题,先问:“陛下素有雄心壮志,欲称霸一天下,扫平四海,可是当今六国有不少青年才俊,在皇室

贵族里也出了几个极出色的年轻人,即有才干又有胆略,您觉得哪几个会是您的对手?”

文康想了想,说道:“一个是北骁国的皇帝嬴奉明,虽然目前没有亲政,可是却有雄才伟略,能忍人所不能忍,不可小

看。还有一个是西楚国的三皇子李元昭,据说也是才气纵横,胆识过人。还有一个……”

文康默然,没有说下去。

冯宣等了一会儿,见他没说下去,直接问道:“还有一个是燕国废皇太子慕容昭华,陛下,您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第61章:劝谏

文康似是不太想回答,沉默一会儿,方说:“富而不娇,贵而不傲,聪明博记,胸有丘壑,而且坚韧不拔,能屈能伸,

正如圣人所说的威武不屈,贫贱不移,富贵不淫。”

他用那么恶劣的手段折磨羞辱他,不停刺激他挑战他的底线,他也能忍下来,这让文康暗自佩服的同时,也有一种难以

自觉的惧意,不停地挑起他的好胜心。

“皇上只看到其一,未看到其二。”

“请太傅明言。”

“亡国前一道废奴令为光复燕国埋下火种,可见此人其志不小,眼光独到,下手也准,六国中能看出奴隶作用的不多,

能利用起来的更少,敢于冒得罪贵族的危险提出废奴的,天下恐怕只有他一人。以前陛下也有废奴之意,可是不愿得罪

那些拥有奴隶的贵族,一直未有推行。现在看起来,废奴是利大于弊啊。这一点昭华看出来了,也做出来了,这份过人

的胆识,连陛下也不如。”

敢直言文康不如别人的,也只有冯宣一人了。

文康默然无语。

“这是其一。”冯宣又继续说:“其二,昭华自入齐国后的所做所为,老臣都看在眼里,一个无比尊贵的一国太子沦为

奴隶,受了常人难以忍受的折磨屈辱,居然能忍了下来,而且宠辱不惊,从容不迫,举止应对进退有度,毫无失措。这

份隐忍功夫世上罕见。这人在战场上悍不畏死,处囹圄坚强隐忍,如果不是胸有大志,是什么能让他做到这一步?”

文康还是默然无言,话说到这份上,他心里也明白。

“能让他做到这一步,说明他心中有个信念在支持着他,那就是光复燕国。”冯宣继续挑明:“陛下,您自登基以来就

有宏愿要称霸中原,统一天下,要做到这一步,您第一个要铲除的,就是物产富饶的燕国。现在燕国这块绊脚石刚刚搬

掉,且不可掉以轻心,给对方以可趁之机。”

“他现在只是个奴隶,被严密看管监禁,朕要杀他易如反掌,就算他有什么远大志向,过人胆识又能怎么样,雄鹰囚于

笼中,有翅也飞不起来。”

“陛下真的这么想?须知雄鹰收起翅膀低下头颅,暂敛锋芒,一旦脱离牢笼,展开翅膀,仍然是能够振翅高飞的雄鹰。

”冯宣脸色严峻,道:“先是卫庭芳被黜,接着皇后被废,大将军叛逃,中间还有燕国囚徒凤逸,容乾等人莫名逃脱,

西楚国皇长子李元皓突然来齐国游历,向陛下索要昭华,这一切事情,都和昭华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陛下真以为都是

巧合?”

“那太傅认为朕该如何处置?”

“皇上何必明知故问,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他一了百了,只是皇上不肯去做罢了。”

文康苦笑一下:“太傅说得有理,朕明知道该怎么做,却下不了手去做。”

“陛下,身居君位者不可感情用事,更何况你和他争的是江山,不是小时的吃食玩具。”

“朕以严刑打掉他的锐气刚性,使他心存畏惧,不敢反抗,再以安乐富贵渐渐磨去他的意志,使他耽于安逸享受,双管

齐下,必能彻底征服他,让他不会有任何异心。”文康还是不想下杀手,想要彻底征服昭华的身心。

“他不是那种能被屈辱刑罚磨掉傲骨棱角的人,也不是能被安逸富贵腐蚀壮志雄心的人。您不要以为您是皇上,大权在

握,就可以赢下所有战争。”冯宣再次进言。

“太傅觉得朕会输?”

“他受尽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虐待,能忍得下去,说明他对自己够狠,那么对别人会更狠。”冯宣继续苦口婆心的谏劝

:“陛下这是把刀柄子递给别人,危险之极。赶紧悬崖勒马,抽身退步,趁着还没有陷进去之前拔出脚来还来得及。否

则国家危矣,社稷危矣。”

“太傅想让朕怎么做?”

冯宣看得出来现在要文康杀了昭华不可能,只得退一步慢慢来,道:“陛下乾纲独断,不需臣下进言。做君主的只能宠

爱应该宠爱的人,而不能由着性子爱自己喜欢的人。这一点陛下很清楚。

自昭华入宫以来将近一年,陛下与他朝夕相对,相处久了难免被他蛊惑,不如先与他分开一段时间,您静下心来,好好

想想。年轻人爱尝个鲜很正常,时间是磨灭激情的最佳良药,到时候您会发现自己只是一时迷恋,并不是真的动了情。

“……”文康犹豫不答,也许是个好主意。

冯宣看他心思有些活动,再趁热打铁:“自陛下废了皇后,朝野震惊,您再把他放在身边,等于把自己和他都放在风口

浪尖上,对你们两人都有害无益。请陛下三思。”

文康想了想,点头道:“好,朕采纳太傅忠言,把他迁出寝宫,囚禁内廷,不杀不放,也算对得起太后临终嘱托。”

刚刚和太傅说的话犹在耳边,现在两条腿又不听使唤地来到那人面前。文康苦笑一下,恨不得掴自己两耳光。

关于废后的事,他不后悔,本来对蒙家的擅权不满,碍于皇后隐忍下来,可是蒙家暗中以阴谋陷害昭华失败后,竟不顾

他的警告,干脆明着对昭华下手,让人忍无可忍,简直不把皇帝放眼里。

可是废后带来的一系列后果,却是严重的,连素来待昭华宽厚的太傅都不能容忍他继续待在皇帝身边。看来只能先分开

,避避风头再说,也许分开后,减少见面,那么自己真的可以在没顶之前,从流沙中拔出脚来,从此恢复以前万事随心

、掌控一切的日子。

昭华和翡翠不知皇帝驾临又不说话是什么意思,只得默然无声。

文康把眼光从他身上挪开,把脸色放冷,开口发话:“这里是皇帝寝宫,你一个奴隶不能住这里,朕命人开了摘星楼,

你搬到那边去,未经允许不得踏出院门一步,否则必受严惩,你可听明白了?”

“明白。”昭华恭顺地说。

“现在?”翡翠问道。

“没错,就现在。”

“可是,太子的伤……”

“哪个是太子?”文康眼里又闪过一分暴虐。

翡翠吓了一跳,怕连累昭华,赶紧跪下:“奴婢该死,陛下恕罪。”

文康也不多言,命两个宫奴把昏迷多日才清醒过来的昭华架了出去。

摘星楼是离皇帝寝宫最近的一处宫院,原是先皇妃嫔住的地方,因为那位妃嫔自尽,据说闹鬼,所以早已废弃不用,无

人打理,庭中满是荒草。一个小院,三间小楼,两间厢房,地面和家具陈设上满是尘土,显得十分陈旧,只有窗户上儿

臂粗的铁栏是新的。

翡翠把昭华以前应用的旧物搬了过去,也没什么东西,只是两床被褥,火盆,水盆手巾,以及皇帝先前给的几件衣裳和

一套茶具而已。

翡翠看着冰冷的房间,又流下泪来。这种地方,连她在燕国皇宫当宫女时的下房都远远不如,居然要她尊贵的太子住在

这里。果然太子说得对,君王之宠是最不可靠,翻脸比翻书还快。

昭华本来对这些身外之物无所谓,反而劝她:“怎么又哭了?老人们说过,打落牙齿肚里吞,打折胳臂袖里藏,再痛苦

也不能示弱人前;你要笑着面对各种磨难。难道忘了?”

“主子说得是。”

翡翠一把抹去眼泪,打了水,把房间擦洗干净,不多的物品归置好,又绽露笑颜:“看,这样子好多了。只要能伺候主

子,无论在哪里,翡翠都觉得是天堂。”

当晚,翡翠一边整理房间一边咭咭呱呱的不知所云,听她天南地北的闲扯,昭华暂时把哀愁放在一边。

落月命人在库房挑了些不用的日用家伙送了过来,略为铺陈一番,主仆两人就在这监牢住下来。

院门不但上着结实的铁锁,门外还有武功高强的侍卫把守,到了晚上,连房门都上了锁,想在院中走两步也不可能。院

内几个太监担负看守和伺候之责。

翡翠恨得咬牙:“这杀千刀的,看守的这么严,怕殿下跑了吗?”

昭华微微一笑:“皇宫守卫森严,哪能跑得掉,这是怕我不知轻重,冒然出去,被埋伏在宫里各处的暗卫们杀了。不能

出去也罢,你把楼下东西搬掉腾出空地,我得偷偷练一下武功,好久没活动手脚,都要生锈了。”

昭华随遇而安,白天在翡翠的搀扶下,缓缓地在院中走几步,虽然痛得额头流汗,却也咬牙硬撑着,盼着身体快点好起

来,晚上和翡翠守着孤灯说着闲话,一边忍痛活动按摩手指。鞭伤已经结痂,痒得难受,他硬是忍着不去抓挠,看守他

的苏送爽怕他抓破皮肤恶化伤势,想把他绑起来,可是见他居然强行忍住,不由得佩服他的忍耐力。

搬离皇帝寝宫,昭华还是毫无怨怼之色,也无愁叹之声,只有在没人的时候,他坐在窗前,把着窗上粗粗的铁栏,远望

南方,不可察觉的轻轻叹息,眉间的一点哀愁浓得象化不开的秋云。

抑郁难解的时候,他会拿根筷子敲打瓷杯轻声吟唱,翡翠仔细支着耳朵,才听到他唱的是什么。

采薇采薇,春日载阳。

曰归曰归,我心仿徨。

莺花三里,草木齐芳。

莲叶渡口,为吾故乡。

登楼啊远望,徜徉啊徜徉。

日暮愁我心,泪下沾衣裳。

采薇采薇,黄鹄南翔,

曰归曰归,易水茫茫。

谁家双燕,徘徊旧梁,

故国千里,道阻且长,

缧绁无归期,孤魂归何方。

狐死必首丘,鸟飞返故乡。

暗哑的嗓音低低吟唱,凝成悠远萧索的幽思一声声击人心肺,摧人肝肠,仿佛可以随风送向远方。翡翠虽然不大懂诗中

的意思,却也感受到了其浓浓的愁思。

“您方才的念的那个什么鸟飞返故乡,狐死必首丘是什么意思啊?”翡翠问道。

昭华耐心给她解释:“就是说,鸟飞得再远也要返回故乡,狐狸死的时候一定会把脑袋对着它出生的山岗。”

一股热热的液体涌上翡翠的眼眶,她什么也没说,背过头去继续做着手中的针线。

后宫妃嫔们听说文康把昭华迁出建章宫,心中暗喜,个个费心妆扮,期盼得到宠爱,文康也天天翻牌子,招人侍寝,却

总是提不起精神,美女身上浓郁的脂粉香,男宠的一脸献媚,百般奉迎挑逗,都让他腻得要命,反而愈发怀念起那人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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