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国之爱 第二卷 步步惊心 上——凤初鸣
凤初鸣  发于:2012年0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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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心挖出来。报复别人的同时又折磨着自己。

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一直让他忽喜忽怒,患得患失,进退失措,连自己都不知道要做什么。

明知道最一劳永逸的办法是杀了这个人,彻底毁了燕国复起的希望,可是他找了许多理由留下他的性命。

明知道最妥善的处置是把他打发到宫外做苦力,或监禁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可是他做不到,非要把这人放在身边,天天

看着他,任由自己一步步滑向歧路。

明知道做为一个帝王,最忌的是感情用事,可是他的理智还是控制不住情绪。

当他看见昭华奄奄一息,浑身冰冷,整个人笼罩在一股死亡的绝望里,随时都会彻底离去,他第一次感到了恐惧和惊惶

,恨不能把自己的生命力分给他,猛然惊觉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已经陷入了可怕的流沙之中,才发现,自己不能失去这

个人,绝对不能。

绝望和恐惧把他包围,是什么时候,他对这个人有了不该有的感情?

是年少无知两小无猜的童稚时期?还是战场上的隔江一望?又或是在一次次折磨凌辱中,看他傲骨铮铮,宠辱不惊坦然

面对磨难,看他从云端跌入泥淖却仍然平静从容,毫无丑态;看他己身受苦,仍然悲天悯人,不堕凌云志。

究竟是什么时候,不知不觉的踏上不归路,不可理喻,不能自拔,明知这个人不能爱,明知这个人是穿肠蚀骨的毒药,

却仍然选择沉沦下去。他预感,他迟早会在这样的感情中灭亡。

文康阴沉的目光看着昭华,看着他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尖尖的下巴,微蹙的眉头,紧抿的双唇。心里想起冯宣太

傅当年所教的话:

“做皇帝的高高在上,受万人敬仰的同时也受到无数人的注目,一举一动都要无懈可击,绝不能留下一点把柄在人手里

。绝对不可以对任何人对情,只有这样,你才没有弱点,才会安全,如果动了情,就会万劫不复。”

他是万人之上的皇帝,享尽荣光的背后是危险重重,一步行差踏错就是粉身碎骨,千古骂名。他应该冷静理智,做出对

自己最有利的选择,而不是感情用事,任由情绪的洪涛淹没自己。

这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吸引了他太多的注意,甚至影响着他的情绪,改变着他的行为。对于一个君王而言,绝对不是好

事,绝对是埋下了太多的后患。

伸出手去,握住那纤细得几乎一折就断的脖子,只要一用劲,就可以折断自己的弱点,可以在陷入泥潭前拔出脚来,可

以避免灭亡。

最终,他还是没有下手,缓缓把手从昭华的脖子上移下来,俯首,轻轻吻上他的唇。

冰冷的唇苍白没有半分血色,那个寒冷的夜晚,他就这样偷偷轻吻熟睡的昭华的双唇,那样甜美,一旦尝过,无法自拔

。像是那美丽的鹤顶红,娇艳的罂粟花,带着诱人的媚惑,他情不自禁的被吸引,待惊觉到危险时,却发现自己已经上

瘾,无法逃离,就在他犹豫着该如何对待这个人的时候,他就已经陷了进去,挣不脱,拔不出。

第60章:君恩

无边无际的黑暗,寒冷、绝望、迷茫,令人恐惧,一条望不到边的荆棘路,无数双绿莹莹的眼睛闪烁在前面,似在窥视

猎物寻找机会,阻挡着前进的步伐。

昭华拼命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想挣扎却四肢僵硬动弹不了,只觉得口渴、心悸、胸闷。似乎有人唤他,想回

应却听不清,那声音如隔着山隔着河,很远很远……

略有意识时,他觉得自己被人紧紧抱着,那人还在不断地轻轻地唤他的名字,两片柔软湿润的东西在脸上轻轻蹭着。

到底身在何方?是阎王殿?为什么会有两只强有力的胳膊抱着自己,强而有力的心跳从身边传来,好象是被一个人紧紧

抱在怀里。

他害怕起来,怕自己死了,他不能死,死了就没有一点希望。

昭华用力眨眨眼,终于睁开了眼睛。

一张熟悉又可恨的脸,近在眼前,英俊的浓眉,高挺的鼻梁,坚毅的双唇。有点象那个魔王,文康。

“你醒了?”眼前的人又惊又喜,似乎不敢相信,生怕失去似的紧紧抱紧他。

昭华迷茫地眨眨眼,用戒备的眼光打量眼前的人。

是文康吗?有些象,可是又不太象,文康俊朗帅气,意气风发,怎么可能如眼前这人萎靡憔悴,双目通红布满血丝,还

带着两个丑陋的黑眼圈。

而且文康看着他的眼神向来暴虐阴狠,要么就是淫邪下流,怎么会如他所见的那样,充满怜惜、心疼,还有一种令人心

痛的狂喜。

这人肯定不是文康。

昭华坚定地否决,又闭上眼睛,只有那里的黑暗属于他自己。

“你到底醒了没有?”焦急又含着恐惧的呼唤。

“殿下,你快醒醒。”一个少女的声音,呜呜的哭声很熟悉,是谁?

昭华勉强再次睁开眼睛。

“殿下,你醒了。”

印入眼帘的是一张清秀又憔悴的少女面容。

翡翠?怎么是她?她也死了?

“殿下,求你醒来,你已经昏了十来天了。”

难道我没有死?

昭华心里转着念头,眼睛仍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

耳边是文康小心翼翼含着期盼的声音:“你要是醒了,就说句话。”

昭华张了张嘴,喉咙疼得要裂开,却发不出声音。

翡翠端来一杯水,文康把他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拿着水杯给他一口口喂下去。

昭华一边喝水,一边转动眼珠,打量四周。周围富丽堂皇,殿顶是明亮硕大的照夜珠,床是高大的紫檀雕花御床,嵌着

又大又美丽的宝石和美玉,床上悬着鹅黄绣金五福捧寿帐幔,盖的是大红色绣龙凤的大被,床前是高大的百花聚瑞翠玉

大插屏,墙上是大幅的书画,地上是镂空夔凤纹金丝大香炉,还摆着五尺高的红得象火焰的大珊瑚树。

这里应该是皇帝的寝殿,他喜欢高大阔朗,寝殿不隔断,一通到底显得很开阔,御床屏风,桌案几榻、陈设摆件、枕头

被子乃至装饰用的明珠宝石都比正常尺寸要大,而且他偏爱颜色浓艳,尤其喜欢红色,好象可以从中闻到血腥气。

看见这样的摆设,可以确定此处是皇帝住处无疑。

怎么会在这里?

闭上眼回想昏过去之前的事,带血的鞭子,藏针的毡毯,套在脖子上的重枷,满天的雪花,冻僵的身体,濒死的感觉。

耳边是文康温柔的,抚慰的声音:“别怕,你已经没事了。你冻僵了,又受了严重的外伤,御医们想尽办法救你,你昏

了近半个月。”

昭华有些明白了,动了动身体,背上又疼又痒,两条胳膊重得抬不起来,两条腿酸涨又麻木,动弹不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身体不象自己的?

未知的恐惧象网一样笼罩下来,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口中只发出嘶哑的声音。

一直在观察他的眼神脸色的文康知道他在想什么,说:“别怕,没事了,你背上的皮肉全都打烂了,御医用了去腐生肌

的药,愈合的时候会有些发痒,不是很疼的。你两条胳膊和肩膀气滞血瘀比较严重,要天天用虎骨酒擦拭活血才能好转

,如果不提重物,不使力气,就不会疼。就是膝盖麻烦些,天冷时会很痛,御医说阳山温泉休养身体最好,等过了冬朕

陪你去。”

温暖有力的怀抱,耐心的解释真的令人安心。昭华相信了他,放下心来,头昏沉沉,身体疲惫无力,还想睡。

“不要闭眼。”文康又说。“太医说,如果你醒了,就要想法多醒一阵,逐渐延长清醒时间,逐渐活动,你不能总是睡

着,这样不利于调养。”

这时御医又来诊治,胡澄海和陈啸仙分别诊了脉,讲出一番道理,什么气血不足,元气虚弱等等,概括起来就是命保住

了,但是毛病很多,要慢慢调养。

最后陈啸仙又说:“病人身上毛病很多,根子在肝气郁结,心思过重上,总要宁心安神为好,不可思虑过多。”

昭华心里明白,天天为复国的事操心谋划,如何能宁心安神,曾经受的屈辱如万蚁噬心,再加上文康忽好忽坏的态度让

他心烦意乱,患得患失,他已经不再如以前心如止水,静无波澜。

翡翠用一只填漆掐金海棠花托盘端了几碗东西过来。

一碗是黑黑的汤药,昭华皱着眉头喝了下去。

“好了,别皱眉头了,漱漱口。”文康端过漱口水放到他嘴边。

等去了嘴里的苦涩,又喂他参汤,喂完又端过一碗白色的东西。

牛奶?

昭华眼中闪过一丝抗拒,他向来不喜欢牛奶。

文康看出他心思,温言道:“你现在养身体要紧,不要挑嘴,牛奶养胃生力气,知道你不喜欢,所以熬在粥里。快喝吧

。”

昭华疑惑更深,怎么这个魔王说话如此温柔,象是在哄一个赌气不肯吃饭的孩子,犯毛病了?还是耍什么花样?有什么

企图?

一边猜测着,一边喝下他喂来的牛奶粥。让这个人喂,还真是让人不舒服,要赶快好起来,等到胳膊能动,说什么也不

让他喂。可以让翡翠伺候。

昭华疑惑的眼光看向翡翠。

翡翠没看出他的意思,说道:“自太后去后,奴婢被打发到洗衣局干活,前些天,皇上忽然派人来传旨,说要奴婢来侍

候殿下,奴婢万分欣喜,来了却见殿下伤重不醒,吓死人了……”

说着又捂嘴哭了起来。

文康皱起眉头,他顶讨厌人哭,如果他使唤的宫人们敢哭,早被他打一顿赶走了,这昭华手下使唤出来的人真是缺少调

教,要不是看她忠心,定把她赶回洗衣局。

“你主子刚醒来你鬼嚎什么?”文康一声怒斥。

翡翠被他一吓,赶紧收了声。

昭华虚弱的一笑,刚喝了汤药和粥,喉咙舒服了些,身体有了些力气,哑着嗓子说道:“翡翠,别哭,我好多了。”

翡翠听他终于开口说话,立即破涕为笑。

昭华又说:“我现在不是你的主子,更不是什么殿下,只是个奴隶罢了,你以后不可这样称呼,小心宫规惩罚。”

翡翠含泪点点头,她的主子就是这样,总是为别人着想,也不想自己受的罪,却怕别人受罚。

文康辛苦半个月,好不容易等他醒来,第一次开口说话,竟然和一个侍婢说话。一股闷气塞在胸口,堵得他难受。

再也待不下去,转身离去,落月跟在后面,吩咐桑田留下好生照看。

等他走了,昭华松了一口气,命翡翠在门外看着,不要让人进来。

桑田会意,上前轻手轻脚地为他舒松筋骨,揉捏僵硬的胳膊和肩膀,一边用极低的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昏

迷这些天,朝廷出了大事。”

“嗯。”昭华表示在听。

“皇上怒气冲冲地找皇后算帐,两人大吵了起来,不知道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听说还翻了老帐,最后的结果是皇上下令

废了皇后。”

“哦?”昭华面露惊讶,他看得出文康和蒙氏家族的矛盾很难调和,但是不认为二者会闹翻,至少目前时机并不成熟,

文康在军队中还没有培植好自己的势力。

“为了废后,皇上和朝中大臣大闹了一场,罢黜了好几个和蒙家走得近的大臣,还处罚了上书反对的官员。”

“那蒙放呢?他没有起兵造反?”这是昭华最关心的头等大事。

“没有。不过,皇上解除他兵权后,他一怒之下投奔了北骁国,还有几名忠于蒙家的大将也气愤不过跟他跑了。”

“可惜。”昭华有些遗憾,这与他期望的结果还有些距离,不过现在这个结果也算不错。

“虽然没有逼反蒙放,可是毕竟去了齐国一根梁柱,以后我们会少好多阻力。下一步,再干掉左右相国,在各国孤立齐

国就可以了。”

“哪有那么容易。”

“趁皇上现在对你宠爱,好好把握机会。”

“宠爱?”昭华冷笑一声,觉得这两个字很刺耳。“你不要想得太美,他怎样待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虽说好些

,改天又翻脸了。”

“所以才要抓紧。”桑田的声音透着不容商量的语气。“皇上的宠爱如老天爷下雨露,一阵功夫就没了。天知道皇上对

你的兴趣能维持多久,要抓紧机会。”

“你出去吧。”昭华长叹一口气,闭上眼,觉得无比的疲惫。

桑田轻轻退出,命翡翠进来侍候。

“殿下……”翡翠轻声拭探他是不是睡着了。

昭华睁开眼睛,道:“翡翠,我跟你说过了,不要叫我殿下,我现在是齐国皇宫最低下的奴……”

“求您别说了,奴婢的心都要疼成碎片了。”说着,翡翠的眼泪啪啪地往下掉。

她的太子是被人捧在手心呵护的,是被宫女太监侍卫们照顾得滴水不漏的,没有上位者的架子,待人亲切宽容,心地纯

净善良。象白天鹅一样高贵圣洁,天底下谁会这么狠心,对这样的人下得去手。

“怎么会有人这么狠心折磨,怎么下得去手。”翡翠压抑着冲到喉咙的哭泣。

“还不是那个人,如果不是他把我踩入泥泞,其他人怎么会如此作践。”

“可是,可是……”翡翠抽噎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可是什么?”

“我看皇上不象那么狠的人,他好奇怪。”

“他怎么怪了?”

“您昏迷这些天,他也不上朝,天天陪着,把奏折搬到床边来看。日夜照顾,给你喂汤喂药,按摩身体,还……”翡翠

说不下去了,她没法说下去,她亲眼看见昭华高烧昏迷时文康用口含了药给他喂下,给他擦身降温,替换额头的手巾,

为他揉捏按摩四肢,坐在椅上静静地注视着他,目光中含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情愫,还轻吻他的唇,吸吮着久久不放。这

些,翡翠都说不出口。

“你是不是觉得他对我很好?”

“哦,这个……”翡翠想说是,又不愿说是,见识过皇帝对昭华的凌虐折磨,实在不敢相信他会对昭华好,也许这背后

暗藏着什么居心。

“翡翠,你太天真。他召御医医治我照顾我,是怕我死了,少了一个可以控制燕国的筹码。而且,他是灭我燕国的敌人

,我是他杀父仇人之子,是他要时刻防范的敌国太子,怎么可能真对我好。他看我百般顺从,才给点好处让外人看他的

仁德,博个宽厚之名而已。其实他对我戒心极重。当奴才的只是主子的一条狗,主子一时高兴赏两块肉骨头,狗还是狗

,明白吗?”

想要回避什么的时候,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会把事情朝自己想象的那样去思考。

昭华不愿意事态发展脱离他的控制。

忽然门外传来清冷的声音:“不愧是昭华太子,我果然没看错人,你果然够狠,皇上遇上你算是栽了。”

昭华回头一看是落月,冷冷地说:“你说什么?我狠?”

落月点点头:“没错,你够狠,把皇上的心意当做肉骨头,弃如敝履,你是第一个能狠下心这么干的人。”

“到底谁狠你看清楚。”昭华胀红了脸,想吼人又没力气,提着劲说道。“是谁把奴隶不当人看待?是谁把人放在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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