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国之爱 第一卷 忍辱负重 下——凤初鸣
凤初鸣  发于:2012年01月10日

关灯
护眼

落月又请示:“还要在墙上钉铁环吗?”

这不是把人当狗一样锁着吗?文康道:“不必了。”又苦笑一下,说:“朕有些怕见他。”

“陛下手握乾坤,怎么会有害怕的事?”落月觉得好笑。

文康也觉得好笑,可是看见那人眼底的恨意,真的有种说不出的不安,倒不是怕他会有什么手段,而是怕他变成另一个

自己,被恨抹去了理智,不复以前的美好,这美好却是他亲手毁灭。

“煮鹤焚琴,即是如此。”默然一会儿,文康只说了这句。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昭华,见他蜷缩在墙角,抱着被子,大

半个身子露在外面,脚踝上是绳索的勒伤还有被铁链磨出来的擦痕。

文康想为他盖被,他却紧抱着被子不松手,好象溺水的人抱着救命的浮木。

他还是习惯抱着东西睡。

文康叹口气,又吩咐道:“把朕床上的御被拿一条来,再拿个抱枕。”

地上躺着的人那样脆弱无助,微蹙的眉头好象在睡梦中也在遭受着痛苦,虚弱的表情居然呈现出一种无与伦比的美。

文康蹲下来细细审视他,心中流过一种很陌生的情绪,好象是一种心疼,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昭华的脸庞苍白如纸,长长的睫毛象扇子一样盖着,眼珠在眼皮下无意识地动着,可能是在做恶梦。这让文康想起昨天

那双哀求悲伤绝望的眼睛。

当这双眼睛说话的时候,全国所有的珍宝加在一起,也没有如此的美丽。他忽然有种恐惧,怕这双眼睛再也睁不开了,

他不知道昨天是怎么鬼迷心窍会把他送给秦寿去糟蹋,不知道为什么如此心狠把他的哀求视而不见。

可是,若不下狠手打磨掉他的锐气刚性,他不会屈服认命,到时寻了机会做出危害齐国的事来,那时候又该怎么办?如

今这打磨却怕是过了火,真的兰摧玉折,将宝玉磨成了齑粉,也太可惜了。

文康专心致志望着他的脸,久久地看着直到那张脸变得朦胧起来。回过神才发现手停在他的眉头,似乎是想把他紧皱的

眉头展平。

“昭华哥哥,我该拿你怎么办呢?”寂静的夜,文康说出一句低低的自语,心里泛起一股说不出的愁绪。

待他好些,他自幼受宠不会放眼里,只会暗生异心不安份。待他坏些,母后心痛不满,而自己每将他折磨到痛苦不堪之

时,又会有些下不了手。在这来回摇摆反复中,发现一只脚已经踩入泥淖了。

又是一夜未眠,起床后文康觉得精神不济,下令免朝一日,又下令各寺观为太后祈福求太后早日康复,大臣们少不得称

颂一番皇上孝义为举国表率等等。文康苦笑,觉得自己真是虚伪的可以,他这种让母亲以泪洗面,最后还把母亲折腾病

了的人居然也能搏得个孝名。

太傅冯宣得知皇帝免朝,前来探望,见文康精神不振,脸色不好,问道:“皇上可是昨夜没睡好?”

“没错,朕做了怪梦,梦见鞭子,太傅可知何解?”

“鞭子为刑具,是惩罚人用的。皇上梦见鞭子,说明皇上做错了事,要受惩罚。”

“也许。”文康苦笑一下。“可能朕做错了事。”

“臣有一言相谏。”冯宣下座进言。

“太傅请讲。”

“皇上九五之尊,号令臣民,一定要保持尊严,绝不可以出错。这是关乎皇帝威信。”

文康点点头,显然是认为“卿言甚得朕心”。他自幼任性,就算明知是错了,也绝对不会认错,何况他从来不认为自己

有错。

“太傅的意思是,皇帝的威信是绝不许人挑战的,就算错了也不能认为错了。”

“皇上英明,就是这个理。”冯宣为学生的一点就透满意地点头。“比如,陛下要平反先皇留下的冤案,只能以施恩的

方式,并不能直言指证先皇断案错了,否则皇家威严不在,君主威信不存,对不对?”

文康点头称是。

文康再去给太后请安,太后仍是对他冷冷淡淡的,疏远客气象是陌生人,几句话没说完就打发他走,不再象以前那样乞

求讨好,也不希望他多留一会儿。

文康看着母亲憔悴苍白的脸庞,空洞无神的眼眸,那一刻有种冲动使他想跪下来求母亲原谅自己所做的一切。

他想告知国民,他们的君王绝不是他们说的那样孝顺仁爱,而是一个伪君子。

可是他不能那样做,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受万人敬仰拥戴,身上笼罩着神圣的光环,被高高供在至尊无上的位置,怎

么能出错,怎么会有错,怎么可以认错。

从太后宫出来回到皇帝寝宫,他不由自主又到昭华的小屋去。

寝宫西北角有一排库房,现在腾出来一间安置昭华,门窗是完好的,墙壁刚粉刷过,也安置了床,桌椅等必备家具,通

风还好,还点了驱蚊蝇的香,可以算是人住的地方。

昭华躺在床上,还是昏睡不醒,身下是昨日才拿的厚褥,盖的是夏天用的比较薄的御被,怀里抱着织锦抱枕。

昨晚的药和晚饭还热在小炉上没有动。负责照顾他的奴隶禀告,夜里昭华似是做恶梦但是没有醒来。

文康看着他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的脸上,叹息一声,心里说:“你是不是梦见我了?我在你梦里是什么样?”

面目狰狞的?残忍的?恶毒的?凶狠的?还是冷酷无情的?

估计如毒蛇猛兽吧?

文康摒退左右,轻轻坐在床沿,看着昏睡的昭华,白天的阳光下看得更清楚,苍白的面庞,柔软的发丝,尖尖的下巴似

乎能割伤人,他才意识到昭华比先前在燕国见面时瘦得多了,再看那手腕,纤细得似乎一折就断,脸色苍白的象纸一样

。这时的他柔弱得象是一只小羔羊,迷茫,无助,惹人怜惜,这种人怎么会有人下毒手折磨他,怎么下得去手呢?

文康看看自己的手,越看越觉得象野兽的利爪,任意抓一下都会使猎物鲜血淋漓。

想起母亲说过的话,上一辈的恩恩怨怨与他们这一辈无关,希望不要把上一辈的仇怨传下去。

又想起昭华说过,为死人逼死活人,实为不智。

其实他也明白这些话有道理,可是他做不到,怨恨象滋生的毒草,长满他的心田,让他失去理智,他已经深陷其中不能

自拔,报复的结果就是伤人者自伤。母亲和昭华伤痕累累的同时,他又何尝痛快过,自从他知道那桩丑事,心系报仇以

来,他就没有一天快乐。

他把自己的痛苦归疚于他人,只有折磨别人的时候,他才有一点短暂的快感。有时他觉得自己真是个恶魔,居然能把快

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而且还是亲人。

忽然,昭华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颤了一颤。

要醒了么?

文康又喜又忧。喜的是昭华终于醒了,忧的是怎么面对他。对了,太傅说过,皇帝就是皇帝,一定要保持帝王的威仪,

一言一行都有庄重有度,要给人一种神秘感,不可与人亲近,不可让别人猜透自己的想法。

赶紧又恢复威严的样子,有些紧张地盯着那两扇开始颤动的睫毛。

昭华艰难地闪动睫毛,睁开了眼睛,空洞无神的双眸一片茫然。

昏沉沉地睡了一天一夜,他想不起来发生什么事,只记得那可怕的如地狱般的折磨,那种身体象是被撕裂的巨痛,还有

那恨不得立刻死去的巨大屈辱。

他不想死,他要完成复国的任务,他还要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他还清楚地记得,被疯狂侵犯时他下定决心要报复害

他的人,凭着这股信念,他才没有被折磨得神志不清咬断舌根。

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停的想花样折辱自己的人,齐国的皇帝,姑母的独子,和他有一点血亲关

系的表弟。

没有按处置俘虏的惯例把他净身充为阉奴,没有把他送到调教处调教成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没有把他送到军营里供人

轮暴,没有把他押到天牢受尽酷刑,没有打发他到净房或采石场做那些脏重危险的活。让他对他还抱着一丝幻想,怀着

三分期盼。以为文康对他百般折磨虐待,泄过愤之后还会对他象以前那样。只要忍过了这段日子,待他恨意减轻,就会

恢复以前。

看来这只是一个梦,根本就是痴心妄想。文康不过是把他当成一个发泄怨恨和欲望的工具而已,一个会说话的玩物,一

个可以换来利益的工具,又或是用来炫耀战功的战利品而已。

他和他,怎么还回得去?

昭华嘴角上扬,发出无声的冷笑,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恨意。

他笑自己天真,还真以为文康对他会慢慢好起来,真以为自己的痛苦和哀求能让他心软一下。看来是他错了,大错特错

了。

落月早说过不要对文康抱有幻想,可是为什么一次次被他转瞬而逝的温柔所迷惑,还对他抱有可笑的期盼,竟然放弃所

有尊严苦苦哀求,结果还仍然逃不脱被人玩弄蹂躏的命运。

“你醒了?”文康小心的问,曾经想过他醒来会愤怒、怨恨、激动甚至哭骂,却料不到仍是这副平淡的样子。唇角那抹

莫名的笑意,让他觉得身上发冷。

昭华沉默着。

还算温和的声音,不知包含着怎样可怕的后招,他在折磨人之前通常先对受害人温和体贴一下,在对方松口气时再施以

辣手,把对方先送入云端再狠狠摔落地面,摔得痛不欲生。这些手段他和太后都尝过。

“感觉怎么样?”

被污辱的感觉还能怎么样?他这么问什么意思,幸灾乐祸?还是继续折辱,往伤口上撒把盐?要说感觉,经过对比才知

道,秦寿是野兽,让人觉得恶心,文康是家兽,让他伤心。

昭华悚然而惊,为什么同样是被强暴,感觉却是不同,被文康强暴只是伤心而不是恶心,难道和家养的兽有了感情,被

咬了会感到受伤吗?

这个发现让昭华莫名的心悸,眼神愈发闪烁不安。

第37章:掩饰

“饿了吗?想吃点什么?”文康被他古怪的眼神也弄得非常不安。

昭华转转眼珠,思忖着。

是不是恶魔吃人之前喜欢玩弄猎物,让猎物放下戒备后再慢慢撕碎享用。对了,是想让我吃饱了维持体力,等一会受折

磨时不至于晕过去,不致于折磨起来扫了兴。

“你怎么不说话?”

文康见昭华的眼睛里空洞无神,呆呆地看着他,有些着急,难道他身体受伤,心灵也重创了?

肯定的,一国太子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跌入泥泞,成为亡国奴受尽折磨屈辱,现在又被胜利者捆了送给别人强暴,任谁也

受不了。他一定是被打击得狠了,没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如果他能发泄出来就好了,哪怕他打人骂人,摔东西,把害他的人痛骂一顿,发泄出心中的郁闷怨愤就没事了。

“你想说什么?说出来会好点。”文康小心翼翼地问。

想说什么?能说什么?他一定是想听我哭诉悲伤,听我诉说如何被人蹂躏遭蹋,满足他的暴虐,我已经被折磨惨了,怎

么会将这最后的自尊再拿出来给人践踏。想看我流泪,不可能,你休想。

昭华的眼中开始聚集火焰。

“你现在好点了吗?还能不能动?”

是了,他迫不及待想要折腾我了。是想要我给他捶腿还是端水盆?对了,大殿的地板还没擦,水房的水缸还没有挑满。

“说话呀。”文康更急了,口气也不耐烦起来。他就算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也没有如此多的关切询问,怎么这人一点反应

也没有,他不会是傻了吧,又或是疯了。

文康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昭华恨他怨他骂他,他该如何回应,该说什么,可是现在昭华这个样子大出意外,让他想说

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如一团荆棘堵在胸口,又疼又闷又生气又无措。

昭华默然盘算着,再不说话肯定会被安个不敬君主的罪名,会受站笼之刑,这种刑罚可以慢慢把人疼死,算了,赶紧屈

服吧,来日方长,以后可以加倍讨回来,现在先不要惹怒这个魔王。

拽过假面具,用虚伪的面孔保护自己。身体被你折辱,灵魂不能再被你践踏,我的内心世界谁也别想看到。你加在我身

上的一切,日后我必百倍还于你身。

舔舔干裂的嘴唇,昭华收起心中的怨愤悲伤,恢复了以往温驯的样子,轻轻开口:“谢皇上垂问,奴才已经好多了,不

妨碍干活,很快可以伺候皇上。”

昭华眼中寒冰一样的冷漠让人心寒。文康涨红了脸,道:“朕不是这个意思。”

他又一次觉得不知说什么好。挣扎一会儿,道:“朕的意思是……是……太后病了,需要人伺候,你若是能动……”

“太后病了?”昭华一惊,坐了起来,才觉得腰象断了一般疼痛,不由得倒回床上。

“你起不来就躺着休息,不要硬起。”文康忙按住他。“其实太后那里……暂时……暂时还不用……”

看他神色,昭华有种不好的感觉,就是太后病得很重,急忙道:“皇上放心,奴才可以起来。”

文康听了不知怎么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别扭,道:“你这样子,太后看了会加重病情,还是好了以后再去吧。”

昭华想着也有道理,也没有坚持,看看周围,所处之地不是那个阴暗的柴屋,也不象是刑房,虽然狭小简陋也还干净,

桌椅俱全,床褥齐备,日常用品一样不缺,再看小炉上温着药罐。他轻轻活动一下手脚,道:“皇上说的是,奴才这就

喝药。”

说着艰难地往床下挪动身体,

“你躺着别动。”文康大声呵斥。

昭华登时吓得没再动,看着他从小炉上把药倒出,再看着他端了药送到嘴边。昭华疑惑地看着他。

什么意思?他想干什么?定是这药苦不堪言他要看我难受的表情。或是药里下了什么东西,总之,他必有目的,他不会

这么好心。

也罢,不管这人玩什么花样,我都是无力反抗的。

昭华闭上眼,英雄就义般把药喝下去,苦得直皱眉头。

看他那样子,文康笑了:“又不是孩子,喝个药还这种表情。”

文康把小炉上温着的红枣紫米粥和精致小菜端来放在床上的小矮桌上,道:“你昨天昏睡一天没有吃饭,先吃点粥,下

面的伤口愈合之前,你这几天只能喝粥。”

昭华警惕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他会有什么好心。下毒?还是其它什么?

文康看他表情,似乎怀疑自己害他一样。不禁有些生气:“怎么?怕有毒?”

昭华见他生气,也略有惧意,抿抿嘴唇,又摆出温顺畏惧的样子,道:“不敢,这紫米是专贡皇室用的,以奴才的身份

是不能享用的。”

以前用尽打骂惩罚手段逼他接受奴隶身份,听他自称奴才心里很爽,可是现在听来心里说不出的另一种滋味,憋在文康

的胸口快要爆炸。他黑着脸恶狠狠地说:“别忘了,你是朕的奴隶,朕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不做就是抗旨,看朕

怎么收拾你。赶快吃完,否则等着惩罚。”

这就对了,这才是正常的齐国皇帝姜文康。

昭华不敢再说,乖乖地把粥和菜吃完。

文康看他进食的样子,还是极雅致秀气,再想想当初看见他在江边跃马扬鞭,在敌阵中英勇冲杀,不敢相信和眼前这受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