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瞒着我?我还有好多好多话要问他的呀。
突然,我的脑海中不断浮现一个又一个的画面。朋也吵着要吃零食,愉快地点头说:“好啊”的圭介;开心地接下圭介
请客的可丽饼,然后大方道谢的朋也;舔着车窗的骆驼;音乐轻快活泼的旋转木马;亲热的手挽着手的两人;朋也挑衅
的笑;收下自制MD的手;仔细上了蜡的滑雪板;一个个离我而去的朋友他们逃避似的不自然表情;还有圭介不胜厌烦的
语气,然后……那与我极为相似,却远比我讨厌人喜欢的容貌,那人见人爱的美好容颜,我像要也学不来的可爱天真。
一阵强烈的眩晕,逼得我不得不不暂时闭上眼睛。我努力睁开眼睛想看个清楚,可是瞳孔上映出来的却依然是圭介。站
在朋也身边的那个人,是圭介没错,就是他。我有努力地看仔细,而且是看了又看,应该是不会看错的。
接着圭介不知道说了什么,彭也只是默默地点点头,把挂在肩上的滑雪板重新抱在胸前,便逃也似的转身冲出车站。圭
介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运动背袋挂上肩时,突然转头往我站的方向看过来,可能是感觉到有人在窥伺他。
我吓得赶紧移到柱子后面去,双手紧紧地扣着不断发抖的肩头,紧闭双眼,紧张地摒住气息不敢呼吸。我为什么要躲呢
?我在怕什么?我不知道,我已经完全无法思考了。
“同学……这位同学,你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突然有人拍拍我的肩,我恍惚地缓缓抬起头来,看见一位站务员伯伯一手扶着帽子,低下头来担心地看着我。
“……谢谢你,我没事。”
想不到我的声音竟然出奇的平静,我对他微微一笑说。我僵硬的之间几乎掐进肩膀的肉里了,好痛好痛啊,痛得我眼泪
都快流出来了。
“你真的没事吗?”
站务员伯伯又担心地问了一次,我的唇不住的颤抖着,但我还是支撑着慢慢站了起来,喃喃地说:“我没事,我不会有
事的。”
那天晚上,圭介打了好几次我房间的专线电话来,可是我都没有接,让它们直接转成电话录音。因为,若是接了,我真
的不知道有什么可以说。怪他背叛我和朋也出去玩吗?不行,我不敢这样说。因为,我不想让圭介讨厌我。这时候去跟
他吵那种既成的事实又怎么样呢?
等到第三通电话又转成电话录音的时候,妈妈终于忍不住跑到我房间来,原本是要骂我人明明在家为什么不接电话的。
可是她一看到我恍惚失神的模样,真是心疼得不得了,就伸手帮我接起电话,编个理由跟圭介说:“小平已经睡了哦。
“就没再说我什么。
而朋也则是回到家就一直关在房间里,好象也忘记来怪我怎么没去车站接他。在我从车站摇摇晃晃的走回家的路上,还
在担心万一看到朋也自己失控打了他怎么办,结果现在就算我想骂他也骂不到了。
从刚才开始我的胃就一直好痛,一阵一阵痉挛般的抽痛着。我想我也许就快要死掉了。整个身体就像一团火似的快要爆
掉了。在大传社的录音室里,圭介第一次跟我说他喜欢我的那个情景,似乎一步一步离我越来越远了。圭介那天的表情
,还有他所说的一字一句,都还鲜明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我终于忍不住伤心地哭了,紧咬着枕头不敢哭出声音,我的心好痛,无尽的酸楚从眼眶中不断地涌出来,我不知道该怎
么让自己入睡。别人遇到这种事情都是怎么熬过漫长的夜呢?有没有一个没有黑暗,没有恶梦,也没有痛苦的国度?请
让我暂时躲藏吧!
“哎呀呀,久我美学弟,你到啦!来来来,又到了令人忧郁的星期一,保健室病床大爆满的星期一早晨!让苦闷的青少
年重新振作迎接全新的一周,正是我们大传社的神圣使命!摇滚乐乐乐!唱吧!跳吧!音乐!”
津和野一大早亢奋异常的即兴表演看得我目瞪口呆,转头问着一旁吓坏了的一年级学弟:“喂……津和野学长的脑袋是
不是撞坏了?”
“有可能哦,谁不知道久我美学长星期一早上绝对是惹不得的……”
他们似乎对我们两人都很无奈。
“社长那个人,星期一早上总是特别兴奋,一般人过完周末回来上学都会提不起劲的说,就他一个人乐成那个样子。”
“就是说嘛……平常应该是星期六要放假了心情才特别愉快才对吧?
“不不不,对我们正常人来说也许是……不过社长他是异于常人的……说不定他是怒极反而会狂笑的那种,情绪与行为
背道而驰的类型……”
我和学弟唏唏嗦嗦的交头接耳,津和学长突然大喝一声:“全体肃立!那边那两个!还不快去工作!今天的主持人多野
仓学弟呢?什么?还没来?好大的胆子,他是想被开除吗?没办法,只好拜托久我美学弟代替了。可以吗,就我美学弟
?”
“哦……我无所谓……”
临时接下主持工作,我便从主控室绕出去走到录音室的播音位置,稍微调整一下桌上的麦克风,然后顺着津和野学长的
手势念完开场白,音效组便开始播放“摇滚乐乐乐”的音乐曲目,陪伴全校同学度过星期一的早自习时间,直到第一节
上课钟响为止。
等确定音乐已经正常播放之后,我伸手将麦克风关掉,闷闷地叹了口气,缓缓的靠回椅背上。经过昨天晚上的沉淀,我
现在得仔细思考一下圭介和朋也的问题。最后我的结论是:这件事完全是他们两个的错,我是个无辜的受害者。不论是
蓄意诱拐(虽然我并不太确定)的朋也,还是胡涂被拐(当然,这个我也不太确定)的圭介,是他们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所以在法理和人情上,我都是纯洁无辜冤枉凄苦的了可怜受害者就对了。昨晚乍见那一幕,我想过好多报复他们的方
法,像是把朋也痛揍一顿啦,把贵介骂的狗血淋头啦等等。可是后来一想,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是两厢情愿的,才发现自
己根本没有责怪他们的权利。所以只好将所有的委屈往肚子里吞,结果吞太多就开始胃痛,让我的心情更是跌入无底的
深渊。天底下就是有我这么傻的人,只会呆呆地吃闷亏。
啊~~~,我好象又开始热血沸腾了。这样下去我一定会爆炸的,而且是比六亲不认大爆炸更猛的那种毁灭地球的大爆炸
。我有预感,人类的末日即将来临。
“恨~~~啊~~~!”我低着头,愤恨地咬牙切齿。
这时津和野学长打开录音室的门走了进来,而且还一边哼着歌一边跳着小碎步说:“来来来,OK了,接下来就交给音效
组吧!”他还在那边一个人乐歪歪的,真是不知死活。
“昨天的甜蜜约会很浪漫吧~~~?快快从实招来,你跟你家相公圭介学弟是如何谈、情、说、爱?”他一边说还一边用
手指在我面前左右晃点,就像钟摆那样。这个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老妖怪一脚正踩中五百公斤大地雷。
“……是你背叛我……”
“……啊?”
“可恶,我要杀了你!!”
我一脚将椅子踢飞出去,双手疯狂地捶打前面的桌子。津和野学长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暴吓得两腿一软瘫倒在地。
“我的妈呀,久我美学弟,我是冤枉的呀!小人从来不曾杀人放火,罪不至死呀,请大人明鉴呀!”
再一记飞踢连桌子“轰”的一起踢翻过去。
“你怎么可以喜新厌旧!你明明说你爱我的!!”
“哇啊啊!我知道我不该把大传社的事看得比你还重要,小人知错了!!”
咚!咚!咚!我像酷斯拉那样用力地跺着地板。
“圭介!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人知错了,一切都是小人……咦?什么?圭介?”
“哇啊啊,社长!你还活着吗!?快、快逃出来!!”
“社长,这里实在是太危险了,快点跟我们一起逃命去吧!”
社员们全部挤到录音室门口来,然后小心地贴着墙壁远远地绕过我,合力把四肢发软的津和野学长抬了出去。我站在原
地凶恶的瞪大眼睛狠瞪了他们一眼,全体就一哄而散连滚带爬的夺门而出,逃到隔壁的主控室,隔着两层隔音玻璃像是
在动物园的猛兽区,好奇地观察我的反应。
我一脚轰上录音室的门,顺手把门反锁,谁都别想进来。我要开始毁灭地球了。我先将墙上的隔音板全给拆了下来,还
不是挥拳猛捶那一张张贴在玻璃上观望的家伙恐吓他们,然后再把倒在一边的桌子和椅子全部分尸解体。
“久我美学弟!快住手呀!久我美学弟!算我求你呀~~~!”
从通话麦克风里传来津和野学长凄厉的哀号,更是助长了我满腔的怒火。我要彻底摧毁这个地方,就在我大开杀戒还不
到五分钟,那老妖怪居然打开全校广播系统发出紧急通告。
“紧、紧急情况!紧急情况!二年四班,圭介同学!圭介同学!到校后请立刻到广播室来!现在!立刻!同音速,不,
用光速飞过来!快来呀!!”
我听到这段广播怒不可遏,对着外面急得满头乱发的津和野学长吼道:“谁教你叫他来的?!”
但挤在主控室的社员们却只是茫然地看着我,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啊,可恶!忘记开麦克风了。我啪的打开麦克风重
新再吼一次:“谁教你叫他来的?!”
这次他们居然全部用食指塞住耳朵装聋。这群混蛋,简直令人吐血!我要一脚踢死你们!于是我向后退了几步估算一下
距离打算给他们致命的一击。就在这个时候,圭介突然冲进主控室,他一边喘着气,发现我好好的在录音室里,似乎松
了一口气,于是就转头对津和野学长抱怨说:“害我吓得急出一身冷汗,我还以为想平是不是受伤还是生病了呢,你找
我来有什么事吗?”
津和野学长一听两眼差点喷出火来,“找你有什么事?你难道没看见我的录音室被破坏成什么样子了,你居然还问我有
什么事?你是存心想气死我吗?!”
圭介这才从主控室那边隔着玻璃转了转眼珠,把录音试巡了一遍,看到这一片狼藉,他也只是无所谓的笑笑说:“哦,
我的想平又火山爆发了吗?学长,你是不是又欺负他了?”
通话麦克风里传来圭介那毫无悔意的俏皮调笑,他甚至还眯着眼宠爱的对着我笑,愉快地挥了挥手。我再也忍无可忍了
,我觉得我的脑血管正一寸一寸向上爆开,我疯狂地对他吼道:“少在那里嬉皮笑脸的!亏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你
这个骗子!”
“为了约会临时取消的事,想平还在生我的气吗?”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明明答应我的约会却突然反悔,竟然是背着我跟我弟弟一起跑出去玩滑雪板!!”
圭介一听这才敛起笑容认真了起来,“想平,事情不是那样的,你误会了……”
“有什么误会!我亲眼看见的还会有错吗?你明明说你爱我的,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呜呜……”
啊,眼泪跑出来了。拉起外套的袖子胡乱擦了擦眼睛。呜呜,怎么气势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为什么我一看到他的脸就提
不起勇气当面臭骂他!
“我、我就知道……!反正朋也和我长的一样,跟他在一起要比我好一百倍对不对……”哎呀,怎么自己越说越泄气了
。不过,就算鼻头好酸好酸,就算已经哽咽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还是要把事情问清楚才行。
“……你、你不要我了对不对……?你比较喜欢朋也对不对!?所以你就丢下我,跟朋也出去玩了对不对!!”
“想平,事情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没有什么好解释的!我就知道,我不讨人喜欢,眼睛凶巴巴的吊得半天高,一天到晚只会打假闯祸,你先我麻烦,你
不要我了!”
“圭介学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对不起我家久我美学弟的事呢?我把他交给你,你就应该好好疼
爱他,照顾他才对哦。再说全校能制止久我美学弟大爆炸的也只有你了,你可别想始乱终弃哦。”
“就是说嘛,你该不会是想一箭双雕,左拥右抱吧?那可不行哦。你既然选了他就该负责到底才对!!”
“不相干的人请不要乱说话刺激他!想平,别听他们胡说,你先听我解释!”
“我、我就一直觉得不对劲嘛!马、马拉松大赛的时候,你不管我的死活只想去赢那个什么第一名!我就知道,你根本
不是真心爱我的对不对!!”
“你这么说就不公平了哦,想平。”
一个声音突然插了进来,我不由自主的抬起头一看,只见瞳一郎将满脸苦瓜的津和野学长推开,缓步走上前来,隔着玻
璃用没血没眼泪的死人眼睛睨着我。
“一大早听到广播叫圭介我想八成又是你,就赶紧过来看看。果然不出我所料,就是你在胡闹。我不是早就叫你把马拉
松大赛那件事忘掉吗?怎么你就是不听呢?还自己在那里胡思乱想,笨蛋!事到如今,看来我只好把那件事抖出来了…
…”
“柏木,不要说了!”
瞳一郎不顺圭介的喝阻,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你这个向来自视甚高的老公,发现冲田可能有什么企图之后,竟然放
下身段主动跑来拜托你。他担心自己分身乏术无法兼顾你的安全,亲自来求我寸步不离的守着你,保护你的安全你知道
吗?”
“不要再说了!”
“事情还不只这样,你老公为求万无一失把你护得滴水不漏,只好使出敌营策反的战略,想办法把剑道社副社长藤原拉
拢过来,还特别委托我去进行秘密任务居中交涉。原本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在你老公的掌握之中,偏偏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天要不是你呆头呆脑自己跑去学校赴冲田的鸿门宴,事情早就圆满收场了。
听完瞳一郎的一席话我愕然地望向圭介,他此时正满脸不悦地瞪视多嘴的瞳一郎。照这么说来,圭介早就在我周围筑起
铜墙铁壁,却没料到我竟然会咬破防护罩,自己把脖子伸出去送死吗?
“那……那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我的态度开始有些软化了。
圭介为难的偏过头呐呐地说:“我……我怕你会觉得我在耍手段,耍阴谋……会生我的气,不喜欢我了……”
……是真的吗?这么说……他完全是为我着想吗?他确实有把我这个人放在心上吗?我、我竟然一直误会他,我真是太
对不起他了……
“那……可、可是!你明明和朋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