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岁月——麻生雪奈
麻生雪奈  发于:2012年0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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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了擦,一把抓住七绪的手腕,将他拉起来。
聪的手掌是冰冷的。聪用修长的手指头抓住七绪的手腕,他的视线比七绪要高一点。“大学真的已经决定了?”
他的眉间微微带着点险恶的气息。看聪突然问得认真,七绪只是默默地点点头。“这是我离家唯一的机会,当然要先录

取再说。”
“只要七绪有心,一定会考取的。如果你认真念书,就一定会有成果出来的。”聪生气似地说道,高筒跑鞋往草坪上用

力一踢。“对不起了。”
七绪用左手轻轻地抱住聪的背部,聪便拿自己的额头去摩擦七绪的额头。然后呻吟似地低声说“拿你没办法”,接着突

然用力往七绪的胸口一推。
少年纯洁的眼神笔直地贯穿了七绪。聪的愤怒很直接的,丝毫不加掩饰。七绪的愧疚感虽然有点动摇,可是他从来就没

能讨厌聪。
“聪。”突然转过身去的聪,头也不回地小声说道“兔子”。“昴说要小心看护兔子。他说这几天阳光很强,要注意叶

子的情况。”“哦……嗯,我知道。”“用功念书。”
“你也要努力游泳。”
聪挥挥他修长的手臂,拨开一片绿意的树丛,走进夏日的艳阳下。七绪望着聪的背影好一会儿,被阳光刺得眯细了眼睛

,然后砰砰砰地拍着自己斜纹棉裤的臀部。

他悠闲地在被绿意围绕的宽广庭院里走着。没多久就开始渗出汗水。
庭院南方的角落,刚好就在七绪房间的窗口底下,坐着一只用绿叶剪出的兔子。姿势就好像抬头看着七绪的房间一样,

长长的耳朵竖了起来。
这是昴用黄杨树第一次剪修出来的景观。不管什么季节,看着这只兔子的自己都好像站在隆冬的雪中。
八岁那年的他。外面下着皑皑的白雪。这场雪是本地难得一见的大雪,天气好冷,七绪因为气喘发作而惊醒了过来。他

总是随身带着放了类固醇的吸入器。平静下来之后,恶劣的心情使得他虽然不再发作,却掉了一些眼泪。

他不能外出,当然也不能去玩难得一见的大雪,只能躺在房间的床上,出神地望着不停下着的白雪。枕边放着妈妈为他

准备的热可可。此时突然传来下石头敲击窗户的声音。
七绪!七绪将身体探出窗外看着庭院,只见那年十五岁的昴对着他挥手。
雪,纯白的雪不停地下。然而,天空却蓝得好像要把人吸进去一样。七绪,你看,兔子。
覆盖着白雪的黄杨树真的就像一只兔子。看起来有点笨拙,但是却又很慎重其事地修剪出兔形的黄杨。只是右耳稍微长

了一点。
七绪的心头没来由地一阵热。眼底窜起一股痛感,他故意瞪着昴。
右耳太长了啦!笨蛋!说完,昴抬头定定地看着造形兔,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他的表情是那么地温柔而开朗。当时我

有好好地跟他道谢吗?
七绪照昴所说的,仔细地看着黄杨树叶,还用手去摸了摸树枝、树根和泥土的情况。由于昴耐心的照顾,濑里家庭院的

树木也充满了活力。
七绪不停地咳着,昴帮他拍拍背,他的手掌有温柔的温度。“……他真的好会照顾。”吊在七绪房间窗边的盆栽轻轻地

摇着。这是很久以前昴帮他装饰的。
“当你觉得疲倦时不妨到大自然当中发一下呆。植物是可以治愈人的心灵的。”昴说的话非常具有说服力。这个有着星

座名字的青年,和自然之间有着不可思议的调和感。
然而,治愈七绪心灵的不是植物,不是呆在窗边的盆栽,也不是兔形的黄杨树。
学校里有玩在一起的朋友,大家一起欢笑、生气,尽管不是那么喜欢念书,不过倒也过得很惬意。然而,仿佛无聊地吃

了一些垃圾食物的虚无感,却总是如影随形地纠缠着。
有时候好想完完全全一个人独处,有时候又很想跟某个人有所接触。
只要有人愿意与我接触,是谁都无所谓。不管是班上的同学,或者是不知道名字的玩伴,甚或从来未见过面的陌生人。

“因为你从来没有真正接触过。”有一次聪对七绪这样说。
“也许你接触过某个人,但那不是真正的接触,所以感到寂寞。”
当时七绪只是听着,心里想着:是这样吗?想接触别人需要有那么多的心情吗?我只是想接触。这种感觉是很单纯而没

有扭曲的,不需要任何修饰。
玩伴越多越好,而谎言也是越多越好过日子。这样会让人显得比较温柔、贴心一点。
那一天,补习班上午举行测验,下午就没课了。补习班的空教室开放给学生自习,可是七绪从来没有去过。
到补习班去的是兹高中朋友当中比较“认真”的几个。其他的人读七绪参加补习班一事,都用看动物奇观的眼神看他。

七绪一上补习班,紧接着也有几个女性朋友跟着报名参加暑期讲习。可是,头一个星期就让她们痛苦得说不出话来了。

或许看似永无止境的念书门槛让她们感到害怕,也或许他们纯粹只是感到厌腻了。

考完试从教室蜂拥而出的学生们,全都挤在玄关的大厅了里。每个人都急着翻开参考书对答案,大家的表情都一样。
七绪等人坐在入口处仿大理石的楼梯上,其中一人一边翻着教科书一边叹气。他是七绪隔壁班的同学手冢。在暑假期间

,他将头发染成金色,是一个身材高大、体格很健壮的青年。
“我完蛋了!还好把重心放在日本史,今天的世界史真是烂得一塌糊涂。”“所以,我在二年级时不就跟你说过了?我

们是日本人,还是多看一点日本历史的好。”
坐在一旁笑的是班上的同学贺田,和七绪同样以县外大学为第一志愿的他是个混血儿,有一张娃娃脸,很得女孩子缘,

性格也很开朗。手冢和贺田都是七绪念国中时就认识的朋友。
“日本史也很难啊!贺田,你少胡说八道了。”
听贺田这么说,手冢显得更落寞,七绪一把抓住贺田的鼻子骂道。贺田很夸张地发出惨叫声。双手抱膝的手冢将脸埋在

手臂当中,深深地叹着气。
“怎么每天都这么热啊?烦死人了……”“现在是夏天,当然热。”
贺田有一搭没一搭地附和着,和手冢一样感到焦躁。为了将来能快乐的过日子,中间的过程竟是那么地疲累和残酷。
夏天。刺眼的阳光和蝉鸣声,脚底下深深长长的影子。抬头看看积雨云,无言地眺望着街上来往的行人。七绪心想,现

在我们的脸上一定露出了世界上最不幸的表情吧?
“春天怎么还不快来啊?”手冢落寞地说,这句话深深地渗入七绪的心底。
当樱花绽放的季节来临时,自己将在什么地方呢?会穿着什么样的衣服?对谁微笑?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而昴呢?贺田

仿佛要一脚踢散七绪沉闷的思绪似地,很开朗地说道“
“对了,待会儿要做什么?啊……,我们去打电动?”“我肚子饿了,去吃饭吧!吃饭……”贺田一口气喝光了罐装果

汁,将空罐丢到楼梯下方的垃圾筒里。手冢也抬起头。
“濑里呢?”七绪看了一下手表,然后用手掌将空了的果汁盒压扁。“嗯……我还不想回家,随便去晃晃吧!”
从国中时代就混在一起的两个好友,知道自从谜生意外死亡之后,七绪的家变得有点复杂。所以,他们也不想去干涉太

多。“把你的避难所叫出来吧?顺便要他请我们吃点东西?”
贺田他们这一番话充分印证了七绪在精神上有多依赖昴。“对呀!对呀!那个帅哥,是你表哥对不对?真好,他是个设

计师,还是建筑师什么的?”“是造园景观师。”
“听起来好了不起。太可恨了,感觉上就很吃得开。”“笨蛋!”七绪笑真敲敲好像真的感到憾恨的贺田的额头,然后

站了起来。
“我走了,明天见。”“嗯,拜拜!”七绪将纸盒往垃圾筒里一丢,朝着巴士站走去。听着贺田他们在身后兴致勃勃地

谈着女孩子的话题,他的精神为之提振不少。
车子的喇叭声、从柏油马路面窜上的热气。高筒鞋的鞋底是热的。
进入酷热的夏天之后五天。从补习班的巴士站上车,在第八个停靠站下车。
这是从小就常来参观的建筑物。跟昴他们一起来过好多次,也曾经跟谜生或聪两个人单独来过。这个地方翻新后的样子

谜生并没有看过。
七绪的目标是四楼的行星仪厅。他在大厅外面抓住一个年轻的工作人员。“对不起。下一次放映时间是几点?”“一点

半。”
他偷偷地告诉七绪:今天人很多,最好先去占比较好的位置。
七绪点点头,在长长的走廊上无所事事地闲晃着。距离放映还有将近三十分钟。
科学会馆在放暑假期间常常会挤进一大堆小孩子,这里有工作机械人和实验天地,最近喜欢机械的孩子都利用暑假到这

里来玩。
七绪只到四楼的天文天地。这里有行星仪,一天举行六次星象说明会。里面的冷气很强,而且费用便宜,每当身边没什

么钱,却有的是时间时,七绪就会自己跑到这里来。看按四周,只有一些国中生,或者情侣。
七绪来到局限于走廊一角的吸烟区,坐到烟灰缸前面的沙发上。他从书包里拿出被压扁的烟盒,点了一根MILDSEVEN。
七绪没有穿制服,可是他不知道自己看起来像几岁。是不是看起来就像未成年少年?在这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规则

并不具任何意义。
七绪抽着没什么味道的烟,这时,一个男人站到七绪旁边,点了一根烟。他机械性地吐烟的样子也一样让人觉得没什么

意思,七绪默默地斜眼看着他。七绪的视线刚好就落在男人那可能昂贵得令人咋舌的名牌领带上。七绪定定地看着男人

的领带好一会儿,看腻了之后便将烟捻熄在烟灰缸里,然后站了起来。

该走了吧?时间已经过了一点十分。走进放映影片的大厅,只有稀稀落落几个人。七绪环视四周的座位,突然看到一副

景象。几个人僵硬地站着。
“你们说怎么办?你们的父母呢?”一个歇斯底里的沙哑女声响起。年轻的女人对着两个看起来像是小学生的少年怒吼

着。“我们不是已经跟你道歉了吗?”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了吗?你以为这个包包要多少钱?”七绪定睛一看,只见女人不断地向少年们展示自己名牌手提包

。他的右手上拿着纸杯,大概是女人喝的饮料。
“打电话给你们父母,我要他们赔钱!”
女人从手提包里拿出行动电话递给少年。这个女人身材颇高,有着一张美丽的脸孔,可是,身上那浓浓的口红和黑色的

连身裙,看起来却极端地廉价。或许是太过愤怒的关系吧?七绪清楚地看到女人握着行动电话的手指头,不停地颤抖着

大概是少年中的某一个不小心撞到了站着喝咖啡的女人吧?那白色的手提包上沾着浅浅的褐色渍痕。“快啊!”
女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少年们吓得连动都不敢动。他们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从天而降的灾厄,只是战战兢兢地任视

线在空中游移。一方呈压到性强势的状况令旁观者也感到不快。
“我叫你们赶快打……”“等一下,这位大姐。”
一个唐突的声音响起,三个人同时大吃一惊看着七绪。女人回过头来,脸上嫌恶的表情看起来好滑稽,七绪保持着清醒

的头脑,看看女人和包包,再看看行动电话。
“你这样太丢大人的脸了吧?跟小孩子计较什么?再说,这个大厅里是禁止饮食的。那么大的字你难道看不懂吗?”

看到指着柱子上“厅内禁止饮食”的牌子的七绪,少年或许知道这个人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吧?纷纷抬头用求助的眼神

看着七绪。
女人以难以置信的眼神定定地看着突然插进来的七绪。“……你是什么东西?干你什么事?”
“的确是不干我的事。如果是他们撞上你的,他们确实也不对。可是,难道明知道有这么多小孩子,却又站在这里喝咖

啡的你就没有错吗?”
女人的表情瞬间变得更叫险恶。在阴暗的荧光灯下,那张脸奇怪地泛白,渐渐地扭曲了。七绪顿时觉得自己看到了不该

看的东西,一股厌恶的情绪从心底油然而生。
他不是因为看到女人的无理取闹而刻意见义勇为的。可是,七绪已经感到后悔了。他实在再也受不了这个女人的脸,连

一分钟都受不了了。“怎么了?”
一个沙哑的男中音响起。在七绪还来不及回头看的时候,女人的表情就绽放出光芒了。“榛名!”
女人一把推开七绪,白皙的手臂立刻缠上男人。七绪第一眼就看到那条华丽的领带。他立刻了解,那就是刚刚站在自己

旁边抽烟的男人。这个被称为“榛名”的男人看着女人然后看看少年们,最后慢慢地看向七绪。他的视线定定地停在七

绪的脸上。

“……发生什么事了?”“这两个孩子撞了人家,结果害人家的咖啡洒了出来,沾到包包……”“啊呀!”
看到昂贵手提包的惨状,男人很夸张地瞪大了眼睛。兴奋不已的女人并没有发现到,男人的声音中微微带着愉悦的味道

。七绪皱起了眉毛。
“好差劲。不过,我想他们都还是小孩子,就原谅他们吧!”
“……哼……”七绪打心底感到厌烦,看着男人说道:
“你也管管自己的女人吧!这个大厅是禁止饮食的。我虽然不懂法律,可是一旦真的告起来,我想你们是要不到赔偿金

的。”
男人眨了两三次眼,然后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七绪。
从正面仔细看来,这个男人打扮得整整齐齐的,长得还挺端整的。那浆过的半长衬衫和烫得笔挺的长裤,都很干净,然

而,男人的气色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地灰暗而颓废呢?
男人微微扬起他那薄薄的嘴唇。他把手环到女人肩上,在她耳边温柔地说道:“这种小事就别跟他们计较了,我再买一

个新的给你,好不好?”
“真的?榛名。”
男人点点头,女人便像藤蔓似地将手缠上男人的腰际笑了。男人一边安抚她的心情,一边用眼神对少年们示意“快走吧

!”少年们对七绪轻轻点点头,急急地离开了这个魔女的身边。
和女人的不愉快争执,将七绪观星的情绪抹去了大半。扫兴的气氛使得七绪快速转身离开大厅,走向电梯。他用高筒鞋

的鞋跟狠狠地踢了一下铺着地毯的地板。
该回家了吧?昴可能在工作室,无妨,去看他一眼也好。“等一下!”
就在七绪快要离开建筑物的时候,有个声音从后面追了上来。七绪脚步停也不停,将MD随身听的耳机塞进耳朵里,加快

了脚步。七绪还来不及按下播放键,男人的声音早一步响起。
“那位穿着灰色衬衫的大哥!等一下!”对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大叫,七绪无可奈何,只好停下脚步。七绪站在来往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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