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刚擦过齐风身边，手腕就被有力的手抓了过去。
“我一定要回答你吗？”羽之的声音听上去依旧淡漠，齐风心中不知怎的生起一股火来，用力将他扯向自己。
“既然我问了，你就必须回答我。”阴恻恻的看向羽之。
“我没空回答，我正要回家去呢，你让开。”羽之还是淡淡的说着，似是打定了主意不想理睬他。
从来没有这样为了什么人生气过，齐风觉得自己突然暴躁的有点失常。
“王爷，贺公子的嘴角有血。”荣发的一句提醒让齐风猛的清醒过来。
他凑过去借着月色看向羽之的脸，那样淡然的一张脸，在月光下闪着珍珠般的光泽，柔和俊美，如同出尘仙子般。
而此刻这张仙子般的脸上却带了瑕疵，眼角有淡淡的淤青，嘴角挂着一道鲜红的血痕，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疼。
“到底是些什么人？为何打你？”声音里有一丝掩饰不住的焦急。
“有必要告诉你吗？”羽之不屑的说道。
“算了，我不问了。你还真像个姑娘似的，如此扭捏！”
“你！竟然这样说我。”
“难道不像吗？”嘲讽的声音悠悠传来，旁边的荣发终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羽之脸气的通红，在这白雪飘飞的夜里看来就像是散发着幽香的淡红色寒梅一般，。
“好了，这么冷的天，别在这耗着了，去我朋友家吧，我帮你包扎一下。”
“不去！”
“为何？难道怕我会吃了你？扭捏的小姑娘！”
齐风脸上显出邪气的笑容望向羽之在月光下格外明亮的双眸。
羽之在心中咒骂着，脑子里瞬间闪过十几个念头，随即眼睛一亮，脸上浮现出比齐风更邪魅的笑容来。
“你真会吃了我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不会。”
“那就走吧！”
“嗯！”
一双大大的眼睛正无辜的眨着，却被齐风一把拎上了马背，后背靠在了齐风的胸前，有温暖的感觉和有力的心跳传来，
让他尴尬的红了脸。
“喂！你给我退后点，小爷我不习惯和人靠得这么近！”
羽之皱起眉头，费力的回转头对齐风不客气的嚷道，身后的人却只是冷笑一声，并没照他说的去做。
羽之气的又想嚷时，却被那人的披风紧紧裹住了，只露出他小巧的脑袋。然后两人一骑向着茫茫的雪幕中飞驰而去，迎
面扑来的寒风堵住了他想说的话，冰刀似的风刮过脸颊，使得他只好再往暖和的披风中缩了缩。
在都城的西边近郊处，一座气派的大宅前。齐风勒住马，翻身下来，又把裹的严实的羽之从马上抱下来。
荣发上前敲门后，不多时，厚重的朱红色大门被打开，有仆人提着灯笼出来迎接。
见到羽之诧异的眼光，齐风不经意的笑了笑，垂头看向他在纷扬的雪花中扬起的脸。
“这是我朋友的宅子，他在此地经商，前些日子见我来红霜国，就邀我过来住。”
听到他说话，羽之习惯性的直视着他的目光，一双眸子微微眯着，长长的睫毛上不时沾上几片雪花。
“快进去吧，再站在外面非冻坏不可。”
齐风率先走了进去，也不拉他，羽之见他走了几步，这才不情不愿的跟了进去。
进了大门，走到回廊上，风雪被挡住一些，齐风好兴致的又回过头来和他说话。
“我朋友最近去外省做生意，不在这宅子里，所以我现在等于帮他看家呢，你也不必拘谨。”
羽之貌似乖巧的点了点头，心里却想：小爷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拘谨。
廊下的灯火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灯影照在地上斑斑驳驳，羽之俊美的脸在灯影下显得异常沉静。
齐风感慨的想，如果时间就此停驻，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转念又想，自己怎的会像个女人一样的触景生情起来。于是微微一笑掩饰了自己的思绪，对羽之客气的说道：“我们赶
紧进屋去，这里冷。”
穿过一道回廊，走过一间正厅，绕过后院的假山花圃和一个结着薄冰泛着微微银光的人工湖。再过了一个月洞门后，俨
然是一座幽静的小院，三面都是房间，中间是个干净整洁的小庭院。屋前种着腊梅，此时开的正旺盛，幽香在小院中四
处飘浮着。
“此地甚好！”羽之不禁感叹。
见他喜欢，齐风嘴角有些微的上扬。
“羽之喜欢这里吗？”
“嗯！”不过对他这个腻歪的称呼，有点反感，所以又回赠他一个白眼。
“王爷，请进屋里说话吧，我已经让下人生好火炉了，屋里正暖和。”
荣发在正面的一间屋廊下站着，招呼依旧站在雪地中的齐风和羽之进屋去。
“进去吧。”齐风自动忽略了羽之脸上的不屑，大大的手掌一把拉住羽之冻的冰冷的手，大步走进屋子。
屋里有淡淡的熏香和炉火的温暖味道，在这大雪纷飞的天气里就像个安乐窝一样使人不由自主的感到舒畅起来。
“荣发，拿药箱来。”
刚坐定下来，齐风便吩咐荣发去准备东西，边就着旁边的脸盆洗干净手，就凑过来，看羽之脸上的伤口。
跳动的烛火下，羽之的脸上有明显的淤青和血迹，淤青在眼角，血迹在唇边。漂亮的白皙小脸添上了这些伤痕也不觉得
有什么缺损，反而更像个调皮和人打架的男孩子一样，可爱而生动。
齐风细细的看着，随即淡淡一笑。
“羽之，为何我们每次都要以这种方式见面？”
“什么方式？”
“英雄救美的方式啊！”
齐风头一歪，脸上现出一丝顽皮的模样，看上去完全没了平时老成世故的模样，反而像个比羽之大不了多少的少年一般
。
原来他也不算是个老男人啊！羽之有点不相信的揉了揉眼，想自己上次还觉得齐风像是个七老八十的男人，比自己和慕
容冲大了不知多少岁。现在仔细看来，却觉得他也不老，好奇怪的感觉。
不过又想起刚才他说的话，真是忍不住想狂扁他一顿。
“你——反正落你手里就没好事情！”羽之再一次气急败坏的嚷道。
正拿着药箱进来的荣发听到这话，不觉心中一凛，偷眼去看齐风，心想：糟了，这小子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说出这
样的话来。
谁知，齐风毫不在意似的，只伸手拉过羽之揉着双眼的手，带着些宠溺的轻声嘱咐：“不要用手揉，会弄伤眼睛的。”
荣发悄悄走过来，战战兢兢的把药箱放在桌上，又看了看齐风的脸，还是没有什么不快的表情，又想：看来王爷是遇到
克星了，唉！
“你去准备热水，再端些点心进来。”
“是，王爷。”
羽之正眨着大眼睛生着气，这时却好像完全忘了刚才为何要生气，好奇的问道：“对了，他为何唤你为王爷？既然你是
王爷，为何以前我没有见过你呢？”
“因为我不是你们国家的人。”齐风淡淡回答了他的问题，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气定神闲的样子。
“啊！你不是我们国家的王爷？那是哪里的？”羽之好奇心不减反增的继续追问。
齐风放下茶杯，好脾气的又答道：“我是青森国的二王爷。”
“青森国？”
羽之转着晶亮的大眼睛想了一会，突然大叫起来：“哦！我想起来了，青森国就在我们红霜国的东面，而我们的东北部
，也就是你们青森的北部便是皎月国了，难怪我听了这么耳熟。”
“知道就好。”齐风云淡风轻的笑了笑。
这时荣发带了侍女端着热水和点心走了进来，羽之便暂停了他好奇的追问，左右打量着房间里的陈设。
正看着，一块温热的毛巾轻轻的敷上了他的眼角，有点抽痛传来，他嘶的倒吸了口冷气，抬起头就见到齐风没有温度的
眼眸正仔细的打量着自己的伤口，低沉的声音倒是异常柔和：“很疼吗？忍忍就好了。”
又朝一旁抬起手，“荣发，把化淤散给我。”
一个精致的白玉小瓶被拔去碧玉的瓶塞，递到了齐风手中。
齐风用小指的指甲从瓶中挑起一点冰晶似透明的药膏，轻柔的点在了羽之泛着青紫色的眼角，用食指轻轻的揉开，一股
幽香也同时在眼角弥漫开来，融在了四周的温暖空气中，异常好闻。
“真香啊！”羽之眯起眼睛，一皱一皱的吸着俏挺的鼻子闻着。
“像只小狗！”
“你说什么？你——”
“我是说你可爱呢！”
齐风歪了歪唇角，强忍着笑意，脸颊上显出狭长的酒窝来。
“哼！哪像个王爷的样子，就知道埋汰人，没别的高招！”
“我不像王爷，难道你像？”
齐风放下瓶子，用热毛巾擦了擦手。
“荣发，再给我一块毛巾。”
接过热毛巾，又走过来，帮羽之擦干净嘴角的血痕，又擦了擦整个脸，这才满意的把毛巾递给荣发，坐了下来，惬意的
品着茶。
“哈，你很有做保姆的潜质，不要做王爷了，跟小爷我回去随身伺候，怎样啊？”
羽之还是不忘反击，挑着细长的眉毛，邪邪的边笑边说，眼睛弯的像新月一般。
谁知道，齐风立刻就答道：“好啊！”
“什么？”羽之大叫起来，吃惊的看着齐风。
“开玩笑吗！难道你不是开玩笑的？”齐风好笑的看着他，就像看个淘气的孩子一般的眼神。
羽之顿时感到一阵无力，觉得自己好像到了齐风手里就完全没了办法，强烈的挫败感油然升起。
“不如，我们结拜吧，羽之意下如何？”
羽之迷惑的看过去，见齐风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为何要结拜？”
“因为我救了你三次，难道你不觉得我们算是很有缘吗？”
“等等，我怎么只记得遇见过你两次啊？”
“还有一次是在慕容冲的婚宴上，当时你喝的烂醉，所以不记得了。”
“哦，原来如此啊！”羽之转着宝石般闪亮的双眸想了想。
“好吧，看在你救我的份上。我也不让你吃亏，那我们就结拜好了！”
齐风很少见的大笑了起来，“好！没想到羽之也是个爽快人！”
于是立刻叫荣发准备好香案和美酒来，两人立刻就在房中，打开房门，迎着呼呼的溯风，对着冬雪飘飘的幽蓝天空盟誓
结拜。
“齐风，你多少年纪了？”
“我不才，虚度年华二十有六。”
“哇！二十六，那我该叫你大——叔——呃——应该是大哥。”
齐风回头带着点疑惑的看着他，接着脸上漾起一丝笑意，“羽之多少年纪呢？”
“我17岁，嗯过了年就18了。”
“果然还很小呢！那我以后就叫你羽之了，可好？”
羽之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想，你都叫到现在了，还问，真够虚伪的。
脸上却露出十分乖巧讨人喜爱的样子来，“大哥爱怎样叫都可以。”
见他像是完全放下了防备，露出如此天真的模样来，齐风心里暗暗高兴着。
等结拜完了，齐风叫羽之一同吃宵夜，羽之一边吃一边摆弄着桌上的药瓶，好奇的看着瓶子上的那些标签。
“这些名字可真拗口，明明是麻药，却偏要叫什么凝神丸。”
不待齐风答话，又开始念叨。
“还有这个，红花油，不就是药酒吗？”
也不管齐风和一众旁人的嘴角微微的抽搐着，他继续念叨着。
“如此文邹邹的名字，仆人们能看懂吗？万一生病，连个药都搞不清楚的，怎么能行。”
然后突然一拍桌子，“荣发，拿纸笔给我。”
“这个……”荣发为难的看了看齐风。
“去拿来吧。”
“是，王爷。”
半个时辰过去了，桌子上出现了一堆横七竖八的纸条，纸上的字倒是俊秀飘逸，可是内容却让人很无语。
看着他皱眉写完最后一个纸条，白皙纤细的手指上染了淡淡的墨痕，随后抬起头来露出一个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
“大哥，我再把瓶上的纸条换下来就好了。”
齐风看了看桌上的那些纸条，写着什么，麻药、药酒、活血化瘀膏、胃药、止吐药等等直白的名称，嘴角不由自主的又
抽搐起来，沉默了一会，伸手取过羽之手中的毛笔，拿热毛巾替他擦干净手。
“不用了，写了这么多字，你也累了，纸条让荣发帮你贴好了。”
“那好吧，我是有点困了。”
“那今晚就住这里好了。”
“不行，要是让我父亲知道我不回家，非打死我不可！”羽之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那我派人去你府上，就说你在朋友家里过夜，明日一早就送你回去，叫他老人家不必担心。”
羽之听了黯然低下头，沉默了一会才幽幽的说道：“除了王上，我就没有别的朋友了。”
齐风心中突然一紧，接口道，“还有我呢？”
“是啊，我差点忘了。”羽之马上抬头，唇边绽出一抹笑。
“不过，暂时还是不要告诉你父亲我们结拜的事情为好，因为我毕竟是青森国的王爷，被别人知道我和你结拜，对你不
利。”
“还是大哥想的周到。”羽之点点头说。
“这样吧，我还是派人送你回家去。”
“全听大哥安排。”
“荣发，叫人备车，送贺公子回府。”
荣发刚到门外，齐风便走了过来，把他叫到一边低声吩咐道：“让卫士换上普通百姓的服装，跟在车边保护，记住，千
万不要在贺舒面前暴露我的身份。”
“属下明白。”
“去吧。”
齐风又回到室内来，见羽之还在摆弄着那堆纸条，摇头笑了笑，走过去。
“羽之，你不要告诉贺大人来过我这里，不然你父亲知道你和外国人做朋友，肯定会不高兴的。”
“这个我自然懂得。”羽之的双眸在烛火下闪动着诱人的光芒。
“以后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再受伤了。”
“我知道。”
不过多时，羽之在大雪中乘车离开了。
齐风站在门口望着远去的马车，心底深处有什么在破裂的细碎声响，如同厚厚的冰面突然有了一道道裂痕，一种疼惜的
感觉从深处悄悄的浮了上来。
“王爷，这些纸条怎么办？”
“照羽之说的，都贴上吧。”
“王爷，贴好了，我把药箱去放好吧。”
“不用了，就放在我房间好了。”
17.上元节
银河虽阔，
终可测。
人心宽窄，
用何量？
时光匆匆，转眼过了一月有余，还有几日就快到除夕了。这一个月过的很是平静，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日子像流水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