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国之爱 第三卷 心机似海——凤初鸣
凤初鸣  发于:2012年01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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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无瑕呼吸不稳,慢慢抬起手似要回抱,半晌,却扒开他的手推开他,冷冷地道:“我是齐国最年轻的大夫,前程似锦

,为什么要隐居避世,一辈子默默无闻,我这一身本事就这么与草木同朽么?”

“我……我……”林御风说不出话来。却想起文康说过的话:“你成全他,扶持他,到头来他的心早向着高处飞,哪会

把你放心上?”

屈无瑕伸手轻轻抹去他眼角那滴泪珠,道:“你别傻了,你是齐国丞相的公子,我是什么?你有你要走的路,我有我要

走的路,即不同路何必非要绊在一起。”

“为什么?”林御风忍着泪看着他,“我不信你不喜欢我,我看得出来你的眼里有不舍,我听得出那首有所思是为我所

奏,我知道你回都城以后悄悄守在我家门外,只为我出门时可以看我一眼,别以为你藏起来了我就不知道,我知道,什

么都知道……”

“够了。”屈无瑕冷冷地打断他,“皇帝赐婚,你能抗旨吗?要我放下大好前程和你一同逃走,你这是成就我,还是毁

了我?”

“可是……”

“别可是了。”屈无瑕从身上取出一只月白色绣莲花的香袋,道:“这是我母亲的遗物,我最喜欢的东西,送给你做纪

念,从此你好好的和妻子过日子,别再把我挂在心上。”

说着,屈无瑕很小心很犹豫地在他额上吻了一下,转身离去,步子越走越快,象是害怕后面有人追来,又象是怕自己改

变了主意,大步如飞。

袁林两位相国结亲的事早已传遍四城,自皇帝下旨赐婚起,文武百官来往贺喜送礼者不计其数。林潇听说袁小姐容貌美

丽,性子活泼开朗,很是满意。袁子益出身于齐国四大世家之一,清贵无比,本看不上林家庶族出身,也不喜欢林御风

不通仕途经济,只知贪玩。只是皇帝下了旨,只得吃下这哑巴亏,接受这门亲事。

放过大定后,就是择期完婚,头一天,女家过嫁妆。袁家为显世族贵气,备了一百八十抬嫁妆,花梨紫檀,红木螺钿的

全堂家具,以及数不清的古董珍玩,珠宝首饰和四季衣裳。浩浩荡荡送入林家,引起国都百姓议论纷纷,有羡慕,也有

嫉妒的。

第二天是亲迎之日,林府一路正门大开,正屋正门均重新涂了新漆彩绘,贴着大红双喜字,处处张灯结彩,挂着“喜”

字宫灯,洋溢着浓浓喜气。

皇帝的亲临为这喜气更增添了无数荣宠。

林御风对这热闹喜庆浑然不觉,好象与自己无关,只是如木偶般任人拨弄,穿上喜衣,骑着高头大马,领着大红花轿到

袁府迎亲,回到林府,又如木偶般听从指派,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对拜,进洞房,挑了红盖头,全福太太端上煮得半生的

子孙饽饽,奉上象牙镶金龙凤筷,问:“生不生啊?”

一般由新郎答:“生。”

寓意生子生孙,枝多叶茂,多子多福。

林御风吃了一口,也不知什么味,听得发问,随口答道:“不生。”

对面的新娘有些惊讶地瞄了他一眼,一旁的全福太太和侍女尴尬的笑笑,退了出去。

林御风瞧着面前的娇小可人的新娘,她卸了凤冠,挽了家常髻,插着红绢花,穿着红衣红裙,绣满凤凰牡丹。

眼光掠过洞房,红木雕花大床,悬着大红纳纱百子帐,红色绣着“榴开多子”的褥子,大红色龙凤双喜被,红色的宫灯

,红色的门窗,一身红的新娘,让人喘不过气来。席上喝的酒涌了上来,他只觉得头痛胸闷,也没脱衣服,径直倒在床

上。

新娘被撇到一旁,委屈地扁扁嘴,想起家里母亲教训,忍下委屈,上前给新郎脱了鞋袜,费了好大劲脱了衣裳,扶他躺

好,然后自己脱了外衣,上床躺在他身边,也不敢靠近他。

外面喜堂上仍是宾客满堂,一派喜庆,美酒佳肴流水般送到席上,谁也不知道洞房里黑暗处一只果盒盖子被拨开,一只

吐着血红舌头的三角形脑袋探了出来。

第101章:迷案阴谋

清晨,文康睁开眼就看见身边昭华安静的睡颜,不知不觉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却见他微蹙的眉头还是郁结着一股淡淡

的悒郁。

文康看他良久,伸手欲抚平他的眉头,心里暗叹:“到现在你为什么还不快乐?”

轻轻一碰,昭华醒了过来,睁开眼,经过短暂的迷茫,黑宝石般的眼眸又浮现痛苦和悲伤。

“怎么了?想起什么不痛快的事?”文康温柔地擦他额头上的细汗,轻声问道。

那样温和带着关怀的语调却让昭华心里一紧,温顺地答道:“在陛下身边伺候哪敢不痛快。只是没有睡好。”

“又做恶梦了?”

“嗯,不好的梦。”

文康看着他,很是担忧:“你经常做恶梦,梦里还会流眼泪,总是睡不安稳,太医说你再这样,身子会坏的,要放宽心

才是。”

每次看见那梦里流下的泪,他总是觉得心被一根细针刺着一样,恨不能把所有一切补偿给他,只求他放宽胸怀,不要再

伤心难过。

昭华懒得说话,起身下床,穿了衣裳,再伺候文康更衣洗漱。

“醒了就不要想梦里的事了。”文康坐在桌前,从镜子里看着昭华为他梳头。

“嗯。”昭华口里答应着,心里仍是如压了块巨石沉的难受,等待着可怕的消息传来,这样的时候如在油锅里被煎熬。

“陛下……”落月在门口探头,神色紧张。

看他神情惶急不安,一改往日沉稳冷静的样子,文康也有些不安:“是落月么?什么事?”

“陛下,不好了。”落月的声音都在发抖。“林相爷府出事了,新娘子死了。”

“什么?”文康一惊,猛地站了起来,正在为他梳头的昭华手一抖不及松手,拽了他的头发,文康吃疼,一把将他推一

边,昭华立足不稳,腰腿磕在旁边脸盆架上,脸盆“咣当”倒地,盆里的水洒了一地。

殿里伺候的人吓得襟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

昭华从地上爬起来,神情悲苦,见文康脸色如蒙寒霜,散发着杀气,也不敢说话。

“到底怎么回事?”文康顾不上发怒,急忙问道。

“廷尉大人在殿外候见。”

“快宣。”文康转过头又斥道:“你还愣着做什么?”

昭华忙上前为他穿上外袍,随便挽了发,戴上金冠,看着他步出殿外,才擦了擦眼睛。

文康来到前殿,廷尉已在那里候见,赶紧跪下行礼。

“快说怎么回事。”

廷尉简单禀报:“陛下,今晨,袁小姐的陪嫁侍女去新房伺候新人起床,却发现袁小姐死在新房床上,登时惊叫起来惊

动全府上下。”

“林御风呢?”

“他没事,昨夜喝了酒,被侍女惊叫声惊醒。”

听得林御风无事,文康放了心,又问:“袁小姐如何出了事,怎么死的?”

“死因未查明,身上不见伤口,似乎是中毒。”

“什么似乎?你这廷尉是怎么当的?还不赶快查。”文康怒气冲冲的斥责。

廷尉有些为难,回奏:“要撤查死因,不得不冒犯袁小姐千金之躯,袁相爷不答应,这会儿正在林府拼命。还有,林公

子当夜与死者在一起,只怕脱不了干系,要关押审问,林相爷又不答应。所以臣请皇上示下。”

文康揉揉太阳穴,似是头痛之极,道:“传旨,找个经验丰富的女仵作彻底检查袁小姐身体,看死因如何,令袁相国不

得阻拦。至于林御风,先暂时羁押在宫里,等待讯问。林相袁相都不得有异议,朕自有定夺。”

昭华从皇帝寝宫回到水竹居,呆坐半晌,从衣箱里拿出一只鹅黄色绣牡丹香袋,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滴下泪来。亲自舀

了一碗清水放在案上,燃起一支香,放在水碗前,低下头默默祝祷。

过了一阵,听得小太监传话,说皇帝唤他过去,只得整了衣裳去前面寝殿。

进了寝殿,见文康歪在榻上沉思,面带寒霜,眼眸阴冷,很是怕人。昭华心里惴惴,过去行礼。

“过来。”文康命他坐在榻上,见他面带忧愁,眼眶发红,拉他的手道:“怎么?打痛你了么?”

“没有打着。”昭华低了头,神色黯然,“只是听到袁小姐恶讯,心里难受。”

“唉!”文康并无悲伤之色,只叹了一声,“死了的就算了,难办的是活人。”

昭华没说话,默默地垂着头,高大的殿堂流淌着压抑的沉默。

午膳摆好,两人都没有胃口,草草吃了两口就撤下。

文康抬眼瞥见外间门口太监探头探脑,气往上撞,吼道:“鬼鬼祟祟做什么?有什么话要回快点说。”

小太监吓得屁滚尿流爬过来回禀:“廷尉大人有事回奏。”

“还不叫他进来,磨蹭什么?”

“臣告退。”昭华起身欲退。

“叫你退下了吗?留在这。”文康瞪他一眼,又冲门外喊:“你还不进来。”

廷尉战兢兢进来回奏:“启奏陛下,袁小姐死因已经查明,昨夜洞房之时,不知何处钻来一条毒蛇,把袁小姐咬死了。

“荒谬!”文康暴怒而起,“这就是你查的结果?好端端的怎么会钻来一条蛇?为什么偏偏咬了新娘,而新郎没事?”

“陛下说的正是。”廷尉擦了头上的汗,“仵作查的仔细,排除突发疾病的可能,也不是饮食中毒,袁小姐脚心有两个

极细小的伤口,应是毒蛇所噬无疑,而且是七步致命的王蛇,推断是熟睡时被咬了。至于那蛇是从何而来,还不得而知

,昨夜洞房时没有人进去,推断是有人事先将蛇用药迷昏放入房中,待夜深人静时,毒蛇苏醒过来,钻出藏匿之处,置

人死地。至于与袁小姐同床而卧的林公子为何安然无恙,目前所查是林公子身上有硫黄的味道,所以袁相爷认为是林御

风对亲事不满,故意加害,事先用了可避蛇虫的药物。”

“岂有此理。”文康揉了揉脑门,眉头紧皱。

“陛下。”昭华在旁轻轻开口,“林公子虽然不满这门亲事,但是不会用这种手段伤害无辜。”

“废话!朕与他从小一起长大,还会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连杀个鸡都不敢,何况杀人,况且他这人心肠软,绝不会去

害人。可是光知道有什么用?”文康气得在房里转圈,眼眸中重又燃起消失已久的暴虐。

这件事在朝廷内外引起轩然大波,迅速波及全国,上至朝官下至百姓都议论纷纷,从右相国公子行宫非礼入宫待选的袁

相国千金,到皇帝宽宏大量,促成两家结亲,从轰动全城的盛大婚礼,到洞房惨案,比一场大戏还跌宕起伏。这其中的

内幕又是什么,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街头巷尾,茶馆酒肆各种各样的猜测议论到处流传,朝廷官员中更是暗潮汹涌,

眼见左右相国之争已经无可避免,出了人命,任皇帝再宽宏也不能包庇徇私,明显袒护凶手。

有的官员在观风色,有的官员在考虑要不要改换大树栖身。最急的莫过于或相国林潇,他就这一个宝贝儿子,无论如何

不能有半点损伤。

一样着急的还有太傅何恬,除了担心林御风的安危,更怕的是此事引起的朝局动荡,上回的事,他力劝皇帝吃个哑巴亏

退让容忍,维持朝廷的安定,如今出了人命,到了这一步再无转寰余地,只求能把损失降到最小,波及的人降到最少。

文康在宫内寝食不安,肝火上升,命廷尉府下令彻查,昭华提醒他:“袁相国分管刑狱,廷尉府大多是他的人,若是审

讯过程中用了刑怎么办?小林子可是从来没吃过苦的人。”

“也是。”文康思索一番,“就命屈无瑕帮同审问,他肯定会暗中帮小林。”

“他……”昭华张口结舌,道;“他现在正有处分在身。”

“正因为他赋闲在家,所以给他个差事,若是查出真相,朕也有个理由将他起复。”

“若是查出小林子是冤枉的,人家一定以为是屈大夫有意包庇。”

“看谁敢多嘴。”文康一拍桌子,“只要能查出对小林子有利的结果就行了。”

昭华想说什么,叹了口气,没有再说。

几日后,廷尉回奏审讯结果,林御风一口咬定没有害人之心,也没有害人之举,可是却说不出他身上为什么有含有硫黄

的香料,婚宴上给新郎敬酒的不少,他也记不得谁敬的酒是雄黄酒,再问他之前有谁给他送过香袋之类的东西,他也说

不知道。主审官不得不用了刑,还是问不出任何结果。

洞房里许多别人送的果盒,首饰,礼品盒,其中一个果盒内发现有一银筒,应该是装毒蛇的东西,经查这果盒是御史大

夫府上送的,可是御史大夫直呼冤枉,婚礼上人多事繁,有人趁乱在礼品盒中塞一蛇筒,实在是难以查出真凶。

只是林御风不乐意这门婚事却是真的,对此事一直没有喜意,对婚事操办也漠不关心,还变卖珍贵衣饰,换成银钱,并

且在行人府申请了路引,显然是准备出远门,他做的这些事的时候家里人一概不知,可知是准备悄悄离家出走。

文康猜到几分他的用意,恨得咬牙,暗骂一句:“不懂事的混小子。”

“所以。”廷尉下了结论,“林御风嫌疑最大,有动机,也有时间和手段,还有逃跑的准备。”

“胡说。”文康打断廷尉的启奏,“林御风虽有抗婚之心,但不会有害人之念。”

“陛下。”屈无瑕回道,“没有害人之念并不能做为没有害人的证据,这个理由难以服众。”

“是啊,陛下。”廷尉附合道,“袁相国夫人哭死过去好几回,定要林家交出凶手。袁相国也在四处联络亲信,若是纠

不出真凶,定要联合上奏,如今左右相国一场火拼在所难免。”

文康背着手在殿内踱了几圈,神情严峻,沉吟一会儿,突然道:“有谁会这样?为的是什么?这件事搞成这样的结果,

谁会得利?”

殿堂内一片沉默,年轻的皇帝虽气急,却一语道破要害,就是这件事谁会得利,那么幕后凶手可以抽丝剥茧揪出来。

昭华垂着头盯着脚下,露在袖外的指尖微微发抖。

屈无瑕默然一会儿,道:“林相国执政多年,一力推行新政,难免结下冤仇,有人想趁此机会对付林家也不一定。可能

原本打算害林公子,或害了新婚夫妇两人,然而出了意外,林公子用了避蛇虫的药物……”

“不是意外。”文康打断他,“现在又不是端午节,酒席上怎么会有雄黄酒,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再说,无论是熏衣

服,还是配香袋,都极少用含硫黄的香料,可见凶手害人的目标是袁小姐,而不是林御风。”

“难道是袁相爷得罪什么人?”廷尉疑惑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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