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为这一直趴在地上?”司马昱插道。
“嗯,细节很重要的。你们呢?”
“从院中失窃的物品来看,疑犯确是个不懂行之人。所盗之物品皆为品貌华丽,成色亮丽,华而不实的当代廉价物品。”司马
昱神情轻蔑地说着自己早上勘察的成果。
“先说那鞋底上的泥,看似并非王府中的,至少不是汀水榭的。泥上那股异味奴婢似成相识却不记得究竟是哪里。府中凡有级
家人都是在王府供事多年可以信赖的人。只近来添了许多新人,入府年岁尚短,我也不是很好说。”从小在王府长大的晓月对
王府的奴婢情况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汀水榭因小王爷近日不曾眷顾,出入的人本就少些。我这就将最近曾到过汀水榭的人
写于二位主子瞧瞧。”
四人又商量了一会儿,立定了一些嫌疑较大的名单。见天色不早了,司马瑾作揖离去。司马昱见萧凡累了一天,也命人传膳同
晓月三人吃了饭嘱咐萧凡休息去了。
是夜,月黑风高、四下无人,一道黑影窜入汀水榭约莫半个时辰后又窜出。速度飞快,脚步轻盈,身手灵巧,汀水榭内十几个
下人和杂工竟无一人察觉。
第二天,清早萧凡又出现在失窃物品的房间内。这次他带了把尺子这边量量,那边测测,上蹿下跳忙得不亦乐乎。司马昱和司
马瑾前后脚踏进房间,被萧凡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在一边看戏。
萧凡量得认真也没发现他们来了。
“小凡,你这又是作甚?”
“啊,小瑾你来了,稍等,我这就好。”
司马昱讨厌被忽视的感觉,立刻装作咳嗽了几声,显示自己的存在。
“小王爷,早啊!您早上吃了吗?我这边忙,有点顾不上了,对不起啊!”萧凡赶紧机灵地回话,这边可是衣食父母啊。
“无妨,你忙你的吧,本王就是随便看看。”司马昱啊司马昱,说你闷骚你还不信。
萧凡心想:哟呵,我们高高在上的冷面小王爷也学会耍心眼、使性子了,嗯,长进了。回头偷笑两声,赶紧忙完手上剩下的一
点。
“怎么不见晓月?”司马昱对进来这么久都不见如影随形的晓月感到疑惑。
“哦,今天早上我来的时候晓月姐姐说有事要跟手下的丫鬟,知音出去一下,把这个房间的钥匙交给我,让我自己随便就走了
。”
司马昱听了点点头。等萧凡量完他想量的东西后,三人又分头悄悄跟踪昨天列的可疑人物以及旁敲侧击打探消息去了。
午后,回到耀卿斋,询问之下皆无所获,今天的几个目标都没有连续进过汀水榭的记录,也就排除了偷窃的可能。汀水榭失窃
的物品大大小小总共有十来件,一两次根本不可能全部拿走。想来想去还是那段时间经常来找晓月玩的萧凡最可疑。
“别急,还有几人的嫌疑未明,明日再查,定会有收获的。”司马昱仍旧一副温暖如春的笑容安慰着萧凡。
“也只好这样咯。”
司马瑾也是心里着急脸上又不能露出来,只能皱了皱眉走了。
这天夜里,黑影又出现在了汀水榭,熟门熟路地推开一间房门进去后半个多时辰再出来。这次黑影手上多了一件东西,东西不
大不小正好双手掌握,也因如此,黑影放缓了走路的步伐,耐心躲开王府负责守夜的家丁,然后离开。
第三天,司马昱、司马瑾、萧凡、晓月四人从早忙到晚,要不是不能行动得保密,不能把消息泄露出去,他们能把平安王府翻
个底朝天。可调查依然一无所获,四人垂头丧气地坐在桌前,把整个案发经过和手上所有的线索全都理了一遍,终究是没有新
的发现。
众人开始讨论明天怎么应对老王爷的审问。最后决定,如果据理力争老王爷还是坚持要惩罚萧凡的话,就由司马昱出面拦下众
人,晓月将萧凡带到王府西门,司马瑾派人在那里接应到瑞亲王府暂避。等风头过去了再从长计议。
萧凡想了想,古代不能验指纹,就是找到头发、皮屑不能检测DNA,想要在缺乏技术支持的古代破案对自己这个现代刑警来说确
实难了点。如果明天真是最坏的情况也只能按他们说的办。
第11章
这场景很熟悉,上面坐着的是面如鬼魅的青天大老爷,下面跪着的是有冤无处申的萧凡。萧大少爷自嘲地笑了笑,还真是风水
轮流转,可不,又转回来了。
叹了口气,上面开始据理力争,萧少爷却淡定看戏仿佛前面两个是隔壁菜市场的大妈和小贩,为了讨几毛钱的便宜在那边争得
面红耳赤似的。
门外晓月可不像某人胜似闲庭信步那般,早就在门口候得心急如焚。
就连瑞亲王府里下人也在奇怪,今天王爷怎么好像魂不守舍似的,接连打碎了两个杯子。
偷偷打了个哈欠,看看司马昱已快词穷,也是那上面坐着的好歹也是老王爷,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本来所有的表面证供都对
萧凡不利了,任凭你司马昱巧舌如簧面对死证也是没有办法的。自己的命运果然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怎么着抗争一下总比
什么都不做等别人决定自己生死强。
只见司马父子为萧凡的处置问题僵持不下,互不退让的时候萧凡插到,“王爷,如果小人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可否给小人一个机
会?”
“哼,大胆奴才,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求王爷,好歹给小人一个机会,让小人死也死的清楚明白一些吧。”萧凡憋屈地深深伏地一个跪拜。
“也罢,本王倒要看看你如何自圆其说。”
萧凡抬起身,再伏地一个跪拜后,开口道,“小人不才,这几日跟着小王爷到处调查也发现了一些疑点。首先,小人在失窃房
间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鞋印,根据王爷、瑞亲王、小人还有汀水榭主事晓月的多次辨认,证实是一个男人的脚印。
脚印还很新鲜,小人当下想也许就是不久前留下的,看到鞋印上还沾着一点泥,经过晓月辨认好似不属于王府内的泥。于是小
人想该不会是外贼。可据晓月回忆自答谢宴以后王府上下受罚所以并没有外人进入,因此基本可以排除是外人所谓。
其次,小人详细调查过失窃物品。据王爷判断,失窃的都是房内外观漂亮的新进物品。房内价值连城的古董却都未丢失。可见
这贼并不识货。应该是个普通人。
第三,经过小人详细在现场勘查,发现部分物品原先摆放的位置很高。而且房间里的桌椅都没有被移动过的痕迹,我推测犯人
应该是个身高超过五尺四寸的大汉。小人也不怕不好意思,不瞒王爷说,就小人这身高估计五尺有没有还是个问题。
所以小人觉得凭这几点可以判断,犯人并非小人。”
见萧凡说得思路清晰、条理清楚、有凭有据,司马老王爷一时还真找不出破绽来反驳。就连司马昱也愣在了当场。见两人傻愣
愣看着自己,萧凡在心里滴下一大滴汗,准备打出王牌。
“王爷,请原谅小人冒昧。根据小人前面说的三点,只能推断出犯人不是小人,但要从中找出真正的嫌疑犯还小人清白还是比
较困难。当日汀水榭伙夫富贵在这里指证小人,可不可以麻烦王爷再请富贵来一趟,小人想确认一些细节,就能抓住犯人了。
”挑衅地看了上座的司马老王爷一眼,让老王爷瞬间急怒攻心又不好发作。
压了压火气,冲着门外道,“传富贵过来。”
门外的晓月听见里面峰回路转,赶紧去找富贵。
片刻,富贵进门行礼。
“富贵,当日你在此指认耀卿斋小厮萧凡寡廉鲜耻做出那小人行为。本王答应给他们三日以证清白,现三日期限已到,你再将
那日所说重复一遍,好叫他断了狡辩的心思。”
富贵闻言便把三日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次。
萧凡很认真地听他依样画葫芦重复,中间一句都没插嘴。等富贵说完,抬眼偷瞄了一下老王爷不怀好意的表情。转眼的时候又
见司马昱疑惑却信赖的坚定眼神。顿时,觉得有一股暖流涌上心里。
“富贵哥,我们这几天也算是打过不少照面,都说一回生二回熟,多少也能算个熟人了。这事情关系到小弟的名誉清白,所以
小弟我有几件事情想请教一下富贵哥,还请富贵哥照实说,小弟这就谢过了。”说完向富贵深深作了一揖,接着说,“富贵兄
说因为见到可疑人物出入汀水榭小王爷,就进去房间查看。那富贵兄还记不记得查看了哪些地方?”
“小人不才,就查看了书架、书桌及墙边器物架。”
“哦,就这几个地方,有没有检查过窗台、床边这些地方?”
“没有,窗台边本无物不用查看。”
“哦,这样啊。那富贵兄还说发现少了东西,就去对了账册是少了几件古董。富贵兄知不知道那些古董都是什么样子?”
“小人见识少,没见过几件古董,想必应该是做工精美,模样漂亮的东西吧。”
萧凡唇边露出了一丝浅笑,继续问,“富贵兄之前去过小王爷房间吗?”
“小人只是一介伙夫,加之小王爷常年不在府内,汀水榭就连主事晓月进上房的次数都少,小人更是未曾有幸进过。”
“最后一个问题,富贵兄最近有没有出过王府?据我所知富贵兄属于下级家丁,并不受禁足令限制。”
“未曾,王府对家丁管束严格,如无需要不得出府。”
“老王爷,我的问题问完了。”萧凡向上座的司马老王爷作揖回复道。
“你即已问毕,就诚实招认吧。本王或许念你年少从轻处置。”
“王爷,小人说问完了,结论也出来了。汀水榭物品失窃案的罪犯就是富贵。”
“你含血喷人!”富贵一听急得跳起来就大叫。
“放肆,王爷面前岂容你大呼小叫,富贵还不跪下!”关键时刻需要司马昱压场,“父亲,萧凡只几问就确定疑犯乃富贵,孩
儿甚奇此论从何而来,父亲难道不好奇?”
见老王爷不说话,萧凡就知道他是默认了。突然发现自己特别像某个戴眼镜、矮冬瓜,特别喜欢穿蓝色西装,戴大红色蝴蝶领
结的小男孩……甩甩头,清除一下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壮着胆子,清了清嗓子开始自圆其说。
“小人之前就说了,在案发现场的窗台边发现一个男人的脚印,问了富贵兄,富贵兄说从来没到过现场的窗台边。这么说来脚
印自然就不是富贵兄的。想来富贵兄一定不介意我们比对一下你的鞋子,看看有没有符合的鞋印?”边说边坏笑,然后冲门外
高声喊道,“晓月姐姐麻烦你了。”
只见晓月推门进来,手上抱着一只男士鞋以及一个深色布包袱。包袱里面什么东西从形状上很难判断。
“见过王爷、小王爷。”晓月进门后分别向上座两位行了礼,慢慢放下东西,开口道,“奴婢本想等到王爷命令方才行事,但
奴婢性子急,只因三日前同小王爷商量下富贵也是嫌疑之一,一直苦无机会查探,见富贵进来时机大好,奴婢便自作主张前去
搜索一番,请王爷、小王爷赎罪。”
“先说你查探的结果,处罚视结果再定。”司马昱抢在自己老子之前发了话,让老王爷想发作也只能无奈先咽下。
“是,小王爷。奴婢在富贵房内发现一双鞋,鞋印的大小和花纹皆与汀水榭房中的鞋印如出一辙。先前萧凡发现鞋印上有泥,
故奴婢也特意留了心眼儿,王爷请看,这富贵鞋底上的泥与小王爷房中的一模一样。因这泥有一股子强烈异味且不属王府任何
地方,相当好认。奴婢只觉这味道异常熟悉,苦思冥想终未记起。前日出门办事,机缘巧合下竟被奴婢寻得,此泥乃东市后巷
顺意坊的泥。因这坊乃王府往东市来回必经之地,所以奴婢甚为熟悉。此泥本也普通,只是顺意坊内有家香料铺子的后门,还
有酒肆的酒窖在附近。顺意坊的泥多少都会沾染这两家的余味,形成一种特别的异味,且经久不散,别处都没有。而这富贵鞋
底之泥成色犹新,想必是不久前才沾上的。”
“大胆富贵竟敢当众欺骗本王!”
“王爷饶命,王爷明察,富贵确实出过府,因怕被责罚,才不敢说实话。”
“此事容后定会有所处罚。晓月,你之说辞只能证明富贵出过府,也进过那间房,并不能证明他就是那偷盗之人。”
“王爷莫急,待奴婢把话说完。王爷其实奴婢在富贵房内还另有发现。”
晓月边说边打开了身边的布包裹。只见布包裹里是一个精致的翡翠麒麟笔洗,雕工精美,色泽艳丽。乍一看完全像个精巧至极
的手工艺品而非日常用品。
“王爷、小王爷请看。这麒麟笔洗是知晓小王爷凯旋归来后新添置的,前些天刚到,还未来得及登记入账。故账册内无此物,
府内大部分人也不认识。只因奴婢亲自采购和摆放才认得。”
“你胡说,我明明看见它在小王爷房间的窗台上,怎么可能在我房里。”
“富贵兄,我好像记得你说过你只进过一次小王爷的房间,而且看到窗台上没东西啊。那富贵兄又是什么时候看到这个麒麟笔
洗在窗台上的呢?明明是你偷了,而且还在你房间里找到的。”萧凡见形势开始往自己这边倒,乘机强问富贵。
“你胡说,王爷请为小人做主,这都是萧凡那厮联合晓月陷害小人,小人冤枉啊!”
“富贵,你偷偷出府到顺意坊想必并非去买香料、买酒的吧。我倒忘了,顺意坊里可是有一个京城最大的赌坊呢。”
“哦,富贵兄,你该不会在赌坊借了高利贷,被逼债逼得紧了,就打王府东西的注意吧?”
“你们污蔑人,你们两个是一伙儿的,都是一对狗男女,男盗女娼,这东西不可能从我房里搜出,我明明放回去了……”
“王爷、小王爷,大家都听见了。富贵兄说他放回去了。什么时候放回去的?怎么放回去的?为什么要放回去?富贵兄,你不
用回答了,大家应该都明白了吧。”
富贵又气又急,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整个厅内鸦雀无声,只听见富贵粗重的呼吸声,过了一盏茶功夫,富贵见大势已去自己已
经无力回天,慢慢垂下头去。司马老王爷见状,也不得不接受事实,命人带了富贵下去按王府规矩处置。
待晓月退下后正厅内形成了三人对立的形式。
“老王爷,小人有些话想单独对老王爷说,不知道可不可以?”
司马老王爷略略思忖了一会儿,点头示意司马昱出去。
“王爷,乘这里没人,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次的失窃事件是王爷布的局吧?王爷不用回答,你我心里知道。我跟富贵不熟
,但至少知道富贵已经在王府做了好几年的家丁,即使要偷东西也前面机会多的是,根本不会等到现在,除非有人教唆。这人
肯定是府里的大人物,万一出事还能保住富贵,不然借给富贵一个胆子他也不敢。
还有谢子卿科举舞弊冤狱也是你主使的吧。本来我只觉得能有实力制造科举舞弊案的一定是京城内有势力的达官显贵,可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