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啰嗦半天,提出的每一个强迫分手的理由,在钱观涛看来都是放屁。
首先,他凭什么依照别人的喜好决定自己的交往对象?
其次,谁都有过去,大美人和文鸢交往过,和他们目前正在交往有关联么?
最后,与他交往的是大美人这个人,不是大美人的身世背景。无论大美人一无所有,还是世界首富,于他没有任何区别。
这个女人自己贪财功利、嫌贫爱富是她的自由,他没兴趣干涉,也没权利干涉;但请不要把他同她归为一类,更不要以为他会像文鸢那样听任她指手画脚,颐指气使。如同这个女人当初的所作所为,联系他们的那根脐带剪断之后,他们便再无瓜葛。
还有,他的性取向天生如此,牵扯不到老头子的教育方式。
“我生了你,是你的母亲。”
“你仅仅是生了我,我的母亲人在北京,正陪在我父亲身边。”
这个女人之于他,不过是十二岁那年从父亲口中听闻的一个名字,一段短暂的风流史。那个将他抚养长大,疼他,爱他,呵护他,当他是亲生子一般的女人才是他承认的母亲。虽然他的母亲尽心竭力照顾自己丈夫和其他女人生的孩子的行为看起来那么傻气。
“你恨我。”女人望进钱观涛双眼,肯定判断道。
钱观涛并未否定。他是恨,然而见过之后恨意远没有厌恶来得强烈。他活了二十几年都没真正讨厌过谁,这种殊荣头次颁奖就奖给生了他的女人,算是对这个女人的特殊回报?
“无所谓,我不在乎你对我的感觉,只要求你和文鸾分手。”
“除了那些自我为中心的荒谬,您能提出令我信服的正当理由么?”
“正当理由就是好歹你是我生的,我不会害你。等文鸾一文不值,对你还有什么用处?不如趁现在,能捞点好处尽量捞点,然后利落分手,省得日后被他拖累。”
“您觉得我该遗传到您的市侩?”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所谓市侩也是未雨绸缪。”
“真遗憾,我还没下作到拿感情当做获取利益的筹码。”
“你这么清高,又何必捡自己表弟不要的旧货?”
“鸾过去的感情和我们现在的感情有关系么?另外,你或者文鸢,我都没打算和你们扯上关系。”
“你的意思是,帮文鸾那个外人,而不帮自己表弟?”
“我想,您弄混了。对我而言,鸾是我的爱人,家人;你和文鸢才是外人。”
“好吧,看在你是我儿子的面子上,我才专程来提醒你。既然你不领情,我也懒得浪费唇舌。不过,作为生母,还是最后再告诫你一句:你们这种感情不会有结果,尤其,你并不知晓文鸾对文鸢有多痴情。”
“您又对我和鸾的感情了解多少?奉劝您还是先了解自己是否有资格,再来发号施令。”
“据我所知,你养母是位受过海外高等教育的大家闺秀,原来她不单看不住自己丈夫,更管不好孩子,教别人的孩子不尊重自己的生母。”
“不是养母无能,而是生母不值得尊重。”
钱观涛也想控制,但充斥内心的鄙夷怎么都无法控制,非要出来炫耀。他真的庆幸不是这个女人将他养大,否则,他不定变得多惹人厌,哪儿还能像现在这么有魅力。
自从钱观涛来了澳门,大美人基本没回家住过。站在大美人的小公馆门口,文鸢百味杂陈。
曾经,这里是他们离家后的爱巢。他们躲开家人的反对藏在这里拥抱、亲吻,做一切亲密的事。
如今,物是人非。这里面还进行着浓情蜜意的事,主角之一却不再是他。连同他留在这里的记忆,都被抹杀。
大美人遣文鸢回去,只身往里走,文鸢拽住大美人手肘,渴求的望着大美人。
“我进去坐坐好么?”
“不方便。”
“你不在的时候,我经常来这里待一会儿。”
“下次也等我不在时再来吧。”大美人轻轻扒开文鸢的手,推门。
文鸢不知烧着了哪根神经,突然来了勇气,抱住大美人,献上唇,贴住大美人的唇。
吮吻。
用以前他们纠缠的方式。不同的是,过去大美人是掠夺方,这次文鸢占据了主动。
厮磨,碾转,勾挑,吮吸,交缠。文鸢的吻急切而渴切,大肆暴露着目前的心境。
他舍不下,放不开,想鸳梦重温。
大美人双手抓着文鸢双臂,应该冷漠推开,却维持着那个姿势没有推。
“鸾……你的身体其实还记得我,不是么?”
吻,告一段落。文鸢的唇还眷恋不舍得粘着大美人的唇,低语着祈愿。
大美人眼光一闪,视线被文鸢身后的人牵引。
定格。
这……算抓奸?
没有床,只有吻,所以不算完全背叛?
钱观涛呆成木头人,脑子罢工,心里混乱,不知道该如何消化所见景象,想不起怎样的反应才最恰当。
当初大美人看见他爬墙是什么心情?和他此时一样么?
大美人那时殴打了他泄愤,那么,他也要殴打大美人?
要冷静。
要理智。
他的宝贝儿给他打过预防针,要他不要相信看到的,只相信他。
可……他觉得有点儿乱,乱到暂时分不清该信什么不该信什么。
好。
没关系,男人的肉体禁不住诱惑,偶尔出轨并不稀奇。心的归属才重要,大美人是他的宝贝儿,所以心属于他。然后。
他要很大度,心态健康的看待刚才的画面。这个吻……可能是斩断往日情丝的告别吻,就像他那时吻富小抠。好合好散,留下最后的回忆,热情的真相是酸涩的离愁……
他的心态都已经这么健康,他的胸怀都已经这么大度,为什么还止不住疼?有别于暗恋富小抠时,眼见富小抠和方大穹亲热的疼。毕竟,富小抠从未属于过他。他的宝贝儿是他的,他撞见他的人和别人……
怎么他一直在绕圈子?
他不能无时间限制的原地打转,他该向前一步走,或……向后倒退?
原来,亲眼见到心爱的人出轨这么难受。原来,他过去的滥情这么可恶可恨,这么伤人。
报应。
“你们继续。”
钱观涛迈开步,向前走,经过谁都没放开谁的两兄弟推门进门关门。
背抵门板,深呼吸。
吸入的是酸,呼出的是疼。
60.爷走,让不让?
文鸢承认自己是故意的。
他嫉妒钱观涛偷了原属于他的甜蜜,他痛恨钱观涛对于和大美人感情的自负。他早就后悔,他要夺回他的鸾。他要钱观涛再不能凭借与他相似的长相,趁鸾失忆享受鸾给他的爱情。
钱观涛只是他的替身,他深信不疑。因为他太了解鸾的深情和专一。
这份抢夺不是破坏,而是物归原主,谁都不能异议,谁都别想阻止。
那一吻,证明决心。
装没看见?显然不是钱观涛的风格。
装什么都没发生?必然不是大美人的做派。
然而,抓奸与被抓奸都是尴尬的。况且,大美人不像钱观涛那般习惯于被抓奸。= =bbb
大美人不知如何向钱观涛解释刚才发生的情况,或许不想解释,就那么直勾勾盯着钱观涛,倚靠心灵的窗户传达心意。
钱观涛脑子依旧乱哄哄平静不下来,心灵的窗户半掩着,信号接收有障碍。想理解大美人传达的情意,浸了醋的心脏一门心思的捣乱,强在理解外加了一层怀疑的薄膜,混沌了所有的明明知道。
大美人被钱观涛明显的怀疑弄得委实不爽,但,基于深知撞见那种场面的心情,压抑着心头不爽,主动示好,向钱观涛献吻。
钱观涛这回拒绝得干脆,甚至有些粗鲁。拨开大美人环绕上来的手臂,躲出一米之外。
大美人被钱观涛没脸没皮的追逐、侍奉惯了,猛然的冷漠疏离令他的不爽攀上更高层级,眼眸中划过一丝阴沉。继而,念在自己的行为确实有偏差,刻意展露宽宏大量,向钱观涛靠拢。
“喂,吃醋啦?”捅捅钱观涛腰侧,有装可爱扮可怜的嫌疑。
“我相信你。”与其是回应大美人,更像振奋自己的信心。
“这种脸色是相信我?”轻捏钱观涛下颌,轻捻起钱观涛的脸,大美人轻浅的笑容漾出嘲弄。
“管我什么脸色,总之我相信你不就得了?”钱观涛甩开大美人的碰触,动了气。
“这么勉强明摆着就是不相信。”心知自己做得不妥,大美人还是无法忍受钱观涛的怀疑,火气比钱观涛的还旺盛。
“我、相、信!”钱观涛咬牙低吼,然后跑去庭院抽烟。
恨恨瞪着钱观涛跑走的背影,大美人的不爽攀到最高级。他想打昏钱观涛,拖到床上狠狠惩罚,直到差劲儿透顶的心情恢复晴朗。
不过,忍住了。因为他的不爽更多还是源于自己。恼恨自己做得不够好,不足以令伴侣不分状况无条件信任;还恼恨不够潇洒,甩不掉那些早就该葬身大海的留恋。
那一刻,他动摇了,万分不齿的。
钱观涛不太会大吵大闹,通常把事情闷在心里默默的想,想明白、想透彻、想出结果就付诸行动。
于是,大美人第二天睡醒,见到钱观涛收拾好行李坐在床边,跟他告别。
钱观涛发誓,他不是自动放弃、落荒而逃,只是想回家等大美人解决完这边的事情再去找他。
他不清楚大美人计划着什么,只担心内心的堡垒不够坚固,禁不住某些敏感而猛烈的打击,崩塌粉碎。不知不觉扯了大美人后腿,扰了大美人的计划。
昨天的刺激,让钱观涛认清血淋淋的现实。他高估了自己的信心和承受力,低估了对大美人感情的深刻程度。感情越深,承受力越脆弱,信心越不如想象得那般牢靠,会捕风捉影、患得患失,淡定全无,潇洒全消。他不愿在大美人面前暴露出这么不帅气的一面,影响大美人对他的形象定位,令大美人看他不起。
“你什么意思?”
“我待在这里帮不到你什么,不如回家等你。出来这么久,公事八成积了不少,也得回去处理一下。”
“你糊弄谁?分明为了昨天的事赌气。”
“诶,别误会,真不是……”
大美人透彻的目光使得钱观涛一下子气弱,脸孔不自然的别向别处。
“这就是你所谓的信任?甚至都不敢向我求证?”
“没必要。以你的性格,心意变了一定会坦白告诉我,什么都没说,说明我依然是你的选择。”
“既然你这么了解我,为什么还要离开?”
“没自信吧。”
“你需要我怎样做才能有自信?”
“你现在烦心事挺多,不必特意为我费心。我一个人冷静一阵子,自然就好了。”
“你就在这里冷静,我不会打扰。”
“我要一个人冷静。”钱观涛强调。
“我说了,我不会打扰。”
钱观涛深深看了看大美人,留给大美人一个你不懂我的眼神,拎行李往外走。
“你走,就代表背叛。”大美人急了,威胁道。
“你清楚,我若有了背叛之心也不会隐瞒你。”脚步未停。
大美人不再把时间荒废在废话上,跳下床,最快速度套上衣裤,冲出屋子。
他要是放钱观涛这么离开,他就改跟钱观涛的姓,天天让钱观涛压,压到死。(╰_╯)#
“上车。”
大美人驱车拦截钱观涛,强硬命令,大有钱观涛不乖乖上车他就把他绑上车的架势。
“不用送,我打车去机场就行。”
看出大美人的暴力欲望,钱观涛哪儿还敢上车供给大美人修理?讪笑着小退两步,贼眉鼠眼的寻觅周遭有无计程车协助他开溜。
无奈大美人小公馆坐落之处太僻静,偶尔经过只有私家车,不见计程车。大美人的目光又这么深具威慑力,钱观涛只得唉声叹气上了车。
安全带还没扣上,大美人的兰博基尼便好像点了火的火箭,风驰电掣一般的发射出去。
钱观涛的心被这股冲力害得一下子飙到嗓子眼,几乎轻咳一声就能吐出来。
“宝、宝贝儿……我、我不着急……咱、咱悠着点儿……”都怪他太光明正大,趁大美人熟睡之际偷偷溜走多好,就不用受这份惊吓了。这速度,不会要和他同归于尽吧?/(ㄒoㄒ)/~~
大美人停车时钱观涛已经分不清自己活着还是死了,整个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软得跟棉花似的。
大美人可不管这些,粗暴的将钱观涛拖下车,疾步穿过弯弯曲曲的花园长廊,无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严密护卫,闯进一幢红顶小白楼。
突然站定在两位老者跟前,用力将拖在身后的钱观涛搂到身畔,大声宣布:
“我喜欢这家伙,带来给你见见,不接受反对意见。”
不知是给大美人的贸然出现吓到,还是给大美人的宣布内容吓到,坐在沙发正中央的那位老者“噗”的将刚入口,尚来不及入喉的茶水喷吐出来,喷了一茶几。
“鸾少,请你说话前先慎重考虑灿哥的身体状况。”
“华叔,请您一并听清楚,我只要这家伙。你们反对,我就脱离文家。”说完,转向钱观涛,带有威逼性质的问:“我要是一无所有你愿不愿意养我?”
“愿意。”钱观涛晕车的劲儿还没过去,可他清楚听见大美人问他愿不愿养他,立即点头如捣蒜——他愿意。
“你们听清了?我的话说完了,回见。”
来也风风火火,去也风风火火。钱观涛晕乎乎,俩老头神智也不太明朗。
“鸾儿,站住,你好歹让我跟这孩子聊两句,大概有个了解。”
“问华叔。”
“老子叫你站住,老子没说反对,你慌个屁?!”
文灿是大美人的父亲自然英俊了得,只是眼神凶了些,狠了些,加上不怒而威的气势,若是胆子小一定不敢直视。
意识到文灿是自己的老丈杆子,钱观涛稍稍紧张,并不惧怕,坦然直面。
文灿上下打量钱观涛,外貌气质上初步满意。
问询钱观涛身世背景,透过钱观涛的谈吐进一步完善对钱观涛在教养学识方面的认知。
钱观涛介绍自己父母的家族或从商或从政或从文,是世交,解放前一同举家迁往国外。改革开放后,父亲循着商机回国,直至今日。亦未隐瞒文鸢的姨妈即是自己生母的事实,极尽坦诚。博得文灿益加满意。
大美人记挂着钱观涛的决意离开,坐立难安浮躁得很,几番打断文灿和钱观涛的对话,欲将钱观涛带离,单独解决此事。
文灿从没见过心爱的小儿子如此沉不住气,故意刁难,问东问西,不予放行。
大美人忍无可忍,失去耐性,拽了钱观涛就走,不理自己亲爹在身后叫破喉咙,一再挽留。
“鸾儿难得慌张,足见有多在乎这姓钱的小子。”
华叔帮文灿满上茶,不问便不多言。
“阿青,你怎么看?”
“鸾少的脾性,怎会理睬旁人如何看。不过……如此一来文家的香火怕是……”
“文家的香火你倒是比我还在意,别忘了,我原也不是文家血脉。”
“我失言了。”
“你是食古不化。罢了,这也是你的脾性。来,陪我下盘棋,都这把年纪也该歇歇好好喘口气,让年轻人自己去拼个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