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窗上也垂着厚厚的窗帘,虽然已被拉开,但还是多少阻挡了光线的进入,看到他,敖剑迎上前,说:「行风,你很厉害,这
么快就找到了这里。」
「你先到,足以证明你比我更厉害。」
「刚才的爆炸没伤到你吧?」
「差一点。」
聂行风随口带过,目光环视客厅。这里好像刚被台风尾扫过,一片狼藉,书籍文件杂乱无章地摊了一地,但又似乎不像是打斗
造成的,倒像是有人发怒乱扔的结果,他问:「你特意过来,是不是找到理查德了?」
敖剑耸耸肩,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找到了,不过结果可能会让你失望。」
聂行风顺着他手指方向来到对面虚掩着门的房间,门推开,立刻看到侧卧在沙发上的理查德,他没进去仔细看,因为房间里弥
漫的血腥气息足以证明了一切。
眼神扫过理查德垂在沙发边缘的手,血滴随着手中枪口一滴滴落到地毯上,浓稠的液体,给聂行风一种很压抑的感觉。
「是来搜寻的手下发现后通知我的,医生说是极端惊恐下导致神智错乱而自杀。」
聂行风发现客厅里有位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看他的气质不是保镖一流,那肯定就是敖剑口中的医生了。
一名保镖从楼下匆忙奔上来,附在敖剑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敖剑脸色一变,急忙随他奔下楼,聂行风也跟在后面。他们顺着旁
边的螺旋楼梯来到楼下,就三层楼的摆设来看,楼下似乎是作为地下室来用的,周围同样很黑暗,保镖进了一间小客厅,客厅
里侧还有个房间,此刻房门大开,几个人正把一个被绑得很结实的男人抬出来,竟然是洛阳。
聂行风一愣,一直没有洛阳的消息,他以为洛阳已被李蔚然带走了,没想到他还会在这里。
敖剑急步走上前,将洛阳脸上的胶带扯下,又解开捆绑他的绳索手铐,洛阳脸色苍白,看起来很虚弱,坐不稳,靠着敖剑半躺
在沙发上,医生急忙跑过来,为他检查身体。
「觉得怎么样?」敖剑问。
「还好,就是几天没吃东西,很饿,还有些困。」洛阳话声中透着虚弱,眼帘垂下,似乎随时都会睡过去。
敖剑帮洛阳把鞋脱了,让他平躺在沙发上,以便医生仔细检查。
他的动作很轻柔,伺候人的动作居然做得相当熟练,聂行风心一动,发现敖剑其实是相当在意洛阳的,这些细微的小动作在无
形中揭示了他的紧张——有时候,在意是比喜欢更深刻的情感,敖剑常说喜欢喜欢谁,但能接受他伺候的,聂行风想除了洛阳
外,再不会有第二个人。
诊断结果证明洛阳只是脱水造成的虚弱,敖剑吩咐手下送他回家,在他穿鞋时,聂行风看到他鞋上的弧形接缝花纹,不由一怔
。
那纹路他有印象,在他被注射麻醉剂时,昏迷前唯一看到的就是对方鞋面上的花纹,难道麻醉剂是洛阳给他注射的?
聂行风很震惊,如果下手的是敖剑,他倒不觉得奇怪,但是洛阳,这个清爽冷飒的男子给他留下的印象一直不错,他很难相信
作为医生的洛阳会下毒杀人。
不过,如果是为了敖剑,他会那样做吧?
「你怎么了?」发现聂行风的不对劲,敖剑问。
「没什么。」
聂行风回过神,恰好手机响起,他借口接手机,转身去了一边。
他没发现,自己刚转过身,洛阳就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的后背,紫瞳里闪过若有所思的光芒。
不熟悉的号码。聂行风皱皱眉,按下接听键。
手机接通后,却半天不见有人说话,让他有种很不舒服的怪异感,正想挂掉,一声怪笑传了过来,突兀刺耳的声音,像是刀锋
划过铁器时发出的铮鸣,聂行风心一沉,意识到手机那头的人是谁了。
「聂行风,行止如风,真是个好名字。」男人啧啧称赞。
眼前掠过刚才在自己面前张狂挑衅的那张容颜,聂行风冷冷问:「有什么事?」
「喔,你是问我还是问你的情人?我能给你打电话,当然是没事,至于你的情人嘛……」男人恶意地拖长了尾音。
聂行风感觉心沉得更深。张玄的个性他知道,看起来大大咧咧,冲动起来却什么都不顾,单单是这一点,他就输给了这个阴鸷
奸猾的男人。
「他怎样?」聂行风尽力将声音放缓,以此掩盖其中的颤音。
「啧啧,他的赛车水准比起你差远了,连个急拐平衡都掌握不好,那辆车又废了,你要过来看看吗?快点的话,兴许还来得及
看到他最后一面。」
恶意嘲笑像浸过剧毒的利箭,毫不留情地刺进聂行风的心房,他感觉脑里有一瞬间的空白,随即便飞快跑出去,谁知刚跑到走
廊上就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董事长你搞什么?这么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张玄揉着被撞得发痛的胸口问他。
有些狼狈脏乱的衣着,清秀脸上还很搞笑地蹭了几块灰,不过很有精神,完全不像有受过伤。
聂行风登时愣住了,心还在剧烈跳动着,却慢慢放下,随即冲进胸膛的是烈烈怒火,张玄根本没事,那个混蛋在耍他。
「哈哈……」放肆的笑声断断续续从手机那头传来,男人被聂行风的反应逗得前仰后合:「老头子总说你是个人物,看来也不
过如此而已。你很喜欢你的情人是不是?他虽然笨一些,不过眼睛生得可真好看,我喜欢有特色的人,就像乔的那头金发,想
想就让人兴奋……」
男人发出造作的呻吟,透过话筒喘息说:「不过跟那家伙做了一晚上,有点倦了。行风,下次我们做爱怎么样?绝对会比你的
情人给你带来更大的快感,喔,我硬了……」
话声很大,张玄听得清清楚楚,冲上去想把手机夺下。
聂行风闪身避开,很显然对方想故意激怒他,妄图控制他的心绪,如果自己真那样做,反倒得其所愿了,他淡淡问:「你把乔
怎么了?」
「他被我插得爽翻天了,到现在都还没醒,不过你们应该没再见的机会,他很快就不会在这里了。」
「为什么要杀理查德?」
「这还用问吗?没利用价值的东西留下来只是累赘,不过托他的福,我们狠赚了一笔。就这样,帅哥,希望下次能跟你在床上
玩赛车。」
聂行风还要再问,手机已经在一阵放肆的笑声中被切断了。
「出了什么事?」敖剑将洛阳安排妥当,回头见聂行风和张玄在接了电话后,脸色都不太好,便走过来询问。
「被只疯狗咬了。」张玄靠在墙上,恨恨说。
敖剑没听懂,挑眉看聂行风,聂行风说:「回去再慢慢说。」
大家出了公寓,聂行风看到被炸得粉碎的那辆蓝宝坚尼周围站满了警察,还好当时附近行人不多,没有人身伤亡,警察们明显
看到了敖剑,却只装看不到,一味低头处理现场。
「在繁华区发生这么大的爆炸事件,敖剑看来有麻烦了。」聂行风说。
张玄一脸的幸灾乐祸,「有麻烦才好,这样他才不会找我们的麻烦。」
回程两人坐在保镖开的车里,车开动后,张玄扔给聂行风一张名片,聂行风拿起来看看,九瓣梅花的水印上写着两个大大的粗
体字——李享,他抬头看张玄。
「是那变态扔给我的。」张玄气呼呼嘟囔。
刚才他驾车很快就追上了李享,李享驾驶技术很好,但他也不错,又是拼了命的追赶,所以居然可以跟李享旗鼓相当的并行奔
跑。见无法把他甩掉,李享甩手向他抛来几道障眼符,他对这里的地形不熟,于是车在无法看清道路的状态下冲撞上了路边围
墙,还好他跳车及时,只蹭了一脸灰。看到他狼狈的模样,那变态居然把车倒回来,做了个下流动作后,又将这张名片扔给他
,这才扬长而去。
见张玄死死盯住自己的手机,眼里的怒火几乎可以把手机烧成灰烬,聂行风有些好笑,不敢说李享根本就是在耍他玩,那家伙
变态归变态,驾驶技术却绝对一流,如果不是故意在逗张玄,凭张玄的驾驶技术根本无法与之并驾齐驱。
名片质地精致,却除了人名外什么都没有,李享两个字几乎占了纸张三分之二的空间,排版就像李享这个人,充满了张狂气焰
。
「这家伙是道术高手,提前在名片上下了符咒,所以我没法利用它寻人。」张玄闷闷地说。
「别想太多。」
聂行风拍拍张玄的腿,以示安慰。
他现在倒更担心乔,听李享刚才说的话,乔在被他掳劫后遭受了许多不堪想象的伤害,不过他无法理解那句话的深意,「他很
快就不会在这里了」是指乔将遭遇不测?还是说他要离开这里?
「其实我们跟李享不是头一次见。」
「不是?」张玄奇怪地看他。
「你还记得棺材事件中,由于牵扯到秦照,我们曾去过他家吗?在去的路上有辆蓝宝坚尼的跑车跟我们擦肩而过,那个开车的
人就是李享。」
当时李享戴着金边眼镜,给人很绅士的感觉,再见时他却一头金发,今天则是西装革履,每次都是截然不同的打扮,就像变色
龙,所以聂行风一时没把他们联想到一起,不过这张名片揭示了一切,那个嚣张的男人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甚至不怕他们
看破他的行藏。
被聂行风提醒,张玄立刻问:「难道李享跟秦照是同伙,事发后杀了他逃匿?」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秦照家里出现祭台等物就
可以解释清楚了。
「他是杀了人,不过……」也许杀的不是秦照,而是……
想起可以复制赝品的索千秋,聂行风眼瞳里划过一丝阴霾。索千秋,最早不就是从秦照那里传出来的吗?
——待续——
下部
文案:
聂行风和张玄再次联手,
疑云却并未因此减少多少,
相关者陆续死亡,
失踪者仍下落不明,
在这样危机四伏的情况下,
敖剑的目的依旧成谜。
可以的话,聂行风真希望能离敖剑远一点,
但张玄不肯罢手。
面对着以令人陌生的神情坚持继续查案的张玄,
聂行风心下泛起某种不安的感觉……
第一章
回到城堡,敖剑忙于照顾洛阳,聂行风和张玄便回了卧室。
尼尔已从新闻现场直播中得知了跑车被炸的消息,取来葡萄酒给他们压惊,等晚餐时分,张玄发现洛阳基本上已经恢复了精神
,下来和他们一起用餐。
「你没事了?被绑架了好几天,也很累了,该多休息休息。」张玄假意询问。
已经从聂行风那里听说了他对洛阳的怀疑,虽然只是怀疑,但也足以让张玄对洛阳的好感降到了零,虽然是笑着询问,眼眸里
却半点笑意都没有。
洛阳似乎没觉察到张玄的反语,微笑说:「全身还有些酸痛,不过几天都没动过了,活动一下反而好。」
「你一直被关在理查德德德那里?」
「不,最先是在别处,中途又换了几个地方,最后才到那里。」洛阳看看坐在自己身旁的敖剑:「是我自己不小心,才会被理
查德德德派去的人得手,给大家造成了这么多困扰,实在抱歉。」
敖剑笑着举起酒杯,和他碰了下杯:「别这样说,你也是为了帮我才会被盯上。」
张玄才不管他们两人彼此脉脉含情的模样,继续插嘴:「他们没为难你?」
「那倒没有,可能是出于投鼠忌器的心理,除了限制我的自由外,其它一切还好。」
「真奇怪,乔不像是个心慈手软的人,连我家董事长都没少挨他的拳脚呢。」
洛阳神色未改,淡淡说:「听说他们刚丢了一批货,正急着找货,所以才暂时没对付我。」
「不知你跟我家董事长最先是不是被关在同一个地方,那里遭到袭击,所有人都死了,我家董事长还被打了致死量的麻醉剂。
」
张玄问话时一直盯着洛阳,所以洛阳眉间一闪而过的踌躇没逃过他的眼睛,他发现自己这招投石问路用得实在高明,正要继续
问下去,眼前的餐盘被聂行风拿走,对尼尔说:「能麻烦你把牛排烤到全熟吗?他胃不太好,吃不了半生不熟的东西。」
谁说他胃不好?他最喜欢八分熟的牛排啊,没等张玄解释,餐盘已被尼尔接过去,他转头怒瞪聂行风,聂行风却把酒杯递给他
。
「公爵这里的藏酒不错,尝尝看。」
明白聂行风是不希望他继续问下去,张玄很郁闷地接过酒,以喝酒代替了聊天。
聂行风松了口气,真怕小神棍不顾地点场合,一鼓作气问下去,刚才那口吻就像审犯人一样,真难得洛阳没恼火。
吃完饭,两人告辞。他们离开后,敖剑遣散了在周围服侍的人,把目光转向洛阳,「你这次不告而别,让我很担心。」
「喔?我们的公爵殿下也有担心的事情吗?」洛阳轻笑,拂散了眉间淡淡的冷意,「事起仓促,不过我记得事后有跟您联系。
」
「事前我不知道,更没想到你会任由理查德德德绑走。」
「因为我很想赢这场赌局。」洛阳转着手中的酒杯,鲜红水酒随着杯的转动折射出一道道魅色的光。
敖剑也微笑:「我从未输过。」
「我也是。」
敖剑起身,站到洛阳背后,拂拂他耳边秀发,而后从后面围拥住他,轻嗅属于他的气息。清淡的体香,在阔别数日后让人更觉
留恋,他依稀还记得当年相遇时少年青涩倔强的模样,漫天飘舞的桃花,还有那个在花雨下扬剑翻飞的身姿,血染红了翩翩飞
舞的花瓣,冰冷、绝望、愤怒的情感,此刻想起,才恍然觉到,那竟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怎么了?」难得的紧密贴靠,洛阳突然感觉心跳有些失衡,生怕被对方发现他的心绪,洛阳移动了一下身子,不露痕迹地避
开了敖剑的轻拥。
知道他的脾气,敖剑没有再继续贴靠,而是靠在桌前,侧头看他,微笑说:「想起了我们桃林相遇时的情景,一身红衣,仗剑
杀敌的你真让人惊艳。」
「我当时穿的是白衣,那是被血染红的。」洛阳眉头不经意地微皱,不明白敖剑怎么会突然提起那么久以前的事。
「白衣的你也很好看。」敖剑继续笑着恭维。
额头一凉,洛阳的手放肆地按在他头上,「您醉了吗?还是不太舒服?」
手腕被拉住,敖剑向前一带,洛阳刹不住脚,撞进了对两人来说过于暧昧的距离里。他很吃惊,今晚的敖剑很不一样,他很少
在自己面前提及那段往事,更不会对自己太过亲密,这个男人虽然残酷冷血,生性风流,但对自己一向都彬彬有礼,然而此刻
,他看到对方露骨的占有欲和情色,毫不掩饰地透过银眸向自己传达过来。
想到那是因为自己的不告而别而引发的不快,洛阳笑了,心里有种小小的胜利感,看着敖剑,眼神有些迷惘,许多往事在刹那
间一齐涌了上来。
爱这个字,甜蜜又苦涩,美好又恐怖,就像最绝望的咒语,受了诅咒的人永生都无法得以解脱,或者,也不想去解脱……
「你还在想着那个男人?」
哪个男人?
洛阳几乎要问出这四个字,不过对方隐忍的不悦告诉了他答案,他一愣,随即微笑:「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始终不肯答应把右眼变成相同的颜色。」敖剑不快地说,猜想那是洛阳出于对那个男人的留恋,因为那是他喜欢的瞳
色。
洛阳的双瞳是紫色的,那是他原有的瞳色,但在遇到敖剑后,为了续命,他的左眼被敖剑转成了琥珀色,以示臣服,不过右眼
却一直保持原色,敖剑一直都没在意,不过在洛阳不在的这几天里,他突然有些在意了。
千年前洛阳看自己的眼神是敬畏,千年后敬畏转成了尊重,而现在,敖剑不悦地想,虽然洛阳语气仍是尊重,但气势上,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