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舞异世之十里青山远(穿越)下+番外 BY 温暮生
  发于:2012年0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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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他浑身上下都已被冰寒的江水浸透,但心里的温度,却低过江水千百倍。

直到现在都未曾明朗过来。

月下,江边,水声滔滔,楚青知道那个人就在对岸,或许已经睡下,又或许没有,或许在大帐里同突厥将军们商量明日

战术,又或许……同他一样,只是站在江边,对月出神。

他从腰间抽出那支碧玉笛,放在唇边,手指自温润的笛身上抚过,悠远绵长的曲调已自然而然倾泻而出。

楚淮卿会的曲子,只有一首《大漠谣》,而楚青会的曲子,也只有那首得自楚淮卿脑中的《大漠谣》。

笛声悠悠,和着江水的节拍,也不知被夜风带出去多远。

他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楚大人。”一个负责护卫大帐的士兵对他行了一礼,“军医长请你过去。”

碧玉笛自唇边移下。

“我明白了。”

老军医忽然找楚青来只有一个原因,樊旸醒了。

楚青怀着复杂的心情步入樊旸修养的营帐,还有好几个大夫在床边忙活着,樊旸确实已经睁开了双眼,见楚青进来,还

朝他露出丝笑容。

老军医十分谨慎地将楚青拉到屏风后边,脸色绷得死紧,楚青心中隐隐滑过不安,轻唤道:“军医长?”

“楚大人。”老军医踟蹰了半晌,才道:“樊将军的情况……真的,十分不乐观?”

“他既然已经醒了,难道不是好事?”楚青奇道,“我以为你们已经解了他身上的毒。”

老军医的表情忽然变得十分难看,蓄在下颚的花白胡须开始微微颤抖,“不……那毒是慢性毒,我们一直只能用药性压

着,我发解开,初初,初初我觉得尚能压住一段时日,待得胜之后,俘虏了地方大将,或许能求得解药,但……”

楚青眉头一皱,“但什么?”

老军医幽幽一叹,“我曾对楚大人你说过,慢性毒药就像囚兽,压得越厉害,爆发时便越强,方才将军醒来时我已为他

诊治过一次,见他脸泛红潮,脉象浅薄,已,已到重症毒发的边缘了。”

楚青浑身大震,“那他现在醒来,便是回光返照!”

老军医闭上眼,猛点了几下头。

屏风外边被人轻轻敲了敲,一个年轻的军医传话,樊旸让楚青过去床边。

老军医扯住楚青衣袖,忽然之间眼泛泪光,“楚大人,樊将军,樊将军一生忠贞为国,带回他同你说话时,你,你切莫

将所知道的告诉他,老夫无能,只求他走的时候,能平静些,安详些。”

楚青心中五味杂陈,点点头,过了屏风,缓步走到床前。

老军医出去时,特地将帐篷内所有的人都带了出去。

樊旸面色红润,看着似乎很有精神,正端着杯茶细细饮着。见楚青走来,忙放下茶盅,拍了拍床沿,欣喜道:“淮卿,

过来坐。”

楚青整理了半天思绪,终究没能想出自己该摆个什么表情出来,只好僵硬地坐在床沿上,樊旸恰到好处地伸手过来,将

他紧绷的拳头握住。

楚青一颤,条件反射地收回手。

樊旸的手掌僵在原地,过了一会,才悻悻收回去。

楚青听见他道:“这些天,辛苦你了。”

“哪里,也算不上辛苦。”客套地应了一声,虽然感受得到樊旸的眼神正落在自己脸上,但楚青目光依旧满帐篷乱转找

不到个定处。

樊旸道:“军医长对我说过了,这些天,军中大小事务都是你在处理,还抓出了十几个奸细。”

“人必然要抓,若是没有他们泄密,那晚的夜袭又怎么会弄得如此狼狈。”楚青才开口,就后悔了,果然,听见这句,

樊旸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起来,盯得楚青如芒刺在背。

楚青怕被樊旸先开口,忙问:“你……你莫不是想说穆远山的事情?”

樊旸果然说道:“我那日在敌船上,看见他同努尔赤在一起。”

楚青涩然道:“我这两日才知道,他实是突厥人。”

“我也知道。”樊旸忽然说。

楚青尚不明所以,樊旸又补上一句,“其实我很早便知晓了他是突厥人。”

“啊?”

樊旸望着楚青的一双眼微微眯起,似乎正在欣赏他诧异的表情,“早在军队开拔的时候,我便与穆远山谈过一次,也是

那次他对我坦言,他的父亲乃是突厥贵族,突厥可汗的胞弟。”

楚青仿佛听见了一个惊天的笑话,“他告诉了你?他告诉了你他父亲是突厥人?”

脑子里原本清晰的脉络因为樊旸的一席话轰然搅成一团,楚青浑身血液仿佛都在倒流。穆远山告诉了樊旸他是突厥人,

穆远山告诉了钟赛花他是突厥人,可穆远山偏偏对着他楚青守口如瓶不提只言片语,这是什么,这又算什么,难道他楚

青从头到尾不过一直是在庸人自扰,一直被别人当成一个随随便便的玩具?

他怔怔站起身,神情恍惚地想要朝外走。

樊旸急忙出声唤他,见出清不停步,又费力下床想去拉他,结果才迈出了一步,就全身脱力摔倒在地上。

摔倒的声音似乎惊到了楚青,他转过身。

樊旸五脏六腑传来阵阵绞痛,喉头腥甜,嘴角流下股暗色的血。“楚青。”他擦擦嘴角,虚弱道:“过来拉我一把。”

楚青木然地将樊旸重新搀回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的瞬间,忽然如遭雷击般抬起眼,悚然道:“你刚才唤我什么!?”

樊旸定定望了他片刻,声音很轻很柔,却如同声声滚雷在楚青耳边炸响,“你其实不是楚淮卿,对吧。”

“他……”楚青觉得自己的声音似乎是从遥远又空洞的地方传来,“穆远山……连这个都同你说了?”

“没有。”樊旸却摇头,“是我先猜到的,不过发兵之前找穆远山来问了问。”

楚青喃喃道:“这么说你早就发现了我不是楚淮卿了……什么时候?”

樊旸挪开视线,望着不远处桌上飘忽的油灯,道:“天牢。”

69.归处

“在那之前,我只是怀疑而已,你有淮卿的模样,因为我没理由相信你不是淮卿……直到那日你在天牢里说的话。”

樊旸的语气渐渐由急促转为淡然平和,不知是因为乏力还是因为放柔了心情,他望着楚青的目光也不似往日那种浓烈炙

热。

“淮卿他是从来不会那样对我说话的,那样严厉斥责,呵呵。”他笑了笑,摇摇头,“其实我早该发现,你与他有许多

不同点,不管是眼神,还是性格。”

“你这想法偏生可笑,人是会变的,你若是对楚淮卿背信弃义,又怎能奢望他继续用以前那般态度继续来待你,来容忍

你一次又一次的糟践?你怎么就没想过也许我就是楚淮卿,只不过已经迈过去你这道坎,抛弃过去,重新做人了?”

“糟践……这个词果真用得妙,楚青,这便是你和淮卿最大的不同。”

樊旸抬起眼,凝视楚青的脸,“淮卿他从来都没有与任何人红过脸,像你这样与我争论的时候,更是从来不曾有过,即

便是他气急了,即便是……我冷落他的时候。”

说完这么一番话,樊旸继续垂下头,下颚绷得死紧。

“所以你找到穆远山,打听清楚了我的底细?”楚青冷笑道:“这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一个小小的白真在你樊旸身边兴

风作浪你视若无睹,没想到你居然还能发现我与楚淮卿细微的不同。”

楚青的话似乎戳到了樊旸的痛楚,他神情恍惚了一下,忽然转开话题道:“既然你不是淮卿,那你能不能,能不能告诉

我淮卿在哪里?”

楚青干脆道:“楚淮卿已经死了。”

樊旸闻言,表情刹那间凝于一处,半晌,才紧捏着拳头,颤声道:“你说……你说什么?”

“我说,楚淮卿已经死了。”楚青奇道:“你既然问过穆远山我的底细,他怎的没告诉你这件事?”

“怎么会……”

“楚淮卿就是在你眼皮子下的洛阳地牢,被白真派人活活折磨死的。”

说出这番话时,楚青饶是淡定非常,心中也隐隐泛起了许久不曾有过的哀伤感。

樊旸更是如遭雷击,呆愣在原处,半晌未回神。

“原来淮卿已经……”樊旸猛然间提起拳头,狠狠一拳砸在床板上,他身体虚浮,拳头落下,身子也跟着发颤。

“白真的所作所为你已经知晓了,他那种人,连你的命都想取,更何况一个被羁押在牢里手无缚鸡之力的楚淮卿。”楚

青耸肩,本想趁一时快意多出声讥讽这个男人几句,但想到他此时的状况,话到了喉头,愣是没说出来。

其实说到底,樊旸也不过是一个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可怜人而已。

楚青只道:“当初你既然已为了白真将楚淮卿抛弃,我想死亡也算是他最好的归宿了。”

“不,我没有抛弃他!”

樊旸沉声反驳:“我没有抛弃他!”

“哦,于是你同白真打情骂俏只是在逢场作戏?”

“不……我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想左搂右抱享享齐人之福?”楚青笑得越发冷:“樊旸,你莫要装得很傻很天真,错了就是错了。”

“我真的,我真的没有抛弃他……”樊旸双手抱住头,深深将脸埋下,片刻之后,细密的呜咽声从他指缝间沙哑地飘荡

出来,“我爱他……我一直很爱他……我亲近白真,只不过,只不过是因为淮卿他一直很好强,从来不肯依靠与我……

楚青道:“诚然你给自己找了个好借口。”

“真的!我说的是真的!”樊旸仓惶地抓住楚青的手,“你信我,我最爱的人一直是淮卿,但他却不像白真那样事事要

我呵护,我在白真身上找到了写不同的感觉,所以一时迷惑……”

楚青本想甩脱抓樊旸的手,但掌心传来的冰冷温度又让他不忍,只是幽幽道:“你果真是不懂,你说你最爱的人是楚淮

卿,可惜当你迷惑的那一刻,这种爱情,就没有了。”

“真正坚如磐石的爱情,哪里来的迷惑可言,就算你现在后悔,老天爷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楚青这番话自认说得十分妥帖,他只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而已。楚青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理想主义者,他向往崇高的爱情

,没有距离,没有欺骗,没有迷茫。而偏偏对世上很多人而言,这样的想法可笑到了极点。

很多人也不会懂,当你失去一次之后,老天很难得再给你第二次机会,而到那时就算你后悔到海枯石烂,也不再有任何

用处。

就像现在的樊旸。

夜越来越深。

楚青坐在床边,樊旸握住他手的力道一直没减,只是床上男人脸上的红润正缓缓消退。

方才一般争执之后,樊旸的精神就渐渐萎靡下去,毒素正一点一点侵蚀着他的身体。

不知老军医是不是已将樊旸的状况告诉了军中其他统领副将,待天边现出鱼肚白的时候,营帐外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但却没有一个人走进营帐里面。

樊旸紧闭的双眼缓缓睁开一条缝,费力朝楚青笑了笑,道:“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对不对。”

楚青不知该怎么说,表情有些纠结。

“你无须多虑,为将之人,早在穿上盔甲的那一刻起就需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惜我樊旸最终的归宿却不是战死沙场,难

免有些可笑。”

“你是一个好将军。”楚青忽然说。

“但我不是一个好爱人。”樊旸浅笑反驳。

楚青发现握住自己的手忽然松了。

樊旸将手伸到楚青腰间,抽出那根碧玉笛,死死攥在手里,“以前听过许多传说,人死之后,魂魄会上黄泉路,过奈何

桥,饮孟婆汤,忘却前世种种,好入下一个轮回……但是若魂魄对尘世尚有留恋,便会留在黄泉路上,不过桥,不投胎

,直到化为流亡在世间的孤魂野鬼。”樊旸缓缓道:“楚青……你说……你说淮卿……会在桥边等我吗?”

楚青没说话。

“我知道我或许没资格说这样的话……但是……但是……我只想见到他,向他道歉……就算他黄泉之下仍不肯原谅我…

…”

“他会原谅你的。”

楚青忽然觉得自己的嗓音莫名哽咽起来,“他爱你。”

樊旸眼里现出一丝希冀:“就算我曾经那般对他……?”

“他恨你,但是,他也爱你。”

楚青没说谎,他明白,在楚淮卿生命消逝的最后一刻,纵使心中布满了对樊旸的怨恨,但是在最深处的地方,依旧翻滚

着浓浓的不舍与依恋。

“有件事,我一直想对你说。”樊旸费力地想让自己的声音挺起来更清晰一些,“穆远山的事情……他一定有他的苦衷

……”

“我明白。”楚青点头,“我会找到他,然后好好将一切问清楚。”

“你能不能……能不能再吹一吹那首《大漠谣》”樊旸声音已经断断续续,“算我……最后一次求你。”

楚青没说什么,接过笛子抬至唇边,气息轻吐。

笛声悠远绵长,盘旋绕绕。

樊旸露出会心的笑,缓缓侧过脸,用力睁大眼睛,透过门帘,金色的阳光洒在地面上,朝阳缓缓升起,新的一天已然到

来。

“楚青,谢谢你。”

楚青睡下眼睑,不说话,继续认真吹奏着。

门帘晃动,军医长走了进来,站在床边看了看,轻叹一声,摇头步出营帐。

很快,外边便传出了一众沉闷地撞地声,无数士兵挺直了脊梁,单膝跪地,腰间宝剑抽出,插进身前的土地里。

那是镇东军将士的最高礼仪。

或许数十万将士终此一生,将永不会忘记这个黎明。

皇朝第三次西征,镇东军统帅,皇朝镇东大将军,安国侯樊旸,因遭敌方奸计,落伏中毒,殒于军中。

而这场战事真正的大幕,亦在这一刻,随着朝阳初升,彻底拉开。

70.心计

风声萧萧,鼓声阵阵。

二十万大军在江岸边列阵排开,军旗高昂,上书巨大的“樊”字,在半空中迎风飘展。

紧挨着军队的江面上,除了供军队渡江所用的大型楼船外,排在楼船前边还有许多用途不明的小型船只,这些船是楚青

临时花了大把的银子从附近村镇渔民手中买来的,船上堆满了干草,又被一层黑色的油布罩住。

楚青与闫焕,钟赛花站在最中央大型楼船的甲板上,举目眺望,越过辽阔的江面,对岸的军队似乎也收拾停当,不过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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