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流光 上——阿罗al
阿罗al  发于:2013年05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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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流光易逝 二十年辗转一场空

他们徘徊了一生 始终追寻不到的那一丝半点的光亮

流光是时间 或是光明

对他们来说都是奢侈

(现代,兄弟 强攻强受 虐恋情深)

PS:兄弟,强强,情深,HE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虐恋情深 报仇雪恨 不伦之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高昱 谢翊 ┃ 配角: ┃ 其它:流光易逝

上部

(一)

谢翊永远不会忘记他第一次见到高昱。

那一年,他八岁,他十五岁。

秦叔领着他在客厅里等了很久,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傍晚时分已经昏暗的好像深夜。

他蜷在沙发上,秦叔温和的揉揉他的头发,“别着急,下雨了飞机也许会延误。”

谢翊仰起脸,八岁的男孩难得的文静乖巧,“为什么爸爸这次回国去这么久?”

秦叔若有所思的对他微笑了一下,用的是哄孩子的语气,“因为你爸爸有很多重要的工作要做啊,不过,这次他回来,可能就不会总离开家了,小翊高兴不高兴?”

谢翊点点头,虽然法国的房子很大很漂亮,可是,他很寂寞。

孩子眼中的寂寞跟成人不一样,但是,他是真的很寂寞,不只是因为没有人陪他玩。

从他有记忆起,母亲就很少在家,尤其是举家搬到法国,把他安置好后,就再没有回来过。

父亲一年也只有二三个月时间在法国,每次父亲回来,都要检查他的功课,法文,钢琴,绘画,如果他没有明显的进步,父亲本来就不苟言笑的容貌就会又冷漠上几分。

可是,即使这样,他还是很希望父亲能在身边。

听到汽车驶进院子的声音,谢翊从沙发上兴奋的跳起来。

秦叔帮他把蜷着揉皱的衣服理平,父亲喜欢人穿着整齐端庄,不会因为他是孩子,就放松要求。

秦叔赶紧大踏步的迎出去,谢翊刚小跑两步要追上秦叔,想起父亲不喜欢他在房间里跑来跑去,立即收敛了脚步,静静的跟着他。

宽大的楼门已经打开了,司机和佣人正在搬出轮椅扶父亲下来,当初选择这幢别墅的一个原因就是别墅前面有一排传统的哥特式回廊,汽车可以直接开上来,图卢兹是个多雨的城市,父亲行动不便,这样能避免被雨水淋湿。

不喜欢假手他人,轮椅放稳后,父亲自己缓慢的挪动上去。

谢翊迟疑着要不要上前,还是等父亲看到他再问候。

可是,父亲并没有转向他,他听见父亲对着车里说道,“下来吧,到家了。”

谢翊愣了一下,不知道父亲带了什么客人回来,他们搬到法国差不多两年了,除了秦叔这个半主半仆的人外,家里从来没有其他客人到访。

父亲的声音还是一如他平时的沉稳中带着丝严肃,可是,车里并没有回应。

父亲和秦叔交换了一下眼神,秦叔绕到另外一侧,他拉开车门,把一个人拉着胳膊牵领出来。

谢翊惊奇的睁大眼睛,从车上下来的居然是一个少年。

对刚满八岁的谢翊而言,这样的男孩子,是属于大哥哥那一类的,少年站在秦叔身边也只矮半个头而已。

那个少年低着头,并没有看父亲,也没有看秦叔,只是安静的任由秦叔一直牵领着他走过来。

父亲这才转过头,看到站在门口的谢翊,对他淡淡的笑了一下。

谢翊走上前去,虽然很想扑进父亲怀里,他已经半年多没见到父亲了,可是,看父亲的神色并没有想要让他亲近的意思,所以,他想了想还是乖巧的站在父亲可以触摸到的地方,对着父亲充满孺慕之情的叫了声“爸爸。”

父亲坐在轮椅上跟他的高度差不多,拍拍他的肩,有点把他当成大孩子的感觉了。

“长高了。”父亲轻轻说了一句。

“小翊”父亲看了一眼他,“这是爸爸收养的义子,你叫哥哥。”

谢翊这回不只是瞪大眼睛,他一下子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只是愣愣看着站在父亲身边的男孩子。

那个少年依旧半低着头,略长微曲的额发遮住微垂的眼睛,不知道他的目光停在那里,父亲说的话,他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依旧自顾自的低头沉思着。

感觉到父亲的眼光,谢翊忙克制自己诧异的神色,他咬一下嘴唇,顺从的对那个少年礼貌的鞠了个躬,“哥哥,你好。”

因为从小所受的教养,谢翊比同龄的孩子明显更懂事稳当,但是,他问候完了,那个男孩却充耳不闻,依旧全无反应。

他听到父亲叹了口气,“高昱,这是我儿子谢翊,以后,他就是你弟弟了。”

谢翊知道直盯着别人看很不礼貌,父亲不会喜欢,所以,他只能偷偷打量这个叫高昱的男孩。

虽然浓密的睫毛挡住了垂着的眼睛,但是,就算是一个八岁孩子的眼光也能看出来,这是个长的非常非常好看的哥哥,有挺秀的鼻子和薄薄的嘴唇,有乌黑的头发和清秀的轮廓。

但是,谢翊突然有一种胆的猜测,这个男孩子,也许是个聋子。

因为自从被带下车来,他从来没对周围的任何人,任何言语表现出丝毫的注意,就像这些全都不存在,或者,他不但听不见,也许,他是不是还看不见,要不然,他为什么除了一直半低着头,没有看过任何人一眼?

谢翊并没在生活里见过聋子和瞎子,所以,他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完全被这个男孩子吸引住了。

父亲当然能看出来他眼中的疑惑,“高哥哥现在身体不太好,等他病好了,你们再一起玩儿吧。”

谢翊脸腾的一下子红了,原来这个哥哥是在生病,他却随便把人家想成又聋又瞎。

父亲推着轮椅径自向里面走,那个高昱却一直由秦叔领着。

像一个,没有知觉的木偶。

孩子的心里没有太多复杂的思想,可是,谢翊想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收养病的这么重的一个儿子呢?

本来,他是一直很盼望能有一个兄弟的,之前在谢家老宅,他只有大伯父的儿子谢炎一个堂兄,可是,谢炎太淘气,总是一刻不停的窜上跳下,他又不肯乖乖让谢炎欺负,所以,两个人玩一会就会吵起来,互相不理睬,谢翊总觉得哥哥不应该是谢炎那么任性又坏脾气的,倒应该是像谢炎那个半仆半友的舒念,可是,舒念又太老实太窝囊了,被谢炎欺负的掉眼泪也不会反抗一点儿,白白比谢炎高了那么一截子,也不是做哥哥的好人选。

他走在高昱身边,个子还没到高昱的肩膀,可是,这个哥哥真瘦啊,谢翊看着他露在外面的一截手臂,手腕和手指都纤细,皮肤的颜色却像是父亲收藏的最好的瓷器,一种非常柔和细致的白色。

谢翊突然觉得这个哥哥真可怜,他自己从小到大很少生病,但是每次生病吃药打针都是很可怕的记忆,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秦叔,伸手拉住高昱的手,秦叔对他鼓励的点点头,松开握着高昱胳膊的手。

少年纤秀冰凉的手掌被谢翊温暖的小手握住,他对着高昱友好的笑了,“哥哥,我陪着你走吧”

(二)

秦垣下楼的时候,看到谢翊撅着屁股,正专心致致的把耳朵贴在书房的门上。

他暗自笑了一下,虽然平时总像个小大人似的,到底不过是八岁的孩子,原来,背着人,也是这么顽皮。

他走过去,本来是想吓谢翊一下的,只是想逗逗这孩子,但是,又怕他真的一下子叫出声来,让老爷听到,谢翊难免不挨一顿教训。

故意放重脚步,可是,谢翊还是一点儿没留意到动静,秦垣只好轻轻拍一下他的头。

谢翊果然吓的差点跳起来,手却紧紧捂着自己的嘴,没发出声音,只是乌黑漂亮的大眼睛一片惊慌。

看清是秦垣之后,他神色才算恢复了几分,虽然秦垣在谢公馆而言,更像是个管家的角色,但在谢翊心里,秦叔其实是比父亲更熟悉亲近的人。

知道秦叔不会批评他,但是,谢翊也从秦叔眼里看出他不赞成的表情,于是,谢翊蹑手蹑脚手的拉着秦垣进了隔壁的一个房间。

秦垣刮一下谢翊的鼻子,“怎么这么淘气,要是被你爸爸发现了,有你一顿好打。”

谢翊吐了下舌头,秦垣还是认真的补充道,“你爸爸谈生意的时候,真的不许去偷听,明白吗?真的被你爸爸发现,可不只是打你一顿这么简单。”

谢翊咬着红嘟嘟的嘴唇,“刚才在里面的,不是他的生意伙伴,是Dori大夫。”

“哦,”秦垣点下头,“那你在偷听什么?”

谢翊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秦垣,“秦叔,什么叫自闭症?”

秦垣皱了一下眉头,DORI是本地为数不多的几个华裔心理医生,所幸在领域里小有名气,他是通过靠得住的朋友才请来的。

谢翊不是个任性的孩子,但是,如果他坚持想知道什么,也不是随便哄哄就能让他不继续求问的。

斟酌一下词句,“自闭症是一种疾病,就是说得了这种病的人,不愿意跟其他人交流。”

“那这种病会让人死掉吗?”谢翊焦急的问。

秦垣笑笑,果然对小孩子来说,首先关心的是不是会有生命危险,却不知道,有时候活着,比死亡更痛苦。

“如果治不好,也可能会死人,不过,通常不会的。”秦垣在回答谢翊提问的时候,从来都不把他当成一个小孩子糊弄。

“那,”谢翊又问他,“那高哥哥得的自闭症会死吗?”

秦垣不觉的叹了口气,那个孩子到法国来也有两个多月了,治疗方法试了很多,大夫换了几个,病情还是没有明显的改善。

他回过神来,看到谢翊忧伤的表情,忙笑着对他说:“他不会死的,你放心吧。”

谢翊一向信任秦叔,听秦垣这样说,马上就露出笑容。

秦垣倒是有点意外,“你很喜欢高哥哥吗?”

高昱虽然来了两个月了,但基本全是卧室在床,那个孩子除了严重的心理问题,又是体弱多病的体质,一年折腾下来,身体整个跨掉了,明明是十五六岁阳光灿烂的年华,但他却像一树落到叶尽的梧桐,只是静悄悄的等待冬天的来临。

谢翊认真的想了想,脸红了一下,小孩子不懂什么喜欢不喜欢,这样的话,他也说不出口,只是,那个哥哥每天躺在床上吃那么多药,打那么多针,他看着觉得实在是太可怜了。

听到走廊里有开门的声音,秦垣知道是DORI告辞了,他忙出去替谢烨把大夫送到上车,才又回到书房。

谢烨坐在宽大的写字台后面,静静的在抽雪茄,别墅里的家具都是定制的,方便他的电动轮椅出入。

他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好,秦垣在他对面坐下来,“DORI怎么说?”

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谢烨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治疗方案有一些改进,希望能有效果。”

秦垣知道,之前有一个医生建议不让高昱在家休养,应该把他送到医院住院治疗,甚至暗示他应该被送到专业的精神疾病医院去医治,言外之意高昱现在已经不是自闭和抑郁症的范畴,而是已经疯了,谢烨气的当场冷下脸从书房离开。

“那是好消息啊”秦垣努力笑着开解谢烨。

谢烨摇摇头,“DORI今天跟我说,高昱的身体状况很不好,他现在是严重贫血和营养不良,这些不是靠药物介入能改善的,这样衰弱下去,等不到那个病好,他这条命,也就差不多了。”

这点他们俩其实也早明白。

谢烨继续把剩下的半根雪茄抽完,笼罩在烟雾里的面庞虽然英俊,却严肃冷漠,过了好久,他才又说道:“他在世上,只有高昱这一个牵挂,我不能让他死不瞑目,不管花多少钱,请多少医生,他的病,一定要治好。”

秦垣知道谢烨所指的“他”是谁,这个“他”对于谢烨,是永世难忘之痛,刻骨铭心,为了他,谢烨可以不惜一切,可是,即使抛弃所有的一切,也不能换回他。

“我事情多,你好好照顾他,另外医生也嘱咐,让他尽量多跟同龄人接触,让小翊多陪陪他,高昱对周围的人和事不是没有感知,而是他现在像沉在一个醒不过来的梦里,不知道如何做出回应。”

(三)

谢翊跟着秦叔推开了高昱的房门。

他这间卧室是原来的客房,朝着花园的方向,很安静,窗外是浓密高大的桉树和梧桐,繁茂的绿意一直从窗上透映进来。

房间里的装饰也都用的能舒缓心情的深深浅浅的绿色,靠近窗的地方,安放着一个深绿丝绒面的躺椅,他们进屋的时候,高昱就静静的靠着椅背斜卧在那里。

照顾他的家庭护士赶紧站起来,“小少爷,秦先生”

秦叔询问他这两天的状态,谢翊径自走到高昱身边。

“哥哥,我们来看你了。”他轻轻对高昱说。

习惯于他从不给任何回应,谢翊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没有多想,但过了几秒钟,他忽然看到高昱的头向这边轻微的转了一点。

谢翊一下了惊讶的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喃喃的又叫道:“哥哥,哥哥?”

然后,高昱似乎永远没有焦点的眼光,明明确确的停在了谢翊的脸上。

“秦叔,你快来!快来!”谢翊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激动,可是,高哥哥似乎终于有了一点儿知觉!

秦垣赶紧奔过来,谢翊抓着秦垣的手,“秦叔,刚才我对哥哥说话,他转过头来看我了。”

秦垣也在仔细的看着高昱,他的眼光依旧停在谢翊的脸上,似乎透过他在看着身后的某一处,但确实,他的目光有了焦点。

“你刚才对他说什么了?”秦垣惊喜的问。

“我就是叫哥哥。”

哥哥,秦垣突然像看到黑暗中的一丝曙光,高昱的病根岂不正是因为“哥哥”,难道谢翊无意中找到了打开这个孩子紧闭心门的钥匙?

“高昱,你能听到我说话吗?”秦垣握住高昱消瘦的肩膀,关切的问道。

还是没有回应。

秦垣看了一眼谢翊,谢翊会意,蹲在高昱身边,轻轻的温柔的叫道:“哥哥,我来看你了,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两个人关注着高昱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大概过五秒钟,高昱的嘴角极轻的牵动了一下。

那是一个没有成型的微笑,虽然那么淡,但却是两个月来他做出的最接近于表情的一个动作。

谢翊高兴的一下双手环住高昱的脖子,小小的脸庞埋在高昱单薄的肩头,乌黑清澈的大眼睛里有亮晶晶的光芒,“哥哥,你听得到我说话了!”

那一刻,秦垣发自内心的感动,清晨的阳光从树荫间像闪烁的宝石一般,折射出璀璨夺目的光华,温暖的照耀着眼前紧紧相拥的两个孩子,他有预感,他们从此会像亲兄弟一样,彼此信任、关爱的走完一生。

从这天起,高昱像是冰封的雪源在春天来临一点一滴的融化,他康复的速度很慢,但进步却是显而易见的。

虽然还是不开口说话,但当别人,尤其是谢翊对他说话的时候,他能表现出在倾听的神态。

出乎谢烨的预料,他以为谢翊不过是一时孩子气的热情愿意陪着照顾一个病人,但他却好像真的乐在其中。

可是秦垣明白,这个孩子,他实在是太寂寞了,两年前被孤零零的跟司机佣人一起留在这个全然陌生的环境,忽然有一个人需要他,而且,在这个人眼中,他是最与众不同的,他的存在有很大意义,这在一个长期缺少关爱的孩子眼里,比一切都重要。

谢烨给了谢翊良好优越的生活,却从来没能给过他完整温暖的幸福。

早晨上学前,谢翊一定会去向高昱道别,晚上到家,他总是带些奇怪的小礼物回来,手工课上做的模型,慈善义演得到的赠品,有时甚至是在花园里拾到的特别大的梧桐叶,捕到的盈蓝色燕尾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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