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父成天被夏母吵得头脑发涨,却还是听从夏老爷子的建议,打算去孤儿院领养一个孩子。
夏母得知这个消息以后,满心的不甘与痛苦一下子暴发出来,她自己偷偷的溜到了孤儿院,却巧遇了年幼的校寒和其母亲,还看到校寒正带着一个非常可爱的小男孩出去玩。
心高气傲的夏母自认为,这样优秀的孩子是只配自己养育的,于是她与校寒的母亲以及孤儿院长一番长谈,巧妙的将夏阡的未来扭转,使得夏阡成为了自己领养的孩子。
事情传到夏父耳里的时候,夏阡也已经被夏母带回去看过了夏家老爷子。老人家当时非常喜欢这个孩子,虽然不满夏母的做法,但还是答应了她,并亲自向郭老先生夫妇说明,愿意妥善的养育这个小男孩。
于是就有了夏阡和校寒童年回忆中那一幕巧遇。也就有了后来孤儿院接到洛洛时,认夏阡为哥哥的事件发生——当初夏老爷子说的是要将孤儿院收到的下一个女孩子也认回去,可夏母却因为夏陌的关系,死活不肯再养一个了。
第一二二章:摊牌(二)
而那几年之间,无论是校家还是宇家,两家的长辈们都是互相拼比着的。而夏家的老二则是一直暗地里想尽办法为自己的弟弟争取到这个商贸公司最大的权利。尽管,夏父本人并没有这种野心,可面对兄长的苦心,他也只得默默的放任下去。
但夏父没有想到的是,约好一年一次回山看望几个老人的日子,先是因为小陌的出生而耽误,后来却又那么巧合的发生了车祸!而车祸的同时,宇家的夫妻俩居然那么巧合的收到消息说股市有动荡!
之前他并不知道这一切,可事后,他却怀疑是宇家故意捣鬼,甚至不惜牺牲小陌的生命,来掩饰这背后的真相!
但,当时他确是尽了力的。
两次回忆的时候,夏父说到这个地方都是泪水横流,声音暗哑的。他说:“我只看到过来一辆车,我还以为是宇恒的父母赶回来了。正伸过脑袋和校寒的父母说笑,说这俩人还算知道赶来……哪知道那车居然不是他们在开,也没有减速!”
当时夏父眼前一片血红,那辆开过来的车上根本就没有人,他本来是打算下车过去捶夏陌的父亲几下,顺便问问校寒的父亲,为什么不叫小校寒请假参与这难得的郊游!
但也正是如此,他才被冲撞之下的气浪冲到了最外面,免去被陷在车里的苦楚!
夏父当时是呆了好久才清醒过来,飞快的救出了小陌,然后才一把扯出夏母来,将小陌交到她手上,又立即跑到已翻过来的另一辆汽车门窗那里查看是不是宇家的父母。
可他发现车内无人时,就已经发觉这事必有蹊跷了。等他再过去救校寒的父母时,那辆翻过来的无人车轰的烧了起来,爆炸随时可能发生。万不得已之下,夏父大声吼着,想叫夏母抱着小陌跑远一些。
可谁知道这种时候,夏母却死死的抱着他不肯枪手,还声言:“你不走,我要去哪?”
夏父几乎是被夏母一只手拖到脱臼,才拖出了火场。而这时候的夏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早在被翻倒的汽车撞倒时,自己的双腿已经有一条被撕开了巨大的口子,骨头横插在外面,他竟一点都没发现。
后来,那几辆车也没有爆炸。夏母将夏父拖出了危险范围就立即打了电话叫来救护车。
校寒的父母因为被压在安全气囊和车顶、车座、方向盘中间,拖出来都耗了一个多小时,最终连抢救都没来及实施,就已经当场死亡了。
经此以后,夏父在医院时醒时晕的躺了半个月,而后也是没有离开过医院的生活了两年之久,才算将那条本来会被锯到大腿根部的腿给保住了。
而这期间的一切,都是夏母和夏父的二哥打理的。
而后,夏父的二哥在夏老爷子目不转睛的瞪视之下,心有不甘的跪下,说清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他当时也是夏父他们的同学之一,只不过高了几届,心思也颇不一样。长年处于黑白两道夹缝中左右逢源的男孩子,见识到的都是社会中的黑暗面居多,自认为这世上没有什么用钱买不到的东西,也自认为这世上不止女人一种玩物。
他求学期间一直觊觎校寒那个长得分外漂亮的父亲,却鉴于夏父的关系,不好下手。于是本来作罢的心思,随着夏父去参与创业的机会,又一次复活。他主动的派出了自己志同道合的助手、好哥们——顾显的父亲,教他想方设法使校寒的父亲落单,无论是不是受伤,只要能带到他面前就可以了。
于是,顾显的父亲与他一同导演了这场车祸,目的竟只是为了使校寒的父亲孤立无援之时,出手“救”下他。
可顾显的父亲却在开出那辆做过手脚的车时,发觉不对劲。他以极快的身手在车辆靠近校寒的父母和夏父夏母之前,跳出了车子。
然后他就一脸惊愕的看着那场车祸由原本计划中的“擦伤”事件,一跃而为伤亡意外。
而之前对车辆动手的人,并不是顾显的父亲本人,因此尽管他在现场吓得晕了过去,可事后却没有任何人怀疑到他头上去。还反而因此原因,他被派到校家做了管家,为校寒打理起日后的生活。
话说到这个份上,校寒父母的死也就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了:确实是意外,可是,却是有着如此龌龊的预谋的意外!
校寒却仍然坐在原处,脸上看不出一丝异常。
夏阡和夏陌、宇恒,包括洛洛等几个坐着的人纷纷的望向校寒,离校寒最近的夏阡心里也越发的担心,他干脆侧过头:“校寒,你别这样。你要么哭一场,要么和我打一架好么?你这么安静,我们几个很担心。”
校寒却只是摇摇头:“我没事。相比这种意外,我觉得我爸运气真好。与其没死受我受过的罪,他这样还真是幸福的。”
在场的人,几乎没一个不知道校寒被人下毒药的事件,闻言又都是神色一黯。
夏老爷子一拐杖打到夏家老二的背上,力度之大,令夏家老二当场吐血晕了过去!老爷子看也不看晕倒在地的儿子一眼,只将早已冰冷的视线转向了顾管家。
“轮到你了。我倒想知道,小恒和小陌的父母又是怎么回事?”
顾管家此时早已哭得像个大头疯子,他抽搐着伏在地上,连声叫着自己有罪有错,还不断的捶着心口,间隔一会就喊着心疼胸闷,却也没人屑于理会。
可是这样过了一会儿,他竟完全不动弹了。
郭老先生和郭医师俩人终于忍不住,本着医者的本份冲上去想要看看他,却被一直冷着脸的夏陌挡住了:“老师、阿姨,他没救了。他完全是心理上的痛楚,引发了心肌梗塞。这会儿,已经,死了!”
不单是夏陌,就连离顾管家最近的宇恒,也慢慢的白着脸点点头:“确实是死了。瞳孔扩散,没有呼吸,脉搏、心跳都已经彻底停了好几分钟了。”
校寒磨牙的声音,响彻全场。
纵然是如此盛夏的傍晚,那把温和的嗓音和着这磨牙声,传到每个人耳里,也如同是在隆冬的森林里,看到了一只饥饿的狼!
校寒说的话,非常简单,却教人混身发冷:“真是便宜他了。”
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继续说下去。郭老先生和郭医师慢慢的坐回长椅上,就像是被寒冰裹住了一般动作僵硬,可却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夏陌脸上没有表情,像是早知道这事,也早就知道顾管家会出事一样,他没有表露出任何意外、惊慌的神色,更没有对校寒投入任何关心的眼神。
就连宇恒,也还露出些许嫌恶的样子,扫了顾管家的尸体一眼。
夏阡却是吓坏了,他可以理解校寒的反应,却不知道他的小陌为什么会像是什么都知道了一样,如此冰冷,比校寒更甚。
于是这种时候,夏阡打破了沉默。他小声的问询在一片寂静的陵园中,像是有人在呐喊般清晰。
夏阡一只手伸到夏陌眼前晃了晃:“小陌,你没事吧?”
如果说视频里能够改变时间轴将冬雪消溶为春日里的小溪流,那么夏阡的声音好像就做到了同样的效果。
宇恒亲眼看着夏陌的面无表情在夏阡一声询问之后,先是手抖了一下,接着眼睫毛开始颤抖,然后他才转头,面向夏阡,嘴也缓缓的张开,却不是说话,而是发出一声嘶喊:“啊~!”
第一二三章:摊牌(三)
在那之后,夏阡还来不及惊慌,夏陌又长长的叹了一声:“唉……我没事。”
宇恒不知道夏阡到底有没有吓着,可就连他自己自诩是在军校里经历过种种突击突袭训练过后,那么粗的神经也仍然是被夏陌吓得有种魂魄分离又再度回位的感觉。
宇恒被夏陌吓得轻轻的打了个颤,他跟着夏陌的叹息,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才算是觉得自己稍稍的平静了一点,就又被夏陌吓着了。
夏陌接下来的举动是谁也没有料到的。
他站起来,走到校寒面前,拉起他的手说:“校寒,我们去把他欠你的,讨回来吧。”
校寒似乎也没明白夏陌要做什么,木然的任由他牵到了顾管家的尸体旁。
夏陌蹲下身,从裤袋里摸出一样东西。
是那个火机。
校寒甚至不知道,这玩意什么时候从郭医师手上回到夏陌手里的!
而夏陌居然十分的冷静,冷静得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他回头对顾显说:“我这样对你的父亲,你会恨我,会告我吗?”
顾显还没作出表示,他又扭过头看向夏老爷子:“爷爷,我这种行为,我查过了,并不违法。”
然后,他才望着夏阡和宇恒,一字字的说:“小恒对不起,我只能替家人做到这一步,因为那个养大我的女人,也是养大夏阡的人!”
说完,他看着顾显摇头,看着瘦猴将头埋进顾显怀里,点燃了手中的火机,将它丢在了顾管家的尸体上,淡淡的说着:“只希望这样,可以使你的灵魂被煅烧干净了再重生吧。可惜,这里不是游戏,我无法监督你以后的生命历程。”
无论是谁,看到夏陌这时的举动,在夏夜的烈火中,在煤油和着尸体燃烧时散发的恶心气味中,都只觉得从前那个迷糊而又老实的孩子,竟像是魔神降临一般,令人不敢逼视,更无从抗拒!
然而,就在这种气氛下,在这燃烧着的尸体旁边,夏陌居然又说:“现在,能不能换个合适的人出来,把我和小恒父母的死因,说清楚?”
他不但说,还看向了另一个人。
“爸,”夏陌平静的声音并不大,却掩盖了所有的风声、尸体燃烧时的声音:“把妈做过的事说出来吧。顺便,玲姐,说一下你的嫉妒心所造成的伤害与错误,把所有的伤口都掀开,让那些腐肉都被切开吧。否则,这些心结,你们这些人,想要我们几个人受折磨到什么程度?”
他声音渐高,指着燃烧近半的尸体:“是像这位那样扭曲了灵魂,最后到死都不敢承认自己的罪过?还是,像二伯那样,”他突然转头,眼神有如刀一般狠狠扎进夏家老二的心里:“苟活于世却还自认为一切都不是自己亲手做的,所以对自己都撒谎,一辈子活在谎言里?”
夏陌就那么一直牵着校寒,站在场中也不回到座位,冷冷的盯着夏父、玲玲和夏家老二。
一直到,夏老爷子叹息着发话:“你们这些自认为多了不起的长辈,把小陌看得那么牢,自认为他是多么的老实善良,自认为自己做得多么的完美,可还是被夏陌和校寒合力弄清楚了一切。如今,还想瞒着谁呢?是瞒着知道了一半的校寒,还是瞒着不清不楚却从小就有戒心的小阡呢?还是说,是想瞒过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
“爸!”
夏父和夏家老二同时跪了下来,膝盖移动着,伏到了夏老爷子的身前:“爸,是我们自私!是我们害人了,一时的私心害了几个孩子!”
“几个?”夏陌冷笑着,“你们以为,只有校寒受到伤害,我受到严密的保护,宇恒只是锻炼了自身,夏阡只是过于成熟,是吗?”
他此时的样子,竟变得和校寒发狠时有些像了:“你们看看那边坐着的,洛洛是被谁蒙蔽了?再看看另一边坐着的,顾显是怎么活了这么些年?他的婚姻又是怎么回事?他身边的瘦猴到底叫什么,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俩总在一起,你们了不了解?”
说着,他又看向夏阡,却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夏阡,你一定没有尽职。所以,你也不会看过他们的简历,更不会知道,瘦猴到底叫什么,为什么总跟在顾显身边,为什么一开始看到我的时候那么充满敌意吧。”
他抬手指了指放在长椅上的笔记本电脑:“小恒,给夏阡看看。他也是时候明白一下了。”
夏阡一脸的惊讶,完全不知道为什么夏陌会把瘦猴的身份提出来,而那样子似乎与自己有关。他呆呆的凑到宇恒身边去,低头看了几行,脸色就已经大变。
接着,他就跳起来,不顾夏父是养大自己的亲人,大声冲他叫着:“爸!你快告诉我,当年我妈收养我之后,是不是已经查清了,我到底是谁的孩子,我到底姓什么,叫什么,什么时候生日?!”
夏父如遭雷击。他似乎完全没料到过,这件事也有抖出来的时候。
“不止这些。”校寒已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与夏陌俩人竟像是浴火重生了一般,同样的冷笑着:“想知道那个成天在我火机里面下药的人是谁吗?呵呵……”
场面混乱了起来。
瘦猴一脸不知所以,顾显却是悲戚中带着些许恨意,却又有几分释然的样子,只是他却望着夏家老二,咬着牙说:“我替你说好不好?”
夏陌大步走到顾显身边,却是拉着校寒一起坐下,又主动牵起了夏阡,靠在他怀里像是累得不行的样子,缓缓的开口:“顾经理,你还是替你父亲说吧……”
顾显满脸苍白,眼神飘忽不定了许久,才慢慢的点头。
这一大串几十年来堆积而成的疑问,到此也才终于真相大白。
夏父和夏家老二一齐跪在根本无视他们的夏老爷子脚前,像是已经听得痴呆了一般,没有任何动作。
玲玲却孤身一人站在顾管家的尸体不远处,透过火光,看着校寒。
顾显的声音像是有种魔力,令人很容易就陷入了他的回忆里。
“我小时候,我爸就经常不在家。偶尔回来一次,衣服上也经常有血,却总是不多,对我和我妈说是经常有人闹事,或者是喝多了与别人动了口角。我妈虽然怀疑,却找不到证据,只知道他在校寒那里做管家确实是非常忙,也真的是每天都在做事。”
宇恒睁大了眼睛,他只知道这事与校寒有关,却始终没能知道,校寒到底受了什么罪。就连夏陌想办法在夏阡睡着时巧妙的问话套出事实后,也没敢告诉他。
“可是,后来不过几年的功夫,我爸就说为我找了个女朋友,叫我快点结婚。而那之前,我和洛洛的哥哥,也就是瘦猴,早就是同学,也早就……由着他呆在我身边了。所以我尽力反对,却没料到我爸给我下了春药,然后又硬把那女人塞给我,第二天就叫了几个保安一起,押着我去办了结婚证,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婚礼!”
“而那些押我去的保安中,有一个就是我在伯爵会所遇到过的保安,名字叫徐磊。”
校寒的瞳孔收缩起来:“徐磊……”
宇恒更是失声叫了起来:“什么?徐磊?!”
就连夏阡,也张大了嘴。他实在不敢相信,那么一个看上去忠厚老实的家伙,居然会,……他不愿再想下去,只得大声问:“顾显,徐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