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你一直陪在我身边——默释流沙
默释流沙  发于:2013年05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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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什么我不知道,会不会死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哪怕是晚了一秒钟,奶奶就少一分活着的希望。

我急的满头大汗,可拽着我胳膊的手依旧坚固,被逼急了,我索性低下头,冲着他抓我的手狠狠咬上去。

他猝不及防中招,吃痛叫了声,手上力气松了些,我趁这点空挡甩开他的手,玩命往前跑。

身前是火灼烧一切发出的噼里啪啦声,身后传来那个消防员焦急的怒吼。

我什么也听不到,也不想听,只要能把奶奶找回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我终于进了楼里,楼里一片狼藉,能烧起来的东西几乎都在一瞬间被摧毁,橘红色的火焰裹挟热流就在我周围攒动。黑烟熏得

我睁不开眼睛。

我大声喊着奶奶,因为长时间的烟熏,嗓子像被人勒住一样,声音嘶哑,在这混乱的局面实在微不足道,我找过客厅没有,找

过卧室也没有,我差不多把这不到一百米的地方翻遍了,只有厨房,因为那里已经被火海吞没了。

我怔怔的看着厨房,衣服上的水汽已经被蒸干的差不多了。我的眼睛疼的很厉害,视线所能达到的范围被蒙上一层透明的红色

随着火越来越旺,这里的氧气好像被抽干了一样,现在即使我趴在地上也很难呼吸道新鲜的空气,呼吸严重不畅造成的后果是

,我宛如灌了铅的双脚。

用上全部的力气,我一脚揣在那面厨房与客厅隔开的墙上,已经摇摇欲坠的墙因为巨大的冲击,轰然倒塌,很快被火海吞没

在同一时间,我看到了奶奶,她趴在水池边一动也不动,我的心脏有那么几秒的停顿,这一幕让我又惊又喜,惊的是奶奶趴在

那儿她还活着么?喜的是我终于找到她了。

没有经过大脑斟酌,我条件反射般往火海里跑,脑海中只有一个意识,那个意识就是,我要和奶奶在一起。

然后,没有想到的是,身体已经没有了行动的本钱,我努力迈出去一步,整个人一个祖列,直挺挺倒在地上。

接触地面的那一瞬,我知道,我完了。

我趴在地上,身体动弹不得,很累,眼睛很疼,视线里所普及到的血红越发浓郁,好想闭上眼睛让它休息下,可是我却不愿意

闭眼,闭上眼,那铺天盖地的黑暗让我莫名的心慌。

我看着火海中的奶奶,很想哭,很不甘心。

我没有救出奶奶,反而赔上自己的性命,人们常说,有些东西只有在即将失去时才懂得珍惜,有些事在做过了才知道后悔,而

我就是这类人,如果可以,我真的有很多话想对奶奶说。

从小我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奶奶是我生命中的一切,过分的孤单造就我了偏激的性格,每次走在大街上看到有些

孩子牵着自己父母的手,我就发疯的妒忌,回去后和奶奶发火,对于我的无理取闹,她从来没有理由的对我好,安慰我,想尽

一切办法哄我开心,不知不觉中,她对我的好成为了一种理所当然,也在不知不觉中,养育了我这么多年的奶奶原来充当我这

么多年的出气筒。拖着她年迈疲惫的身躯。

然后,此时此刻,我才知道,这一切是多么珍贵,生命即将画上一个句号,即使并不想死,但是不代表我畏惧死亡,生命对我

来说,早在我看到我妈跳下去的那一刻就没有意义了,只是我不甘心,是的,不甘心,因为,我还欠奶奶一句话,如果还有机

会,我想告诉奶奶“奶奶,对不起。”“奶奶,其实没有父母没关系的,我有奶奶,有你就很幸福。”

我缓缓闭上眼睛,因为它疼的实在太厉害了,身体开始麻木,我似乎还能感觉到有火在灼烧我的皮肤,我想,死了也好,也许

在地上我能和奶奶说那些话,让她老人家开心下,然然已经懂事了,不是吗?还有啊,下辈子一定不要做人,做人真的很累。

‘轰隆’一声,我身侧的某一电器爆炸了,无数带着火光的碎片,朝我这个方向飞过来。

避不开,这一次,还真的死定了。

耳畔嗡鸣声中似乎夹着杂音,杂音越来越清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那声音竟有些耳熟。

那些碎片近在咫尺的瞬

间,一个人影迅速扑过来,结实的盖在我身上,然后我就听见头顶上传来一阵闷哼。

再次睁开眼,一片鲜红中我看大一张放大的脸,这张脸,让我重新燃起了希望。

还记得,很久以前,有个男孩在路边捡到一个瘦小的人,他睁着一双可怜的大眼让男孩瞬间看到另一个自己,一个让他一直无

法面对的自己,他们彼此站在对方面前,两双稚嫩的手紧紧相握。

这画面成为了永恒,那一幕是个印记改变了他们彼此的人生。

小的时候,我的性格暴躁,无法容忍别人议论我的父母,一听到这样的留言,无论是谁先用拳头说话,我打架是不要命的,所

以每次都是我赢。

长此以往,那块地没有孩子愿意和我在一起,他们就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我。直到我认识李伟晟以后,他那白斩鸡般的身体以及

比女孩还漂亮的脸蛋总是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每一次将他护在身后,每一次伤痕累累的将那些人渣踩在脚下,看到他扯出的笑

容,以及闪烁在眼睛里澎湃的崇拜。我的暴躁似乎变了意义。

那以后,只要有他在,我就有无限的动力去做好某一件事,好像已经对他的笑容上了瘾。

岁月在流逝,我们越来越大,他不再惹麻烦,反而越来越耀眼,我不在打架,我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可是关系依然很好,

像亲兄弟一样打闹。

有他在我身边,我的生活在平淡中精彩,他成为了我的一种习惯,这习惯渐渐演变成一种名为安全感的东西……

李伟晟这一下被砸的不清,他趴在我身上龇牙咧嘴,过了好一会,他想站起来,几次手肘撑到一半,身体重重的跌下来。他全

身的重量都压在我身上,我被压得差点背过气。

好不容易等他站起来。我也想起身,就见他在我脸上来回拍,又用沾过水的毛巾擦过我的额头。

这几个动作,使我好受许多,勉强能喘过气,被他架起来后,他问我,“还能走么?”

我想说“当然能。”嘴巴动了动,才发现我根本说不出话,嗓子被烟熏的太厉害了,一张口就一阵刺痛。只好点了点头。

李伟晟没再说话,两片薄唇紧抿,似乎在生气,他哀怨的看了我一眼,架起我就想走。

我的腿早就已经不属于我自己的了,全然没有知觉,刚想迈出的一步,才发现这一步根本没迈出去,然后整个人又差点趴下去

上一秒,我还在感慨自己真是越来越废物,下一秒,身体悬空,李伟晟居然直接将我打横抱起来。

我大窘,身为一个男人,被人以这种抱女人的方

式抱着,尊严那块怎么也过不去。

李伟晟见我有动的趋势,抱着我的手攥紧了些,低头说,“乖,别动,任性的话我们谁也出不去。”

我立刻就不动了,他说的对,这时候在顾忌尊严这些有的没的,就算死也是活该。再说我现在真的是没半点多余的劲走路。

李伟晟抱着我朝着一个方向走,我一看方向不对,拽了拽他的衣服,指着厨房那一片火海,是想告诉他,奶奶还在里面。

李伟晟身形一顿,他像没有察觉到我的动作,脚步却越来越快。

我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慌了,任性也好,幼稚也好,我什么也顾不上,我扭动身体想让他放我下来,我要救奶奶,我必

须要救,只有我和她相依为命,我无法想象,如果没有奶奶我以后的生活会怎样。

我拼命的摇头,用上刚才对付消防员的方法,一口咬上李伟晟的胳膊,我的眼睛又开始疼了。

李伟晟眉头都没皱下,就这么任由我咬,他一直走到窗口,单脚一蹬,跳到窗台上,就这么抱着我跳下去了,

楼下的安全气垫已经被撑开,警戒线外围观的群众依旧站的密密麻麻,我听见风在我耳边呜呜的哭泣声,眼前的世界逐渐被黑

暗吞噬。

第9章

一瞬间灵魂似乎从身体里抽离出来,呼啸而过的风贯穿我的身体,只是短短的几秒后,一声巨大的重物落地的声音,我和李伟

晟狠狠的砸在安全气垫上。

至始至终,他的手始终没从我腰上松开,我还在茫然之际,已经被他拉起来了,我身上多处烧伤,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

不过那些痛处我早已麻木了。

李伟晟似乎很急,他冲着从远处飞快赶来套着白大褂的医生吼着。

外面清新的空气使我稍微缓过点气,刚回来点力气,我挣开他的桎梏,踉跄往回走,我只知道,奶奶还在里面,这似乎已经成

为了目前唯一支撑我的信念。

身后的人果然不会这么放过我,没走几步,肩膀一疼,整个人硬生生的被扯回去,他捉着我的肩膀,拼命晃,好像已经认准了

我神智不清了。

他的眼睛满满的怒意,一张脸脏的看不清五官。

“萧然,你清醒点,你奶奶已经死了!”他说。

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炸开。有什么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实这一刻暴露在空气中,这一句话终于使我的表情发生了点细微的变化,我

睇视这李伟晟,看着他一脸严肃,感觉似乎有什么黏糊的液体从我的脸颊划过。死了?真的吗?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

对我?

李伟晟怒气一瞬间消失殆尽,他楞了下,转瞬将我揽进怀里,我清晰的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

“然,然,然,我求求你,别哭好吗?你的眼睛在流血,在流血啊,你到底要我怎么办?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爱惜自己……?

我想说话,想问他你是骗我的对吗?可是,我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没过多久被从远处扑过来的白大褂们包围。

几天后,我一个人坐在床脚,倾听着树叶沙沙攒动的声音,我的病房右边似乎有扇窗,可是眼睛看到的却是一片漆黑。

我的眼睛瞎了,在医生告诉我这个事实后我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轻轻应了声,扭头将头埋在枕头里。

好像在此之前我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一样,我的安静使医院里的护士神经大作了一番,她们一度认为这是伤心过度造成的反应。

生怕一不留神我就自寻短见去了。

其实我还真没那种想法,三天前那场火灾,我一觉醒来后,有警察来找过我,然后我就确认了我奶奶的尸体。我静静的为她盖

上了白布,静静的看着她被警察运走,从那天起,我的心情就如一潭死水,再也经不起一点涟漪。

也是,一个人若是经历一件灾难,也许他会认为世界末日来临了那样惶恐,但是要是连续经历了几个世界末

日,那么也就没什么了。不管命运多么乖舛最多也就那样而已。

据说我昏迷了差不多三天,李伟晟一直在我床边坐了三天,直到我醒过来,入目的是漆黑一片,我愣怔了下,将手举到眼睛前

一会远离一会靠近,可就是什么也看不见,我撑起上半身,冲着刚才声音的发源处狐疑的问道:“李伟晟?”

那人是谁,其实我并不确定,但是除了他我想不出这个时候在我身边的还能有谁。

我的手被人牵起,“是我。”

“渴吗?我去给你倒点水。”没等我同意,他起身有板凳被推开的声音。

听着越来越远的脚步声,我还是忍不住叫出声“李伟晟。”

那边没了动静,似乎在等我说话。

“我瞎了是吗?”这个答案是再明不过了,但我还是不自觉地问出来了。

我听见桌子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响了好一会,“没事,我会让你好起来的,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他话音刚落,然后我听见开门关门的声音,世界彻底清静了。

我不知道目前我所处的环境究竟是哪里,不像是我原来住的地方,更不像李伟晟的家,我只知道这里安静的有些过分,每天除

了李伟晟和固定点到这为我检查的医生,我见不到任何人,如果他们不说话,我只感觉周围如死了一般的沉寂。

有医生来找过我,带着一沓厚厚的打印纸,他说,已经找到视网膜的捐赠者,手术方面费用不用担心,有位李先生愿意承担所

有的费用,只要我在这沓纸的最后签上名字,手术很快就能实施,也就是我很快就能再次看到阳光。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突然到我还徘徊在自己死寂的世界没反应过来,等我回过神之后,轻笑一声,就拒绝了。

我不想恢复光明,我已经习惯了黑暗,眼睛对我来说真的已经可有可无,奶奶不在了,死亡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可怕的,我不知

道我要眼睛还有什么作用,这个世界每天有这么多人等着抢少的可怜的视网膜手术重见光明,何必浪费在我这个废人身上。

我摇头拒绝的时候,医生讶然,跟着劝了我一个多小时,好话也好恐吓也好说尽了,我软硬不吃,执意拒绝手术,李伟晟一直

站在旁边一声不吭,医生没辙叹了口气走人后,他依然站在我旁边静静的看着我。

我知道他生气了,从小到大他就是这样,平时不喜欢说话,生气的时候更是一句话也不会说,就像现在这样。

他不说话我也不说,以前我是个话唠,他生气的时候我就会苍蝇一样说的没完没了,试图想让他开心起来,即使我一

个人在唱独角戏,但丝毫不会觉得尴尬。

然而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些东西发生了质的变化。

我一个人蜷缩成一团窝在墙角,当这里只有我一人存在,这是我醒来后每天做的最多的一种状态,仿佛整个人就要这么自生自

灭下去。

最后先认输的居然是李伟晟,我一直以为他是我们之间最有耐心的一个,没想到这次这么沉不住气,他一看我缩成一团气不打

一处来。大步走过来,两手轻松抓住我的手腕,上举,我整个人被他压在床上。

我真感谢我的眼睛失明了,因为我现在甚至可以想象他杀人似的目光,他真的气的不轻。

“为什么?”他问。

“不为什么。”

“萧然,你到底想怎样,奶奶还在的话她愿意看到你这样报废下去吗?她老人家这么辛苦把你拉扯大,你一瞬间就想毁了她所

有栽培你知不知道。”

我咧嘴笑了起来,我说“李伟晟,你说你小时候这么聪明,怎么长大了反而变白痴了,我就是这样不思进取的人,一直都是,

你现在才认识我吗?你说你怎么会看上我了?”

他掐着我胳膊的手劲越来越大,尖长的指甲陷进我的手腕表层皮肤里,我感觉他似乎恨不得将我胳膊掐断。

“是啊,我是傻瓜,为什么我会喜欢上你?为什么我要认识你,为什么那天你要出现在我面前,你给了我活着的希望。现在却

想甩开我,我告诉你,晚了”他松开我,拉着我一只手按着他胸口“这里好痛,你知道吗?我们以前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彼

此折磨对方?”

是啊,以前很好。可是……早在那天在体育室的事之后我们就回不去了,“你放了我吧,晟”,我放宽语气,轻轻的说,似是

安慰的说出最残忍的话“我们不可能,你这么优秀的人什么样的人找不到呢?无论男女你想的话会有一大把比我好一百倍的。

”你的人生应该更精彩。

“我只要你,只要你,为什么我不可以?我到底哪里不好?就因为我是男的?所以你和我在一起很恶心吗?”他的语气很快,

说到最后竟然是在哀求。

我感觉心瞬间被刺痛了,他居然可以卑微成这样,李伟晟,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一直以来不可一世的你难道是装出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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