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那人感激地笑笑,便正身回到桌前,做一个看似专心的“倾听者”,跌筷子是小事,王爷们都没在意,他们聊着聊
着,话题就转到鉴赏古玩方面,渐渐地,连奏乐也被淹没在他们豪爽的笑声里。
刚回府第,我已食过一些清淡小粥,说实话,面对满桌琳琅的菜式,倒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无奈礼数在上,我不得不象征性地扒了几口饭吃。
刚刚碰处到筷子,心底莫名地升起一种慌张。
筷身用象牙作成,筷头镶了一对小巧的玉制凤凰,这玉,这玉……
我的心中波澜万起。
番外一:记忆深处1
筷头镶了一对小巧的玉制凤凰,晶莹温润,由上好的昆仑山籽玉雕诼而成。
我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这枚莹白,心中更是波澜万千……
空中乌云凝聚,阴沉沉地向大地弥散着一股粘湿的气息。风失去了往日的活力,累得像一个砍柴砍了三天三夜的路上摇
摇晃晃地走着。
一行人簇拥着两个身着黑袍,把头和脚都裹得严严实实的人,飞快地掠过两旁的山景,赶着路。
天空忽然滚过一声巨雷,同时“唰”地闪过一道口子,溢出紫红色的血。
领头的人望了望天,招呼队伍加速前进。他们开始跑了。
有一声惊雷响过,路上只剩涌涌翻滚的尘土和一地倒伏的荒草。
“杀了他!!!”“杀了这个害人的妖孽!!!” “对!杀了他!!为我们的二娃子报仇!!!!!!” “杀!!杀
!!~杀!!!!!!!!”村民的眼中蕴染着血色,他们手持棍棒,愤怒地殴打一个蜷缩在地上并且瑟瑟地发着抖的
人。
那人有着一头漂亮的银白色长发,不过现在却在人们的蹂躏下被扯得七零八落。不多久,便染上了大片的猩红。
有人用长刀狠狠地贯穿了他的肩胛,血柱一阵喷涌。他痛得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几人上前,用艾草的叶子敷住他的伤口,从而止住外流的血水。
“呸!!活该!该死的妖精!!”说话的是村长,他抬起脚,狠狠地踹到了少年的身上。
淤伤终究演变成了外创……
“住手!!”一行人迎风而立,衣衫抖得猎猎作响。
众人先是一惊,看到队伍里的巫师后却又释然地一笑,纷纷向两旁退开,空出一条道路来。
“二娃他爹,你到的真及时,这妖昏过去了,我们快把他绑起来,扔到火堆里烧死!” “恩。”二娃他爹是一个英挺
的男人,他的怀中楼者早已泣不成音的二娃他妈。眼光稍转,怨毒的目光便直射到地上那道苍白的身影。
村民门 七手八脚地捆住少年,把他固定在一堆高高的柴薪上面。村长拎着一大桶油正吃力地浇着柴薪,浇到一半,二
娃他妈忽然发了疯似的冲了过来,夺过村长手中的油桶,一咕脑儿全部泼洒到少年的身上,并把空桶狠狠地向少年的头
上砸去。
一阵剧烈的碰撞,少年从昏迷中痛醒。
“你偿我娃的命来~~~~~~~~!!!!!!” “你这杀人不眨眼的妖怪~~~~~~!!!!!!!!”女人声嘶力竭地喊着
,深深地刺激着少年脆弱的耳膜。
“我……没有……”少年启齿,张口欲言,却被男人一个箭步上前,狠很地刮了十几个耳光。
耳廓中有血水缓缓流出,少年的视线再度模糊……
冉冉黑烟飘起,浓烈的烟味直直闯入少年的鼻腔。
少年一咳,又呛出了几口血水……
少年一头冷汗,汗滴划过炽热的面颊竟然摄心般地冰凉。环顾四周,身边不知何时燃起了熊熊烈火……
我……要死了吗?
少年悲怆地想着,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番外二:记忆深处2
乌云持续浓密,惊蕾时时响起。不一会儿,地上便布满了斑斑点点的雨迹。
“西里哗啦,西里哗啦。西里哗啦……”雨帘渐渐加大。雨凉若冰,正似那苍天的眼泪。
“不好了!!火簇要熄灭了!!”六岁小童,全然不谙世事地尖叫着。
“……莫非……这妖怪受着上天的庇护……??”一个身披蓑衣的老人巍颤颤地说道。
“长者,您这是为它分辨么?难道您忘了是谁杀死了二娃子?” “哼,杀人者偿命!况且这妖有什么值得可怜的?!
!”年轻的人们一阵哗然,唏嘘声象长了翅膀的利刃,毫不留情地刺向少年……
“兔崽子是水怪!他这是使着最后一种救命的妖术呢!” “就是!就是!” “三味真火!!快来把三味真火烧死它!
”天灰蒙蒙的,雨水大得让人分不清彼此的模样。忽地一道青光掠过人群,“察”地霹出一片光明,引得人群一阵惊呼
。
那亮光混者灼热,直直击中被缚者的面门,少年顿时凄声惨叫,空中尽被恐怖的气氛充斥尽。
一边,黑袍人嘴中念念有词,另一边,一句句古老的咒语伴随着二娃父亲的低沉吟诵,青光深深刺入少年体内。
煞时,少年细致的肌肤迅速染上了一种妖艷的浅兰。印堂之处骤然显现一抹奇异的图腾,就好似千年灵芝上的一瓣痕纹
。
“.#.#.%.%……-*-*(()——++——……**……**%%-*(~~!。*‘’=+——……”咒语声环环萦绕,第二名巫师现
身,黑袍人集中气力,拼出一声如蕾巨吼:“擒索!!开!!!!!!” “砰!!!!!!!”图腾扩散,道道白光
四散开来,使得原本死寂的天地刹时刺眼得如同骄阳热烈燃烧的正午。
“轰!!!!!!!!!!!!!!!!”颅顶巨痛,少年紧紧咬着下唇,丝丝殷红顺着唇角而下,滴落在炽热的火焰
当中。
“啊!!妖怪~~他……妖……!!” “看……看见了 吗 ?!那是魔鬼的巨角!!!” “啊~~~啊~~~~~~~~~~~~~~~!
!”恍如末日降临,众人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知所措……
少年失血过多,加之焚烧中被人强加的巨角,头一沉,再次昏厥了去……
异香弥漫,雨水再也无法浇灭那重新燃起的炼狱之火。
远山如盾,沉郁无声。
彼时,阡陌间却隐隐约约传来了一阵马嘶。
带着雨水舔湿水仙的香气,一行紫衣停在了村民面前。
番外三:记忆深处3
带着雨水舔湿水仙的香气,一行紫衣停在了村民面前。
众人霎时让出了一条小道,任凭紫衣公子往那小妖走去。
火被巫师熄灭之时,少年已是奄奄一息。
衣衫破裂,水纹乍现,额上,脸上,身上,无一不浸透于刺目的猩红。
少年头顶盘曲着两只巨大的弯角,煞是骇人。
紫衣一手揽住少年肩头,一手摸索着少年的腿身……
不料却触到一条冰凉湿滑的物体。
猛然撕开下摆——少年下身竟然是一条近乎透明的骄龙之尾!
点点银星持续扩散,恰恰象征了主人此刻的无比虚弱。
紫衣少年大惊,连忙低头唤道:“如意上君,请与我一同返京!”雾气蒸腾,模糊了少年们的容颜。
银发少年双目紧闭,搭在紫衣身前的左手尾指微微收缩了一下。
晚霞漂浮,一群飞鸟斜掠而过,望着一地猩红的血迹和焦灼的柴堆,人们面面相觑。
整个村子随着黑夜的降临陷入了更深的沉寂……
“乡亲们,迁徙吧。木期村不久将面临天子的杀戮。”……气氛陷入了死寂,民众不由得倒吸了凉凉的夜风。
村长沉重地垂下了头,捏紧了二娃死前带有血迹的衣服碎片。
“娃儿,为了你,我们触怒了天子最宠爱的大臣啊。”
第十三章:靳河之川
“娃儿,为了你,我们触怒了天子最宠爱的大臣啊。”
——————————————
“祈月!祈月!?”身子猛然被人摇晃,我方从沉重的思绪中返回现实。
四面望望,舞堂之上早已人去台空,只余下莲西,舟潘,赵桓三人坐在桌子前大眼干瞪小眼。
“有劳莲王爷费心。晚辈待客不周,只好在此向各位赔礼道歉了!”屈膝,下跪,约莫一古顺理成章的劲儿,我开始打
心底地鄙视着般卑微的自己了。
“小少爷快快请起!大病初愈,莫不要行如此大礼!!” “祈月,叔王厚爱,还不速速起身谢恩!”赵桓着只老狐狸
!
这下好了,开口一个“叔王厚爱”就把儿子给卖了。
“莲赵合壁,珠玉奉承,二九少年,前程似金~~~”脑子里“卡”地一下,没来由地飘出句艺人的卖唱词。得,你大爷
我就当是被狗咬了。
莲西王爷估摸也被这话吓的不轻,深知骑虎难下,只得摸了摸一把顺溜的胡子,干笑道“呵呵,好侄子!好侄子!”行
礼之余,我的 眼角悄悄瞥了一下赵父——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咱家的老大抽笑意微妙,微翘的嘴唇再次上扬到一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弧度。
赵桓赵桓赵桓赵桓赵桓赵桓赵桓赵桓赵桓赵桓赵桓赵桓赵桓……
你到底吃了多少条老姜啊~~~~~~~~~~~~??!!!!!!!!!!
夜已深,孤枕难眠。
展转反辙,脑中尽是某人离别前夕凄惨的笑颜。
——————
绝断。
笑仁,你的眼里为何写满了悲伤?
“来年再相见”我们约好的。
笑仁,伍砚莱已去,赵祈月会归还一个新的南宫菖蒲给你……
笑仁,你会高兴么?
笑仁……来年相见,你还会牵着我手,一起在那杜鹃河上惬意地泛舟么?
笑仁,真希望我带给你的是欢乐,而不是无尽的黑暗呢……
窗扇半开,阵阵夜风跃进屋来,吹得面颊好生冰凉,我伸手一摸,竟是两行清浅的泪水。
第十四章:刮剑
笑仁,真希望我带给你的是欢乐,而不是无尽的黑暗呢……
“叮~~~~~~~~~~~~~`~~~~~~~~”
窗外剑声历历,划破了清晨美妙恬静的气氛。
疾风驰过,毛竹园中,竹叶萧萧地下落。
有一点皓白于浩瀚的碧海中上升,旋舞。滕制芒鞋踏在落叶之上,发出“赤赤”的轻响。
“翁”的一声鸣颤,少年道士淋漓划出一道闪亮的银光,剑身亦浅浅地晕染了一层令人迷醉的绯蓝。
阳光穿过层层雾气,直直照到那白衣人的身上,真真一派瑶池佳景!
我看得正起劲,乐得一阵手舞足蹈,身体飘飘然好象一只翩然的蝴蝶。
“哐!!!”咱家的百叶竹窗适时滑落,大杀风景地敲中了我的头顶……
还未来得及喊痛,舞剑之人方已纵身窗前,单膝下跪。
“草民惊扰少爷清梦,还望少爷责罚!”揉了揉脑袋,我从窗栏旁懒懒地支起了身子,打趣地笑笑;“春色着人如酒,
无奈东风不待奢华。”道士羞涩地把头扭到一边,却止不住颊边飞现的红云,“……吾等羽冠客,做不得‘春色’,”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带待无花空折枝。”我歪着脑袋,忍俊不禁地又加了一句 ,“喔哟,这可是《金缕衣》里常教
的呢~” “大丈夫志在万里,当千山万水往长远处看。”少年正襟危坐,脸上尽是一副不苟的专注。
“果真蓬莱出仙人,讼吾过者是吾师!”一声惊呼脱口而出,我兴奋地拍起了手掌。
道士欠身,抬起头来与我直视。
二人相视一笑,园子里澎发出爽朗的笑声。
大丈夫志在万里,当千山万水往长远处看。
对呢,笑仁决意要离我而去,我当以我之力去寻回我们曾经的温暖以及信任,而不是坐在原地,象傻瓜一样自怨自艾啊
。
——————————————————
“府上~都住着些什么人呐?”穿过厅堂,不偏不倚听到个陌生的声音。油腻,软猾,尖刻,刺耳。
“乔总管,您老人家今日有空?怎么想起探望小辈来了?”我继续往前走,耳边传来老狐狸的声音。
几步上前,赵桓光亮的靴子映入眼帘。
“爹。” “乔总管。”稍稍鞠躬,我总应符合官宦人家子女有关[知书答礼]的形象。
“小公子好。”油腻的声音温水般淌过心房,带起了一阵污浊的浪潮。
“数月未见,小公子愈发出落得玉树临风潇洒恣意。老朽年近花甲,此刻愈发地追忆起总角的欢娱了!” “老者智万
千,本不是晚生可及其项背的,乔总管见笑了。” “啊呀,这又是哪家的少年郎?”顺着老人的目光往外看去,我惊
得立在了原地。
门外桃瓣纷飞,缀了一地的烂漫。阳光逆射,我只见得那人如同玉兰一般洁然傲世的背影。
长身玉立 ,子身似那迷雾般飘渺朦胧……
“浩浩长安车马尘,狂风吹送每年春。
门前本是虚空界,何事栽花误世人。”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杨边。”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第十五章:信仰
“啊呀,这又是哪家的少年郎?”顺着老人的目光往外看去,我惊得立在了原地。
门外桃瓣纷飞,缀了一地的烂漫。阳光逆射,我只见得那人如同玉兰一般洁然傲世的背影。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麟……麟骨!!”惊谔稍顿,我欣喜地唤出了来人的名字。
“是的。是我。”记忆如潮,暗波始涌,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暗香吹尘的午后。
“祈月。”麟骨徐徐前行,径直走到我的身前停下。
四目交错。
他静静地打量着我,目光温柔,时间甬长的好似隔了一个深海的时年。
我一时噤语,心中怦然而不能自已。
麟骨比初见时高了许多,属于少年的温润开始被成熟的凛然所代替。本来到他眉际的我,现在也只够触及他的下巴。
英气焕发。
长身玉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