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死了 第一、二部+番外——樱桃
樱桃  发于:2013年05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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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我的叫声中离开胸口,舌头打着旋下移,经过肋骨,经过腰线,到达小腹。裤子早就不知被扔到哪里,他双手并用,内裤脱了一半。我微微起身,拦住他的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别碰我!”

他微微一笑,说:“又想踢我?你舍得?”

我恨得五脏六腑剧痛,真想像上次一样踢一脚过去。但下半身被他压着,被他玩弄得又实在没力气,心中不甘,怒道:“你不是有宋晓么?滚!”

他怔了一下,就连整个身子都猛然僵了,不过五秒,恢复毒蛊般的笑:“我说过了,你们不一样。”

“程远风,你……哈,别……”

他低下头,竟然把我的二哥整个含进口中。我们在一起七年,情到浓时,口交是有的,可大多数都是他给我。我对这种性爱方式有点排斥,勉强做了几次,事后刷牙刷上半小时。以至于有次我刚吻到他下面,他就笑着向马克思保证他绝对用浴液洗过。这么一搅局,我根本没了给他口交的兴致,泄气般捏着他脸,自己坐了上去。

都说人要死之前,特别喜欢回忆过去,我果然日薄西山,连做爱时候都能走神,想到那么久远的过去。

白白让自己难受。

程远风技术高端,简直可以开个培训班专门教人如何在伴侣将射未射之际果断抽身。我被他这么上上下下一舔,如今身上不仅仅是软得无力,更加如同燃了团火,烧得发热。看着他的脸,听着他叫我名字,心里一阵阵抽疼,用手指捏他的胳膊,发泄一般。

说到底,我也憎恨自己。

他抬高我的双腿,扶着自己的二哥,轻轻地插了进来。我闭上眼,被他顶得一上一下,心里闪过许多念头,只是一个也抓不住。

后来就渐渐沉沦,憎恨也好悔恨也罢,都顾不得了。

进入设计部数月,宋晓的成绩有目共睹,突飞猛进,果然在月底例会被全票通过,获得每月优秀员工奖金。在会议室,宋晓得到全部门的一致掌声,显得激动又羞赧。我作为部门经理,不得不跟着大家微笑,亲手把奖状递到他手中。宋晓背对众人,笑弯了一双眼睛,青春的脸上一丝皱纹都没有,漂亮得让人心生厌恶。

我忍着一口恶气保持微笑回到办公室,坐在椅子上狂喝水镇定,不巧这时有电话打进来,怒气顿时有了发泄方向。按下接听键,恶声恶气道:“谁!”

对方沉默良久,压低声音,道:“税务局查账!”

我翻个白眼说:“蒋磊,你精神病还没痊愈?”

蒋磊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说:“怎么又不高兴?”

我不想多说,敷衍道:“别提那个了,你打电话来做什么?”

“没事不能找你联络感情?”蒋磊吊儿郎当的本性不小心暴露了。

我接着翻白眼:“再他妈跟我废话我就把你从我电话本拖黑。”

“你不想知道我查出来点什么,就尽管抛弃我好了。”蒋磊有恃无恐。

我直起腰,追问:“你查出来什么了?”

“从今年一季度到现在,你们家那口子的皮包公司总共有三笔进账。账面显示是合法交易,但我去查过,与他们交易的公司与其说不正规,不如说,那同样是皮包公司。我猜测,这几家公司,要么跟程远风有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洗黑钱或者干些别的不合法的勾当,要么,就都是程远风的。不过不管这两点哪一点成立,你家那位都没干啥好事,这个可以肯定。”

我心里一沉,那边蒋磊却根本不给我思考的时间,接着道:“另外,皮包公司的法人我查出来了,是个来自X市农村的年轻人,名叫赵明。程远风家往上数三代,都没人跟X市扯上什么关系,所以我去查了赵明。你猜如何?”

我没有回答。

蒋磊也不需要我回答:“赵明这个人五年前出门打工,只在前一年的时候跟家里有过联系,之后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秦韵,四年前你和程远风如何?”

我闭上眼睛,四年前,父亲去世不久。程远风的公司刚刚成立,业务艰难,一个周内有四五天,我陪他穿梭在各个酒席间,用宿醉的头疼和日后的胃出血来换一笔支撑公司运作的订单。

关于四年前,我只敢想这么多。

于是我照实回答:“我跟程远风相依为命,感情很好。”

“哦,这样……”蒋磊顿了一下,说,“不过你们好不好都没关系,程远风借一个失踪的人成立公司是两年前的事。”

我一怔,随即醒悟这是某个喜欢八卦的男人有假公济私,咬咬牙,皮笑肉不笑:“说正事!”

“反正呢,程远风这个皮包公司的法人是个早就消失的人,并且这个公司的资金不周转则已,一动就是笔大钱。你家那口子肯定背地里在谋划什么勾当,只不过,我劝你也不必太担心。你已经一穷二白了,他做什么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他引火烧身,也正好合了你的意,到时候你往里头投几块木柴,也算报答了这些年的濡沫之恩。”

我不由得笑道:“说得轻巧,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么一天。”

那边也跟着笑,但声音里不加掩饰的关心:“话说到这,你最近感觉如何?”

“我最近在吃药。”对面传来一声疑惑的质询,我接着说,“昨天去医院检查了一下,医生说癌细胞扩散非常迅速,强烈建议我放疗。”

“那你接受么?”那边急切起来。

“我说要考虑。”我说:“听说化疗掉头发,放疗掉不掉啊?况且已经浪费了这么多时间,万一治疗了又没有用怎么办?而且我……”

“秦韵。”蒋磊打断我,“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我深吸一口气,说:“我知道,所以,我会好好考虑。”

“考虑出结果随时通知我。”他一贯如此,从不将自己的价值观强加于人,尊重我的每一次选择,哪怕是错的。

我笑了一下,说:“谢谢你。”

“不用谢,顺便说一句,我手下呢,最近招进几个菜鸟,查程远风的时候不小心露了马脚,被发现了。虽然没有留下什么把柄让他知道我们是谁,不过呢,为了保险起见,特地友情提醒你一下。为了让你消气,我已经把那两个菜鸟打发远远的了。你可千万别动气,你现在这个状况,要保持情绪的稳定。”他大言不惭正义凛然。

我恨得咬牙,怒道:“蒋磊……”

那边把电话挂了。

如果如蒋磊所说,他手下的人的确没留下什么把柄,那我也不会有任何危险。毕竟程远风不知道我跟蒋磊的关系,而蒋磊的人也没有留下把柄。只是一整天,我都心神不宁,既担心着这件事,又思考程远风究竟要做什么。

公司运营稳定,利润每季度都大幅提高,我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需要融资的地方,也想不出他有什么必要成立一家皮包公司。至于别的,更是想破头也弄不明白。我大概知道自己也就这点本事,经济上的事实在算不过来。只能告诉自己,这都跟我没关系了。

我自己都要死了,还管别人死活富贵做什么呢?

如此,情绪镇定回到家,并且镇定地给自己冲了杯麦片,打算喝下去之后吃药。我如今的肠胃,也就吃流食的时候不疼,只能换着各种粥吃,还被程远风责怪瘦成这样还不正经吃饭。麦片喝了一碗,从衣柜角落取出藏好的药,就着热水吞服。正打算再喝一杯,门响了,程远风回来了。

我照常倒水,水杯端到嘴边,他已经走到身旁。

“你查我?”

我的动作僵住,脑中天人交战,是承认还是继续装傻。他翘着一边唇角,笑得讥讽:“你要查公司的账也罢了,我不跟你计较,就当不知道。现在倒好,联合外人造我的反了?”

我也瞬间火大,怒道:“程远风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什么叫联合外人造你的反?你是皇帝么?你把我的钱都转走了,我要不回来,还不能看看你都用哪了?”

“你想知道用哪去了不会问我?偷偷摸摸找人查我的帐,我看就该把你关起来,叫你离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远点!”他把领带一扔。

他以前也曾经表示过对蒋磊的不满,可这次大约有所铺垫,我的火气来得特别大,讥笑道:“我的朋友怎么不三不四了?你的朋友倒是好学上进,削尖了脑袋往老板的床上爬!”

他本来一边脱衣服一边倒水喝,闻言端着杯子,气得脸上肌肉抽动,沉声说:“我们说的是查账的事,你别扯三扯四的。”

我冷笑:“对,你那个小情儿就是心里的伊甸园,一点也不能侮辱,我的朋友就是不三不四?我告诉你,我的朋友在我心里也重要的很,起码人家对我比你对我好!”

“你什么意思,秦韵?”

“字面意思。”我气得发昏,咬得牙齿格格作响。

他几个深呼吸,勉强抑制怒气,用眼睛剜我:“秦韵,我警告你,别一而再再而三碰我的底线。我看你最近身体不好,心情也不好才忍让你,你查账的事我也全当不知道。告诉你朋友,不该打的主意少打,我不拦着你们交往,不代表我什么都能忍。”

“那可真是难为你了程先生,忍人所不能忍。”我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掼,“以后您歇着吧,不用忍了。”

说完我就往屋里走,拉开衣柜的手发着抖,气得几乎喘不上气。他跟进来,猛地把衣柜门一关,吼道:“你什么意思!”

“我说,你不用发扬风格了,咱们分手!以后我跟你没关系,你死在谁床上我死在谁床上都是老天爷说了算,彼此管不着!”我把着衣柜门,大声吼回去。

“你放屁!”他拽着我的胳膊,一把把我摔在地上。我被摔得头昏脑胀眼冒金星,胳膊肘撑着地面,半天都没坐起来。眼前刚能看见东西,他就沉重地压过来,捏着我的下巴说:“我跟你说过,你最好少动这些心思,我有的是本事让你走不了!”

“程远风,你……放手!”我挥拳,用尽全身力气,打在他下巴上。他挨了重重一下,身子偏向一边。就算是傻子也知道大事不妙,我踹开他,跌跌撞撞往门口跑,可实在是体力不济,刚跑到客厅就被一把抓住胳膊,往沙发上重重甩过去。脖子撞在沙发靠背上,好在是软的,没有瞬间骨折,但还是伤到,头一正起来就疼得厉害。他揉着下巴,缓缓走过来,把我压在沙发上,朝我伸出手。

我吓得一个瑟缩,算是彻底知道,以前自己打不过他,生了病,在他跟前更不是个儿。躲他的手就像躲原子弹,恨不得以光年为距离逃窜。可不管逃多远,都被一把拖回来。某人情深款款,仿佛刚才下手的根本不是他,竟然还是紧张万分,柔声问我:“小韵,你有没有事?”

我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深信他的确是人格分裂,不然如何能刚打了我就问我有没有事,这不是明摆着么?只怕癌细胞还没弄死我,你就先打死我了。

大概是我歪着脖子像棵歪脖树,鬼都能发现我不正常,所以程远风先生也发现了自己的杰作。他跪在地上,小心翼翼查看我的脖子,摸着我淋巴结上的肿起一脸心疼,说:“小韵,我气急了,下手没有轻重,你……你怪我也没关系,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我心里一紧,知道自己千万不能去医院。淋巴结上的肿起并不是刚刚那一下造成的,实际早就有之,是癌细胞转移形成的肿块。上次做爱大约两人都太过投入,我给忘了,他也没发现,这要是一会儿去了医院,非被他知道不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被他知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我还是下意识拒绝:“我……不去!”

他皱眉:“你别跟我置气,把你的脖子弄好了,你怎么打我都行,别拿自己发火。”

我还是拒绝,脑中灵光一现,说:“你把上次那个医生叫来,让他看看。我不喜欢去医院,他说一定要去,我们再去。”

程远风看了我半天,叹了口气,起身打电话。我一点一点躺在沙发上,心里知道以蒙古大夫的医术撑死了把我看成个落枕,叫他来是最安全的。

程远风大概打过电话,回到我身边,跪在地毯上,嘴唇颤抖着,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我看着他这样就烦,心里叹怎么老天爷不开眼没让他得个癌症赶紧下地狱,闭上眼,冷冷道:“你别说话,我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他乖乖闭嘴,但还是跪在我旁边。过了大约二十分钟,他的手机响起来。我听见他有些急躁地接起,压低声音问:“走哪儿了?”

对方不知说了句什么,他几乎火冒三丈:“什么打不到车?……你白痴么!你的车呢?……你他妈的不会跟别人借辆车啊!……别废话了!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挂断电话,他大步回来,跪在我身边,语气烦躁但却努力保持温柔:“小韵,我去接医生过来,你别急。你疼不疼,要不要先吃点止疼片顶顶?”

我闭上眼,还是不理他。

他叹了口气,乒乒乓乓忙活。我眯缝着眼偷偷看去,他把杯子里倒满水,放在我面前,又把止疼片挤好,搁在茶几上。然后从卧室拿了床薄毯,盖在我身上,说:“小韵,我很快回来,疼得厉害你就吃一片。”

我不做声,人家看了看我,连外套都来不及穿就出了门。

等他出门二十分钟,确定真的走远,我一把掀开薄毯,扶着脖子找出手机,熟练拨号。

电话很快被接通,那人懒洋洋的,拖长音:“哈罗——”

“蒋磊,救救我!”

又在一个黄昏醒来。

接受治疗后,似乎就一直过着这样晨昏颠倒的生活。因为前期对癌细胞太过放纵,冷不丁想调教的时候,发现这家伙已经遍插红旗耀武扬威。体力跟不上,往往吊瓶刚挂上,没过几分钟我就睡过去,再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胃部大概已经千疮百孔,食欲仿佛是上个世纪才有的东西。最开始还能抑制着恶心喝点白粥,如今连喝水都恶心呕吐。嘴唇每天都是干的,连带整个人脸色蜡黄。身上瘦得只有皮包骨,有时候自己捏捏肋下,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很久,已经干瘪。

被蒋磊带回家已经半个月,他请来医生为我做了全身检查,制订治疗方案,正式开始治疗。因为他的房子够大,大约本身也是有背景的人,所以用不着住院。私人护士照顾我的起居,医生每天被车接车送。偶尔清醒的时候我忍不住再三感叹,在生命最后的这段日子里能认识这样一个人真是太好了。

但自己很清楚,事已至此,不过是延长生命,治是治不好的。

我扶着脖子,一点点坐起,免得太快导致供血不足。上次被程远风甩了那一下,脖子也只是闪了,如今只是轻微疼痛,比起胃疼头疼,根本算不上什么。我掀开被子,走到窗口,毕竟是黄昏,夕阳的余光并不刺眼,反而有种柔和的力量。我闭上眼,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

接着,有人叫我的名字:“秦韵。”

我回过头,笑:“我这次睡了多久?”

“不久,整整一天。”蒋磊举举手中的碗,“我带了礼物来。”

白粥和腌黄瓜,我吃了一口,抬头笑道:“今天胃口有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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