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无风雨也无晴 下——风无意
风无意  发于:2012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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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阮青竹虽然醒了过来,伤势却未见转好,反倒发起高烧来。他强撑着给自己开了药方,楚怀远便去近处的

药堂抓了药回来,请石云松代煎好,让阮青竹服了下去。

到了第三天的下午,阮青竹烧总算退了。石云松送了清粥过来,正要进屋,正好听到阮青竹低声对楚怀远说,“……楚

公子,你两日不回家,家人会担心的。你先回家休息吧。我看石公子人很好,多半肯留我在这养伤,你不用担心,日后

有空再来看我就是。”

石云松进了屋,将食物放在桌上,笑着接口道,“阮公子说的是。楚公子你只管回去,我自会好好照顾阮公子。阮公子

你只管在我这好好养伤,就算你伤好了,也照样放心在我这里住着,用不着急着走。我也会多加小心,不会让人知道阮

公子你的下落。”

楚怀远转头看了石云松一眼,沉默片刻,轻笑道,“石公子真是快人快语,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之前我多

有隐瞒,还请石公子原谅。”

“两位多半有难言之隐,不肯将实情轻易告知陌生人也是常理。两位不必在意。” 石云松朗声笑道。

阮青竹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他干脆将自己的危险处境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石云松和楚怀远。

楚怀远临走之前留了些银两给石云松,托他代为照顾阮青竹。

石云松推辞道,“楚公子你对陌生路人尚肯救助,全不顾自己的安危。我石云松也是男子汉大丈夫,为朋友两肋插刀都

不在话下,这点花费我还负担得起。你非要留钱下来,可是看不起我?”

楚怀远仰头出了一会神,喃喃道,“也不全算是陌生路人吧?青竹的脾气还真有些像我幼弟……”

他回过神来,笑道,“我这可不是要侮辱云松你。青竹需要上好的药材和食物养伤补身,云松你境况并不宽裕,给朋友

帮忙也需量力而为,友谊方可长久。我既然有这个能力,自然可以多做些,方是对朋友的情谊。你照顾青竹,不也就是

尽了朋友之谊了吗?这种钱财小事,你不必在意的。”

石云松想了想,豪爽地笑道,“怀远你说的是。男子汉大丈夫,用不着在这种小事上纠缠。那我就不客气了。”

楚怀远淡然一笑,飘然而去。

青山绿水之间,石云松望着那人远去的背影,不禁觉得自己能结交这么两个出类拔萃的朋友,真是人生一大乐事。

第三十三章:十年大计

又过了一年,阮青竹刚刚重掌庆和堂的家业没多久,石云松也刚刚考取了举人。三个人为了庆祝,在石云松的小院里开

怀畅饮。

夜色渐深,月色如水,阮青竹和石云松两个正在兴致勃勃地畅谈自己的人生理想,楚怀远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浆,笑意

盈盈地看着两人高谈阔论,也不出声。

石云松说得口干,随手举起酒杯,灌了一口酒下去。他忽然意识到一直没有听到楚怀远的声音,便转过头望向楚怀远,

朗声笑道,“怀远,我和青竹都在大谈自己的志向抱负,你可倒好,怎么好像嘴上贴了封条,老也不说话?你的志向是

什么?快说出来让我们听听。”

阮青竹兴高采烈地接口道,“就是啊,怀远。你这人平常很少说自己的事,今天我可要听听,到底你这辈子最想要得到

的是什么?”

楚怀远笑了笑,“我没有什么东西想要得到啊。对我来说,就这么平淡度日倒也不错。”

阮青竹瞪了楚怀远一眼,“怀远你又不说实话了。你要是真的满足现状,就不会老是这么郁郁寡欢的,让我看着难受。

石云松打圆场道,“青竹的意思是我们都很关心你。怀远你干脆就告诉我们吧,这样我们也可以帮你达成心愿,不是很

好吗?”

楚怀远笑容淡得几乎不见,“我想要的东西我永远也不会得到。今晚月色甚好,我们还是不要再提它了,不如再多饮几

杯,共赏月色吧。”

“怀远你总不会是想要天上的月亮吧?那我们是帮不了你。可是除此之外,我们总该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的。你要是不说

,就是不把我们当朋友了。” 阮青竹逼问道。

楚怀远静静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道,“我想要家庭和睦,再也不会看到兄弟们自相残杀的景象。”

阮青竹像是挨了一闷棍,脸色大变,过了好半晌才开口道,“怀远你说的没错,这样东西你永远也得不到。像你我这样

的世家,父子兄弟之间全无真情,只有利害。同室操戈、血溅五步才是常态。”

楚怀远苦笑一声,“若是像你家那样全无真情也就罢了。偏偏我家父子兄弟之间不乏深情厚谊,可是为达目的,照样可

以狠下杀手。”

石云松开解他道,“怀远,你也不要太悲观了。天下的事难说得很,也许你努力去做,可能会达成理想呢?毕竟事在人

为嘛。”

阮青竹冷笑道,“云松你也年纪不小了,怎么还这么万事都往好的一面想?我说怀远就该早早看开,放弃痴心妄想才是

。”

楚怀远摇摇头,没有说话。

石云松满是同情地看了楚怀远一眼,“怀远他要是看得开,就不会这么难过了。他这不是舍不得家里人么?”

他顿了一顿,慨然说道,“再说了,凭什么就不能把事情往好处想?就是因为大家遇事都爱往坏处想,很多事才会照大

家的预期变坏的。要是我们能坚持往好处想,就算处境再绝望,说不定都会有转机呢。”

楚怀远闻言不禁有些动容。他抬起眼来凝视石云松半晌,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开口说道,“云松你说的有理。”

他神态变得轻松起来,举杯说道,“今天怪我不好,扫了大家的兴。我干了这一杯,算是赔罪。你们继续说,不用管我

,我慢慢就会好的。”

石云松注视楚怀远片刻,摇头说道,“我们不管你,你就又不知道神游到什么地方去了,万一又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怎

么办?这样吧,就罚你给我们出出主意,看看怎么样才能实现我们的远大抱负。”

阮青竹闻言大喜,连声说道,“云松这个主意好。上次多亏怀远你给我出谋划策,我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夺回家业。

要是怀远你肯再指点指点我们,我和云松一定可以很快达成目标的。”

楚怀远淡然一笑,点头应了,随即沉思起来。

阮青竹和石云松对视一眼,只是静静地饮着酒,没有再说话。

小院中一时间寂静无声,随着清凉的夜风,远远地传来青蛙的低鸣,更显得山林幽寂,夜色如水。

过了一盅茶的功夫,楚怀远终于抬起眼帘,望向两人。

阮青竹和石云松见了,都向他投去满怀期望的目光。

楚怀远正色说道,“青竹、云松,成大事者必有大的牺牲,中间跌宕起伏在所难免,甚至很可能会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如果不是为了追求梦想,而是只为名利,未免不值。你们可是当真打定主意了?”

两人听了,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没有马上回答。

过了一会儿,两人方才神色坚定地表明自己的意向绝无更改。

楚怀远点了点头,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的意见是这样:请你们二人结为同盟,共同进退,互相扶持。”

两人不由得脸上露出疑惑之色。

阮青竹率先问道,“怀远,我跟云松的理想相去甚远,结盟不见得有什么实际意义吧?”

石云松也点头表示赞同阮青竹的说法。

“其实不然。” 楚怀远唇边绽出一抹自信的微笑,“云松需要庆和堂的财力支援,而青竹也需要书院培养出来的英才

。你们二人只有精诚合作,才能将事业迅速扩展到大楚皇朝的整个疆界,乃至远邦邻国。”

两人听到楚怀远描绘出的远大前景,不禁喜形于色,急急追问起细节来。

楚怀远不慌不忙地说道,“一般生意人的办法是临时招募经验丰富的老手做分堂掌柜,这样一来各分堂掌柜经营风格多

有不同,各自为政,成功的经验很难推广到别的分堂去,而且总堂对分堂的控制力也不强,想要在短时间内快速拓展事

业,就很难做到了。

青竹你想要将庆和堂发扬光大,就需要大批忠心能干的部属来管理各个分堂,而且各分堂经营手法必须基本一致,才便

于迅速在全国各地开设分堂。

云松的书院主要扶助培养孤儿和家境贫寒的少年,这些人年纪幼小,很容易就可以培养出他们对书院和庆和堂的忠诚感

,形成一致的观念、行事手段,日后青竹、云松你们用起人来便可指挥如意。特别是流浪的孤儿本来就渴望家庭温暖,

你们若是能对他们真心相待,将来就算是要他们赴汤蹈火、舍生忘死,想来也不是难事。

云松的书院不只是要培养庆和堂的下属,更重要的,是要像云松你所希望的那样,培养出有安身立命本领的读书人,上

可为朝廷重臣,下可为地方小吏,也可从商务农,或为能工巧匠。只有这样,书院方可得到各方的认可支持,在皇朝全

境内设立分院也就变得水到渠成。

而书院出来的子弟对大力支持书院的庆和堂也会深有好感,庆和堂自此既可得人才上的实利,又有朝野上下的舆论支持

,做起事来便可事半功倍。

所以说,云松和青竹你们两人合则两利,分则难以成事,最好能够结为盟友,同声连气,成就一番大事业。”

阮青竹听了兴奋不已,抓住楚怀远的肩膀,大声说道,“怀远你的主意真好。我简直都可以看到我梦想实现的那一刻了

。”

石云松也挺高兴,不过片刻之后,他脸上又现出一丝不豫。“怀远,你这主意好是好,我怎么听起来有点不大对劲?我

本意是要救助孤儿和穷困书生,怎么在你口里变成了操纵人心的手段?这可有点太功利了吧?”

楚怀远微微笑道,“云松,我正想跟你说,你想要做一番大事业,太善良纯朴是会很快丧命的。有时候想要达到目的,

必须使用手段,操纵人心也在所难免。你若是做不出来,不如现在就放弃你的理想,免得拖累青竹。”

石云松沉思良久,毅然说道,“怀远,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绝不会抹杀良心,但我也不会再拘泥

于世俗的道德约束。我会以大局为重的,你们放心吧。”

阮青竹闻言笑逐颜开,与石云松击掌为誓,两人从此同生死、共进退。

阮青竹稍微镇静下来之后,又皱起眉毛问道,“怀远你说的是十年大计。庆和堂原来固步自封,现在才开始在药材行业

寻求更大发展,一时之间想要打开局面难得很。我该怎么办呢?”

“青竹你可以做两件事。第一,皇朝边关长年不安定,屡有蛮族骚扰劫掠。军中医士短缺,交战之中,我军受伤的士卒

得不到及时有效的救治,枉死在战场的不在少数。即使得到救助,由于医士医术不高,伤者不能尽快恢复。这些都严重

影响了三军的战力和士气。假若青竹你能够创出一套简单有效的战场急救方法,传授给军医,辅以庆和堂精心炮制的良

药,甚至迅速培养出一批有意从军的大夫,就一定可以在供应皇朝军队医药的商贾中独占鳌头。对了,皇子承礼不久前

受命领军平定西北边疆,他初次领兵,急于立功,对于有能之士多半会善加笼络,这正是你接近他的好机会。”楚怀远

笑道。

“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阮青竹点头记下,又追问道。

“皇朝近年天气异常,各地大小洪涝旱灾不断。幸有今上及时开仓放粮,使得百姓不至于陷于饥馑,流离失所。可是灾

情过后,往往伴有瘟疫流行,不幸丧命者不计其数。如果青竹你能研究出瘟疫的救治办法,不但可以活人无数,得到百

姓的赞誉,也可以顺便提供治疗瘟疫的药材。如此一来,庆和堂占据皇朝医药生意首位指日可待。”

楚怀远顿了一顿,正色说道,“青竹,这两件事都危险得很。如果你没有医者父母心的话,不要勉强去做,否则只会害

人害己。”

阮青竹笑道,“怀远你放心。我再不济也是医传世家的后代,救助伤病是我的天职。既然是职责所在,生死安危我可不

会放在心上。”

楚怀远转头望向石云松,“云松,书院虽说刚开始时会得到庆和堂的资助,日后也须自给自足。云松你若是能教出金榜

题名的弟子,自然会有出得起高价学费的富家子弟肯来拜你为师。书院一方面可以用他们缴纳的学费来补贴开支,另一

方面可以让在院的孤儿和穷困少年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既可减少书院开支,又可培养弟子的谋生技巧。”

他又笑道,“云松你不用担心,我自会继续帮你精进学问,成为一位好夫子。虽然我自己不见得能考中状元,不过要让

你有本事教出两榜进士,那还是没问题的。日后书院成了气候,你就可以延请名师任教,不需要全靠你自己一个人了。

石云松听得连连点头。

阮青竹在一边也在全神贯注地倾听着。

待楚怀远讲解完毕,他欲言又止,到底还是开口问道,“怀远,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说的这些主意连官宦人家的子弟都

不见得想得出来,更不要说看得如此深远。其实我一直知道楚怀远不会是你的真名,可是京师的达官显贵我也不是没有

往来,为什么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有像你这般容貌才干的人?”

石云松听得一愣,看看楚怀远,又看看阮青竹,劝解道,“青竹,怀远他不报真名自然有他的顾虑,你又何必非要逼问

明白呢?”

阮青竹辩解道,“我已经很顾及怀远你的立场了,都没有试图调查过你的身份来历,怕给你添麻烦。可是我们结识都快

一年了吧,难道我跟云松就这么不值得信任,你打算永远这么隐瞒下去?”

楚怀远静静看了两人一会儿,淡然一笑,“想要知道我是什么人也行,就让我看看你们俩的本事吧。若是三年之内,青

竹你能开设十家分堂,而云松你能设立十家分院,我就告诉你们我的真实身份。若是你们之中有一个人做不到的话,我

不但不会告诉你们我是谁,而且我从此再也不会与你们相见。还有,在那之前,你们要是去查我身份的话,我也会即刻

消失。”

石云松拉住楚怀远的胳膊劝道,“怀远你别跟青竹一般见识,争这些无谓的意气。我们是好朋友,知不知道姓名有什么

关系,我们看重的是你这个人。为这样的小事决裂,你不觉得太儿戏了吗?青竹,你赶紧向怀远道歉。”

阮青竹完全不顾石云松的劝说,双眼紧盯着楚怀远,笑道,“怀远你说话可要算数。三年之内,我们要是达到你的条件

,你可得告诉我们你的真实姓名。我阮青竹一定要成为怀远你真正的知心好友,我可不要当什么连你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的路人。”

楚怀远笑容变得温暖起来,“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石云松懒得再理那两个人,一把抓过酒壶灌了一大口酒,摇头叹道,“小孩子……我怎么这么倒霉,交了两个三岁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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