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无风雨也无晴 下——风无意
风无意  发于:2012年01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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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战狼于野

狼群虽然跃跃欲试,可是慑于两人手中寒光闪闪的宝剑,一时之间还不敢冲上来,只是发出低沉的咆哮声,将两人连人

带马围在中间,等待进攻的机会。

承凌面无惧色,握紧手中的宝剑,大声说道,“三皇兄,我一数到三,我们就并肩沿原路杀回去。”

“等一下。”承朴不慌不忙地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小的烟花。他用力一拉点火绳,被点燃的烟花便嗖地一声脱手飞上天去

,在半空中炸开,发出霹雳般的声响。烟雾缓缓四散开来,凝成一枝盛放的红梅,在碧蓝的晴空中分外抢眼。

发完求救的信号,承朴也不回头,轻笑道,“承凌你现在可以开始数了。”

承凌瞥一眼空中的梅花,脸上掠过一丝不快。“三皇兄你倒是思虑周详,跟我出来游玩还随身带着这种东西。”

“有备无患嘛。”承朴侧过头安抚他道,“我原来有些担心你会不会又像小时候似的,一高兴起来就忘了注意自己的安

全,所以才带上的,没想到还真用上了。”

承凌闻言,虽然消除了心中的疑虑,但是想到自己居然还被承朴当成小孩子看待,不禁又有些不悦。可是他看看自己现

在的危险处境,也没法反驳,只好下定主意准备拿那些不长眼的恶狼出气。

承凌刷刷挥了几剑,将一头沉不住气冲上来的灰狼逼退回去,大声数道,“一,二,三。”

承凌话音刚落,两人拨转马头,并肩冲了出去,一路上剑气如虹,拦路的狼只纷纷被两人斩于马下,血花飞溅,哀嚎遍

野。

狼群被打了个出其不意,不禁惊慌起来,纷纷从两人马前逃开。可是很快地,狼王便带着几头异常凶猛的雄狼向两人扑

了过来。其它的狼只也趁机尾随而至。

承朴骑的是承礼所送的军马,久经战阵,刀林箭雨都闯过,区区的狼群更加不在话下。那马不但没有惊慌,还时不时地

扬起巨大的马蹄,将冲上来的狼只踩在蹄下。

可是承凌的坐骑最多是在打猎的时候驰骋在山林之间,没有经过这样的场面,难免稚嫩了些,只会奋力向前冲,不会反

击狼只的进攻。

狼王看出承凌坐骑的弱点,率先从它的侧面低低冲出,险险避过承凌的利剑,扑上骏马的侧腹狠咬一口,将马的肚子撕

开一条长长的血口,马肠从伤口流了出来。

那马痛鸣一声,却也不敢停步,可是它越是狂奔,肠子流出体外的部分就越多,连其它的内脏都连带流了出来。

承朴一面催马前冲,一面不忘留神承凌的动静。看到承凌坐骑受伤不支,摇摇欲坠,他大声喝道,“承凌,跳到我马上

来。”他一边减慢马速,一边向承凌伸出手去。

承凌咬咬牙,甩开马镫,侧身一跃,抓住承朴的手,借了一把力,翻上承朴的马背,落在承朴身后。

他回头去看时,自己的马早已翻滚在地上,转眼间就被狼群淹没,不一会儿的功夫,连哀鸣声都没有了,只剩下狼只撕

咬马身的声音。

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地搂紧了承朴的腰。

承朴刚挥剑将一匹头狼砍作两截,察觉到承凌的举动,他回手安抚地拍了拍承凌的手臂,柔声说道,“承凌,别担心。

有三皇兄我护着你呢,你不会有事的。”

承凌听了,不由得脸红起来。他松开手,大声说道,“谁说我担心来着。我不过是刚才一时没坐稳,才会抱住三皇兄的

。我不是小孩子了,用不着三皇兄保护我。”

承朴眼里掠过一丝笑意,也不回头,说道,“是我说错了,承凌。那么我只管杀前面的狼只,后面可就全交给你了。”

承凌大声应了。

两人手中的佩剑削铁如泥,冲上来的恶狼只要沾上剑锋便非死即伤。狼群伤亡太大,到后来虽然还不死心,一直追在马

后伺机而动,却也不敢靠得太近。

承朴的坐骑虽是难得的千里马,可是载了两个成年人在身上,一路急驰,还要提防狼群攻击,时间一长,速度便慢了下

来,马嚼边也开始漫出白沫。

承朴见状稍稍勒住缰绳,骏马渐渐从狂奔变成了小步慢走。很快他们又被紧随在后的狼群包围在一片空旷的平地之上。

几只凶残的雄狼发现自己的猎物看来人困马乏,无路可逃,不禁兴奋起来,仰头向天发出长长的嚎叫,引得整个狼群都

跟着叫了起来,叫声此起彼伏,在荒野上空飘荡。

承凌低声咒骂了一句。“那些侍卫没事时就只会在眼前瞎晃,有事的时候都死到哪去了?这么久还没有赶到。”

承朴轻笑道,“这也怪不得他们。我们骑得太快,把他们甩得太远,他们原本就不可能那么快就找到我们的。好在这些

狼叫得这么厉害,他们要是听到了,应该会循声找过来,我们再多坚持一会儿就行了。”

承凌看了看承朴略显苍白的侧脸,担心地问道,“我倒是没问题,可是三皇兄你还能顶得住吗?”

承朴回头看了承凌一眼,笑容轻松自然。“我也没问题啊。”

正说话间,一只利箭破空而来,夺地一声射在狼王身上,长长的箭杆将粗壮的狼身射了个对穿。狼王厉声长叫,倒地身

亡。狼群大乱,一边嚎叫一边四散开来。只有十数只眼露凶光的雄狼还留在原地,四处扫视,搜寻敌人的踪迹。

紧接着,利箭连珠般射了过来。箭无空发,空地上还没逃散的狼只一一倒在箭下,血流遍地。

承凌刚见到第一只箭射过来时还是惊疑不定,待到剩下的恶狼都被射杀当场之后,他不禁兴奋起来,高声赞道,“好箭

法。到底是谁这么厉害,不会是三皇兄你手下的侍卫吧?”

承朴侧头笑道,“当然不是了。”

说时迟那时快,狼群夺路而逃,不一会儿的功夫,空地上除了横尸在地的狼只外,只余下承朴、承凌两人一马。

承凌抬眼向前方望去,只见荒草深处一人一骑缓缓走了过来。夕阳西下,高高的草丛被阳光染成一片金黄。黄昏凉爽的

风吹过旷野,那人衣襟飘飘,长弓在手,说不尽地从容自在。

承凌看得有些发呆,低声说道,“三皇兄你看,这人远远地这么看过去,是不是有些像承礼出战时的气度?”

承朴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荒野之中,四面八方隐隐约约传来恶狼此起彼伏濒死的哀叫声。

那人稳稳地骑在马上,似乎完全没有听到那令人心惊的声音。

待他骑得近了,却原来是位俊朗的青年男子,年纪与承凌相仿。

那人到了近前,勒住缰绳,也不下马,坦然笑道,“林毅见过公子、谨王殿下。林毅救驾来迟,请公子恕罪。”

承朴笑容一如春日暖阳。“林毅,这回多亏你们及时赶到,不然我还真有些快支撑不住了呢。”他回过头跟承凌解释道

,“这位虽然不是我的侍卫,不过也算是我的下属,疏影阁阁主林毅。”

承凌对江湖上的人物知之甚少,听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笑道,“林毅箭法精妙,可与承礼一较高下。三皇兄

你既然有这样的手下,又何必受制于人呢?”

承朴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林毅见承朴没有接话,便笑着插口道,“谨王殿下您过奖了。在下不过略通些雕虫小技,怎敢与大楚皇朝的第一神箭翼

王殿下相提并论?”他虽然言辞谦逊,脸上却满是坦然自信。

谈话之间,四周已经静了下来。一骑快马飞奔而至,马上的少年冲到近前,勒住马高声说道,“禀报阁主,逃走的狼群

已经全歼。游哨报告说,公子和谨王殿下的侍卫正向这边赶过来,很快就会到达此地。”

林毅点点头,“传令下去,所有人马撤到外围,护送公子和谨王殿下回京城,注意不要与那些侍卫正面相遇。”他顿了

一顿,转头看了承朴一眼,又回过头对少年说道,“还有,把你的马留下来,谨王殿下需要坐骑。”

少年听令下马,将马牵到承朴和承凌面前,又将缰绳递到承凌手里,方才飞奔回去传令。

承凌跳下承朴的坐骑,上了少年留下的马,回头笑道,“三皇兄,天快黑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承朴笑着点头。

三人缓缓前行,林毅看了骑在前面的承凌一眼,凑近承朴低声说道,“公子,你不觉得有些奇怪么?一般说来狼群多半

都是初春时分因为饥饿难忍,才会下山到京郊平原上觅食,现在可都是夏天了。我还是让下面的人去查查看是不是别有

内情好了。”

承朴目视前方,神色自若地笑道,“要查你就自己一个人去查吧。记住,不管查出来结果如何,对疏影阁内外来说,这

次的事都只不过是个意外。”他脸色不变,顿了一顿,说道,“也只能是个意外。”

林毅听了,沉思片刻,点头答应。

第二十九章:前朝旧事

承朴瞥了林毅一眼,又说道,“林毅,侍卫们就快赶过来了,你不打算避开吗?”

“太子殿下和谨王殿下都见过我了,我再刻意避开似乎已经没有必要。”林毅顿了一顿,“再说,公子您身体不适,要

是离得太远,我实在是放心不下。您就让我一直送您回宫吧。”

承朴想了想,嗯了一声答应了。

林毅听了,暗自松了一口气,脸上不禁浮现出笑意。

承朴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你回去以后不要责备王效、黎昂他们。承凌这次率性而为,我不但没有阻止,反倒纵

容他,是我太过轻忽,与他们无关。”

林毅点了点头。

“还有,接下来各位皇子都可能会有意外之灾,你让第一、第二分堂多设想可能会发生的情况,找出破解的方法,好让

负责保护皇子的人早做准备。”承朴轻笑一声,“如果这次的事不是个意外的话,我还真想知道这到底是出自哪位高人

的谋划,也好让我稍微回报一下。”

林毅犹豫了一下,“万一是哪位皇子亲手策划的呢?”

承朴沉默片刻,脸上露出一丝倦意。“照老规矩,皇子不要去管,至于出主意和出手的,过几个月让为首的人也碰到点

意外好了。”

林毅眼底掠过一丝不安。“万一这次真是行刺的话,这个人可是比以前那些谋士刺客高明多了。不赶紧除掉他,公子你

岂不是会很危险?”

“现在局势紧张,不可轻举妄动,引起不必要的争端。”承朴笑笑,“我自会多加小心。再说你不是已经把最好的人都

派来保护我了?那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林毅默然无语。

两人按缰徐行,不再说话。

一直骑在前面的承凌,马速此时也越发缓慢起来。过了一会儿,便和承朴、林毅两人并肩而行。

林毅看了承朴一眼,说道,“公子,侍卫们到现在还没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走错了方向。不如我先骑到前面去看看能不

能碰上他们?”

承朴点点头,林毅便策马而去。不过他倒也没有骑得太快,始终保持在承朴两人的视线之内。

承凌见林毅骑得远了,笑道,“三皇兄这个下属还真挺知趣。”

承朴没有接口。

他沉默片刻,注视着笑容亲热的承凌,平静地说道,“承凌,你不是说想知道我的真心实意吗?我现在可以很明白地告

诉你,我的确是真心实意地要辅佐承毓即位。对不起,我不能站在你这一边。”

承凌愣了一下,笑容僵住了。

承凌脸上阴晴不定了许久。过了半晌,方才苦笑一声,“这原本就是我太一厢情愿了,三皇兄你不必在意。”

承朴静静地注视着他,没有说话。

承凌抬起眼帘,毅然说道,“既然如此,今日之后,我跟三皇兄便是敌人了。我和承毓之争,关乎我亲族好友的生死存

亡。既然三皇兄站在他那一边,就算三皇兄你是我永远敬爱的兄长,我也决不会对你手软。”

承朴眼中流露出一丝痛楚。“承凌,你不会赢的。若是你肯放弃的话,你和你的亲族好友起码还可以平安度日,你又何

必非要往绝路上走呢?”

承凌冷笑道,“我今日看过三皇兄下属的能耐之后,就知道我是赢不了承毓了。不过三皇兄也该知道,承毓就像南齐萧

鸾一样心狠手辣,就算我不反抗,结果不也是一样会被他诛杀灭族?”

承朴脸色凝重,说道,“承凌,只要你肯罢手,我必会竭尽全力保住你和族人的性命安全。承毓答应过我,只要你们的

势力减弱,不会对他造成威胁,他就不会对你们赶尽杀绝。若是他出尔反尔,我一定会护着你的,他想要杀你就得先杀

了我才行。这样你还不能放心吗?”

承凌凝望承朴半晌,轻轻地笑了。“帝王之家,人人自危,谁又真能保得住谁?三皇兄你扪心自问,你真的相信自己刚

才所说的话吗?”

他抬眼望向天边绚丽的晚霞,悠然说道,“三皇兄你愿意做安然就死的萧子伦,我可宁愿做反抗到底的萧锋。就算死,

我也要死得悲壮激烈些。”

承朴闻言,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又黯淡了几分。

华灯初上,承朴一行人方才回到长青殿。

承朴下了马,看到上来迎接的魏文,问道,“太子殿下过来了吗?”

魏文虽然看到承朴衣衫上染有血迹,但是看到一行人神色自若,料想承朴不会有什么大碍,便没有提起,只是摇了摇头

,回答道,“太子殿下还在设宴款待入朝纳贡的齐国使臣,起码还要再过两个时辰才会过来。公子您还没用膳吧?您要

不要先沐浴,我这就叫小厨房备好饭菜给您送上来?”

“不着急,过会儿再说吧。”承朴一边说,一边向卧房走去。

进了卧房,承朴在椅子上坐下,阖上眼帘,语声中满是倦意。“常允、孙启,你们两人留下。郑休、魏文,你们守住门

口,不要让人靠近。”

林毅没有说话,只是在承朴身旁坐下。直到这时,他的神色才变得有些紧张。

承朴也不睁开眼睛,只是低声说道,“常允,我心里有些难受,你来看看是不是心疾发作的迹象,需不需要吃阮公子给

我的药?”

常允急忙上前来为承朴诊脉。过了一会儿,他松了一口气,说道,“公子您只是疲劳过度,再加上心绪不宁,好好休息

一晚应该就会没事了。”

承朴听了,半抬起眼帘,出了一会神,轻声说道,“孙启,你给我配一副安神药吧。药力要强些,不然我怕我今晚会睡

不着。”

孙启答应之后,便和常允一起退下煎药去了。

房中只剩下承朴、林毅两人。

承朴又阖上了眼帘,默然不语,似乎在闭目养神。

林毅坐在一边,眼中依然带着焦虑,却不敢开口说话。

房间里悄无声息。

过了好一会儿,承朴虽然仍未睁开眼睛,他的身子却渐渐开始颤抖起来。

林毅见了,静静地挪近承朴身旁,轻轻握起承朴冰凉的手掌。

过了片刻,承朴的身子不再颤抖,他抬起眼帘,轻叹一声,坐直了身子。

林毅没有松开手,只是轻声问道,“公子您到底怎么了?”

承朴苦笑道,“我还以为我这辈子再也不会伤心难过了呢。谁知道不过被承凌说了两句,我就败下阵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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