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小天不懂为什么他们此刻会如此的平静，平静的像是两个早已苍老的老人。

“心已死，爱成空。”秦慕寒默默地念叨出了这两句。

尹小天像是看疯子似的看着他，秦慕寒的目光如水，透漏着难解的温柔。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饶是最初对若欢无一丝好感的秦慕寒也已经发现若欢的纯真美好，每每想到自己最初的轻易判断就感到无比的汗颜。

他不得不承认若欢绝对是个值得让人用生命去呵护的人。

看似柔弱不堪的若欢，骨子里却坚硬的让人心疼。

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要经历这般折辱！

若欢一个不稳狠狠的砸到了地板上，发丝凌乱，，那纷繁的桃花瓣上也染上了点点殷红。

秦慕寒紧张的握紧了拳头。

尹小天觉察到了他的意图，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秦慕寒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他不能让若欢功亏一篑！

秦慕寒不知道若欢有多爱他的那个曾经，但是秦慕寒却明明确确的知道饶是自己也绝对走不进那个曾经。

所以此时的秦慕寒无法去保护他，因为若欢等得人不是他。在这个关键的时刻，他知道若欢在赌，赌上天会不会对那个叶楚卿有着一丝半点的怜惜……

但愿，天不负他……

就在这节骨眼上，皇甫子羽转身抬脚竟是缓缓离去了。

秦慕寒一下子愣住了，他几乎都要替若欢难过了。

若欢的眸子一下子黯淡了。

那首歌也再不成歌……

“够了！”一声怒喝打断了台上的肆虐。

不知已经来了有多久的欧阳明红着眼睛将一堆银票丢上了舞台。转身忿然离去！眼睛似乎根本都没打若欢身上掠过过。

他在嫉妒，他在伤心，他在难过，他在绝望，因为若欢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皇甫子羽！

永安王府

“小天，我想跟你谈谈。”犹豫了一路的秦慕寒还是拦住了正要回房的尹小天。

“谈什么？”尹小天态度冷冷的，在他的心中秦慕寒已然和欧阳明一样对那个若欢着了迷。他今天心情不好，极其不好，因为他突然间觉得无论自己做什么，无论怎么弄脏那个若欢，那个若欢还是美艳的，带着浓浓蛊惑气息的。那般的美根本就是自己比不上学不来的！他需要自己躲一会，安静一会儿。

“谈为什么我这次归来你变化会如此之大。”可惜秦慕寒没有给他逃脱的机会。

“你说的什么话啊，我哪里变了？”尹小天愤怒的扬头看着秦慕寒，“变的人是你吧？今天如果不是我按住了你的手，你早就冲上去救那个若欢了吧？”

“小天，你冷静点！”秦慕寒按住了他的肩膀，略带了几分无奈，“你到底怎么了呢？我的那个可爱天真的尹小天哪里去了呢？为什么现在的你竟会如此……”

“是啊！没错！秦慕寒你真行！我尹小天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你看不顺眼你滚啊！我他妈的又没有求着你留下来！”尹小天烦躁的咆哮着。

“尹小天你的话太伤人了！”秦慕寒有些腻烦了，这个样子的尹小天就跟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并且还是毫无缘由的，莫名其妙的。简直是无理可讲！

“我就愿意伤人你管不着！我他妈的才不用你管！”尹小天一下子挣脱开了秦慕寒的手，忿忿然毫不迟疑的离去。

“那件事是你故意的吧。”情急之下秦慕寒脱口而出，话语是少有的冷漠，令尹小天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惊恐的变了神色。

“是你故意害若欢的吧。”秦慕寒没有那么简单的放过他，不带一丝犹疑的说出了事实。

“你怎么知道的？”尹小天脱口而出，话语中满是质问。

秦慕寒略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是对尹小天感觉到很失望，“一个乞丐不可能有那么多钱的。他在折磨若欢的时候目光会时不时的投向我们这边。我没有做，皇甫子羽定然不会刻意如此，那么也就只有看似无关紧要的你……”

28、爱情同样会枯萎3

我一定是变老了。

——《小王子》

“尹小天！”一声怒叱打断了秦慕寒的分析，尹小天惊得连头都不敢回，手情不自禁的抓住了衣角。

皇甫锦华一脸怒意的走了过来。

秦慕寒也惊得变了神色，脸上的慌乱竟比尹小天一点不少，他也没有想到这个时间日理万机的皇甫锦华竟会来此。

尹小天缓缓回过身，恶狠狠的瞪向秦慕寒。

秦慕寒武艺高强不可能没有发现来人，所以在第一时间尹小天就认定秦慕寒定然是故意的！

秦慕寒无法辩驳，一方面皇甫锦华就在这里，容不得他解释。另一方面他虽说是当真没有留意到来人，刚刚的他整颗心都被尹小天牵引着，根本就没有精力去留意其他。不过这件事，确实是他的失误。

“爹……”尹小天怯怯的抬起头来，满脸堆笑的讨好道。

“滚！皇甫家容不得如此心机之人！”皇甫锦华没有给尹小天解释的机会，直接下了驱逐的命令。看样子，就知道定然是气的不轻。

尹小天或许还不明白皇甫锦华的意思，但是秦慕寒却是清楚的。逐出家门，这是对一个子弟来说最大的惩罚了！

“王爷，刚才是草民在胡言乱语，不关……”

皇甫锦华大手一挥，制止了秦慕寒为尹小天开脱。

“为什么？”尹小天恨恨的望着皇甫锦华，冷冷开口，“为什么要赶我走？就为了一个若欢？”

皇甫锦华怒声道，“到现在你竟还不知道你错在哪里么？”

“我错？我哪里有错？我只不过是给一个男妓找了个嫖客！”

“啪！”皇甫锦华抬手，那耳光便不带一丝迟疑的狠狠甩在了尹小天的脸上。

尹小天发誓，自从他进入永安王府之后从皇甫锦华这里得到的最多的便是耳光了。

“别再让本王听到类似的话！”皇甫锦华面色冷峻毫无疼惜的威胁道，冷的没有半点的温情。

尹小天感觉到自己的心特别不舒服，有点酸，有点涩。为什么呢？

“类似的话？”为了掩饰那一时间的难过，尹小天大声嚷嚷着大有冲上去找皇甫锦华一决高下的气势，“不是哥亲自将他送到妓馆的吗？你们不是都默许的吗？怎么，现在还不让人说了？”

“本王警告你，从现在起你不得再去情苑。否则……哼，绝不留情！”皇甫锦华拂袖而去了。

风刮过，枯叶飘落，冷冷的。

院子里只剩下挨了狠狠一巴掌的尹小天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秦慕寒。

尹小天的样子似乎很难过，那么黯然的神情，令秦慕寒心疼万分。就是这样，无论尹小天怎么做，秦慕寒还是想要再给他一次机会。只因为，这个人他曾经说过要好好对待。

“小天，你怎么样……”秦慕寒关切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尹小天一把推开了。

“你给我滚！”尹小天怒吼着，“谁他妈要你来猫哭耗子！你不是就要这样的结果么？现在你满意了吧？”

“小天……”

“住口！”尹小天冷冷的打断了秦慕寒，“你现在目的达到了，可以滚了！”

“小天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说什么？你这样下去只会把自己毁了！”

“我就是愿意毁了自己，我就是讨厌你！”

讨厌我？秦慕寒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相信自己亲耳听到的话。

不久以前，那人还在自己怀中呢喃着倾慕，诉说着喜欢。不久之后，一切的一切竟变成了无比犀利的讨厌！

尹小天究竟中了什么蛊？怨毒的像个疯子，无理可讲，无理可循。令他疲惫不堪，令他都快要失去坚持下去的勇气了。

“小天，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好么？我怕我会累……”没有说出的话语伴着冷冷的风最终还是消散在了朦胧中……

天黑了，尹小天静静的跪在院子里，月凉如水。

这是皇甫锦华下达的命令，罚尹小天在院子里思过。迫于青书他们的压力，尹小天不能反抗，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乖乖跪了。

只是心中的怨恨越来越深了。

青石板上一片浓重的寒意，冰冷的刺痛，煎熬的寂寞。

秦慕寒静静的陪伴在他身边，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的陪着他跪着，挺拔的，坚定的，安静的，温柔的。

唐王妃为秦慕寒送来了披风，却理都不理尹小天。她从皇甫锦华那里得知了尹小天的所作所为，在她看来尹小天纯属是活该。若欢那孩子命就够苦的了，无论他做错了什么，那也是过去的事情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早就不怪若欢了，只是若欢和皇甫子羽这两个孩子自己放不下罢了。犹是如此，尹小天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如此去践踏别人。但是彬彬有礼的秦慕寒，她确是喜欢的，心疼的。每每看到秦慕寒投向皇甫锦华的目光，她就会觉得莫名的心疼。这个孩子和当年的叶楚卿真的很像，有着一样温柔的如水的，令人心疼的目光。

皇甫子羽也来过一趟，但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去了。

唐王妃见劝不动秦慕寒便无奈的回房了。

唐王妃前脚一走，秦慕寒便解下了肩上的披风，膝行到尹小天的身边，小心的为他披上。

“你满意了？”尹小天扭过头冲着他讥讽的说道。

秦慕寒诧异的望向他，委实不知他何出此言。

尹小天嗤笑，“你别装了！现在整个王府都拿你当好人，都知道我尹小天混蛋不是个东西！多好啊！”

“小天……”秦慕寒很头疼，为什么尹小天总是会这么偏激的想法啊？

“小天，你不要总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对你有恶意好不好？就相信我一次好么？”秦慕寒以手扶额，眉头都蹙在了一起，“你总这样让我拿你如何是好？”

尹小天心中一动，神色大变，秦慕寒的神情很是疲惫，似乎是有些厌倦了。

他也厌倦自己了么？

尹小天最终笑着摇了摇头，“我怎么会以为你对我有恶意呢？你要是有恶意就直接揭穿我了，又怎么会如此呢？我只是……”尹小天说不下去了。

秦慕寒轻轻将尹小天拉到了身边安慰似的轻轻抱了抱他，轻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只是不相信罢了，不肯相信会有人喜欢你有人爱你……”

尹小天什么都没说，任由秦慕寒安慰着。

只是，在秦慕寒看不到的角度，尹小天讥讽的笑了。秦慕寒你总是如此这般的自以为是，你是很好，但是我却最恨你的好……你知不知道，你和若欢一样令我讨厌……因为，你们是一类人，被人喜欢的一类人！我们不是一路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你善良，你好心，你被人喜欢。而我呢？我被厌恶，我被抛弃，甚至连身份都是仰仗着你的好心骗来的！你说，这样的你我，怎么可能会在一起呢？

夜，寂静。无星，有月，不甚明媚。

无论两个人心中有何想法，天终究还是亮了。

“秦公子，王爷让你去书房。”面色清冷的青书带来了皇甫锦华的口谕。

秦慕寒看了尹小天一眼，示意让他安心，便拖着跪的发麻的腿跟随青书去了书房。

推开门走了进去。

皇甫锦华正在梳洗，很明显，他昨夜定是在这里过了一夜。

秦慕寒接过下人递过来的绛紫外衣，小心的伺候皇甫锦华穿了。皇甫锦华挥挥手示意下人们走了出去，并且小心的带上了门。

“你喜欢尹小天？”皇甫锦华面色平淡的说出了这句话，并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面色大惊的秦慕寒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

无论怎样，身为武师的他觊觎了人家的小儿子总是罪大恶极的。

皇甫锦华在他身边站定了，俯看着低着头的秦慕寒，脸上的表情不定。

“本王不是瞎子，第一天本王就发现你看尹小天的眼神很不一般。但是本王却留下了你，你可知道为何？”

秦慕寒诧异的抬起头，满眼的疑惑。

“你啊，还是学不会隐藏自己的心思。”皇甫锦华略微叹了口气，“秦慕寒，尹小天是本王流落在民间的儿子。这么多年本王都未参与到他的生命中，用他的话，委实没有资格置喙些什么。故有些事也就任由他了。但是小天这孩子多疑善妒，且品行不定，本王实在忧心。他的心防似乎很重，本王也只能是期望有人能够改变他。所以……”

“秦慕寒多谢王爷成全。”秦慕寒由衷的说着，眼眶早已微红了。该是怎样沉重的父爱才能让一个父亲接受一个男人接近自己的儿子？又该是怎样沉重的父爱才能让一个父亲亲口说出此般无助无奈的话语？

秦慕寒心思复杂的走出了皇甫锦华的书房，脑海中不停回荡的是皇甫锦华最后的那句话，“你去吧。好好待小天便好。本王看的出，你之于他，也是不一样的存在。”

不一样的存在么？秦慕寒远远望见尹小天的身影，心头不由得一暖。

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能和父亲相认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能是暗暗艳羡着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眼前这个人幸福快乐就好了呢。

快步走到了尹小天的面前，伸手便将他扶了起来。

“小天回房吧，王爷他原谅你了。”

29、爱情同样会枯萎4

花是弱小的、淳朴的，它们总是设法保护自己，以为有了刺就可以显出自己的厉害……

——《小王子》

“他对你说什么了？”尹小天面露不悦的瞪着秦慕寒，似乎对王爷找他不找自己的事很是在意。

秦慕寒宠溺的笑了，大手轻轻抚上了尹小天的肩头，“王爷说让我对你好点。”

“怎么会……”尹小天小声嘀咕着，当真是一点都不肯去相信。

秦慕寒不管他，只是拽着他的手就要往前走。

“停！停！”尹小天大叫着，“你快给我停下！”

“怎么了？”

“我腿麻了。”尹小天梗着脖子别扭的小声道，耳朵尖却奇妙的挂了一丝淡淡红晕。

秦慕寒笑了，然后蹲下了身子，“上来，我背你。”

“不用了。”尹小天赶忙拒绝。

秦慕寒站起身，趁其不备伸手将尹小天拦腰抱起，“那你是要我抱你么？”眼睛亮亮的，跟天上的星星似的。

尹小天一时间看呆了，任由秦慕寒抱着他走回了房间。

紧紧贴着秦慕寒的身子，那人的心跳那般清晰有力，亦如初见般惊艳，天神般。

那天，尹小天破天荒的无比安静。

至于若欢的事似乎也就这样过去了。

但无论如何，尹小天似乎从这件事学乖了，多日甚至连王府大门都没踏出。

每日里都认真的学习，和秦慕寒的关系似乎也有了很大缓和。

现在的两人竟也能心平气和的一起去吃月明楼吃糕点了。

秦慕寒看着尹小天的改变一阵欣慰，尹小天，其实是个很好的爱人吧。尽管有些任性，有些钻牛角尖，有些喜欢无理取闹，但是也会关心人，也会笑的很动人呢。

“慕寒，我想吃你做的糖醋鱼！”尹小天撅着嘴巴扰乱了秦慕寒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