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猫锦
猫锦  发于:2013年05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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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抬了抬眉毛等着她的下文。

“我发现你对付我哥哥好像挺有一套的。”她认真说道,“总是弄得他落荒而逃。”

我颇为得意地一笑。

鲁克蕾西亚歪着头,露出不解的神情:“好奇怪啊,为什么感觉你和哥哥的感情忽然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好了呢?”

我摇摇头表示我也不知道。

鲁克蕾西亚一脸不信,不过她很快就把她的怀疑丢到了一边:“算啦!”她兴高采烈地说,“今天我的舞蹈老师开始教导我跳社交舞,你也要一起来学,我需要一个舞伴。”

——我顿时明白为什么西泽尔逃得这么快了。

他果然还是比我狡猾许多。

看着我吃瘪的表情,鲁克蕾西亚露出一脸小恶魔的坏笑。

……

那是一段宁静温暖的日子,每一天都伴随着鲁克蕾西亚清亮纤细的笑声,随着柔和欢快的舞曲,我们踏着优雅的舞步度过了两年美好的时光。

我和西泽尔都还年少,虽然他的双肩已经被圣职者的黑色披肩所束缚,但他仍然会在我面前露出轻松柔和的神情。他笑起来的样子让人难以忘怀。

在罗马城里,我和弗兰以及欧文常常相遇,每每互相坑骗,偶尔也会大打出手。

每一天,我都不会缺少快乐的理由。

然而也只有这两年而已。

第十四章:奎尔菲斯

两年后。

按照弗兰的说法我十四岁,西泽尔则即将满十三岁。

酒神节来临的前夕,正是西泽尔的生日快到的时候。

这一天临近傍晚,我为完成鲁克蕾西亚的蛮横要求骑马前往西班牙广场,那里的长台阶上聚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商贩和旅人,鲁克蕾西亚让我找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来自波斯的珠宝商人,向她买一把镶嵌红宝石的牛角匕首。

“那是要送给哥哥的。”鲁克蕾西亚对我说,颐指气使道,“今天晚饭之前,我就要看到那把匕首!”

于是我现在只好在稠密的人群中穿梭。

那穿着红色长裙的波斯女人非常显眼,很远处,我就站在广场长台阶的底下,便看见了那一袭火红色的纱巾。她的珠宝摊位上点着带有异国情调的蛇形油灯,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并且已经吸引了好几个客人在她的摊位前玩赏。

我朝那个珠宝商人走过去,目光渐渐被摊位前一个穿着黑衣的人吸引。

他的发色相当与众不同——和我一样的白色长发扎成一束垂在后背,我正准备走上前去看看他的模样,那个红衣的波斯女人却先看见了我。

“你好,鲁克蕾西亚波吉亚小姐的信使。”

红衣女人讲着一口不怎么流利的拉丁语,带着浓重的东方口音,从红色的面纱中传来。

黑衣人这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匆匆和同伴离去了。

红衣女人从身后的珠宝箱里取出一只红丝绒的袋子。

“鲁克蕾西亚波吉亚小姐想要的匕首就是这个,您请看。”

伴随着一道寒冷的闪光,她抽出匕首,放在我的手中。

我略微惊讶,波斯产的刀具虽然驰名,但大多都是贵族们佩戴的玩物,实际的杀伤力很小。

我手中的这把匕首却比我想象要锐利得多,虽然镶嵌着大颗的宝石,却轻盈灵活,在血槽和刀尖上都泛着莹莹的蓝紫色光芒。

这是一把淬毒的杀人器。

“请小心,可千万别碰到自己。”女人笑了笑,“您对这把刀满意吗?”

我不置可否,只是将准备好的钱袋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离开珠宝商的摊位,我放眼人群,希望能看到刚才那个黑衣人的身影。然却一无所获。

白发虽不多见,却也并不是多稀奇的事情。可是我心里仍然充满了疑问和不安。

为何他的身形让我觉得有些熟悉?刚才的匆匆离去更加深了我的怀疑。

到底是什么人?

我心跳有些急促,在人群中穿梭,寻找一个连脸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男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我正在广场中央茫然四顾,忽然有人撞了一下我的肩膀。

我一侧身,看见白色的长发从我身边经过。

就是他!

我赶紧追上去。那黑衣男人走得很快,在人群中穿行,好几次我差点把人跟丢。但他又不像是要刻意甩开我,反而像是在保持与我的距离,直到走到广场的长阶顶端。

他就站在离我两三级的台阶尽头,离我只几步远。

他停下来。

我也停了下来。

他慢慢的转身,我的手心竟然随着他的动作而紧张地冒出汗来。

“你在找我?”

他的声音异样嘶哑,与他的脸格外地不相映衬。

融合了柔和与锐利,俊美与刚毅的脸,那脸上狭长的蓝色眼睛,透露出冷酷的气息。

他看起来就像古罗马的大理石神像那样优美,也一样的冷漠无情。

他的脸孔如此出众,我亦觉得似曾相识。

这太奇怪了。

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脸,却还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为什么不说话,米凯莱托。”

那个黑衣白发的男人站在高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语气也异常冰冷,“你不记得我了是吗?就像一张白纸一样懵懂无知的你,把所有一切都忘记了。”

“……”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感到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个陌生的男人身后像是有一扇黑暗的门,通向一个我一无所知的空间。

这个人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可以说话——他还知道什么?

“你是谁?”我不由自主地问出了口。

“奎尔菲斯。”

他回答道,眼神冷漠地俯视着我:“你对这个名字也没有任何印象,对吗?”

我无法回答他。

“哼。”他发出淡淡的冷笑,“你一定要牢牢记住这个名字,米凯莱托。因为将来我会告诉你,你忘记的是你的什么人,那时候你一定会后悔得大声痛哭。”说到这里,他转身就要离开。

我喊道:“你为什么不现在就说出来!”

他转过脸,狭长的眼睛扫了我一眼,带着莫可名状的残酷和冰冷:

“因为我有一些事情必须先完成——不用担心,米凯莱托,我会让你知道是什么事情的。”

他的身影快如闪电。

那怪异的声音刚刚落下的同一瞬间,他就消失在我的眼前。就好像一个幻影湮没在人潮中一样。

我顿时想起第一天抵达罗马,公爵和我在波吉亚家的庭院里,在那个有公牛雕像的喷泉水池边谈话。

那一次,停在公牛像的角尖上的黑影,也像这个男人一样一闪即逝——

是同一个人。

绝对不会错。

那样深刻的寒意,我再不会从任何人身上感觉到。

——究竟他要做什么,要对我说什么,我无论如何思索也不能有任何头绪。

但我相信那一定会是一场不小的骚动。

我满怀忧心地回到宅邸,本以为会听到喧嚣的人声——

为了庆祝酒神节和西泽尔的生日,整座大宅从好几天之前起就在装饰布置了,每天都忙碌到就寝时间。

这么快就发生什么了吗?

我匆匆穿过前庭,庭院里仍旧灯火辉煌,处处都装饰得十分炫丽,鲜艳的花环在墙壁上娇艳欲滴,然而整个宅邸却异常沉默。

我来到晚餐的大厅,发现所有人竟都已经到齐了,神色凝重地坐在各自的座位上。

坐在中央的佩德罗·波吉亚公爵大人看见我走进来,示意我坐下。

然后公爵站起来用沉重的声音说道:

“现在所有人都到齐了,我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你们其中大多数人想必也已经得知,在西班牙,战争刚刚爆发了。我将带领军队前往西班牙的前线作战,以保卫国王和我们家族的领土。我们明天就出发。”

“这么快……”

餐桌上的诸人发出惊讶的声音。

公爵此时看了我一眼,我一惊,眼睛随即下意识地一转,正和西泽尔的目光在空中遇上。

西泽尔也正在看我,眼神里满是疑问。

我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仍有些缓不过神来——

没想到战争爆发得这样突然,我竟然又要回到西班牙的土地上去了。

第十五章:回忆

晚餐之后,西泽尔在走廊里径直走向我。

“米凯莱托,你要回西班牙去吗?”

我点点头:“似乎是这样。公爵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明天就走?”

我听了这个问题颇觉有趣,打量着西泽尔的神情,“怎么了?”

“我问你是不是明天就走?”

“是啊。”我忍不住就笑了,“听你的语气,似乎对我依依不舍啊。”

“……你胡说什么!”西泽尔怒道,“我只是在想你等不到酒神节了。”

“哈哈,”我心知肚明地调笑道,“我关心的倒不是酒神节,可惜的是错过你的生日晚宴了。”

西泽尔一愣,顿时脸就红了,他低声骂了我一声,扭头就走了。

看着他沿走廊而去的背影,我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

想到明天就要动身去西班牙,我想在我走之前,有一个人必须得见一见。

是夜夜深。

最后一遍寝钟已经响过很久,连最吵闹的侍女也陷入了梦乡。

我穿上带着兜帽的黑色长外套和披风,推开了宅邸后院的门。

隐身于夜色中,我向台伯河走去。

来到最初西泽尔遇刺的那座羊魔桥,我翻下桥栏,跳落在河床上。

羊魔桥的正下方有一扇门,进去是一条隐秘的隧道,隧道尽头是一座升降机,启动升降机就能进到真宗会的另一处地下会堂。

这个地方要比其他几个有地面设施的会堂隐蔽得多。整个会堂唯有升降机和隧道这一个入口,也没有通向外界的窗户,只有若干个狭窄但却设计巧妙的通风口,接连着地面上其他的建筑物,形成循环的气流,使得整个地下会堂空气保持清新。

我推开门走进去直接就喊道:

“弗兰!”

没有人应答。

我又提高了声音:“弗兰!我是米凯莱托!”

“我听出来了!”弗兰的声音满是抱怨,随着木梯子吱嘎的声响,一道火光点亮了整个黑暗的会堂。

弗兰慢吞吞地穿好外套,一头睡乱的头发,但居然还不忘戴上他的羊魔面具。

他拉动机关点亮了墙壁上的灯火,在转亮的空间里,他不高兴地看着我的脸:“大半夜的把人吵醒,这么缺德的事情,你要是没有一个适当的理由,我会揍你哦。”

我耸肩,“弗兰,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哈?”

“我没骗你,明天清早,最迟明天中午之前,我就要离开罗马了。”

弗兰似乎终于从瞌睡中醒过来了:“去哪里?”

“西班牙。”

我无奈道,“似乎是有两个闲着没事的国王找了个理由准备打仗,于是战争爆发了,我的主人甘迪亚公爵要带领军队为其中一个白痴国王作战。”

“哈。”弗兰干笑了一声,“那可不是个好消息。”

“所以我要走了,来跟你告别。”

弗兰没心没肺地说:“你还是不告而别好一点,我不会想念你的。还是我的睡眠比较重要。”

“你这头猪!”我忍不住骂了一声,说道,“我才不想跟你来告别,其实我是有事情要问你。”

“什么事情?这么重要?”

弗兰举着油灯将我带到放置武器和机械的房间里。

这房间里的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神奇器械,有些用来杀人,有些用来救人。这两年时间里,其中大部分我都陆陆续续接触过,有几件还用得颇为得心应手。

我们在堆满书籍的桌边坐下。

我想了想,把今天傍晚时候在西班牙广场上遇到那个黑衣白发的男人的经过跟弗兰叙述了一遍。

弗兰若有所思:“也不是所有白发的人都跟你有关系。我知道在德国北方,越靠近北海的地方,那里人的发色越浅。你也说了那是个全是异乡人的集市,看到一个白头发的男人完全很寻常啊。”

“那男人长得很好看……”

“好看的男人也很多啊!”弗兰激动地说,“比如说我。”他指了指自己脸上的恶魔面具。

“你能不能闭嘴听我说!”我不耐烦道,“他长得很出色,我觉得似曾相识,但奇怪的是我完全不记得我认识这样特别的人物。”

“因为太好看了所以产生了幻觉?”

“弗兰!”我忍无可忍地捶了一下桌子:“我是因为没有头绪才来问你的!你别一副开玩笑的态度行吗?”

“啊,抱歉抱歉。”弗兰摊手,“让我认真想想。或许……你某一部分记忆意外丧失了?不光像之前发现那样,你对一小部分事情记得很模糊——而是整一段时期的事情都完全想不起来?”

“我没有觉得有哪一段时间的事情完全想不起来,除了很小的时候。”我望向弗兰,“但是不记得幼年的事情不是挺正常的吗?”

“关键是,你对那时候的记忆是不是一片空白?”弗兰想了想说,“通常情况下就算不记得也会有模糊的印象,若是一片空白就不正常了。”

我静静沉默了一会,然后点点头,“一片空白。”

“那就是了。”弗兰肯定道,“我已经教过你突破暗示的方法,那不过就是重新自我暗示一遍,你学会了,也可以出声说话,但是小时候的事情却没有想起来。”

“那该怎么办?”

弗兰笑了笑,“我想你最应该去问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的导师,沙之城的贤者。你跟在他身边长大的不是吗?”

我点点头。

“除了他,我想不到第二个人可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些消除记忆的方法不仅仅是暗示这么简单,像沙之城的贤者,他曾经是精通各种毒药的顶级杀手,或许你这次回西班牙去,正是找他问个明白的好机会。”

弗兰的一席话让我豁然开朗。

“你的意思是,贤者消除了我的一部分记忆?”

“只是也许。”

“我明白了。多谢。”

“哈!”弗兰发出惊讶的声音,“你道谢哎!真难得……看来你对那个男人挺在意的?”

我不答。

沉默了片刻,我问道,“弗兰,你有家人吗?”

“……”

弗兰的声音忽然沉寂了,许久他才道,“干嘛问这个。”

我说:“因为那个男人好像想要告诉我他是我的家人一样。并且他的眼睛和头发的颜色都和我一样,简直让我坐立不安。”

“哼,也许吧。他是你的某个亲戚什么的。”弗兰嘲笑道,“就因为这个?”

我点头,“我难以想象自己还会有家人,所以……”

“啧,”弗兰颇为不屑,“这个问题我帮不了你。我没有家人,或者说,我是被我的家人抛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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