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之花事酴醾 下——风之掠影
风之掠影  发于:2012年0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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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恒端着药碗,冷笑:“或者你自己喝?”

永铭瞅着药半响,皱眉,撇开头说:“不喝!”。

“喝了就好了!”福恒把药碗端给永铭。

“就没别的方子?”永铭看碗里黑乎乎的一片,苦味弥漫、没喝,就肚子里冒苦水。

“我想……我好了!”永铭放下碗,就堂而皇之地往被里钻。

“那行!”福恒递了一眼色,让何翔端到外面听吩咐。

永铭从被子探出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狗运,小时候福恒就学会往他嘴里灌药了……

福恒居然没半点强迫的意思,抬手就要脱永铭的衣服。

“你干什么!”永铭抓住福恒的手,一阵惊慌。

“睡美人啊?”

永铭忽然觉得“睡美人”是厄运来临前的征兆,而且福恒板脸的样子也像狐狸。

“康安……康安,我……其实还没好!”

永铭两手连忙压住福恒伸进他衣服里的手,开玩笑,他还想当阿玛,把送出去的礼收回来呢!而且他才二九年华。

“你挑——吃药,还是……”福恒也干脆。

“吃……药!”永铭一脸挣扎。

福恒让何翔把碗奉于永铭,笑说:“其实,你不行还有我呢!”

永铭脸顿时就绿了,这是咒他吗?

他永铭不能不行!又不是女人,干嘛要让他福恒行,再说……他永铭说不定也有在他福恒上面的一天。

豪气干云,一口气,永铭喝了药,苦的两眼昏花,直冒恶心——

恨啊,就算福恒是女的,他永铭也绝对不会娶他,悍妇,绝对是悍妇!

何翔拿走药碗,永铭忽然想自己是不是中计了!

不觉回看福恒,这几日他很反常,相当反常……

无视永铭狐疑的眸子,福恒帮永铭拉好被子,独自褪去外袍,看得永铭直皱眉。

“我不碰你!”福恒把永铭往里面推推,永铭立刻往里面挪,见福恒果然说话算话,一颗心稍稍落地,任由福恒拥着,

取暖一般的贴紧,迷糊中只听福恒呓语说:“但凡你听话,少在外面勾三搭四,何至于生这病。”

永铭抑郁。

他永铭在外面勾三搭四,通共加起来三次……

想踹福恒下地,但是永铭转念一想,床都让他上了这么多年,何必又惹事,福恒那句话可不是玩笑,他福恒的确不在乎

他永铭还行不行,也许巴不得他永铭不行……暗恼:怎么生病不是福康安?

可见上天不公……

永铭闷了一会,正想说两句,却见福恒已经把自己当床垫睡死过去。

睡觉还压他?永铭气不过,将福恒偷偷翻过去,换自己在上面,只是他的压怎么感觉都是趴……

睡不着!

永铭只能睁眼看着熟睡的康安,酣梦里的他依旧皱着眉,像是处于一种不安。

哎——

明明平生最恨戏里那些依依呀呀的女子,说什么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唱词,殊不知夫妻本就是恩恩怨怨纠结不清,偿

不完旧债又添新债,但如今落到自己身上,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永铭不自禁拥紧康安。

明年就要打仗了,各据一方,生死未卜。

爱?

既然不是生离就是死别,谈什么爱呢!

第三十四章

永铭正胡思乱想,却听康安在梦里忽说:“永铭,天下是我的,你也是我的……我要娶你做皇后……”

永铭一惊,瞪大眼看着康安,心跳如故,这大逆不道的话若让第二人听去岂不是株连九族的死罪!心中懊悔,不该对康

安这个傻子,说什么要天下的话。

只怕这样康安死得更快。

心里骂康安是猪,永铭的脸却贴紧康安的胸,有力的心跳声就在耳际——

笨人,到现在还分不清男男之间没有婚姻之缘吗?

爱……

是什么呢?

而他们这样,难道就算是床头打架床尾和了?

外面的北风呼啸着风雪,与这一室的小小的温暖,让人眷念。

“康安,我该把你怎么办?”永铭低语。

永铭触摸着康安的心跳,没有未来,也要期许吗?

“给你机会,无疑于把你往死路上送?你不怕死,我怕,你是个自私透顶的人,从来只想你自己……”永铭叹息。

“因为我心里只有你!”福恒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

永铭一怔,抬眼,只见福恒晶晶亮亮的眼,借着微光,黑白分明。

福恒把压迫推开自己的永铭的拉住,压紧心口:“你的担心我懂,只是永铭,与其活着在朝堂上咫尺天涯,形同陌路,

我宁可天涯咫尺,至少……我知道你在等我,这样不管怎样的恶战,我才会有决心为了你好好活着。活着不该有一个念

想,才有意思?”

永铭撇开脸,说:“你这话还是自私,想得还是你自己,等战事过去,皇阿玛不会坐视不管的。你若有什么,让我如何

自处?我有何面目面对你的家人?”

福恒冷笑:“何处无谣言?我前儿还听说四爷和宫里的甄答应暧昧,七爷对十公主情牵一线,宫里的流言自我进宫起,

就和妖风似的刮没停过,要认真计较,谁比谁清白,谁又能说得清谁不清白?

当年的湘贵妃、后来的尚贵人……谁不是谨言慎行、步步为营,但最后一纸圣旨说去了就去了。那真凭实据不过捏造的

几件物事,冤死的多了去了,永铭,难道这宫内外、朝廷上下,谨言慎行躲得过暗箭?”

永铭微微吃惊,脸上却冷笑:“你这样,没头没脑,四处乱撞,别人连杜撰的罪名都无需捏造,圣旨下来,你还在梦里

笑呢?”

康安冷道:“永铭难道没听说过,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吗?你这样谨言慎行,流言和暗箭可曾放过你?别人

倒不觉你是病猫,而是以为你深藏不露,绵里藏针,你就没想过,你步步为营,事事退让,若是大臣我,也罢了,但你

的兄弟们想看见的是真正的你……谁愿意自己身后,有一个摸不清底细的人,如芒在背呢?”

永铭心头一震,不想康安竟然看出了自己处处受掣肘的关键处,难道是自己错看了康安?

康安继续说:“你越藏,他们越要挖,有时候我也不懂你,明明不喜欢朝廷,却偏偏要在朝廷里争上游;说你喜欢,素

日里又是皇上见不惯的一派风花雪月……永铭,魏晋事阮籍自保,不过每日朝后喝酒驾车狂奔至无人处痛苦,复又头发

散乱的归来,你要天下,难道坐等吗?”

永铭叹说:“康安,我说天下只是气话,我要天下做什么呢?皇阿玛把我过继给六叔时,传达的意思就是要我学会臣的

本分,一世为臣!如果曾经想过什么,也不过是烟云了。

现在想的不过是好好活着,但这样也很难,‘散发弄扁舟’也只能想而不可得的,这就是皇家宗室子弟的命运,要么朝

廷行走如风,要么困死京城,连卖萝卜充饥也不能!”

福恒抱紧永铭:“你想得太多,何必把自己逼到这份上,你我都想彼此好,才落心,但是你这样逃,我追得很辛苦,你

明明是喜欢我的,为什么不想我们可以在一起的。

我常想,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如果人要害我,就算没这桩罪,随便栽赃什么,寻个由头,不过是看皇上留不留我

。我知道,我不好,太跋扈,但我一直再改,自十三那年你说我,我就收敛了,我不好,你说!

永铭何苦一定要一刀两断?难道你我一刀两断,就能平安一生?

难道你我老死不相往来,他们就不会害我们?可保福家世代荣华?八爷私下招揽你我,不就是为了多个臂膀,挡风雨,

我们倒要各自为政,你的聪明难道就没想过,你我们固然违背大青礼法,但是礼法是人定的,如你我在大汉时,难道还

有人说有罪的?”

永铭微微一怔,不曾想康安竟然在这上面花了心思,殊不知康安自得了《断袖》,便利用可出宫的机会收罗了不少这类

书,这许多年存下的心事不是没来由的。

永铭笑福恒天真:“大汉已经过去,现在是大青,你以为我怕什么?礼法?你可知道如果不是这镇南王叛乱,只怕你我

这事可以论罪处了,皇阿玛一直憎恶男风盛行我朝,几次欲立法要以乱伦论处,不过是耽搁了,但战事结束,最多几年

,这项法令迟早是要颁布的。那时,可就是死罪!定斩不饶。”

福恒打个哈欠,困意甚浓地说:“捉奸要拿双,你我自小青梅竹马,要拿你我就得在床,难道这怡亲王府还可以擅闯?

我贝子府也是不能的。撇开这个不说,所谓家丑不外扬,你我就算因这个获罪,但论罪处,也不能以这个定罪,必是寻

别的罪论,皇家的颜面皇上最爱惜,永铭,何苦呢,你我的事,与你偷见朗月相比,只能算皮毛。”

永铭摇醒康安:“我和朗月是清白的!”

康安懒懒地说:“我知道,我还知道你对符真下手了,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顺了吗?”

永铭心一紧,“你查到什么了?”

康安冷笑:“死人不会说话的。”

永铭皱眉:“你不怕……”

康安伸手把永铭的腰揽紧:“我怕什么,我和符真无冤无仇,他老婆不是我情人,但这里的皇上的安全归我管,图谋不

轨,半夜在行宫鬼鬼祟祟,又不束手就擒,本翼长亲自射杀,你说该怕的是我,还是他的主人?”

永铭松了一口气,仍旧皱眉:“你帮我?”

康安冷道:“除了我还有谁,你的人能在夜里鬼鬼祟祟溜达,永铭,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多年了,他日我的人不在木

兰了,你还是谨慎吧,如果那夜我晚回来一日,我想连平亲王也会得到你密见朗月的口信。”

“现在还有谁知道这事?”永铭的心提的老高。

“在你收拾符真和他额娘前,无人知道,不过现在我猜,四爷已经怀疑你了。”康安凉凉的说。

四哥?永铭心一沉。

“但没实据,平亲王可是四爷的人。打狗还看主人呢!永铭,你这次不地道,朗月都是人家老婆了。”康安接着第二个

哈欠,困得眼朦胧,与办事时那不知疲倦判若两人。

“你怎么知道的?”永铭摇康安。

康安无奈的睁开眼,瞪着永铭冷笑:“真当我傻子呢,大半夜的你们这帮兄弟一个个鬼鬼祟祟,暗通款曲,我福康安心

里明白着呢,也不想想在这木兰围场里里外外、明明暗暗谁的人多?

我没那本事,哪敢揽护驾这瓷器活?不得罪人,不说罢了!你真当我是傻子!不过我福康安心眼没你们多!

永铭你也是傻子,多少人千方百计招揽我,就你不要我,我除了不是女人,哪里不好?脑子纵然笨,那也是你们的肠子

曲曲拐拐,我真不明白,你说那事儿,干嘛弄那么大一个弯儿。”

永铭叹息:“他不弄那么一个大弯,绕开自己,难道还等你明白,循着线儿找他报仇不成?”果然还是笨,问这么笨的

问题。

福恒笑:“可惜机关算尽,还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永铭冷道:“那是我二哥聪明,一眼就看出他是一时三雕中的第三只,暗藏的雕,坐以待毙不如,借力打力,再坐收渔

利。”

“我就是那渔利!”福恒打个哈欠,心想自己今夜是睡不安稳了。

永铭摇头:“是也不是,我记得你阿玛和你说过,朝廷就是一盘棋,康安你可以是别人争夺的棋子,也可以是借东风青

云而上的棋子,我二哥就是你的东风。

这次他破冰向你伸手,看似有利可图,但康安,我二哥接纳了你,这就意味着,你阿玛旧部之首的位置指日可待,那是

你位极人臣的根基。”

“位极人臣?”福恒这多像他阿玛福政的话。

“福家的鼎盛!康安,这次南征,你必须要得到我二哥的庇护,因为……我也要南征了!”永铭闭眼,发现微微有些困

意。

“南征?你去请旨了?”康安一下子坐起来,刚想开心,却听永铭说,“我在江西线,和我七哥一处。”

这话一出顿时就像霹雳打在康安的头上。

“和七爷?”那个常败将军?康安脸有点抽。

“恩,到时候会合吧!”永铭打个哈欠,困意渐浓。

“……”康安无语躺回床上,突然觉得让永铭在京城风花雪月胜过上沙场,他们这生离,藏着生死未卜,顿时睡意全无

“永铭……圣旨下了?”康安无法不想宜昌那血流成河的一片,乌啼鬼哭……

“皇阿玛亲自问我的!”那等于就是铁板钉钉的事。

“永铭……活着,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会来救你!”康安立刻坐起来,信誓旦旦的说。

永铭一听,差点气晕,也起身压低声骂道:“康安!你脑子冒青烟了,我是将军,将军!就算埋骨他乡,那也是理所当

然的!你当年的豪言壮语呢?

康安,我觉罗永铭是男人,保家卫国,舍生忘死不会比你豪情少一分!我绝不做逃兵!”

二人怒视,康安撇开脸说:“我只要你活着!”

永铭皱眉:“你这是儿女情长!”

康安冷笑:“保家卫国,马革裹尸,这些都是一个军人的本分,我福康安不怕死,为荡平反贼,我福康安可以风餐露宿

、九死一生,但永铭你可知,我这是为谁?”

永铭一怔。

“从你儿时骑着布老虎说要当将军时,我就立志成为将军,你以为是为了出将入相、位极人臣?你错看我福康安了?我

要什么,你最清楚,别用你曲曲拐拐的心思去绕!我知道你宝贝你七哥,但永铭,你如果死了,那我福康安发誓,一定

要用你七哥的血来祭奠你!”

康安瞪着永铭,看永铭要无视自己多久。

永铭气结,哪有这种送人上战场的,威胁,毫不遮掩的威胁。

“你这是让我死不瞑目!”

“死不瞑目就别死!”

“你……不可理喻!”

“你从来没觉得我可理喻!”

“康安,你这是真话?”

“我福康安可和你说过玩话?”

“你这是逼我?”

“是求你活着!”

“你不怕我还要和你一刀两断。”

“你只要活着,就是我福康安的。”

“何以见得?”

“因为刀在我手里,我们不可能断!”

“笑话!我不是被吓大的!”

“但我是被你骗大的,永铭,你敢放手,我就守在你王府大门口,大不了让世人知道咱们私通的事,我死不足惜!但你

会记得我,每天回府,都会想起我福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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