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穷啦!只是阿镜学长基本上是不计较工作的种类,有什么就接什么。"
"……既然如此,阿镜学长也该工作啊!还有芦泽学长。"其实他绝对不是有什么不满,只是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对今井发
牢骚。
"没办法?什么意思?你是说,身为社长又是社团的代表人可以不用做拔草之类的工作?" "嘘……!"发起怒来的真纪
忘了表面上不对外公开的MERRY MAKERS公司一事,大声地说出阿镜身为社长的事实。看到今井的样子,他惊觉自己失态
,赶快用手捣住嘴巴,看看四周,确认上下无人后才松了一口气。
"……阿镜学长不是这样的人吧?"
今井耸耸肩,真纪也不再说什么,低下头继续工作。
阿镜实在是一个很不可思议的人。认识他两个多月了。从第一次看到他到现在为止。真纪对他的认识一点都没有。跟阿
镜在一起行动的时间越长,他越觉得阿镜这个人就像是一团谜一样,他觉得好像不管花多少时间,他永远没办法了解这
个人。
关于社团的成立和MERRY MAKERS,在四月下旬真纪第一次参与MERRY MAKERS的工作现场之后的两天,便从阿镜嘴里听到
了解说。 "不管是MERRY MAKERS或是万事通,基本上都是做一些让人们幸福的工作。"在阿镜带着正经的表情,半开玩
笑的说明之后,真纪就被他们带到酒吧去灌酒。由于当时处于烂醉的状态,重点部分真纪已经不记得了,这或许是最失
败的地方。可是,他又不能以此为理由,要求阿镜从头再说一次,于是在阿镜面前,他只有装作什么都懂。
其实他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再问今井一次。他认为,即便今井会揶揄他,但是还是会巨细靡遗的说明给他听。不过,
不同于对阿镜的态度,真纪对今井总是没来由地固执。
就像现在也一样,按照原本的计划,应该是真纪一个人来拔草的,可是,今井却还是找到理由,陪着他一起来了,其实
今井在这个时间带里应该是没有空的。虽知如此,真纪仍然无法率直地跟今井道谢。每次在对今井出言不逊之后,就一
定会兀自后悔,后当初比较起来,真纪对今井的步调似乎整个都乱掉了。这一切真纪并没有意识到,但也不知道为什么
,每当发现今井用沉稳的视线看着自己时,他的心跳总是变得极度不规则。真纪怀疑今井明明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还故意
漠视,所以又不觉地更加强词夺理,然后再一次陷入后悔当中。两个人之间就这样不停恶性循环着。
"雨越来越大了。"
今井落寞地仰望着天空喃喃说道。
开始工作时不过才下点小雨,可是经过了两小时之后,就真的下起大雨来了,在滂沱的大雨中,他们穿着的雨衣根本一
点意义都没有。
尽管如此,在工作告一段落之前,真纪和今井都不愿意先提出停止工作的建议。
拔完最后一个花坛的草之后,两人跑到有屋檐的地方,可是从头到脚都早已淋湿了,衬衫湿得简直绞出水来了。
"真是糟糕啊!"
今井苦笑着,一边脱下了身上的衬衫,露出了裸露的上半身,然后用力地绞扭着濡湿的衬衫。大概因为他是属于那种穿
起衣服看起来比较瘦的体型,所以真纪这才发现今井的上半身竟然都是健壮的肌肉。被绞出来的水滴在地上发出滴答声
。
"阿健学长,你带了换洗的衣服吗?"
"怎么可能?可是不先解决一下,感觉好不舒服。"今井一边用手指帮真纪梳理滴着水的浏海,一边笑着说。今井那平常
触摸真纪的额头时应该带有一股温热感的手指头或许是因为淋了雨,感觉好冰冷,真纪不禁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你这样子会感冒的。"
今井再度用力地绞着衬衫,于是跟先前一样多的水又滴洋答答地落到地面上。真纪的上衣大概也一样湿透了吧?
"到我家去吧!"
真纪看着今井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相同的动作,便这样问他,没想到今井却好像受到惊吓似地看着真纪。 "嗯,可是……
"
"我那儿有烘衣机……阿健学长,你有没有带伞?"都已经湿成这个样子了,现在有没有伞根本没差别。可是念头一转,
真纪还是这样问了。
"我把备用伞放在社团教室里了。"
"那就把伞借我,顺便到我那儿把衣服烘干。"今井只花了几秒种的时间考虑,然后就答应了真纪的提议。
"这样好吗?"
听到今井这样问,真纪也点点头。
"那么,我们先去拿伞跟包包,然后直接回家吧!工作的报酬就明天再说吧!"真纪尽可能表现得若无其事,拍拍再度穿
上湿透衬衫的今井,然后一口气朝着社团大楼跑去。
这是今井第一次进真纪的房间。
由于公寓就在学校旁不远处,读同班的兼子也常常因为没赶上最后一班电车而来这里过夜。今井住的地方离学校虽不算
远,但是骑脚踏车也要花将近三十分钟。
社团中住得最远的是阿镜,不过他好像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芦泽家里。
工作或联谊活动之后,今井总是用爱车HAPPY GO LUCKY号,将真纪送到家门前,所以真纪总是邀今井留宿,但今井就是
不愿意。
每次今井总是有他的理由,可是,最近真纪开始有点奇怪了。还有,在四月份的时候,两人之间的肢体接触原是很频繁
的,可是,现在机率减少了许多。不但如此,每当真纪在不经意的情况下碰到他的手时,他总像触电一般,身体剧烈地
颤抖着,而胡乱地搓着真纪头发的情况也消失无踪了。
再怎么样,真纪也不能开门见山地问今井为什么不再触摸他了,可是,很明显的,最近今井对真纪的态度显得蛮奇怪的
。
今井常常把手自真纪身上移开。虽然呵护真纪的情形依然没变,对他的温柔、体贴也一如往常,可是,真纪总觉得有点
不对劲。
刚刚邀他到自己家时,真纪也没想到他竟然会那么干脆地答应了。所以,他事先已经做好了被今井拒绝的准备。
也就是说,因为"真纪没有带伞",所以"希望今井送他回家。"尽管在各方面的态度显得很暧昧,但是今井对真纪仍然很
体贴,所以用这种方式要求他的话,应该万无一失的。
尽管离学校只有那么一段短短的距离,但是两个大男生共撑一把小小的折叠伞走在路上的样子看起来难免有点滑稽。事
实上,看到他们的人莫不回头多看一眼。
"……真是抱歉。"
每遇到这种情况,今井总是小声地道歉。可是,要求共撑一把伞的是真纪,今井其实用不着道歉。尽管如此,今井还是
畏缩地耸着肩。如果真纪能这时候开口说一句"不要放在心上"的话,或许会让今井好过些,可是就因为真纪挺别扭的,
什么话都说不出口,这让今井的肩头垮得特别厉害。真纪自己也觉得很无趣,仍然默默地走着,于是,他们只感觉到踩
在湿漉漉的路上的脚步声格外地响亮,其他便无计可施了。
真纪用湿漉漉的手打开锁进到玄关,立刻就脱下鞋子和袜子进入房内。
"我去拿毛巾给你,请你稍微等一下。"真纪用一支脚跳向浴室,随便擦了擦手,将湿透的T恤和牛仔裤换下来。然后在
澡盆里放了热水,一边用毛巾擦干湿头发,一边拿来给今井用的毛巾。
"我想热水很快就可以放好了,到时候你先洗个澡吧!我会帮你准备换洗的衣物,你先把湿衣服丢进洗衣机里。"真纪从
今井手上接过湿透的书包,放在报纸上,然后再把报纸揉成一团塞进湿鞋子里。
"……你呢?"
"我先换过衣服了,等你洗好,我再洗。你不会洗太久吧?"真纪蹲在玄关上,抬头一看,正好和拿下眼镜,擦着湿头发
的今井视线相对。
"浴室就在前面,你知道怎么用吧?我会帮你准备新的内衣裤。请进去洗澡吧!"今井因为视力不佳而眯起的眼睛露出某
种奇妙的妖冶气息,真纪不禁心跳加速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慌慌张张地着手处理泡过水的书包。如果让今井再
有说话的空档,他一定会要真纪先洗吧?不管他自己怎么湿,也不管真纪再怎么推托,他一定会这样坚持的,今井就是
这样的人。
所以,真纪决定绝对不跟今井正眼相对。 "……那我就先借用了。"今井在玄关前面站了一会儿,好似死了心似地说着
,然后朝着浴室走去。
"干净的毛巾在抽屉里面,你自己看着办。"对着今井的背影丢下这句话之后,一直等到浴室的门关上,莲蓬头发出水声
,真纪才抬起头来。因为不必要的紧张一直低着的脖子顿时感到一阵酸痛。
"啊呀!"
他不愿意抬头的理由不是那么单纯,另一个理由是,今井身上的衣服因为湿透,而紧贴在身上,使得他的身体线条明显
地浮现。
真纪自问,同样是男人,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地紧张?可是,刚刚看到的今井身体却深刻印在他脑海里,心跳好像也变得
很不规律了。
重复了几次深呼吸后,真纪动了动身体后站了起来,走向厨房。总觉得肚子有点饿,可是冰箱里几乎连一点东西都没有
。真纪决定冲泡咖啡,坐在椅子上等今井出来。
"喝点酒会不会好一点?"
真纪突然兴起这个念头,可是冰箱里连一罐啤酒也没有。之前一有什么事情,多半都是跟社团的成员去喝酒,所以家里
也没必要准备,可是,六月之后,阿镜就没有来社团了,所以一个人在家里喝酒的机会就多了。
发呆的当儿,真纪又想起今井,不由得慌张地转移思绪。于是,他强迫自己去想拔草时讲的话。
关于阿镜没有到学校来的理由。
以往就算学校没课也会到社团来的阿镜,这一阵子却像失踪了一样。今井好像知道为什么。
没有了阿镜,社办里的气氛就显得好沉重。
真纪实在拿芦泽没辙。他并没有特别讨厌芦泽,也不觉得芦泽讨厌他。可是,或许是因为芦泽本来话就不多,到目前为
止,真纪从来没有跟芦泽一对一谈过话。除了容貌吸引人之外,芦泽又是个电脑高手,对真纪来说,他就像个伟人一样
,光是站在他面前就感紧张了。
跟他同处一个屋檐下,真纪觉得好像要窒息了。可是,芦泽好像不是那种会特别关照别人的人,所以,就算房间里只有
他跟真纪两个人,沉默的时间持续一两个小时,他大概也不会在意吧?
而让气氛更形沉重的理由就在于今井和芦泽之间存在着一种微妙的紧张感。今井对阿镜在意程度远超过必要之上,但是
对芦泽却老是采取冷淡的态度。阿镜跟芦泽都是今井高中时的学长,可是现在却就读同一年级,而且是同班同学。他们
相处的那五年是真纪无从知晓的。那段时间,他们三个人是怎么过的?有什么样的感情?这是真纪所无法了解的。
"……真纪,谢谢你。"
当真纪手肘支在桌上,出神地想着事情的当儿,今井洗好澡出来了。只见他的浏海紧贴在额头上,脸上没有戴眼镜。真
纪被这张似曾相识却又陌生的脸孔给魅或住了。
"干嘛?"
"我想,我可能比较喜欢阿健学长没有戴眼镜的样子……"真纪不由自主地喃喃说完,今井顿了一下便红着脸,把手伸向
真纪,似乎有意要掩饰自己的窘态似的,他那形状美好的指头抓住了真纪湿湿地贴在额头上的浏海。今井那因洗澡而湿
了不少的手指头碰触到额头之际,真纪觉得自己所有的神经都集中到那个地方,心跳越发地加速了。然后,他发现到自
己在无意间讲出的那句话所代表的意思,不禁也红了脸颊。
"你也进去洗个澡吧!这样会感冒的。"
"……嗯,我会去洗。咖啡壶里有煮好的咖啡,你自己倒在杯子里喝吧!"真纪好像有意掩饰自己不自然的悸动似地,轻
轻地抽离开来,快速地说道,然后急急地跑向浴室。
"我刚刚到底说了什么啊?"
按下洗衣机的开关之后,真纪自问。自己刚刚所说的"喜欢"应该是指今井"没有戴眼镜的脸"而不是指今井本人。可是,
今井却好像听到别人对他告白似地红了脸。
拿掉眼镜后,今井的脸少了点知识分子的古板味道,脸上的表情可能也因为视力不佳而眯起的眼睛而显得比平常温柔。
而整张脸又因为湿湿的浏海在额头上的关系,看起来稚嫩了许多,这是真纪今天才发现到的事情。
从头顶上倾泻而下的热水也没办法平息真纪内心的悸动。真纪怀着乱糟糟的心情回到厨房时,今井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
了正常。
"谢谢你的咖啡。"
可是,仍然没有恢复正常的真纪在看到今井笑着拿起空咖啡杯的时候,心脏又不必要地鼓动起来了。或许是因为他的脑
海里还残留着今井刚刚的表情。
为了压抑住自己激动的情绪,真纪把视线从今井身上移开,坐到椅子上。他连短暂的沉默都受不了,两手用力地抓住膝
盖,拼命地想找话讲。同时心里纳闷着,为什么心跳会如此狂乱呢?
"那个……"
"衣服大概……"
真纪几乎是跟今井同一个时间开口的。真纪慌乱地抬起头,结果今井只好苦笑道:"你先说吧!"今井开朗笑着的样子更
让真纪的一颗心揪成一团。他一边在底呻吟着怎样才能从困境中解脱出来,一边极力装出笑容,拼命地思索着该说些什
么?
"可以继续刚才的话题吗?"
以前和今井谈话时,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以前总是可以若无其事地无所不谈,可是为什么今天却变得这么奇怪?真纪
这样问自己。
"继续刚才的话题?"
"关于阿镜学长……休假的理由。"
其实关于阿镜的事情早在那时候就谈完了,可是因为一时之间找不到其他事情可以谈,真纪只好拿出来将就着谈。
"……我们谈过这件事吗?"
原本一直带着沉稳笑容的今井瞬间微微地抿起嘴角,可是把视线从今井脸上移开的真纪并没有察觉出来。
"那个……应该说是理由吧?当我为工作的事情发牢骚时,你说阿镜学长休假的理由不是因为不想工作,而是有其他不
得已的理由,我是从你的讲法径自推敲出来的。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真纪勉勉强强才将浮现在脑海里的字汇串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