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惊一场,午艳不再浪费时间,唤来此地的山神,问明清辉的去向,原来是进了后山的玄冥洞。
洞内瘴气缭绕,午艳在漫无边际的烟雾中摸索,不小心撞上了什么东西,鼻子一阵酸溜溜的,还是能闻到一股熟悉的淡
香。
他愉快地低呼:「清辉!你这家伙,到处乱跑!」
一把抱住少年,手在其身上用力摸了几把,充分表达失而复得的兴奋。
清辉俊俏的脸,轻轻蹭着他:「午……艳,对……不起。」
口齿结巴不伶俐,因长期失声,声音有点低哑怪异。
「你会说话了,太好了!」午艳揉揉清辉的耳朵,故作威严地说,「以后不要随便乱跑,我会担心的,嗯?」
「是!」清辉说话流畅了,举起一只竹制的鸟类,献宝似的递给午艳,「它叫小青,送给你,新年快乐!」
笼子里有一只五彩红嘴青鸟,能习人语,羽毛在黑夜中散放萤光,是价值千金的世间珍品。
午艳接过鸟笼,心里涨满了酸楚和感动,「谢谢,真好看,你怎么捉到的?」
「这阵子,我有空就来这里喂小青,陪它玩,它很可爱吧?」
他殷勤地看着午艳。
「当然,清辉送的礼物是最好的!」
「你喜欢就好。」清辉露出难得一见的笑颜。
他每天拖着不灵便的腿脚,走这么远,只是想让午艳开心罢了。
午艳柔声叹气:其实,我最喜欢的礼物,是你。
失踪风波过后,午艳无论去哪里,都与清辉寸步不离。
一晃到了元宵节,他们两人去山下小镇看花灯。
元宵灯会,是小镇最隆重的节日。满城点鞭炮,放烟火,每家门户外彩灯高悬,灯纸上描绘了各种人物山水,飞鸟花草
,松竹鱼龙。到了热闹的中心广场,则是花灯与焰火交辉,一片锦绣金碧。
当夜,月上柳枝头,午艳衣衫素雅,轻摇纸扇走在前头。
清辉拄着拐杖,慢吞吞地坠在两步远。没错,男儿当自强,他本是俊俏英朗的少年郎,怎么能让人搀扶着上街?
除夕那晚,他许下新年愿望,希望自己早日康复,别让午艳操心受苦。
所以,他只顾低头行路,几乎无暇欣赏周围美景。
不久,午艳转过身,掏出丝巾擦去他额头的汗珠:「清辉,我累了,到茶馆休息一会儿吧?」
「好。」清辉点点头。
他们在茶坊二楼临窗而坐,视野开阔,正适合观看烟火表演。
清辉来到玉山后,他是第一次与午艳出行,感觉分外新鲜有趣。他探身张望,见道旁人头攒动,店家酒肆灯烛齐明,其
乐融融,有人点起鞭炮噼啪作响,不知怎的,惊了路中央的马车,突然疯了一般的向茶肆撞来。
几声惊呼声淹没在欢笑中,如无人及时阻止,伤亡惨剧即将发生。
午艳举杯,捏个水字避诀,准备挡住马车,眼前却一花,清辉没了人影。
下一瞬间,清辉已跃上马背,将暴怒的马一掌劈昏。
他抬起头,对着午艳展颜一笑,那略显病态的俊脸,透出白玉般的光彩,在万家灯烛中,竟是灿烂夺目至极。
午艳的呼吸为之一窒,不觉看得心花怒放,鼻子里热热的,不争气地流下几滴鼻血。
唉,禁欲的日子真不好过……
路人拍手鼓噪起来,有人挑指赞扬:「英雄出少年!身手不凡!」
清辉不居功,丢开缰绳,礼貌地向大家挥挥手,一言未发,以杖点地掠回二楼。
他上楼第一件事,就是轻轻擦去午艳的鼻血,「对不起,让你受惊了?」
「咳咳,不妨事。」午艳选择忽略这个尴尬的问题,含情脉脉地说,「清辉,刚才你威风凛凛,恍若武曲星再临,莫非
武功恢复了?」
「说来,全是艳儿的功劳。」清辉忽然换了亲昵的称呼,含情脉脉地望着午艳,「当时情况危急,我担心你会受伤,心
里着急,突然丹田一热,不知怎的,受禁的经脉就忽然打通了……」
午艳立刻明白,清辉当初封闭经脉,还留了后招。他心心念念都牵挂着我,只有我,才能解开他所设下的禁制。
午艳笑吟吟地凝视着对方,好像清辉脸上开出了一朵花,左看右看,越看越欢喜。
「原来如此,以后就有劳清辉费心了。」
两人的视线纠在一起,似有火星四溅。
小楼春风暗渡,月色灯烛辉映,正是表述衷情的好时机。
可是,偏有人不知趣,杵到清辉身边,打断他们的眉目传情。
「公子,公子,我家小姐有话……」
午艳啪啪扇了几下,问:「什么事?」
不怒而威的气势,甚是慑人。
那位纤纤弱柳的丫鬟,哆嗦着回话:「大人,我家小姐感念这位小公子的救命之恩,特赠丝帕和玉簪,请收下。」
清辉神情疑惑,「怎么回事?」
午艳用扇柄一点楼下:「那辆受惊的马车上,坐着位娇滴滴的小姐,她看上你了,估摸着是要以身相许,恭喜你!」
清辉伸手接过丝帕,一头雾水,「我只是想保护你,没留意车上有人……」
午艳似笑非笑地说:「你收下人家的礼物,就要赶紧去提亲娶妻。」
他很笃定,清辉会忙不迭地退还丝帕。当年的阿斐,一听见娶妻,可是宁死不从。
出乎他的意料,清辉将丝帕收好,吩咐那位丫鬟:「请容我考虑一下。手镯太贵重,我不能收。」
他的态度从容而温润,从骨子里透出一股优雅的贵气。
那丫鬟连连点头,报上府中的地址,欢天喜地回去了。
午艳的心往下一沉,茶喝到嘴里变了味,又苦又冷。
他整晚不再看清辉。
而清辉一直凝视着他,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意。
半夜回到山上,午艳说:「你先睡吧,我到隔壁看书。」
衣袖轻挥带上门,空留一室清风。
清辉躺在床上,怔怔地望着窗外,数星星。
过了一会儿,他莞尔一笑,心想:今晚午艳恼了,坚冰破了一角,很想看看,那云淡风轻的面具下,会有怎样的风景?
第二天早晨,桌上没有早餐。竹笼空了,青鸟失去了踪影。
清辉有点笑不出来了。
他一路寻到溪边,看见青鸟停在树梢啾啾地唱歌,午艳用毯子将自己裹成一个茧,斜倚在树下,草地上有酒和一碟花生
米。
他揉了揉眼睛,不太敢确定,风华绝代的午艳,是在借酒浇愁吗?
一种怜爱的柔情涌上心头,既熟悉又陌生。
此刻,清辉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将午艳拥在怀里,抹去眉尖的那缕轻愁。
他靠着午艳坐下,问:「毯子可以分给我一点吗?」
「好。」午艳掀开毯子,往旁让了让,有意不碰到对方。
清辉轻笑,钻进毯子内将午艳紧搂在怀中,「你在想什么?」
少年的热息如春风拂面,让午艳脸上有些发烧。他板着脸问:「佛曰,女人如虎,你怎么会喜欢一只老虎?」
「噢,佛祖真的说过这话?」清辉不以为然,「那位小姐可比老虎好看。」
「哼,你喜欢她?」午艳扣着清辉的腰,用力地掐下去。
「啊哟,痛,我为什么要喜欢她……」
少年一边求饶,一边理直气壮地说:「我从来只喜欢艳儿你一个人啊!」
午艳漫不经心地问:「是哪种喜欢?」
少年的眸子晶光闪亮,一眨不眨地望住他,认真地说:「我想陪在你身边,永远也不分开。」
乍听清辉的表白,午艳鼻子一酸,生出几许感慨。
十年前,他是一只未成年的妖狐,情窦未开,不懂得疼惜阿斐。
后来,他返回天庭,与清辉几经误会,终于心心相许,营帐内,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可惜,时日太短,无数情怀傻话还没来得及说,就猝然分开。
直到玉山之巅,两人朝夕相伴,情愫渐生,举手投足间默契十足。
他愉快地叹了口气,从今后苦尽甘来,人生实在是太圆满了!
午艳嘴角上弯,存心逗清辉:「是吗?我来问你,你是否准备娶亲?」
清辉当了真:「这个我没想过,古谚有云,新婚胜小登科,娶亲乃人生乐事。午艳,你觉得我要不要娶亲呢?」
午艳一怔,满心不是滋味,几乎立刻要说:不许娶!
话到嘴边,却变成:「你自己想成亲,与我何干?」
清辉的眼睛瞪得很大,像是不明白他为何生气。
午艳把头一别,索性不再说话,闭目养神。
少年贴着他的耳朵,喃喃地低语:「你不反对,就好办了。我们一起去选聘礼,好不好?」
午艳没料到还有后话,刹那间胸口似中了一拳,又如一盆冰水淋头。
是报应吗?
当年他没心没肺,逼着阿斐与别人成亲,如今……
当然,只要他开口,清辉那么贴心,一定会乖乖地顺从,不会贪恋人间美色。
可是,这样硬生生去讨来,又觉得没意思,与他一贯的骄傲不符。
他希望,清辉的喜欢,是纯粹发自内心,不带一丝勉强。
清辉今天好似特别迟钝,与他搂作一团,还在冥思苦想:「该送什么样的聘礼?」
午艳淡淡地说:「送什么不打紧,心诚最重要,钱财是身外物。」
「世上的人都这么想吗?」
「不,他们重视名利。」
清辉拥着他的手紧了紧:「那你看重什么?」
「良辰美景,如花美眷,」午艳笑道,「知心人陪在身边。」
清辉道:「你不像修道的仙人。」
午艳轻轻地叹气:「和你在一起,我已快活赛神仙,还修道做甚?」
「那么,我若成了亲,你会快活吗?」
清辉垂眸看着他,好像要把他的模样刻到脑子里去。
两个人一动不动地对视了约莫半炷香时间。
午艳打破了沉默:「清辉,我喜欢你,你不要娶别人。」他的眼角有泪光。
午艳的声音不高,听到清辉耳中,却如雷鸣,霹雳般地炸开。
无数的回忆,如烟花在他脑海中盘旋,终于拼成一幅完整的过去。
他心中激荡,捧起午艳的脸,「你终于说出来了!我等你这句话,已经等了十年!」
声音打着颤,不知蕴藏着多少深沉的感情。
午艳睁大双目,只觉身体一轻,已被清辉抱起往木屋飞掠。
下一瞬间,少年湿润柔软的唇瓣,落在他的眉梢、鼻尖、嘴角……就像一簇簇火焰,将他一下子点燃,压抑多时的激情
,如火山爆发般,突突地直往外冒。
他抱住清辉的头,热切地回吻:「清辉,你都想起来了?」
两人的牙齿撞在一起,清辉的唇肿了,口齿含糊地说:「是啊,昨晚,我已记起一些片段,可你却不肯理我……」
他的手不停歇,还没到房门口,就将毯子内的午艳剥得精光,然后,捧着午艳的臀,将自己的欲望抵在蜜~穴口,试探
地磨蹭。
午艳羞得满脸通红:「你好生放肆!啊,慢一点,会痛……不要那么着急……」
「我的记忆一旦完全苏醒,就要进入六道轮回,所以,我们要珍惜每一刻。」
「哼!你不是还打算娶妻生子吗?」午艳口气酸酸,不肯放过他。
少年与他唇舌嬉戏纠缠,手势利落地准备润滑工作。
「艳儿,由始至终,我只想娶你一个人。」
深情款款的承诺,是最好的催情香,令午艳迅速兴奋起来。在激动人心的等待中,他不免娇喘吁吁:「还好意思说,聘
礼呢?」
调笑的话语,被少年的吻堵在嘴里。
灼热的玉~茎一点点地进入,午艳心甘情愿地打开身体,将双腿盘在清辉腰上,那股滚烫的快感,瞬间占据了他的身体
,连心口都熨烫得顺畅无比。
清辉紧搂着他,用力地抽~送,将他顶得意识迷离,几近神魂颠倒。恍惚中,他听见清辉说:「艳儿,我的心早已给了
你,再加上这个聘礼,很有诚意吧?」
午艳张开眼睛,见少年笑得绚烂无比,漆黑的头发散落着,琉璃的眼因动情而泛出妖异的红光,全身透出一股高贵而夺
魄的魅惑。
乖巧的阿斐,冷傲的清辉,何时变成了这样一个热情似火的少年?
午艳满足地叹息着,在高~潮迭起的交~欢中,他颤抖地贴着清辉的胸口,快活地呻吟道:「清辉,阿斐,我们终于在一
起了。」
清辉身上透出耀目的红光,将两人罩在其中。他抱起午艳放在腿上,更大幅度地动作,唇齿间有捉狭的笑声:「看来,
在阎君来访前,我们都要在床上度过了……」
正文完
后记
武曲星清辉历劫下凡,成为威震四方、流芳后世的少年英雄,与转世的午艳再谱轰轰烈烈的恋曲,当然,这是另一个缠
绵的故事了,请见《舞将攻略》。
有时,我在想,人会有下一辈子吗?
宇宙浩翰无际,人的生命如沧海一粟,转眼就失去踪迹。
我有一位极好的朋友,她得了某种无药可救的怪病,身体的肌肉和器官会慢慢衰退,我们从初中时相识,度过无邪的少
年时光,前阵子,她危在旦夕……噩耗传来的那天,我泪流满面。为她,也为我们逝去的青葱岁月。
谨以此文纪念我的挚友沈凌,祝她在天堂安息,希望,下一辈子,我们还能相见相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