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口居然弄出了一个收费站,按人头算,进村一个人二两粮食,出去不需要另外缴费。
一行人在村口称了差不多两斤红薯粉,就在那儿跟收费的人打听村里有没有人家有羊奶的。那人看着这会儿一斤睡着了的孩子
,问道:“这娃哪来的?”
六子回答道:“我们路上捡到的,附近又没有个人家,也不知道是谁丢的,干脆就带上了,总不能放着不管,让娃被狼给叼走
了吧!”
那村民也露出了同情之色:“这可真是作孽啊!哪怕自家养不活呢,也不能直接给扔了啊!哎,你们一路上赶路也辛苦,要不
要将这孩子留咱们村里头,咱们村有好几户人家前两年没了儿子孙子,他们肯定愿意收养这孩子的!”
“我们村那边也是这样呢!所以才想着带着这个孩子回去!只是这孩子刚生下来没几天,要吃奶,我们到哪里找去,这不,才
来过来麻烦一下!”
“你们要往什么地方去啊,带着孩子,这不是让孩子受罪吗?”这村民嘴里啰嗦着,不过也没有什么恶意,他想了想,说道,
“前段时间才给羊配了种呢,这才刚怀上,哪里有奶了!倒是我有个堂弟媳妇,之前刚生了个丫头,奶水还算足,要不,我去
帮你们问问,她肯不肯喂这个孩子两顿?”
“成,那就麻烦大哥你了!”几个人赶紧道谢,人奶总比羊奶好,当然,肯定也贵,不过也就几顿的功夫,花不了多少。
那村民直接找了个人帮他守着这收费处,自个回去找他那个堂弟媳妇商量去了。被叫过来的是个看着才十七八岁的少年,头发
半长不长的,上身穿着一身褪了色的大红的汗衫,下身穿着一条牛仔裤,裤脚磨损的很厉害,裤腿上还有几处窟窿,看着不像
是原本就有的,而是像是被老鼠什么的啃过的。
他一过来,眼睛就盯着那两匹斑马不放,嘴里嘀嘀咕咕道:“乖乖,这斑马也能拉车啊!”然后试探着摸了摸斑马的毛,然后
凑过来问道:“嗨,哥们,这斑马哪来的?”
李立文年纪也不比他大多少,这会儿凑过来吹嘘道:“这可是我家表叔捉回来的,这几年,村里的好多事情,什么耕地啊,拉
磨啊,拉车什么的,全靠它们了!省了村里多少事啊!”
“这样可真好!”少年一脸羡慕,“咱们村连头牛都没有,什么都得自己干!你不知道,前段日子,我跟着我爸下地去耕田,
差点没送掉半条命去!”
李立新在一边说道:“不会吧,我昨儿个还看见路边上有人家在放牛呢!”
“你们说的是赵庄吧!”那少年一听脸就拉了下来,一脸愤恨,“要不是赵庄的人使坏,那牛就是我们村的了!”
李立文立刻来了兴趣,想了想,他掏出一个玉米饼,掰了一半给了那少年,自己也拿着一半啃着,问道:“怎么回事?”
事情其实很简单,朱庄和赵庄很早就有些纠葛,真要算起来,估计有了差不多大半个世纪了,一开始是为了村子的分界线,那
边近百亩上好的水田,那会儿打土豪分田地呢,原本地的主人是朱庄的,他被划分成了富农,直接就被枪毙了,然后问题来了
,那些地很大一部分是那个富农原本从赵庄的人手里买下来的,这些地的归属就成了问题。结果那会儿主持分田的人是赵庄的
,他干脆将地全部分进了赵庄那边,然后,两个原本还有些姻亲关系的村子一下子关系就僵硬起来了。后来乱七八糟的事情也
多,灾荒的时候挖野菜挖过了界,大炼钢的时候砍了对方村里的树……到了后来搞村村通公路的时候,两个村子交界的那一段
路,谁都不肯修,一直到了末世来临,那段不到五十米的路依旧坎坷难平。
后来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极度缺水,赵庄仗着自己在上游,为了存水,直接拦了坝截了水,气得朱庄的人直接拎着棍棒扁担什
么的打上了门,双方差点闹出了一场大规模的械斗,至于那头牛的事情,据这个少年的说法,也是朱庄的人先看好的,结果刚
筹措了粮食过去换,回头就被赵庄的人给牵回去了。
总而言之,朱庄的人吃亏的次数远比占便宜的次数多,因而,对赵庄更是愤愤不已,简直到了朱庄出一点倒霉的事情,都觉得
是赵庄在捣鬼的地步了。
这边在义愤填膺地讨伐着赵庄的时候,那个村民已经带着一个女人过来了:“你们来得正巧呢,这样吧,咱们商议一下喂奶怎
么算!”
平子慢吞吞地说道:“按次算吧,我们是这么打算的,现在喂一次,然后留一些下来,给孩子晚上喝,明早再喂一次,再留些
给孩子明天吃,这么算起来要四次,先问一下,你奶水足么?”
那女人赶紧点头,她看着神情有些怯懦,不过,别人家的事情,他们自然不能多管。
那村民想了想,问道:“那一次怎么算?”
“这么点大的孩子,一次能吃得了多少,一次二两粮食!”
“不行,这也太少了,吃多少先不算,你能直接给孩子喂粮食吗?还有,这也是我弟媳妇省得我家侄女嘴里的口粮呢!”
“那你要多少?”疤脸眯起了眼睛,问道。
那村民也不犹豫:“至少半斤!”
“那算了,我们还不如直接给孩子喝粥呢!”平子哼了一声,“这孩子又不是我们亲生的,回头也是送给别人养,我们这不是
白费心吗?”
两边讨价还价了半天,最终决定一次三两,还得看质量,你要是在自家将自家娃给喂饱了,结果过来之后,孩子吸个半天,连
肚子都填不饱,那怎么能算一次。
旁边那女人在讨价还价过程中一直低着头,一声不吭,等到价钱谈妥了,才唯唯诺诺地将孩子接了过去,然后背过身子,解了
衣服扣子,就开始喂奶。
陈瑾眼尖,隐约看到女人身上带着些淤青,身子还有些血痕,心中不免叹了口气。
六子在一边悄悄打听道:“兄弟,你这弟媳妇年纪可不小了啊!”
那村民听了,脸上露出了嫌恶之色,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别提啦!当初看中了她好生养,我那堂弟足足出了这个数的彩
礼钱,才将人娶了回来!”一边说,一边比划了一下手掌,然后继续说道:“结果呢,几年下来,每一胎都要托人去做B超,结
果都是不带把的,光打胎打掉三次,后来说不能打了,再打人要出问题了,结果生下来,又是个丫头片子……”
“这年头还管这个啊,不是生男生女都一样嘛!”黑子打了个哈哈。
“说是一样,那能一样吗?”他拍了一下大腿,气哼哼道,“我儿子现在能跟着下地干活了,黄毛丫头能干嘛,连桶水都提不
动!兄弟,这世道,不是咱们家重男轻女,实在是没办法啊!你瞧你们一帮子大男人能出来办事,要是几个丫头片子,谁能放
心啊!”
李立文背地里面做了个鬼脸,在李立新耳朵边上轻声说道:“那之前可没那些问题,不照样把孩子给打掉了?”
这边说着话,那边那个女人眼圈已经红了,她依旧沉默着,然后将已经吃饱了的孩子递了过来。
那村民冷眼看了她一眼,不耐烦道:“行了,你有什么好委屈的,当初你那爹妈狮子大开口要彩礼的时候,也没见你委屈啊!
前些年,你不还老是往娘家送钱吗?这会儿委屈了,早干什么去了!”
女人蠕动了一下嘴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接了水壶,再次背过了身去,喉咙里,却传出了压抑的抽噎声。
陈瑾他们都有些讪讪的,不再多问这事。
那村民在一边问道:“兄弟,这世道不太平,你们要往那边去干啥啊?”
陈瑾他们交换了一下眼神,这才说道:“我们听说那边有地方种棉花的,想要去换点棉花回去,弄点新棉袄被子呢!现在冬天
太冷了,以前那些衣服被子不够保暖,大人受得了,孩子可撑不下去!”
“这样啊!”村民笑了笑,“我们也是在那边换的呢,本来想要换点种子的,人家死活不换,也是,那边人大半地都拿来种棉
花了,要是别人都能种了,他们吃什么啊!”
“价钱怎么样啊?”平子一听,赶紧凑过去问道。
“还好,不算贵,不过这价钱也是浮动的,你们去问问就知道了!”那村民也没直说,只是打了个哈哈,“看你们带的粮食,
够换不少棉花了!”
“成,过去再看看吧,不够的话,回头再来就是了!”陈瑾笑道,他们可还是有个杀手锏呢,粮食不够,有图纸啊,他倒不信
了,那些人知道怎么纺线织布,真要知道的话,他们就不是卖棉花,而是卖棉布了。
第七十九章
按照之前的打算,他们就在村子另一头过了夜,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喝到了奶之后,小东西就对泡饼的汤嫌弃起来,不过终
究没有抵得过饥饿,最终还是委委屈屈地喝下去了。
第二天清晨的时候,那个女人跟着她丈夫一起过来给孩子喂了奶,又留了一小壶事先挤好的,也没多说什么话,就称好了粮食
,直接就回去了。
“啧啧,这两人看起来可真不像夫妻,这女的简直比男的老了足有十岁了!”李立文在一边说道。
平子冷哼了一声:“这个女人流产了那么多次,还生下了两个,怎么可能不显老!亏得现在找老婆不容易,要不然,那个男人
只怕都要换个媳妇了!”
“行啦,甭管这事了,人家的家事,咱们又不是什么妇联的,可管不着这些!”疤脸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咱们赶紧去换了棉
花还有棉籽,早点回去是正经!这小东西,快折腾死我了!”
好在的确离得不远了,下午的时候,一群人就看到了大片的棉花田,这会儿棉花刚刚进入了生长期不久,与一般人家种植的土
豆红薯什么的相比,棉花显然更要费心费力。
因为没有电,之前的一系列天灾弄得水渠之类的水利系统也差不多崩溃了,因此,灌溉多半靠的是人力,这会儿已经是傍晚时
分,这边的人挑着水正在浇地,估摸着之前几天刚施过肥,空气里面弥漫着刺鼻的味道,不过,大家都没有介意,因为这个村
子外来的人很多。
当初听说这边种棉花的时候,谁也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大规模的种法,除了少部分不适合种棉花的耕地还有一部分自留地种上
了土豆什么的,其余的地全部种上了棉花!仅仅是陈瑾他们视线所及的地方,就有近千亩的棉花地。那些农民一个个蹲在地里
,伺候着那些才小腿高的棉花苗,陈瑾眼尖,看着他们的脸上带着一些麻木。
李立文虽然年轻,不过也看出来了,这棉花真不好伺候,咂了咂舌:“这,咱们干脆还是换棉花回去吧,这玩意种起来也太辛
苦了吧!”
陈瑾轻哼了一声:“虽然没有农药化肥,不过,现在棉花一亩地收个三四百斤那是没有问题的,谁家耗得了三四百斤的棉花,
每家种个几分地,足够一家子用了,不过,看起来,这村子应该跟什么地方有协议,搞大宗交易啊!”
“应该是这样!”平子眯了眯眼睛,说道,“不过这边附近没什么大势力啊,谁能够吞得下这么多棉花呢?”
“不过这样的话,咱们的计划就要改改了!”陈瑾叹了口气,“他们既然有渠道卖出去,说明收购的那一方能有机器进行加工
,咱们那几张图纸也就不怎么顶用了啊!”
一群人一边商量着,那边已经有人走了过来,问道:“来换棉花啊?”
平子应了一声:“是啊,村里多了些小孩子,怕委屈了孩子,想换点新棉花回去,给孩子做点新棉衣!”
那村民古铜色的脸上满是皱纹,看着年纪不小了,他干咳了两声,说道:“行,你们走了这么远,估计也累了,先进村吧!”
“行,大爷,你先坐车上,帮我们指个路就是了!”平子笑道,“大爷您贵姓啊?”
“什么贵不贵的,这年头,咱们这些人就是一条贱命!”老头儿苦笑了一声,“我们村的人都姓刘,你叫我刘老头就是了!”
说着,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拉车的斑马,不过也没有开口问什么。
“那我就叫您一声刘大爷吧!”平子笑眯眯地说道,“刘大爷,我想问问,这棉花怎么个换法啊?”
刘老头扫了一眼车上堆在一起的用麻袋装的粮食,想了想,说道:“一口价,一斤棉花,换十斤粮食!”
“十斤?”李立新先沉不住气,瞪大了眼睛叫起来。
“这可真不多,咱们这边一直是这个换法!”刘老头见过的人也多了,不慌不忙地说道,“你们也看到了,这棉花比粮食还难
伺候,咱们村的人,一年里面大半的时间,全费在这棉花地里面了,一亩地也不过两三百公斤的产出,要是价钱再低点,村里
人都要饿死啦!”
“那个,你们怎么会种这么多棉花呢?万一换不出去,那该怎么办?”白靖忽然问道。
刘老头脸上神情一变,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如果有办法的话,我们种这么多棉花干什么呢?”
“难道还有人逼你们不成?”疤脸插口道。
“哎,可不就是嘛!”刘老头无奈地说道,“咱们这边的确以前也种棉花,可是,那也就是意思意思,最多种个半亩地罢了,
毕竟,就算是前些年,棉花的价钱也不怎么样,因此,也就是种了棉花,自家弹个棉花被什么的,粮食该种还是得种,要不吃
什么呢?不过,如今实在是没办法了!”
刘老头深吸了一口气,又咳嗽了两声,才说道:“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孽,就在前两年的时候,咱们这附近来了一群狮子,这
还不算,什么狼啊,老虎的,村里人也都是见过的!那年冬天的时候,那群狮子直接就闯进了村子里面,咬死拖走了快十个人
,还有好些个受了伤的,最后好几个都没有救得回来!”
刘老头这话估计也跟不少人说过了,这会儿也不遮掩,直接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们说了个明白。他们村相对比较偏远,附近
还有个小山坡,前些年政府搞绿化,在山上很是种了不少树,还在附近圈了一大块地方,搞了个半开放的所谓野生动物园出来
,里面放养了一大批非洲草原上的动物,打算在这边搞个旅游景点出来,结果成本还没收回来,末世来了,一切都乱了套。
村民们习惯去山上弄点柴火什么的回去,后来就发现,围在野生动物园外面的围墙毁掉了,很多动物直接就搬到了山上,作为
离这座山最近的村子,这边成了重灾区。
除了那次被狮群袭击而死的村民,村子里养的牲畜也经常丢失,自然也是那些野兽搞的鬼。后来,直接就有人找上了门,他们
有枪,而且还会武功,他们在村民们的面前轻松杀掉了一头老虎,然后向村民承诺会保护村民不受这些野兽祸害,条件就是,
村民们种植棉花,每年向他们提供一定的量,当然,他们会用比较优惠的价格来换,除了粮食,还有各种生活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