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职务调动后,目前在人事部担任事务一职。
毫不屈迎奉承,凡事只靠自己的直率作风,让她受到公司内许多女职员爱戴。据说有人私下为她成立后援会。还有人说
,公司可能有人不知道社长的全名,却没有人叫不出河川敷小姐的名字。
「新闻报导难免夸大,但在公司,有时的确会希望拥有片刻独处的时间。」
「是啊,确实如此。」
通称纪和小姐的她,是私生活超神秘的OL超人。呃……说她是超人好像太夸张了。
「毕竟公司人这么多,如果不稍微独处喘口气,神经恐怕会太过紧绷。」
「嗯。」
「对了,河川敷小姐,你平常都跟谁一起吃午餐?」
「看是哪天。大部分是跟江藤小姐、宫益小姐。有时一个人吃,或者陪社长一起用餐。」
江藤小姐跟河川敷小姐一样是人事部的,宫益小姐则负责亚洲食品部的庶务工作,她们都是工作能力有目共睹的老手。
她们和河川敷小姐同期,一起用餐合情合理,但跟社长吃饭就厉害了。换做是我,铁定紧张到消化不良。
「那你都跟社长聊什么?」
「最近在聊怎么传简讯。社长似乎很想跟孙子互传简讯,练到手指都快渗血了。」
「啊哈哈哈,社长就是拿孙子没辄。」
听到我这么说,河川敷小姐也笑了下。嘴角微微一扬的她,表情柔和许多。她依旧脂粉未施,一头长发利落地绑在脑后
,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要是拿掉眼镜,头发稍微烫卷,看起来一定截然不同。不过对方是河川敷小姐,想也知道不可
能这么做。
「对了,吾妻,你昨天下班后就直接回家了吗?」
「咦?昨天吗?我想想……我昨天比较早……大概七点就下班了……啊,后来顺便去了车站大楼里的书店才回家。」
「是吗?那么,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没有,怎么了?」
河川敷小姐面不改色地静静说出理由。
原来她发现有个可疑的男人在跟踪我。
「你走出大门后,他就一直跟着你。你可能不记得了,昨天离开公司后,你是不是在自动贩卖机买了罐装咖啡之类的东
西?」
啊,经她一提似乎有这件事。不过正确地说,我是买了罐装玉米浓汤。偶尔我会莫名想喝那个,只是玉米粒太多每次都
吃不完。
「我从公司四楼吸烟区的窗户看到的。你一动那个男人就跟着动,你停下来他也跟着停下来。我本来以为,是你朋友故
意跟在背后想恶作剧,但年纪未免差太多了。」
「他看起来大概几岁?」
「距离太远看不清楚,应该四十多岁吧。有点驼背,穿了件有点破旧的毛料大衣,很明显不是公司的人。」
号称人事部数据库的河川敷小姐都这么说了,肯定不会错。不过喝玉米浓汤时,我完全没注意身后的情况。
「嗯,我应该不会被跟踪吧。」
「他跟踪的方式很拙劣,应该不是专家。」
所谓专家是指刑警或侦探吗?完全想不出自己为什么被跟踪,我只是个普通上班族啊。
「如果是我,就会开始担心自己是否被监视了,而不是像你毫不在意。」
「有人跟踪我,而且还是四十几岁的男人?哈哈,听了完全高兴不起来。」
不对,就算是十八岁的女生,一扯上跟踪就麻烦了。不顾当事者的意愿任意妄为,是很可怕的行径。可是,我真的不觉
得被监视啊。既没接到奇怪的电话跟包裹,平常也只往返公司跟公寓,假日几乎都和伊万里一起度过,要不就是回老家
跟家人聚聚,并不会去什么奇怪的地方。说穿了,我是个生活范围很狭隘的男人。
河川敷小姐比我更快吃完糖醋猪肉定食后说:
「希望是我看错了。不过这世上什么人都有,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你说的没错。我会注意的,谢谢。」
虽然承蒙纪和小姐关心,不过应该是她想太多了。说不定那个男人,是在跟踪走在我前面的某人。
话说回来,这个糖醋猪肉也太酸了吧……我比较喜欢甜一点的。
「换个话题吧,我想跟你讨论一下时任的事……」
「啊,好的。」
吞下最后一口,我放下筷子调整好坐姿。
「他做了什么吗?」
跟我同课的时任,是去年刚进公司的新人。
他给人的第一印象虽然不错,却是个表里落差很大的人,有段时间跟我处得不太好。后来知道他也有诸多苦衷后,我们
的关系才慢慢恢复。他现在似乎很信赖我这个前辈,工作上遇到什么问题,我也会全力辅助他。最近我们两个常一起出
去跑业务。
时任爱撒娇的个性让人有些难以招架,但本性认真的他,可是河川敷小姐的忠实支持者。
「不是的。只是希望你转告他,看到我不用九十度鞠躬。他或许觉得是礼貌,但每次都行那么大的礼,他的腰很快就会
受不了。」
啊哈哈,原来是这样啊。那家伙做事还真极端。但我多少能体会他的心情。虽说是无心插柳,但河川敷小姐将痛苦的时
任拉回正途,却是不争的事实。
喝完饭后的热茶,我们端着托盘站起来。
午休时间只有短短一小时,吃顿饭就差不多了,根本无法好好休息。我真心认为厚生劳动省,应该建议各公司义务引进
午睡制度。
分手时,河川敷小姐再次提醒我要小心,我笑着向她点点头。
下午就在忙碌中度过。由于待处理的事务繁多,一直工作到九点多才离开公司。
向来少根筋的我,早就把可疑男子的事抛到脑后,到了车站的剪票口才突然想起,稍微打量了下四周。视线所及都是普
通上班族,以及喝得烂醉的上班族而已。一切正常。跟踪这种事,果然只会出现在电影里,并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于是,我照常搭上电车回到公寓。
回到家也没发现任何异状,整个人便松懈下来。窝在暖桌里看电视新闻,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哈啾!」
「吾妻,你又窝在暖桌里睡觉了?」
「嘿嘿。」
被你说中了。本来想笑着敷衍皱起眉头的伊万里,结果他却用正经八百的声音说「不是叫你别这么做了」。竟然有人不
觉得暖桌很舒服很好睡,真难以置信。我完全无法想象,冬天家里没有暖桌的生活。伊万里家有地板暖气,但他却说只
有一个人住很少开。为了避免浪费,他那样做是应该的。不过暖桌不同,一个人也能用!
可恶的伊万里,竟然无视我热情解释暖桌的好处,反而伸手摸向我的额头。拜托,我又没发烧!好啦,我们快点出门啦
!好久没看电影了,我超期待的。
「吃过药了吗?」
「我只是鼻子有点痒,没有严重到需要吃药。」
「市售感冒药对初期症状很有效。总之,今天先别去看电影了。」
什么!为什么!?
「看电影只是坐着,有什么关系?」
「电影院人多,空气不好。」
「我没那么虚弱!」
「你上个礼拜常加班对吧?疲劳会让感冒加速恶化。」
我们在玄关争执了起来。
「可是票都买了耶,走啦?」
「电影没那么快下档。比起电影,你的身体比较重要。听说今年的感冒很容易引起肺炎,不能太轻忽。好了,快点回房
吧。
爱操心的温柔暴君伊万里从我手上拿走围巾跟大衣,推着我走向他房间。回房后,他让我在床上坐下,并把睡衣递给我
。
「我去拿加湿器。」
说完他就走出房间。
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我换衣服吗?
啊~亏我那么期待去看电影。我们原本要看的《Guardian Angel》,是一部爱情动作片,女主角是目前很受欢迎的女明
星。我本来就喜欢跟随流行,只要是时下流行的东西,我都会想试试看。虽然喉咙真的有点痛,但严格来说,根本还算
不上是感冒,顶多只有感冒前兆而已,伊万里实在保护过度了。
我轻轻叹口气躺在床上。
伊万里这家伙,偶尔会像这样不希望我出去外面,只想把我关起来。才不要咧,我最讨厌被绑住的感觉。
我知道伊万里不太喜欢外出,特别是跟我独处时,只想两个人窝在家里,沈浸在两人世界。开心归开心,但我也喜欢在
外面约会啊。
过了一会儿,他抱着加湿器回来。可能是加了水的关系,看起来很沉重。
「有了这个,喉咙会舒服点……你在干嘛?快换上睡衣。」
望着他不容置否的表情,我苦笑地换起衣服。
没办法,只好放弃电影了。毕竟只有我,才能让在公司总是绷紧神经的伊万里放松。好好,我就乖乖听伊万里妈妈的话
,当个乖孩子吧。
伊万里拿温度计替微微发烫的我量过体温后,泡了一杯在网络上查到、对感冒很有用的特制热牛奶(牛奶加蜂蜜、砂糖
跟白兰地)给我喝。喝完牛奶,我很快就沉沉睡去。星期天待在家里虽然可惜,但偶尔这样也不错。况且要是不稍微让
步,一定又会跟伊万里吵起来。
大概睡了一小时左右。
醒来后,发现伊万里从背后紧紧抱住我。
「感冒会传染给你的。」
「小感冒而已,不会传染啦。」
「什么,原来你很清楚嘛。那刚刚是谁反应那么夸张?」
「是我。」
伊万里的反应让我忍不住笑出来。他像抱猫咪般环住我的头,把脸埋进我的头发里。在公司一向冷峻的伊万里,私底下
却很爱黏着我,这样的反差真可爱。
「啊,对了,我前阵子跟河川敷小姐一起吃午餐。」
「嗯,你吃糖醋猪肉定食对吧。」
「咦,你有看到啊?干嘛不叫我?」
「我们部门的用餐时间跟你一样。」
「那以后就一起吃饭吧?」
「……我们两个一起吃?」
「不,平常我都跟王子泽一起吃。」
我发现伊万里的眉头皱起0.5厘米,脸颊的肌肉也跟着紧绷。
接着他就说「那就算了」。哎唷,干嘛那么介意王子泽?那家伙虽然轻佻,但还满值得信赖的啊。就算知道我们的关系
,也不会到处宣扬。
「跟情敌吃饭,我会消化不良。」
「就跟你说我们没什么。」
「如果你这么想,就当是这样吧。」
又来了,又板着一张脸了。
拜托,王子泽喜欢的是可爱的女生,你到底在吃什么醋啊?呃,不过我不确定他有没有跟男人玩过,毕竟他曾开玩笑地
亲过我……啊,这件事千万不能让伊万里知道。
「算了,不管你了,哪天你改变心意再跟我说吧。啊对了,河川敷小姐说,有个奇怪的男人跟踪我……哇啊!」
伊万里突然坐起来,吓了我一大跳。
大动作压得床铺轧轧响。伊万里家的弹簧床肯定很高级,否则怎么承受得住,每个周末两个大男人在上头激烈运动。
「你说什么!?」
「没有啦,河川敷小姐说她看到有个男人,一直跟在我后面,不过她应该是看错了。」
「那个人是谁?」
「我跟河川敷小姐都不晓得。不对,应该说我连被跟踪了都没发觉。八成是搞错啦,因为我完全没感觉到有人跟踪啊。
」
伊万里的视线在空中游移,不晓得在想什么。他总是面无表情,但最近我发现,他的眼神会泄露情绪。刚刚的动作,代
表什么意义呢?
「伊万里?」
「你最近最好别太晚下班。」
「啥?」
伊万里认真地说:「你住的地方离车站有段距离,又是住宅区,深夜路上没什么人,太危险了。你之前不是说过,附近
有人家里早小偷?」
「好像是,还不是很确定。」
「九点……不,最好能八点前回家。这个时段路上还满多人的。」
等、等一下!你在干嘛啊!?
我从床上爬起来,朝坐在床角望着墙壁的伊万里说:「拜托,我经常加班到八点,你这要求未免太强人所难……」
「接下来,大门也得换成气压锁。」
这家伙,完全听不进我的话。
「现在的公寓门锁,很容易就被撬开。」
「我说伊万里……」
「你的公寓是租的,先找不动产公司讨论一下——不行,这样反而会拖很久。押金我帮你出,你立刻买锁来换。家居中
心应该有在卖。」
「伊、万、里!先听我说啦!」
听到我放声大叫,伊万里才总算停下来,注意到我一脸不悦。
「干嘛?」
「还问我!我知道门锁很容易破坏,但没必要这么紧张吧?」
「你被跟踪耶。」
「那是好几天前的事了,之后也没发生什么事。而且,要我八点就回家,根本不可能。没有任何确切证据,只是怀疑有
人跟踪,就要求主管让我早点下班,想也知道他不会答应!」
「被跟踪的不是我,而是你耶。」
「重点不在这里,别用这个敷衍我!」
伊万里沉默下来。
公司的工作量大,不是想走就走得了的。
伊万里比我更常加班,自然很懂得分配时间;而极度厌恶加班的王子泽,一个礼拜顶多也只有一天能准时下班。现实就
是如此,我们都身不由己。
「……我只是担心你。」
他说得很小声,我还是听到了。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不过有时候……你好像太夸张了。」
「夸张?」
「没错。我又不是女生,就算晚归也不会有人袭击我。不需要紧张成那样吧。」
伊万里欲言又止,我故意停下来等他说,但最后他还是选择沉默。
「所以,别再随便帮我规定下班时间了。」
「我去跟工藤课长说?」
「啊?你要跟他说什么?」
「随便找几个理由,这情况应该不会持续太久。我绝对会说服他,让你在安全的时间内下班。公司有义务保障员工的人
身安
全。消化不了的工作,我会尽可能帮你……」
你这家伙在说什么!?
「……你脑袋有问题吗!」
开什么玩笑!不对,简直是天大的侮辱!
「你的意思是说,反正我的工作没什么大不了?」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对伊万里发这么大的脾气。
「吾妻,你误会了。」
「我没误会!你出手帮忙,什么事都能解决,所以我还是早早回家不用加班了!?抱歉,我听起来就是这个意思!」
糟糕,鼻子深处突然涌起一股酸涩,气到都快流泪了。吾妻太阳,你真的被伤得很重。
「我没有那个意思!」
嗯,我知道,你不是有意说出这种伤人的话。但这样问题才大啊!
「吾妻,拜托你别误解我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
就是啊,你是担心我。我都知道。可恶!
「吾妻!」
「假设……」
我强忍着懊悔的泪水望向伊万里。或许眼眶已经泛红,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我是说假设喔……我有个长得很可爱的女朋友,也真的很喜欢她。有一天她说有人跟踪她,而且她每天都加班到很晚
,我八成会跟你说出一样的话。」
「就是啊,因为你会担心。」
「当然担心,毕竟女孩子手无缚鸡之力。虽然也有例外……但她们终究比男人弱小。」
所以,才让人忍不住想守护她们。
无法守护的时候,则希望她能保护自己。你要懂得自我保护!我想我应该会对她说这种话。
「我并非不想要你保护,但我并不是女孩子。」
「吾妻,我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