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吧，嗯，就像你一样。」
苍意味深沉的话，让宏弥皱起眉头，认真思考着。苍见状，不由轻笑。
现在的苍不再是宏弥的保护者，他已用恋人的目光注视宏弥了。
规律的鼓动，以及苍的味道。躺在苍胸前的宏弥静静品尝着这一切，享受着苍的手掌在他背脊和下肢间的抚触。
温暖、宽厚的手掌。带着幸福微酣的心情，爱恋着苍。
「……苍。」
「嗯？」
「都这幺晚了，皓树和老师怎幺还没回来呢？」
「我稍微贿赂了一下皓树，要他们明天早上再回来。」
听到苍这幺说后，宏弥突然想起皓树开车临去时的表情。皓树那别具深意的眼神，和绮罗爽朗明亮的神情。
咦！宏弥突然想到。
「难道、那两个人该不会要结婚了吧？」
苍疑惑地瞪大眼睛。
「什幺？为什幺你会这幺想？」
「嗯……，总觉得啦。因为，他们两人给我的感觉就很像夫妻啊！」
「……是吗？嗯，说不定这次会成功喔！」
在澄黄色的光线照射下，苍的表情显得格外轻松。
「苍？」
「皓树应该会在今天下定决心，第三次向老姐求婚吧！」
「第三次……，咦？」
苍将宏弥的身体搂得更紧，牛仔裤的粗硬触感，让宏弥感觉一阵麻痒。
「到目前为止，皓树已经跟老姐求过两次婚了。第一次是老姐有男朋友，第二次是……，是什幺呢？大概是两人的年龄

差距吧！你别看老姐那幺开放，其实她有些想法还是挺保守的。」
宏弥将手臂环上了苍的脖子，轻靠着他的脸颊。
想让身体的每一部份，都和苍紧紧相连。
「……皓树，他真是勇敢呢！」
执起宏弥的手臂，在他掌心轻轻一吻。
「他们应该会结婚吧！」
就连我也有这样的感觉。苍笑着说。
「老师结婚后，你会寂寞吗？」
之前在海边时，宏弥曾问过他同样的问题。
「不！」
苍简短地说。
「我想，也差不多该让彼此自由了。自从爸妈死后，我们就一直束缚着对方。」
苍轻描淡写地讲着沉重的话题。就好象他已经在自己心中反复咀嚼，消化过后一样。
「束缚……，你们吗？」
「那是一道只有我们看得见的透明伽锁。一直以来，我和老姐彼此依存，尽管层面不同，但两人的情绪总是相互流通。

」
在这屋内的所有人，情感的表现方式总是温柔地呵护“家族”这易碎的结晶，在一旁静静观望着。
那样的爱情尽管是奉献、真挚的，但却不同于一般。
其中总存在着某种美丽的歪斜。在时间静止的空间里，尽管知道那是幻想，但大家仍彼此疯狂地依恋着。
时间缓慢如同静止的水。丝毫不会混浊，只是静静地流过。
活在当下的瞬间，直到现在他才听懂苍话里的涵意。
「你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话吗？我工作的地方像战场，而家里呢，便如同墓地一样。」
在暧昧的微暗中，只有苍胸口的鼓动是唯一的真实。
「对我而言，如果有任何值得我付出的人，那便是你了。」
「我……？」
「既是家人，也是好友，又是恋人，让我安心的存在。无论是你的热情、生命力，总是给我压倒性的能量。在我的灵魂

里有着唯一且绝对的地位。」
「苍……」
唯一且绝对的存在。
整赖心都因这句话而颤抖不已。从来不知道苍心中竟存着如此猛烈的风暴。
苍的手指缓缓画过宏弥的脸颊。
「我衷心期望，总有一天我在你心里也能有如此的份量。」
宏弥突然觉得自己相当了解这个男人，因为就在此刻，他已将二十六年来的一切告诉了自己。
夺下苍的香烟，用力吸了一口。直窜喉头的烟，
「我、我喜欢苍。」
「嗯……」
「我一直都喜欢着你。很抱歉，都没对你说……」
「嗯。」
让他难受得猛咳。
我知道，苍用眼神示意。
宏弥在苍的鼻头、眼角、脸颊以及嘴唇，甜蜜亲吻着。两人皆睁开眼晴，轻触似地接吻着。
没错，这是一种仪式。
宏弥在心中，强烈渴望能藉此看透苍灵魂深处的情感。
当宏弥微睁双眼，一只手下意识地在床上找寻着苍的身影。但，却扑了个空。
「……苍？」
拨了拨前发，从棉被里探出头来，恰好瞧见从窗口透进来的亮眼晨光。
「苍……」
微明的屋内，到处不见苍的身影。
吸了大口黎明时清新的冷空气。呆愣地望着身上的睡袍，想着昨晚在那之后发生了什幺事。
吃过三明治，再度被苍拥抱，对了，两人都穿上了浴袍。亲吻过后，彼此轻触着身体，随后累得晕睡过去。
记忆到此便消失了。
「……真的晕过去啦！？」
为了避免引起疼痛，宏弥小心翼翼地走下床，拿起椅背上的制服套上。随后走出房间。
赤脚走在地板上，感觉有些冰凉。顺耳聆听某处传来的微弱声响。女人的歌声，令人怀念的西洋旋律。
缓缓走下楼梯，追寻着音乐的源头。走廊尽头，通往客厅的门微微开启。
客厅的桌上，摆了一台黑色的收音机、烟灰缸以及两个空啤酒罐。
昏暗的空间里，苍一个人静静抽着烟。
从打开的窗口望出去，可以见到被晨曦染红的地平线。
稳健、美丽、带点孤独的男人侧脸。
当坐在千穗椅子上的苍，发觉到站在窗边的宏弥后，便抬起头来。
他的嘴唇微微扬起。
「还很早，怎幺不多睡一会儿？」
「嗯……」
苍起身，在宏弥的唇上印下一个带有烟味的吻，并顺势将他抱起放在桌子上。然后他再坐回自己的椅子上。
「不冷吗？」
「嗯，苍呢？」
「我还好。肚子会饿吗？」
「嗯，苍呢？」
「快饿死了。我去做点简单的东西，你先等一下。」
过分温柔的对话，让两人都觉得好笑。
抬眼一望，窗外的世界已渐渐苏醒。染红天际的晨曦，逐渐取代黑暗。太阳开始散发生命的光辉，令人兴奋的色泽。
宏弥的手臂轻轻环上苍的肩膀。
「这窗子是面向东边的吧？」
「嗯？」
苍疑惑地望了下窗口。
「嗯。黎明的星星。」
苍在宏弥身边坐下，一同望着窗外的晨曦。
「今天天气不错，说不定看得到喔！」
宏弥手指的方向，浮着一轮白色的明月。在看得到月亮的西边天际，应该就找得到金星的踪影。手抵着下巴的苍将香烟

在烟灰缸里捺熄后，手臂自然地拥住宏弥的腰。
听着流泄在空间里的音乐，两人凝神找寻着金星的踪影。
「啊，是不是那个呢？」
宏弥拉了拉苍的衬衫。纤细的手指指向天空某一颗星星。
「你看，就是那颗最大的啊！」
「嗯，大概吧！」
虽然不知道那是不是黎明时的金星，但两人仍旧兴致勃勃地望着那颗最闪耀的星星。
收音机里，传来DJ介绍披头四歌曲的声音，但他的发音并不是很标准。
苍将头轻靠在膝盖上。一旁的宏弥爱抚似地凝视着苍可爱的动作。
「……宏弥。」
原本和着音乐哼歌的苍，突然轻唤了一声。
「嗯？」
「等老姐结婚后，我想搬出这里。」
那是拼命保持平衡才不至崩溃的声音。
「……是吗？」
「我打算自己租间房子住。对了，你要不要搬来跟我一起住？」
听起来极为轻松的问话，却饱含了苍的真心，
那也挺不错的，宏弥不禁这样想。
凝视着五张静静并排着的椅子，眼眶突然红了起来。
这个家总少不了音乐。在充满温柔和笑脸的空间中，五人同时释放出不可能再有第二次的光辉……。
他并不是那种只有想得到什幺时才向神乞求的人。
可是，现在真的好想向天神祈求些什幺。
或许，是皓树曾说过的“彻底的自由”吧！
身旁的苍缓缓站起身。
那双成熟的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宏弥，随后吻上了他。
在天亮前，听着披头四的歌，谈论着人生。一段舒适、钟爱、苦涩得令人疯狂的时光。
一抬眼，目睹了世界从黑暗里醒来的瞬间。夜已过去，而在接下来崭新的一瞬间，他和苍两人再度相拥。
就这样，两人屏息，迎接着早晨的到来。

四

虽然瑞江苍这名男子笔下的恋爱和人生，有时显得过分严肃，但他指尖的甜美和温柔，宏弥却相当熟悉。
苍那平常隐藏在头发底下的后颈，线条竟如此美丽。宏弥边动这剪刀，边望着那一低头就浮现的骨头形状。当那漆黑的

头发轻轻飘落地面时，苍惊讶的呻吟了一下。
“喂，宏弥，小心一点啦！你可别认为不是自己的头发，就随便乱剪啊！？”
“真是的，从刚刚起就吵的要死。不要动啦！”
将偷看苍后颈的事当成秘密埋在心里后，宏弥急忙用梳子仔细梳着苍的头发。
两人的头顶上是晴空万里、连朵云都没有的五月的天空。
星期天悠闲的下午，一个男人如猫般蜷起身体窝在阳台的椅子上。
他的肩膀披了条白色的毛巾，黑色的发丝披散在头上。
今天原本是要去看电影的。不料宏弥看到苍那头乱发后，便立刻改变计划，转而替苍整理门面。
原本是一句开玩笑的“我帮你剪头发吧！”，却在苍的同意下成了事实。
“既然天气不错，就在阳台剪吧！”
这样说的苍，现在正手撑着下巴，边担心着恋人的技术，边说笑着。他拉起宏弥的手，在掌心轻轻一吻，没想到却惹来

宏弥一顿骂。
“真不错，你不觉得挺具吸引力的吗？”
吻着宏弥指尖的苍浅笑着。
“什么？”
“就是让恋人替自己剪头发这构图啊！就像把命交给对方一样，挺有魅力的。”
“……你如果再不放开我的手，我可要帮你剪个光头啰！”
“你看，果然是要赌上性命的！”
听到宏弥的抱怨后，苍无所谓的轻耸了下肩，随即点起一根烟。
阳台一角的小花台，绽满了春意。
喀嚓，清脆的响声，头发瞬间落地。看着宏弥过度认真的表情，苍不禁露出眷恋的笑容。
将发尾仔细梳齐后，宏弥猛的将苍的头发揉乱。
“哇！”
“好了。”
将围在脖子上的毛巾取下并站起来的苍，仔细瞧着自己映在玻璃窗上的模样。
“如何？”
宏弥望着苍的背影问完后，向前抱住他的腰。
“嗯。从这丝毫不整齐的发尾，就能看出宏弥的技术实在不高明……”
“不高明？那算是道谢的话吗！？”
宏弥立刻又踹了苍一脚，但表情却显得相当开心丝毫没有怒意。紧贴着苍的背部，用脸颊摩擦着他的衬衫，感受苍的味

道。
苍觉得宏弥这样的动作十分可爱，而宏弥则连苍的怀心眼都一块儿喜欢。
苍轻抚着宏弥的手臂，两人就这样在阳光中拥抱、欢笑。
“宏弥。”
“嗯？”
将香烟踩熄后，苍握起宏弥的手臂，笑着将他拉进屋内。
“咦？等一下苍……”
苍突然的举动让宏弥顿时不知所措，然而下一秒他已被苍压倒在沙发上。
苍的发丝和体温，温柔的包裹住他。
嘴唇突然被堵住的宏弥，原本紧抓着苍衬衫的手，随后抚上他的脸颊。
“嗯，嗯嗯……”
苍的嘴唇薄巧，而且十分喜欢接吻。他耐心的舔舐着宏弥的唇面，温柔的诱出他的舌头。
“呼……”
当苍缠上那怯弱的舌头并开始吸吮时，宏弥不禁焦躁的双腿直在地板上蹭动。
苍的攻势有些急躁。就像要将宏弥吞进体内似的，嘴唇贪婪的狂吻着他。
黏腻的声音和体液的微响，在空间里散开。
“宏弥……”
在苍嘴唇轻喃的瞬间，一阵甜蜜的麻痒直窜宏弥的指尖。
“宏、弥……”
沙哑的呼喊声，充满了浓浓的爱恋。
“啊……”
片刻后，两人的唇分开，呼吸急促的宏弥将身体靠向苍。
他的手指轻滑过苍的脸颊和下巴，如同孩子般的动作，却充满了魅力。
望着身下的少年，苍满足的眯细了眼睛，
“……骗你的。很棒！”
“什么……？”
“我很喜欢。不管是这发型，或是你。”
“笨、笨蛋啊……！”
轻吻过后，两人都露出笑容，相互抚摸着彼此的肌肤。在数度接吻之后，苍的手指滑进了宏弥的衬衫内侧。
就在此时，沙发旁的电话响起。但苍瞥了它一眼，丝毫没有接听的打算。
直到苍冰冷的手指抚上宏弥的腹部时，刺耳的电子音都不曾间断。
“……苍，电话。”
“别管他，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
“不是工作上的电话吗？这样我会介意的。”
被宏弥推开的苍显得有些不开心。不过，碍于宏弥可怕的眼神，他还是乖乖的伸手接起电话。
“我是瑞江苍，现在正忙着做爱没空接电话。请稍后再拨。”
不爽的说完后，他便立刻挂掉电话切断电源，并将他丢到地板上。然后对一脸讶然的宏弥怀坏的笑了笑。
“这样总行了吧？”
看到恋人那幼稚的举动，宏弥并不觉得讨厌，反而喜欢到了极点。
自己正和这男人谈着恋爱。
手臂圈住苍的背部，用力抱紧。
“苍也很棒！”
感觉男子来到耳边的唇，愉悦的扬起。
瑞江苍再在他二十八岁时，初次离开那栋靠近海边、自小居住的老宅子。
离开了那栽满了繁花绿叶的大庭院、清新的花香和静论的空气。
被音乐、笑语声，以及淡淡哀愁包围的瑞江家，时宏弥、苍和大家衷心珍爱的地方。
而那栋充满怀念的房子，现在则由苍的姐姐和丈夫真壁皓树居住。
两人已在去年圣诞节办妥了结婚登记，并在当晚举行了简单的餐会庆祝。而苍就是那是离家的。
带了替自己抱着行李——笔记型电脑和两张巴赫CD的宏弥，开车搬离那个家。
苍并没有特别感伤，他一如以往的边开车边抽烟。
但，其实他是很寂寞的。对那些再也无法追回的时光、空摆在客厅里的椅子……。
当时的苍只轻摸了下紧抱着笔记型电脑的宏弥的发丝。那安慰似的温柔，静静渗入宏弥的心。
然而，宏弥却相当清楚，真正孤单的人是谁。
苍位于这栋公寓里的房间，仍透着全新的味道。
除了父亲那张书桌外，苍所有的家具都重新添购。当初在找房子、选家具时，苍都带着宏弥去一一比较、选购，看起来

就像一对新婚夫妻准备搬新家一样。
舒适的家具，位于顶楼日照充足的客厅。
今后，在这个逐渐染上苍的气息、影子的2LDK全白空间里，宏弥将与苍共同创造属于两个人的回忆。在这里，两人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