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大皇子对面,龙舯英恭敬谦逊的笑言:“大皇兄找臣弟来,不知所为何事?”
大皇子雍容一笑,三十出头的年纪,面貌带着天家的不怒自威,“三弟真是见外,你我本是兄弟,有事无事多在一起处处也是
好的,以往是为兄疏忽了。”
“臣弟失言,自罚一杯。”举杯向着大皇子礼敬,一仰头,酒尽入肝肠。
兄弟两人维持着表面的兄友弟恭,心里则打着各自的的小算盘。
视线投到厅中歌舞的女子,大皇子看了一眼龙舯英笑着道:“三弟可有看得上眼的,大哥送你几个,咱们兄弟几个,老五还没
有行成人礼,老四是风流成性惯了的,老二房中也有不少妻妾,就连本王也有不少女人,只有三弟你,一直不曾听说身边有什
么人啊。”
龙舯英温和的推辞,“臣弟身边有几个侍妾,女人嘛也就那样,只要能用就成。”
“这是什么话,你身为皇子,怎可如此亏待自己?有时候女人就是身份的象征,你说你到如今也不曾正经的娶一房嫡妻,也不
多招几个女人在身边伺候着怎么成。”说罢,也不顾龙舯英反对,指了几个容貌美艳的女子给了他,龙舯英无奈却也不好推辞
。
这之后,大皇子又专门挑了几件雕逐精致的玉器送给他,道:“前些日子我得了这几件玉器,同送给三弟赏玩,三弟可千万莫
要客气啊。”
这又是送美人又是送玉器的,龙舯英一时也摸不透他这位大皇兄到底是有何目的。他小心翼翼的看着大皇子,装作疑惑道:“
大皇子送臣弟这么些贵重之物,臣弟怎能平白收受。大皇兄但又什么吩咐只管说,你我是兄弟,只要臣弟能做到,自不会推脱
。”
“这说的是什么话,本王只是想起往日里对三弟有些忽略了,此时也不过是略尽心意罢了,还望三弟莫要介怀。”
“皇兄言重了。”
大皇子不说,龙舯英也不再问,两兄弟天南地北的聊着,最后说着说着便说到了如今朝廷的形势上,大皇子言语内外皆提及到
对朝廷未来的担忧,龙舯英听出他话语间的试探,便坦然道:“大皇兄身为皇长子,如今成家立业已经有了一定的声望,臣弟
以为他日我们明毓还是要靠皇兄来肩负重任的。”
“此话可不能乱说。”压低了声音,大皇子虽心中带着喜色,面上却不漏丝毫。
“臣弟所言皆为实话,无论是一国之君,还是王侯贵胄,自古长幼有别,兄长的身份总是更加尊贵的,大皇兄又何必自谦呢。
”奉承了一回,大皇子听了心中自是更加欣喜。今日请这个毫不受重视的弟弟来也不过是为了在即将混乱的帝都为自己争取多
一份机会罢了。皇子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身份,即便不受宠,但是在关键时刻,一个皇子的话语权却是有着让人意料不到的惊喜
。
这么谈着时间便不知不觉流逝掉了,看看时间龙舯英便向大皇子告辞,得到想要的答复大皇子高高兴兴的亲自送龙舯英到门口
,龙舯英刚上了门外备好的马车,便看到宫里快马加鞭过来一人。他暂停在原地,等那人到了近前,便听那个身着侍卫装的男
子哭丧着嗓子报道:“禀大皇子,五皇子薨了!”
抓着马车的手一紧,龙舯英的心抖了一抖,他脸色苍白的看向大皇子,看着同样脸色大变的大皇子,厉声问跪地的侍卫,“混
账东西,如此胡言乱语可是死罪!”
“小人不敢,听说是五皇子在河边玩耍,因雪初晴地滑,不小心……不小心便到倒湖里了。”抖抖索索的说完,那侍卫已经吓
得面无血色。
“罢了,三弟,我们赶紧进宫一趟吧。”大皇子一敛神色,瞥了一眼龙舯英的脸色心中却是冷笑,终于开始了吗?
两人进了宫,周围气氛皆是一片滞重,哭喊声更是络绎不绝。看着哭得死去活来的惠妃,龙斐云与龙舯英心中却没有丝毫怜惜
。生在皇家,若不时刻注意保护自己如何能够生存下去,皇家亲情淡漠,在他们心中一个弟弟的逝去并不让人觉得惊讶,反而
内心深处为少了一个竞争者而暗自开心。
五皇子年纪最小,是皇上最宠爱的儿子,因而此刻龙宣天满心都是滔天愤怒。他看一眼屋内跪着的奴才,暴怒道:“你们当时
都死哪去了,连你们的主子都保护不好,朕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皇上息怒,奴才该死。”一地的求饶磕头声,听在耳中反而更加烦躁。
“皇上定要给臣妾做主,决不能让我们的皇儿冤死。”惠妃险些哭晕过去,龙宣天看着梨花带雨的惠妃心中也是十分悲痛。他
走过搂住惠妃的娇躯,痛声道,“爱妃放心,朕定不会让皇儿死不瞑目。”
转而又吩咐道:“李德川,你去通知大理寺卿古潲雨前来调查此事,七日之内务必给朕与爱妃一个交代。”
龙舯英和大皇子看着眼前场景,悲呼一声,低低抽泣了几声。龙宣天看到他们,眼神锐利寒冷,但也只是一瞬间,他叹道:“
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朕枉为一国之君啊。”
“父皇节哀,百姓社稷还需要父皇操心,您可千万不能因为五弟的事伤了身体。五弟一直都是与父皇最为亲近的,即便是此刻
的情况,他必然也是希望父皇开心的。”龙舯英面上哀色不减,一番话说完,忍不住掉了几滴眼泪。
大皇子也在一旁安慰道:“三弟说的对,父皇为了天下子民也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啊。”
摆摆手,龙宣天的背不再如以往那般挺直,看了一眼静静躺着闭眼没了呼吸的五皇子,他吩咐了礼部侍郎好生操办五皇子的后
事,甩袖离开了。
看着皇上走了,二皇子与四皇子走过来。四皇子看着向来没什么来往的三哥竟然和往日并无交集的大皇兄一起来,心中诽腹了
一番后,脸色沉重道:“没想到皇宫内院竟然会发生这种事,这天下还有安全的地方吗?”
“此事未了之前我们都小心勤慎些,现在还不知五弟到底是自己落水还是被人谋害,五弟的事要调查,但是我们也要注意自己
的安全,千万不能再给父皇添麻烦了。”作为兄长,龙斐云尽职尽责的提醒几位弟弟。
几位皇子听了,行一礼道:“大皇兄说的是。”
他们几人呆着,不多久大理寺卿带着人去求见了皇上后便开始去宫里查找证据。龙舯英他们等了几个时辰,却得来一句,“暂
且不明。”几人无奈,又守了会儿便归家了。
回去的路上,龙舯英想着事情的蹊跷,却怎么也不知这个紧要关头谁会去害五皇子。龙舯英第一个想到的是大皇子龙斐云,几
位皇子中他继承王位的可能性最大,但是龙宣天迟迟未立太子,对五皇子又极是宠爱,可以说五皇子便是他面前的一个绊脚石
,他想将其剔除也完全是合理的。
回去和陈牧此说了此话,陈牧驰当下便否定了,“不应该,根据情报,大皇子此人很是稳重老成,此时并不是最佳时机,三皇
子能想到,大皇子想得到,皇上更可以思及,因而他不会冒这个险。何况,此时局势尚且不明,说不得最后皇上何时便将皇位
传给他了。”
“那还可能是谁,也不知此人是冲着什么来的,若是为了那把龙椅,我也避免不了要被刺杀的命运。”
“小心些总是没错的。”陈牧驰附和。
“这件事父皇已经交给大理寺查办了,我也只能在府中坐等消息了。”
“其实此刻,最安全的反而是咱们祥宁府,五皇子若真是被人谋害,那么接下来该担心的便是那些明面上优秀的皇子们,三皇
子平日里并不受皇上宠爱,此刻说不得会因此免受波及。若说那人是专门对付惠妃或者五皇子一袭,三皇子更是可以高枕无忧
。”
龙舯英觉得陈牧驰的话有道理,一时间心里的担忧真的减轻了不少。
因为五皇子暴毙一事,朝廷上下简直是风声鹤唳,人人提心吊胆,唯恐自己沾染上什么不世罪名。而此案的真正凶手,此刻却
依旧逍遥无虑。
在一处隐秘的住宅里,一青衣一红衣两人把酒对饮。红衣男子一双桃花眼,一双眼即便不笑也似带着引人瞩目的暖笑。此刻他
眉角上扬,眼眸中神采更是让人见之倾心。只是他对面的青衣男子却没有丝毫动容,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冷淡。
红衣男子丝毫不介意,他轻松惬意的看着对面的人,“因为五皇子的死必然得大乱一阵子,那几位心怀不轨的皇子恐怕得暂时
安静了。”
“那也得安静的起来。”冷冷一哼,眼中的冰冷如寒冰轻覆。
“以青,看来你是有把握了。”红衣男子一笑,言语间竟是轻松。
这两人正是唐以青与司暮雪。唐以青自从一年前开始便联络唐家旧部,如今在朝廷中又找到了除红衣之外的六人,可谓如虎添
翼。他此时已不需要时时呆在宫中,一个小小的侍卫并不会引起他人注意,因而人即便换了也无人知晓。
时机慢慢成熟,唐以青与裴肃私下联手,朝中势力有一大半向着他们倾斜,如今五皇子的死也不过是个开端,哪怕天家无情,
痛却还是有的。他要让龙宣天慢慢的感受这种痛楚。当初唐家灭门的消息给他的是晴天霹雳般的绝望,他又如何会放过那个人
!
念及他与司暮雪之间,唐以青声音温和了些,“这么久对亏你在身旁支持着我,否则一切断然不会这般顺利。”
“你我之间,何必说这些。”不在意的饮尽杯中酒,司暮雪垂着眼眸道,“以青。”
唐以青抬头看他,司暮雪淡淡道:“这么些年,我的所作所为难道不足以弥补当日过错?”
脸色一僵,唐以青漠然道:“没什么错不错,过去的事我早忘了。”
“是吗?”无力的叹息,但也只是一瞬,司暮雪抬头,面上已然全是笑意,“忘记就好,我们永远做好兄弟。”
“好兄弟!”唐以青也笑。
司暮雪转移话题,“裴肃与我相识许久,也算信得过,我相信只要再联合我们婆娑阿修罗门的人,龙宣天的日子已经马上要到
尽头了。”
司暮雪的话让唐以青心中一动,有些曾经没有注意到的东西突然浮现,他看着司暮雪突然道:“暮雪会一直站在我这边吗?”
有些疑惑和警惕的看向唐以青,司暮雪皱眉,“以青不信任我?”
“如今在我身边的已经没有几个人了,经过唐家的事,我已经不想再失去谁了。”
司暮雪的心一震,唐以青此刻脸上的悲伤让他忍不住心痛,他伸手握住唐以青的手,坚定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只要你愿
意。”
那一刻,司暮雪真的想要抛却诸多,只一心呆在唐以青身边。可是唐以青的话却打碎了他那薄弱的期盼,他说:“我们会是一
辈子的好兄弟!”
是啊,在他心中,他永远只是一个兄弟的位置。心底自嘲,他松开握着的那只手,面上却带着暖如春风的笑,“自然如此。”
唐以青离开后不久,裴肃便自密室内走出,他坐在司暮雪身边道:“为何不让我与他直接见面,我与他如今是站在一边的,你
我相识在先,即便他见到我们在一起也算不得什么。”
“还是尽量不要引起误会才好。”淡淡的言语,脸上的冷漠,不像以往的司暮雪。
裴肃看一眼紧闭的门扉,回头道:“当初你答应我的事情可还算数?”
“这件事了了,我会说服父亲说让你加入婆娑阿修罗门。”司暮雪恹恹答道。
“最后若是唐以青出来妨碍你怎么办,你能对他下的去手吗?”
“裴肃!我的事不需要你来多管。倒是你,我可没办法完全放心荒芜之渊的人,你最好不要做什么背叛我的事,否则,我绝对
不会放过你。”
“我若真的想背叛,你也奈何不了我,大不了一条命罢了。”裴肃抬高下巴,眼神逐渐变冷。
“其实我真的不懂你,放着堂堂宰相不做,非要加入破速配阿修罗门,这对你没有丝毫好处吧?”
整一整衣衫,裴肃不语。司暮雪见他不愿答,也奈何他不得。隔了许久,裴肃道:“每个人都有自己追逐的目标,你为了婆娑
阿修罗门,我则也有我的目的,只是当我们的目的并不冲突的时候,我们便是同盟。”
“那若是发生变故,变成了冲突呢?”司暮雪挑眉。
淡淡一笑,裴肃摇头,“永远不会有那么一日。”
司暮雪不懂裴肃,与这个人相识本是一个意外,但是却没想到他们的关系会转变成今日这般。裴肃不仅是明毓当朝宰相,同时
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身份,那边是荒芜之渊埋在明毓的七衣之首——红衣。因而任凭唐以青如何调查都查不出红衣的身份
。红衣在七衣里身份最高,他可以根据蛛丝马迹猜到谁是同伴,其他六人却无法知晓他的身份。司暮雪每每想到裴肃的身份便
如骾在喉,寝食难安。荒芜之渊的人已经深入朝廷这么深,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都是他们的人,若想压过荒芜之渊实
在不易。只是司暮雪不曾想过裴肃会主动参与进对付朝廷以及荒芜之渊的计划,裴肃更是直言不讳的告诉他,他便是荒芜之渊
的人。他帮他唯一的条件便是加入婆娑阿修罗门成为他的贴身护法。在心底里,司暮雪不信裴肃,但是他却要借裴肃手上的力
量,无论裴肃有何目的,他相信只要时时防着便可,人都有贪念,且不论裴肃的目的为何,眼下他们的确没有什么利益冲突。
裴肃与司暮雪告辞回府后便听李年来报,说是府上埋得碣曦的暗桩开始有了动作。裴肃冷冷一笑,吩咐李年,“此次便不必留
手了,将碣曦的人全都处置掉,记得要做的干净利落,不要留下痕迹。这府上鱼龙混杂,我可不想上面对我的动作有何警惕。
”
李年应一声便出去了。
关上门,裴肃坐在屋内看着室内的一些器具发呆,良久,有些疲惫的叹息。
第五十三章:背后黄雀
碣曦埋在相府的人虽不多,却也算精明,只是这么干净利落的被处理掉,外面接应的人自然明白有些不妙。于吉是雅部南休留
在明毓的线,原本那些人没了便没了,可这其中牵扯到陈牧驰便有些不同了。
陛下离开时的话如今还历历在耳,“无论怎样,以护得牧驰安全为要。他若不想继续下去,也没关系,朕只是不想看到他消沉
的样子罢了。”于吉不由忧心忡忡,连带在锦绣都有些坐立不安。涟藿看着他惊讶道:“你今日是怎么了,又什么事不妨说给
我听听。”
于吉瞥她一眼,一言不发的进了内院。涟藿愣在原地,待反应发来,面上也呆了些许薄怒,只是在这里他也不好发作,只得暂
且忍下又去招呼客人。
回去后想了许久,于吉取出笔墨,写了一封信交给留在明毓的探子将信带了回去。
碣曦一个月前便正式与金罗交战,领军的是如今的当朝王爷斐源古。金罗本就弱小,这一月战下来已让金罗苦不堪言。当初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