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神医这么一问，上官飞尘和上官丰羽以及夏安歌四个人才疑惑起来，上官飞尘则是将上官善水那天中毒前后所接触过的东西，所吃过的所喝过的，全部都回想了一遍：“我记起来了，那天，我们都喝了那个茶寮里面的茶水，后来小九就吃了一个抄手，我们还没来得及吃，然后小九就……”

“九公子中的毒，叫做醉梦，顾名思义，就是在睡梦中让人毫无所察的死掉的毒药，这种毒药是需要酒引子的。我想，你们所喝的茶水里面，是兑有一点儿酒水的吧？”神医瞟着几个人问道。

“啊，是的，当时我还奇怪，怎么茶水里面总有一股酒味，还以为是那个老板娘洗的茶杯不干净呢。”上官丰羽也是一脸的恍然：“神医，是不是那个毒药就在混沌里？可是你不是说是在睡梦中才会毒发身亡的吗？小九他……”

“他是不是吃完抄手就立即毒发了？”神医替上官丰羽说出这句话，看上官丰羽和上官飞尘以及夏安歌同时点头，神医微笑了一下为他们解惑：“这就是我说的，说不定这次中毒，是因祸得福。你们也知道，九公子是胎中带毒的对吧？”

上官家的三个人一起点头，神医继续：“那种毒药原本是极其霸道的，我虽然能解了上官夫人身上的毒，但是却不能阻止尚未出生的九公子中毒，于是就只能等九公子出生之后再为九公子解毒。但是一来九公子年纪，解毒需要以毒攻毒，九公子身体承受不住。二来，这毒药入血液，也不是我能解的了的，所以我当时只能想办法将毒性压下去，回去研究解毒方法，准备等九公子长大之后再为九公子解毒的。”

“那这次神医是……”上官云一脸的激动，难怪他说这次神医怎么动上门了。

“这次我就想以毒攻毒。”神医点头，表示确实是如他们所想。在几个人都是面露喜色的时候又接着说道：“但是因为九公子这次中毒并不是我解毒的时候慢慢弄的，所以要是处理的好，九公子这次所中的毒和之前的胎毒都能解掉，但是要是处理不好，很有可能九公子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还没来得及展开的笑容就这样被冻住了，良久，上官云才苦涩的问道：“那要是不解毒，还像上一次一样将毒药压下去，小九他能不能活下来？”

“能，但是他只有一年的生命了。原本，没有醉梦，他还能活三年。”见惯了生死，神医虽然也为他们感到难过，但是脸上还是能维持出一幅淡然的表情的。

“爹，我们……”上官丰羽上前一步就想说生命，上官云摆摆手：“先不说话，让我想一想。”然后转头看神医：“神医，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您也一定很累了，要不然就先休息一下？”

知道这个选择很难，神医也没有逼着上官云立马做决定，点点头站起身：“好，上官老爷，之前大概有大夫为九公子看过了吧，那个大夫开的方子，能维持九公子十天的生命，现在换方子也来不及了。而无论上官老爷选择哪一种方式，我都需要一天的时间准备，所以上官老爷还有两天的时间来做决定。”

说完就走向门口，管事在上官云进门的时候就已经安排下人准备了热水和房间，见神医出来，当即就让小厮带着神医去客房休息了。

“爹，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小九睡过去。一年太短了，小九都还没有……”成年，没有将最后两个字说出来，但是屋子里的人都能听懂。上官飞尘转头急切的看着上官云，选择解毒，至少，小九还有一半的可能健健康康的活在他们身边。

“可是七哥，万一要是解毒失败……”上官丰羽也是皱着眉头，这个选择，确实是很难的，万一要是失败了，他们连最后一年，都不能拥有。

“上官伯父，我认为我们应该试一试，要是九儿还醒着，他肯定也是会同意解毒的。”与其一年后死去，还不如放开手搏一搏。也并不是没有博得胜利的机会，要是成功了，从此健健康康的，说不定才是上官善水想要的。夏安歌回忆着上官善水的一言一行，九儿他，一直都是一个很坚强的人。

上官云在床边坐下，愣愣的看着床上的自己的九儿子，苍白的小脸，因为七天没有进食，脸颊上的肉都消失不见了。原本水润的皮肤，现在也变得暗淡无光了。

对于这个儿子，上官云一向觉得自己是很亏欠的，要不是自己的失误，这个孩子应该是健健康康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每年都会大病一场，稍微不注意就会小病缠身，都已经十二岁了，也不如他上面那几个哥哥十二岁那样高大健康。

再加上这个孩子，是他最小的儿子，一生下来就是乖巧懂事的让人心疼的，所以不自觉地，上官云和自己的娘子就想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他不想学习武功，好，那就不学，反正有轻功，就算遇上危险，也能撑到有人来救，反正他上面有八个哥哥，一天排一个人，也能护他安全。他不想学四书五经，好，那就不学，能认字，会写字，就完全够了，反正上官家不需要他去考状元。他不想学琴棋书画，好，那就不学，反正识音律懂字画就行，他上官家又不需要培养一个当代大儒。他说他想学厨，好，那就学，就算是学厨是贫苦人家的孩子才会去做的事情，他上官家高兴让孩子去学厨，碍着谁什么事情了吗？

于是，看着这个孩子每天都是高高兴兴的，上官家从上官云到上官丰羽，每一个都忍不住真心的疼宠他几分。就算是上官承宣刚的孩子，都没能比上官善水更受宠爱。

可这样的宠爱，都不能留下这个孩子吗？老天何其不公，这样乖巧孩子，都不能为上官家留下吗？

不，他上官云不相信，无论如何，他都要留下这个孩子。他上官家的人，从来都不会认输。

脸上的迷茫逐渐褪去，上官云的表情变得坚定起来。上官飞尘和上官丰羽他们一直在旁边等着上官云的决定，此刻看见上官云的表情变化，立马就明白，自家爹爹，已经拿定主意了。

“爹爹（上官伯父）……”三个人异口同声，都眼巴巴的看着上官云。

上官云伸手在自己脸上抹一把，抬头吩咐上官飞尘：“飞尘，你带着上官家的印信，去通知春城所有上官家的药铺，调取最好的药材过来。”

转头看上官丰羽：“你去给你娘亲写信，就算是，就算是失败了……”还能让她最后看一眼小九。略带哽咽，上官云还是没有将最后一句说出来，他应该相信神医的，他也应该相信小九的，他要一直相信，自家小九是能活下了来的。

最后转向夏安歌，还没等说出来什么，夏安歌就自己开口了：“上官伯父，我要留在这里陪着九儿。”语气坚定，表情诚挚，眼神中带着恳求，让上官云原本想要说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最后只能点头：“好，你留在这里陪着小九。”

第五十九章：神医是谁

神医为上官善水解毒，是不让人在场的。所有的人，只能在外面等着。从早上开始准备，按照神医开出来的方子准备药浴，那个春城最好的大夫，也被请过来了，主要是给神医打下手。

针灸和药浴是同时进行的，一边泡药浴一边进行针灸，同时每一轮针灸过后，都必须要换个药方。不光是屋子里的两个大夫忙的手忙脚乱，就连外面的小厮，也是手忙脚乱，两个抓药的，四个验药的，两个对方子的，还要三个煎药的。烧水送水的人就比较少了，三个烧水的，四个送水的。

因为在屋子里换药汤也需要人帮忙，上官家的三个男人是都想进去的，但是鉴于名额太少，三个人谁也不让谁，最后只能是让动作超快的夏安歌得到机会了。

“百会穴，风池穴，人迎穴，鸠尾穴，神阙穴，关元穴……”神医手执银针，一边在上官善水的后背扎穴，一边让前面的老大夫往上官善水的前身扎，两边同时进行。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上官善水的上半身就已经是满布银针了，而且，每一根银针的尾端，都慢慢的泛着一点儿蓝光。

就连夏安歌这种不懂药理的人都知道，这蓝光，就是上官善水体内的毒药了。

浴桶之内的药也被逼进上官善水的体内，将他体内的毒药慢慢的换出来，每隔两柱香的时间就换一桶药浴。

同样的步骤，三番四次的重复。而浴桶之内的上官善水，也从一开始的毫无动静，慢慢的恢复了一点儿知觉。银针扎到他身上的时候，他也会皱眉，脸上也会出现痛苦的神色。而换药浴的时候，脸上也会出现瞬间的轻松。

夏安歌从头到尾都守在里面，小心的看着水温，不能让浴桶里的水太凉，也不能让浴桶里的水太热。在时间快到的时候，还要提前准备好另外一桶水。看到上官善水脸上难受的表情，他也感同身受，心疼的一塌糊涂。

从早上到中午，从中午到下午，终于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前，神医打开房门走了出来，疲惫的看了看一脸焦急的等在外面的上官云：“可以进去了，他大概三天后就能醒过来，在这期间喂他一些白开水就行了，不能吃其他食物，药是一天三次的，我等会儿写方子，你让人去准备。”

“谢谢神医前辈，真是谢谢了，我……”上官云一双眼睛都是通红的，站在神医跟前，抱拳行礼。

神医一把托住上官云的胳膊，不让他弯下腰：“不用谢，我和那孩子有缘，你们进去看看吧。”看得出来，上官家的三个男人，是很想进去看看的，神医也不会为了这么点时间在这里说话，还是让他们安心一下比较好。

上官云感激的点点头，带着上官飞尘和上官丰羽进去，绕过外间，来到里间。夏安歌正坐在一边为上官善水擦汗，看见上官云他们进来，就起身向他们行了个礼，然后站在一边。上官云上前一步看床上的上官善水，脸色虽然还是苍白得到，但是之前的死气已经没有了。

“救过来了，救过来了。”上官云喃喃的伸手，摸摸上官善水的脸颊，然后才像是脱力一样坐到床边。

“爹，你也守了一天了，要不然你先去休息一会儿？这里我和风雨看着就行了。还有安歌，累了一天，也该去休息一下了。”上官飞尘在一边担忧的看看上官云，虽然上官云身体一向很好，但是毕竟上了年纪，这一天不吃不喝的等下来，心情大起大落，对身体很不好的。

静静的坐了一会儿，上官云也不推辞，点点头由上官飞尘扶着起来，回去休息了，他还要给自己的娘子写信，让娘子也放心呢。而夏安歌，也没有过多推辞，朝着上官丰羽点点头，也转身出去了。只不过，和上官飞尘说的不一样，夏安歌不是回去休息了，而是转身去找那个神医了。

敲门，里面的人说了一声进来。夏安歌直接推开门进去，一眼就看见坐在桌子前面，悠闲的端着一杯茶水的神医，正眼带笑意的看着他。夏安歌皱眉，几步跨到桌前，冷冷的打量着神医，很普通的样貌，看样子不过五六十岁，头发还是黑色的，只是胡子有些花白，长的也算是慈眉善目。

“你是谁？”打量完毕，夏安歌冷着一张脸问道。

“我是来为九公子解毒的神医啊。”摸着自己的胡子，老头笑眯眯的答道。

“九儿刚出生的时候，你就能碰见上官伯伯他们夫妻，然后救了尚在上官伯母腹中的小胎儿，这算是凑巧的话，那这次，九儿刚中毒，你就出现在上官家，也算是凑巧吗？”夏安歌毫不理会那带着善意的笑容，犀利的眼神将老头从头看到尾。

“我不是说了吗？我刚找到解毒的办法，想要去告诉上官老爷，然后就碰见上官老爷要出门，说是九公子中毒了，所以我老头子才跟着过来的。”神医不紧不慢的解释道，事情就是很凑巧，有本事，你找到不是凑巧的证据来。

夏安歌深吸一口气，紧盯着面前的人：“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能有什么目的？你也看到了，十二年前，是我救了上官善水，十二年后，还是我救了上官善水。我对你们，没有歹意的。”老头笑呵呵的摊手，这年头，好人也难做啊，做完了好事，还要别人怀疑。

夏安歌想了想，这老头说的还真没错，十二年前救了九儿一命，现在又救了九儿一命，说起来，也是的救命恩人了。自己这样子质问他，好像不是什么好事吧？但是，这老头的出现，也太让人奇怪了，一次凑巧是很有可能的，但是两次凑巧，就让人不得不怀疑这神医是不是提前得到消息了。

“那个醉梦，是从哪里流传出来的毒药？”因着这老头是上官善水的救命恩人，夏安歌的态度稍微的软和了一些，只不过，犀利的眼神还是一直盯着老头，像是要确定这老头会不会撒谎。

“宫廷秘药。”想了想，老头就说了四个字，然后就闭上嘴巴，只是笑着看夏安歌，任夏安歌怎么问的，都不再回答了。最后，夏安歌没办法，只好起身离开，死老头，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到了？哼，胆敢伤害我家九儿，那就做好偿命的准备！

快步离开的夏安歌，自然是没有听见身后的老头摸着胡子笑的荡漾的自言自语：“九殿下，老朽能帮的，就只能是这么多了，以后的路要怎么走，就要看你自己了。这情劫，可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过了的。”说完老头提笔，在纸上写上两个方子，注明服用的时间和注意事项。

弄完之后起身，宽大的袖子一甩，一阵白光划过，等白光落下的时候，神医老头的长相就换了，这下子，头发胡子都是雪白雪白的了。朝着夏安歌离去的方向笑了笑，老头一个转身，就从屋子里消失了。

至于当晚小厮来送饭的时候发现神医不见了之后的惊讶，就不是老头所关注的了。

夏安歌刚回到房间，就有一个黑衣人从墙角闪身出来，朝着夏安歌跪下来：“见过主子。”

“我让你带的御医呢？”夏安歌示意那黑衣人起身，做到桌边，亲自为黑衣人倒了一杯茶水，让那黑衣人受宠若惊，赶紧接过来，一口气喝下去，随意的擦擦嘴角的水渍，才说到：“我已向皇上禀告了殿下遇刺的事情，皇上十分震惊，声明要严查此事，然后让二殿下带着御医过来，明天大殿下就会赶到了。”

“恩，做得好，我遇刺的事情，可有让母妃知道？”夏安歌点点头，接着问道。

“殿下并未让属下告知皇后娘娘，所以娘娘尚不知情，但是皇上那边……”黑衣人迟疑了一下，要是皇上说了，那可就不管他的事情了。

夏安歌也听出来这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挥手让黑衣人下去：“你也累了几天了，先下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黑衣人退下之后，夏安歌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细细的思考这几天的事情。

首先是自己一行人中毒的事情，他们在到达林都之前曾经遇刺，但是那次的黑衣人可是全部死了的。而后来，他们也没发现身后有人跟踪。也就是说，自己一行人的行踪，要不是被人出卖了，就不可能有那么凑巧的茶寮出现。至于出卖他们的人，一旦被他夏安歌查出来，定会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在心底暗暗的发誓，夏安歌露出一个狠戾的笑容。

还有就是安排刺客的背后主谋，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真以为他夏安歌是好欺负的？不要说他身为龙子的骄傲了，就是身为皇子，这样子被人三番四次的挑衅，也是会发怒的。之前不与那些人计较，是因为没有受伤，所以夏安歌不去计较，毕竟，兄弟相争，传出去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现在，居然让他喜欢的人受伤，这绝对是罪无可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