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老大难为
第七十六章 到达，貉貊岛上的狸山
来缺一直以为，李四口中的狸山，应该和东王山腹地一样，隐藏在深山老林里，或者有奇妙的阵法将它隔离在人类世界之外的——毕竟，这支狸族是属于野脉的。但，当来缺到达真正的狸山时，他擦着满头的大汗，扭头看着江边不时停靠或离开的游船，又看看跟他们一起下船的导游和游客，完全的木立在原地，面孔僵硬，已经全然的无语。
这个旅游景点……是狸山？
看着这座占地广阔的岛屿，以及岛屿上微微隆起的山包，来缺僵硬的扭头看李四。
“这、这是狸山？”来缺指指那微微隆起，顶多不超过五十米的山包，嘴角抽搐：“我记得刚刚导游介绍说这里叫做貉貊岛。”
李四满脸灿烂的笑容，一副回到家里的幸福表情：“对啊对啊，这座岛叫做貉貊岛，这条江叫貊江，我们全族的饮水都来自它，我们也叫它母水河，意思是它是养育狸族的母亲河。”
来缺僵硬的面孔还是软化不下来，他痛苦的用手捂着自己的脸，用力的揉搓了一把，才转头看李四道：“你的意思是，狸山就在这座岛上？”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大隐于市朝？
“呃，不是的。”李四摇头道，没等来缺松一口气，他又道：“不是狸山在这座岛上，是这座岛都是狸山的，貉貊岛就是狸岛的意思，这座岛是狸族的家园。”
僵硬的转身看着这座宽阔得几乎看不见边缘的岛屿，来缺在脑子里努力的消化着李四这句话里的意思。
这座岛屿，是狸族的产业，那么这个旅游景点也是狸族开发的？政府又是怎么允许这样大的一片岛屿属于某个家族——其实更是非人类的种族所有？
重点是，狸山的狸族不是野脉的吗？那这个旅游产业又是怎么一回事？！
扶着额头。来缺觉得自己实在是想不明白眼前这究竟是怎样地一种情况。眼前地这个貉貊岛。据刚才导游在船上地介绍。真正开放给游客地只有三分之一地范围。另外三分之二地范围尚未开发。严禁游客入内。
直到现在。来缺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拿三分之二地范围‘尚未开发’了。他几乎觉得自己现在是在猎人漫画里揍敌客家族地枯枯戮山。马上要面对地是揍敌客家族地那一系列诡异成员了。
就在来缺发呆地当口。刚刚下船就不知去了何处地黑皇帝默默地又走到了他地身边。
说起来。刚刚在船上时。来缺看着脸色苍白地黑皇帝。原本压根就没想到他是在晕船。直到归宁笑眯眯地递了一颗酸梅给黑皇帝。又朝他笑眯眯地眨眨眼。他才反应过来。一直以来都给他无所畏惧地感觉地黑皇帝。居然会晕船。
呃。这个发现实在是让来缺很想当场捧腹。只是对着脸色惨白表情严肃地黑皇帝。他实在是没胆真笑出来。
这次跟着来缺一起来狸山地家伙。几乎可以组成一个小型旅游团了。
黑皇帝在听到他决定前往狸山时，没有再反对，只是当晚替他还有自己收拾了行李，归宁在从他家里回来之后，见到收拾行李的黑皇帝，打听到了来缺要到狸山见他太爷爷，顿时眼放精光，笑嘻嘻的径自也跟着收拾了行李，还美其名曰给来缺壮壮胆，免得他近乡情怯。
白杀自然是不会自己留在来缺家里的，灰白李三猫在家里看顾，他红着眼睛说，他实在不敢留在家里，于是旅游名单上又添了他的名字，陆鹏原本也叫着要来，在来缺一句‘你也打算休学？’的问句之后，郁闷的摊手放弃了同来的想法，至于灰宏自然是不能落下的，还有猪和鸡，作为来缺父母的‘使者’，又怎么可能把它们留在家中？
于是一行六人（？）附带两只动物，站在貉貊岛上的小码头处，等待狸族的人出来迎接。
根据李四的介绍，为了防止岛上的游客误闯狸族的本族腹地，貉貊岛上设置了许多奇门机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由一批专门人手交接负责，开启关闭新旧机关。每个狸族成员，可自由离开狸山，但回山时，必须有岛内族人引导，否则严禁进入腹地。
这个规定着实有些莫名其妙。来缺挠挠头，想想这里是自己老妈的老家，撇撇嘴还是没说什么。
在岛上站了十多分钟，来缺正觉得百无聊赖，归宁则四处写写画画，黑皇帝的脸色虽然恢复了些，但看他的表情仍旧没有四处游玩的兴致，灰宏则仔细的观察着貉貊岛的一切，包括岛上的游客们。
“来了。”默默观察周围的灰宏突然说了这么两个字。
李四先是莫名其妙，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副耳机状的东西戴到耳边，然后就一脸崇拜的看向灰宏。
一声哨响在岛上响起，接着是拿着喇叭的导游站到了船边，开着扩音器召唤游客立刻集合。
来缺奇怪的看着那头好像突然进入紧急状态的导游，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等游客集结完毕之后，导游立刻招呼着游客们上船离岛。
“开什么玩笑？！我们才上岛不到二十分钟！”有旅客大声的抱怨了起来。
“对啊对啊，还有你看他们，也是跟我们一起上岛的，他们也没来集合我们集合个什么劲？”有旅客看到了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来缺一行，不满的抗议。
最终导游严肃的向游客宣布来缺一行是岛上的贵客，岛上的主人要迎接贵客。顿时游客之中一片哗然。虽然这是以神秘部族游为主题的旅游，但是每一批来到岛上的游客都没有见过所谓的神秘部族，反倒是被貉貊岛的景色深深吸引，于是久而久之，人们都忘了貉貊岛之行的主题，如今竟然有貉貊岛的贵客出现，那岂不是说这貉貊岛上真的有什么神秘部族？人们纷纷想到岛上没有向游客开放的那三分之二的范围。
游客中有年轻的猎奇族都不由眼神发亮的看向来缺一行，但最终还是被导游赶上了船。导游对着游客们一一安抚道，岛上的部族说明天就可以重新上岛，这才让有些骚乱的游客重归平静。
看着两艘游船渐渐远去，直至逐渐见不到船影。
来缺回过身看着那微微隆起的狸山方向，李四已经在开心的挥着手，灰宏也靠到了来缺的身侧。逐渐走近的是一行六人，他们穿着古朴，当先是一名穿着长衫的白发老者，李四笑嘻嘻的扑上去叫着爷爷，那老者笑着拍拍李四的脑袋，在李四的引导下走到来缺的跟前，朝来缺微微躬了下身，恭声道：“孙少爷，欢迎回山。”
“孙少爷，欢迎回山。”一时，老者身后的五人也齐声恭迎。
第七十七章 过渡，与威伯的谈话
这真是一个大惊吓、呃，不，是惊喜。
来缺面对着眼前的一行六人，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答。长这么大他还从没享受过什么少爷的待遇，眼前这阵仗让他心里一阵慌张。好在在东王山时不到两日的东王生活让他有了些底气，深吸了口气，点点头，请眼前六人莫再弯腰行礼，又向当先的白发老者问了声好。
“您好，请问您是？”
白发老者笑着点点头，道：“小老儿恬为狸山总管，族人都叫我一声威伯，孙少爷也如此叫我便可。”
威伯啊……
来缺看着眼前的威伯，仿佛看到了古装片里的豪门管家，事实也是如此，这位威伯就是偌大一座貉貊岛的管家，全岛上下都被他管理得井井有条，是狸山老太爷最为倚重的人。
只是，来缺看着眼前这一溜儿六人，除了当先的威伯穿着灰色的长衫，另外的五人身上穿着的则是一水的武术练功服，上身是深蓝色半袖对襟短褂，由同样材质的绸缎腰带束着，下身是同样宽松的深蓝长裤，脚上一双深蓝色绸面布鞋，看起来真是气派。
默默的拍了拍灰宏的肩，灰宏转头恭敬的等他的问题。来缺想了想，还是没有在威伯等人面前问出口。其实，他是想说，眼前狸山众人的这种气派水准，他们真的是野脉的兽族吗？如此想着，来缺又扭头看了眼黑皇帝，脑子里又浮现出灰这个皇家礼仪官和白那只皇家侍卫，两相比较之下，黑皇帝他倒更像野脉的兽族了。
于是，其实关于这个问题，从他发现这里是旅游景点时就开始在他脑子里直打转了，这座貉貊岛和东王山之间的差距，着实大了一点。
“孙少爷一路舟车劳顿，还请众位先随小老儿前往本山，让族人好好招待一番。”威伯的笑容很是慈祥，但隐约间又给人一份长期执管狸山上下的气度。
李四在旁边笑嘻嘻的扯着来缺的衣角，跟来缺说这是他爷爷，威伯于是板起面孔将他喊到身边，一脸严肃的跟他说，不要这么没规矩。
一行人里。最淡定地是归宁。他从头到尾都是自在从容地模样。来缺在心里估摸着。他应该就是那种随遇而安地典型生物。不论在哪儿只要给他个小本子和笔。让他有八卦看。他都能活得很滋润。余下地人里。黑皇帝自见到威伯出现就脸色不佳。白杀倒还好些。只是也明显地给人一副不自在地感觉。
威伯向来缺介绍说。随后进本山地路程并不是步行。但当三辆二驾地大马车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来缺地面部已经不能用僵硬来形容了。
接下来地行程都是在马车上度过地。期间来缺曾试图掀开马车帘子看看窗外。但只要一掀帘子。就有树木地枝桠横穿进马车里。要不是来缺如今地反应够敏捷。此刻只怕已经被刺伤了。
边上地威伯李四和灰宏同时一惊。灰宏已经抢在来缺闪开地同时一把折下那枝刺进马车地枝桠。李四脸色惨白地扯着来缺上下看。一副担惊受怕地模样。同在车上威伯则拉过来缺地手。严肃地道：“方才是小老儿忘了同孙少爷说明。这马车之外是变幻不定地林木阵法。少爷千万不要再掀车帘。”
至于缓过一口气地来缺好奇那薄薄地帘子怎么挡住车窗外那些树木枝桠地。威伯则向来缺介绍说。这三辆马车都是道具。是特别定制好在貉貊岛上使用地。来缺这才恍然点头。
这三辆来迎接来缺等人地马车里头地空间都不小。等闲装上四五个人不在话下。连同来迎接来缺地六人。一行十二人加猪鸡分别上了三辆马车。来缺威伯灰宏和李四呆在一辆上。猪和鸡自然也在这辆车上跟着趟儿。黑皇帝白杀归宁则同在另外一辆车上。临上车时。黑皇帝面无表情。看得来缺心惊胆战。只是威伯临上车前感慨地那句‘孙少爷地眉眼和二小姐地真是相像’让来缺不由得想先同威伯打听打听这狸山上地事情以及自己老妈地琐事。
在马车行进的一路上，威伯放下了在马车外的那副慈祥和蔼得有如标准管家的面孔，拍拍来缺的肩膀，眼里有一丝泪花。
“孙少爷，这是您出生之后，小老儿第二次看到您。”威伯用那双神色复杂的眼看着来缺，长叹了一口气：“那时候，您才刚出生不久，如今不过一转眼，您已经长大成人了。”
来缺连忙顺势问：“威伯您和我妈很熟悉吗？”关于自己的老妈，来缺只有幼年时期一些模糊的记忆，如今想起来，竟然连自己妈妈的喜好习惯都完全的没有记忆——事实上，在幼年的时候，又有几个孩子能够记忆关于自己父母的细碎琐事呢？
听见来缺提到他的妈妈，威伯顿时笑出声来：“呵呵，二小姐啊，我是自小看着二小姐长大的，老爷的那么多孩子里，就二小姐最粘着我，当年还揪着我的胡子，说长大以后要嫁给我，还每次都看四儿他奶奶不对眼哪，四儿他爸还被二小姐逼着要叫她娘……如今，孙少爷您也已经十八岁了啊。”
呃，从威伯的口中听到自己妈妈当年的这等英勇事迹，来缺不由得哭笑不得，他记忆里的妈妈一直都是温柔的，甚至之前寄给他的信里，也同样的温柔可亲，他哪里想得到，妈妈小时候还有过这等的辉煌？
说话间，来缺还想问些什么，威伯已转向灰宏。
“这位客人，您是哪支哪族？”
这次回来的路上，李四并没有来得及向狸山报告来缺在东王山的事迹，于是，随同来缺来的人数完全的超出了狸山的预料，其中包括猪鸡白杀以及眼前分明威胁性不低的灰宏。
“东王山，灰宏。”灰宏的回答简洁明了。
得到答案的威伯眼里闪过一丝讶然：“东王山灰家的？那你又怎么会和我们孙少爷……”
这时，马车已经停止了行进，威伯眉头一皱，只得先行下车。背后，灰宏的一句话令他的背影一颤。
“来驰，系我东山新王。”
第七十八章 到达，一顿闭门羹
长这么大，来缺就没见过家里的任何一个亲戚。而现在，他所在的这座狸山里，有他老妈家大把的亲戚娘家人，脑子走马灯似的晃过各种电视剧电影小说里描写的亲戚的形象——有尖酸势力款的，傻大姐式的，还有慈祥可亲的外公形象以及冷面家长款的……
来缺的心里不由得有些紧张，不知道老妈家里的亲戚究竟如何。
深吸了口气，他才一副脸色平静的模样掀开车帘。
李四在马车边上仰着脑袋等他下车，来缺则抬头扫了眼眼前——一片广大的宅子伫立前方，依着山势而起，虽然山坡平缓，但看起来自有一片恢弘的气势。整座大宅的色彩并不鲜丽，以灰色为主色调，一颗苍天大树从宅子的左后方冲天而起，苍劲的枝桠覆盖了其下两间大屋的范围，远远的望去，只见一片沉寂的灰色中间有一团苍翠的绿色在其间爆发，硬生生从沉闷的灰色大宅中抢出一片劲翠的色彩。
这其实就是古代的豪宅大院吧？
来缺眨眨眼睛，又看了眼四周，先前的五名深蓝色功夫装的家伙已经在马车侧边一字排开，威伯也站在前头，另外一辆马车处，黑皇帝三人早已经站在车旁，归宁兴奋的抱着他的小本子，正对着眼前的大宅不停的涂画。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别人了。
下了马车的来缺心里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感到失望，原以为下了马车就能见到老妈家的亲戚，可眼下却一个人也没有见着。眼睛的余光看到威伯有些担心的看着他，来缺转头看向大宅正中那两扇紧闭着的暗红色漆的沉木大门，忽然觉得这次过来狸山未必会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只有威伯带领五人迎接，大门却关得死紧。来缺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眼下这情况，怎么看怎么像电视剧里的下马威。只是他想不明白，分明是他曾外公写了信让李四带给他，说他应该会是狸山的下任继承人，可是这样就是迎接狸山下任继承人的方式吗？就算他不是狸山可能的下任继承人，那他老妈总是狸山正牌的二小姐吧？他这个曾外孙进山居然把家里的门死死闭着……
刚刚在车上的紧张现下消弭了泰半，一股不爽的感觉在来缺的肚子里盘旋了起来。下了车就跟在来缺身侧的灰宏同样注意到了那两扇紧闭的大门，与来缺仍旧平静的表面不同，灰宏立刻就沉下了面孔。
冷哼了声，灰宏瞪向威伯的眼神已是不善：“原来这就是狸山的待客之道？”
威伯在灰宏的质问之下也是略微尴尬了一下，随即朝来缺点点头，道：“孙少爷还请稍事休息，本宅的大门开启不便，待小老儿前去与与内宅联系，开启正门。”
在威伯转身去往正门方向之后。黑皇帝和白杀才默默走到来缺身边。
黑皇帝这会儿地脸色已经平静许多。他一手揉揉来缺地脑袋。在来缺莫名其妙地眼神里继续微眯着眼睛保持沉默。白杀则从头到尾怯怯地低着头。并不说话。
归宁笑嘻嘻地从边上拐了过来。用笔头指指那关着地大门。嬉笑道：“我说阿驰。你这次来好像不是很受欢迎啊？”
来缺龇牙咧嘴地瞪他。在来缺看不到地后方。那五个穿着蓝色功夫装地家伙也抬眼瞪向归宁。归宁无辜地耸耸肩。朝来缺以及来缺身后地那五个家伙道：“那莫非这样关着大门把人晾在外头就是很欢迎地意思？啧啧。兽族就是兽族。礼仪果然和人类不同。”在一群拥有异种能力地兽族面前。归宁半点也没有他很弱小地自觉。一句话呛得瞪他地蓝衣五人组眼冒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