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你要是怕人说闲话，咱们就让乡里的长辈给做个见证。到时候不就名正言顺了。”
“咳……咳咳咳咳……”
“哎呀，你怎么了？是不是洗的太久着凉了。”董勇赶紧舀水帮他把脑袋冲干净，拿过一旁干爽的脏衣服替他擦脑袋“
小帆，我是认真的。你要是肯跟我，将来这片橄榄林，这个作坊，都有你一份，我也会好好待你的……”
“勇哥，我是个男的……”林小帆不厌其烦地强调着问题的关键。
“我知道呀……”董勇把住他的肩膀，暧昧地顺着他的胳膊往下揉捏着。
“那你还想跟我在一起……那能在一起吗？”
“怎么不能？这又不是北方，男人非得找个女人守一辈子。只要你心里喜欢我，我就带你回家。”董勇拉着他的手，大
拇指在他掌心里摩挲着，直摸得林小帆全身发软。他觉得自己心中的某些准则，某些信念，正在一点一点地瓦解，最后
崩溃。这个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兄弟”关系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含义。他懵了，他真的懵了，到底怎么样，才是正
确的。
“勇哥”林小帆愣了半天，终于扭过投来对着等待自己回答的董勇“你说，在乡里，男人跟男人，也能光明正大的好一
辈子？”
“嗯。”董勇点点头。
“那你……你有老婆吗？”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呀”董勇了然地笑笑“我还没成亲呢。你要是不喜欢，我不成亲都成。小帆，跟我回家吧，咱们哥
俩一起打理橄榄园，像夫妻一样生活。”
“这样啊……”林小帆莫名其妙地有一种放心的感觉“你让我想想，我现在人生地不熟的，还没适应过来呢……”
“好。好……”董勇满心欢喜地答应着，扶着林小帆坐到一边，自己开始脱衣服。
“啊，你干嘛，你想干嘛！”林小帆紧张兮兮地跳了起来。
“你叫什么叫，我也要洗洗干净啊。”董勇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脱光了搓洗自己的身体。
林小帆看着他阳光下光泽饱满的肌肤，看着他在水里，像是勾引一样对自己展示着身材，没来由地一阵心烦意乱。他烦
躁地转过身去，落荒而逃。
接下来的日子里，董勇对林小帆的态度更加亲密暧昧了。橄榄树下干活的帮工们也都看在眼里，心中了然。没有人指责
什么，也没有人鄙视什么，顶多就是拿林小帆开开玩笑，让他害臊红脸而已。而董勇，似乎是有意为他洗脑一般，总是
带着他躲在树干后，偷看别人幽会。
林小帆的道德观和世界观是真的被颠覆了。最初的最初，他认为这世上的男人只能跟女人相好；遇到了林东海以后，他
才认识到，原来男人与男人的关系，有时候可以比亲兄弟更亲；即使这样，他的认知里，同性恋依旧是见不得人的关系
；可是现在，在这个灵山背后的世界里，在这片成熟的橄榄树下，男人可以和男人相爱，男人可以和女人相爱，女人也
可以和女人相爱。过往的认知被推翻了，一切都被推翻了，全部被推翻了。
这一天，董家作坊到了出货的时候。董勇就带上他，赶着好几辆大车的新油，往镇上的粮油行去寄卖。林小帆一路跟着
，仔细得记帐核对银两，帮了不少的忙。完事以后，两人到集上买了些糕点，就回作坊拿上两坛头榨的新油，又准备出
去。
“勇哥，咱们这事去哪儿呀？”
“今天是收获的日子，我带上这些供品去神泉教，供奉水神。”
“神泉教？！”林小帆一激灵，那不是雷震天的邪教基地吗？！他好不容易逃离魔爪，哪有白回去送死的道理，于是他
情急之下，捂着肚子开始哼哼起来“哎哟……哎哟……”
“小帆，怎么了？”
“勇哥，我肚子疼，我可能吃坏肚子了，今天不能陪你去，你让大柱子陪你去吧……”
“肚子疼，要不要上茅房啊？”
“要要要，我这就去上茅房。不用管我了，你去找大柱子吧。”林小帆脚底抹油，冲向远处的茅房。
等他在臭气熏天的茅房里干呆着，被熏到忍受不了跑出来之后，却看见董勇依然在作坊里等着他。
“小帆，来，赶紧把这碗药喝了。”董勇把一碗汤药递给他“你可能吃了太多的橄榄菜，油大了，喝点这个就好了。”
“啊？不是，我不是因为吃那个……”
“听话，快喝吧。”董勇不由分说地捏着他的鼻子把药给灌了下去“这就好了。走吧。”
“啊？还要我去呀？我病了不是应该好好休息吗？”
“哎呀，听话，今年的参拜很重要，你一定得跟我去。”
“哎哟喂呀……”林小帆千般不愿，万般逃避地被他硬拉着上了路。绝望地走向通往灵山的道路。
一进山门，林小帆就心虚地抬起袖子挡着脸，生怕被人认出来。
“你干嘛这样啊？不用害怕的，神泉教的教众又不凶，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不凶才怪！你懂个屁呀！”林小帆突然炸毛。
“你……你为什么生气？”
“少废话，快点去把供品捐了赶紧走人。”苍天保佑，千万别有人认识他，雷震天和雷霆千万别出现。
神泉教的大门口，露天挖了一个浅浅的大水池子，池中引来活泉，水质清澈。林小帆和董勇抱着油坛和其他的供奉来到
池前，就被守门的白衣童子拦了下来：
“二位请在此脱鞋，洗净双足，方可踏入。”
“小帆，脱鞋洗脚，里面不能穿鞋。”
“为什么呀？这么冷的天儿，光脚多凉啊……”
“鞋子上的泥土会弄脏玉泉神地，不能穿进去。”董勇认真地脱下鞋子在水里荡了荡脚，等林小帆照做了，两人一起踩
过水池，进入大门。
神泉教的地面是用白色的石材砌成的，无论何时，都会有清扫的童子不停地打扫擦拭，以确保一尘不染。
林小帆藏头藏脸得跟在董勇身后，把供品和银两捐给主事，又被人领着穿过了前厅，往后山走去。
“勇哥，捐完了就走吧，这是上哪儿呀……”
“我要去神泉许愿。”
“那你去，我在外面等你啊……”林小帆转身想溜，又被他给扯住。
“不行。你今天是怎么搞的，老想走。你以为谁都能到神泉边去许愿吗？我托了多少关系才带你进来的，你一定得跟我
进去。”
“哎哟，我的娘哦……”林小帆索性捂着脸，闭着眼睛跟他去。
又上了几重台阶，绕过了几道回廊，终于来到一条没有建筑没有装饰的山道前。董勇带着林小帆在这里又洗了一次脚，
神情肃穆地朝前走去。
穿过一道石壁，面前的一潭碧池就出现在眼前。那是一潭翡翠一样的泉水，深深地环抱在优美山壁中间，清澈见底的远
处，依稀可见一口泉眼，正咕嘟咕嘟向上蹿起涡流。
“原来这就是神泉啊……”
“小帆，来，跪下。”董勇领着他，赤脚在泉边跪下，双手合掌，闭上眼睛“小帆，乡里流传这样一个说法，只要在入
冬之前向神泉许愿，来年你的愿望，就可以得到实现。你也许一个吧，很灵的。”
“哦……”林小帆不置可否地跟着他的动作闭上了眼，心说，自己许什么愿好呢？长命百岁？家财万贯？不行不行，这
些怎么可能实现，还是许些实在点的东西吧。嗯，对了，他现在落下脚来了，他要在这里生活下去，他要有事业，对！
他要有一份蒸蒸日上的大事业！让所有人都不敢小瞧他林小帆！
他心里默念着许完了这个愿，睁开眼来就看见董勇正静静地在一旁，目光深情地看着他，看的他胸中莫名一跳。
“你许什么愿了？”
“呵……就是祈祷过上好日子，这愿不用它保佑，我也能努力过得好。”
“不，不一样的。在这里许愿，真的能灵验。我去年在这里许过一个心愿，就实现了。”
“我啊……”董勇难为情地笑了笑“我去年在这儿许愿，希望神泉保佑我遇见自己心爱的人。”
“这也行啊？”
“行啊，这不都实现了吗？所以我才来还愿的。”林小帆用手指指他，又指指自己，突然反应过来：
“我？！”
“那你说还有谁。”董勇抓过他的手握着，恋慕地看着他。
“呵……”林小帆也脸红了“我还没想好……我要再想想……对了，你今年又许什么愿了？”
“我啊……我不告诉你……”这回轮到董勇脸红了。他拉着林小帆站起来，慢慢离开了泉眼，照原路返回。
回到大厅之后，董勇又耽搁了一会儿，不知跟主事说些什么。林小帆一个人徘徊在大厅里，热的浑身冒汗。事实上，他
一路上走回来，脸就像烧着了一般，这会儿终于忍不住了，跑到外面的水池子里撩起水来洗脸。
就在他闭眼享受冰凉舒适的感觉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他最不想听见的声音。
“好久不见，你上哪儿去了？”
“啊！！”林小帆大叫一声，猛一回头，立即吓得面如土色，失去重心地往后跌去“啊啊啊啊啊……”
突如其来的一条丝带缠上他的腰，把他拉了回来。雷震天上前一步，又好似顾及什么似的停住了：
“你怎么弄得这么脏？”
“我脏？什么脏？我哪里脏了？”林小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太脏了。我不想靠近你。”雷震天用帕子捂住了鼻子，对着旁边毕恭毕敬赶过来的童子挥了挥手“吩咐下去，立即刷
洗所有的台阶。”
“哎——”林小帆被羞辱了，莫名其妙地被羞辱了。他虽然惧怕眼前这个人的武功，可是父仇不共戴天，他怎么还能让
他在死前羞辱自己“姓雷的，你别以为这是你地盘我就怕你了。人死不过头点地，我今天落你手上算我栽了，爷们儿也
是条汉子……”
“手好些了吗？”雷震天似乎没听见他的咆哮，继续发问。
“关你屁事啊——”
“你是林家的儿子，当然关我的事。”
“你要杀要剐来个痛快，你别侮辱人！”
“我不想杀你。我担心你……”
“啊？！”
林小帆愣了一下，就听董勇远远地叫他。
“小帆——”董勇小跑着过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雷震天。看见他系在林小帆腰上的白绫，本能地生出一股敌意
“小帆，你们认识？”
“当然认识。”雷震天扔掉白绫，拍了拍手，看着林小帆轻笑道“他是你的朋友？”
“嗯。”
“凭他，能照顾好你？”雷震天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毛。
“小帆，这人是谁！”莫名被藐视，董勇恼怒起来。
“一个变态！”林小帆一把拉起他，快步踩过清水池欲离开神泉教，不料脚底一滑，整个人噗通一声跌坐在水里，裤子
瓦凉瓦凉地湿了个透。
“哈哈哈哈……”
背后雷震天的嘲笑在耳边盘旋，更是让林小帆恼火到了极点。他不顾董勇的关切，湿着裤子爬起来，逃也似的奔了出去
。
第二十二章：团子和团子们
林小帆从灵山回来，就陷入了提心吊胆的恐惧中。雷震天发现了他还把他放走了，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是怎么
想也想不透。起初他还担心，雷震天会明着放他走，暗地里派人来追杀。可他如坐针毡地收拾好了包袱等了几天，也不
见任何异常的动静，于是那种警惕，也就慢慢松懈下来，将这个人暂时丢在脑后，开始考虑起自己的终身大事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洗脑”，林小帆渐渐接受了两个男人正大光明在一起的事实。他渐渐觉得，董勇的确是一个适合过日
子的对象，家境好，人厚道，身材和模样也不错，最重要的，是他对自己好。好到他经常在无意中，错把他当成林东海
。又或者说，他曾经期待林东海给自己，而林东海却没能给他的，董勇实实在在地给了他。
于是这一年的深秋，林小帆感觉自己恋爱了。
他成天成天地跟董勇相处在一起，他们一起采摘成熟的橄榄，互相擦拭着对方身上的汗水。在碧绿色的橄榄树下，追逐
着彼此年轻的身影，然后，像猫一样地滚在一起，藏到树干后面，贪婪地嗅着彼此热乎乎的汗味儿。
“啊……这他妈才是人过的日子啊……”林小帆心满意足地枕在暖暖的树根上，看着头顶透下的斑驳阳光，眯起了双眼
。
“说得倒像你以前没过过人的日子……”
“那可不是……鬼过的日子……”林小帆眨了眨眼，头顶的光线被一片阴影遮去，董勇那小麦色的脸，近近地在头顶上
看着他：
“小帆啊，跟我回趟家吧。我可想带你见见我爹了……”
“唉……”林小帆叹了口气，心里依旧有些忐忑。他认可了这种关系，并不代表董家老爷子能认可这种关系，让自己单
传的儿子放弃传宗接代，跟一个男人过一辈子“我是个男的，你爹能同意吗？”
“你怎么又担心这个呀”董勇拨弄着他额上的碎发“我都说了不会有事的……”
“是吗……那就见见吧……”
“真的，你答应了！太好了！”董勇喜形于色，猛地捧起他脸，响亮地啵了一个“（╯3╰）唔么！”
“哎呀！你干什么！真是……”林小帆赶紧用手蹭着脸。
“哈哈哈哈……”董勇大笑着扑到他身上，在他抹干净的地方又啃了两口“小帆，我天天都在想着，过冬的时候能跟你
捂在一个被窝里，抱着取暖……”
“滚……”
“（╯3╰）唔么~”
“哎呀，滚开啦……”林小帆推开他站起来。
“干嘛去？”
“去洗衣服洗澡，不然真的没像样衣服穿着去见你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