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更快乐些+番外——厮徒
厮徒  发于:2012年01月3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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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算吧……你知道平时我们不太主张吃甜食,有些家长就自己买一些给孩子放在书包里。那个孩子一直把自己的巧克力啊玩具啊什么的偷偷让给张澜,但是张澜一直不怎么搭理他,昨天又……就这样了。”老师摊摊手。

张诗有些头痛,同时又欣慰地想,儿子小时候就这么有人缘,将来讨媳妇是不用发愁了。

又等了一会儿,另一个孩子的家长总算来了,张诗想好自己要怎么说话,于是站起来准备问好。

但当他看见来人的脸,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是个普通的中年妇女,虽然年纪大了点,但可以看出她年轻时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而且打扮时髦,画着艳丽的妆容。

女人看见张诗也吃了一惊,上下打量着他:“你怎么在这儿?”

张诗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显得太难听:“……是,小澜在这家幼儿园上学。”

“是么,我今天才知道,我儿子也在这里。”女人这才看向自己的儿子,“徐浩,还不快过来……你怎么弄成这样?”

张诗这才明白另一个小孩竟然是她的小儿子,几年没有见,怪不得他会不认识。

张澜和他都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因此在其他家长都去教室接孩子的时候,父子俩总约在教学楼外的一处空地上,拉了手就走。再加上自己总在第一时间来,而对方总是来得很晚,才至今没有碰上过。

女人没有在意这种细节,只是拉过儿子看着他脸上的紫青问:“打架了?”然后目光突然看到站在一旁的孩子,竟然是张澜。

老师走上前想解释清楚,却被她突然高八度的声音打断:“被张澜打的?!”

张诗一直很讨厌她,包括那种对着他时目中无人的态度和时刻带着鄙夷的语气。当然,这个名叫张芸的女人对自家人向来是无条件包容的,除了张澜。

于是张诗对着她时,也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虽然这算是他的长辈。

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火药味弥漫,年轻的女老师很惶恐地解释道:“其实是很小的问题,小孩子吵架是……”

“好吧,我原谅他。”张芸拉过她的小儿子,“不亏是那女人生的,教养之类的问题跟你们也说不通,我们家徐浩明天就转学,拜托你们有多远就离多远,不要再纠缠。万一再给我看见一次,我想张澜的问题就可以坐下重新谈一谈了。”

这话很过分,连小孩和身为局外人的老师也听出来了,但张诗没有还嘴。就算心里快气炸了,他也没有说话,任由张芸吐下一通过分的话,然后拉着她的儿子转身走远。

“那个……张先生……”女老师很尴尬,后悔了让双方家长见面的举动,她之前并不知道两人不仅认识,还相当不和,现在想道歉却不知道怎么来说。

“抱歉,给您添麻烦了。”张诗回过神来干笑道。

“没,我才是……”

“那我们就先走了,小澜,跟老师说再见。”

张澜像往常一样挥着手说:“老师再见!”

“再见……”

父子俩牵着手沉默地走在路上,张诗正想着一些事,突然感觉自己牵住儿子的手紧了紧。

“爸爸,其实你能吵过她的对吧?”张澜抓抓父亲的手指问道。

“嗯。”张诗点点头。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这么窝囊,任由一个不相干的女人说那种侮辱人的话,况且如果是针对自己,他也不至于那么生气。他只是不想激怒对方,然后因为自己的冲动产生什么不好的后果,那会令他后悔莫及。

定了定神,张诗不想再纠结这些带给自己和儿子不快乐的事,转了个话题说:“你打架了。”

不是疑问,是肯定,貌似废话的一句已经让儿子心虚起来:“不是我的错。”

“谁先动手的?”

“是徐浩。”

“他为什么打你?”

“他先骂我的!然后……然后我又骂回去这样。”

“他骂你什么了?”

“他骂我没娘生的。”

张诗有点心疼,但如果马上就原谅他,儿子恐怕会以为打架算不了什么,于是脸上还是不动声色地说:“你不是妈妈生的还能是我生的不成?那个小孩有点弱智,你又怎么骂回去的?”

“呃……”

“儿子,说实话。”

“……然后我骂他有娘生没爹教……除了满嘴喷粪啥都不会……滚蛋……”张澜的声音越来越小。

张诗抽抽嘴角,很努力才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严肃道:“以后不能再骂人了。”

“哦。”

晚上张诗在出门前把儿子送上床睡觉,替他掖了掖被角。其实他清楚,不管孩子表现得多不在意,一个残缺的家庭总是一道伤。平时可以假装被快乐的生活所掩盖,但当别人无心之言将伤口赤裸裸地翻出来,甚至带着恶意的目光审视,你会发现一切掩盖都是幻想,这是无法弥补的硬伤。

他的儿子还小,不知道能不能懂得,但也正因为年纪小,比千锤百炼的成人更容易受到伤害。

张诗左思右想,还是开口道:“我想……你对徐浩的话不会在意的吧?他不是故意那么说的,只是有些着急。”

张澜点点头。

张诗揉揉儿子的头发:“在你人生中会有很多重要的人出现,至于现在……爸爸算是一个吧。对于你来说重要的人,不会说出那些伤害你的话,所以不管是无心之言或者某种带有恶意的……我是说,让你不舒服甚至伤心的话,那些人永远不会是陪伴你一生的人,不要在意他们。”

张澜有些迷茫,还是点点头。

“儿子,总有一天你会懂的,现在先睡吧,晚安。”张诗拍了拍他的被子,然后关灯轻轻地走了出去。

“晚安,爸爸。”张澜闭上了眼睛。

张诗坐在客厅沙发上,也不开电视,默默等着上班时间到来。那番话是说给儿子听,也是说给自己听,他告诉自己,那些不相干的人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要在意。然后像往常一样,拿起放在电视柜里的相簿,一张张翻看起来。

照片有些年月了,主角大部分都是一男一女。一开始的时候有他们的单独照,接着是好几页的合照,运动装家居服休闲服,任何时间地点,照片上的人都笑得很开心。然后越往后翻,就出现了一个小婴儿,刚出生的样子,慢慢长大的样子,在两人中间大哭大笑的样子……一家三口的生活看起来非常美满。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张诗觉得自己的鼻子有些泛酸。

事实上,在相簿的前几页,除了这一家三口还有个年轻人,只是清秀的少年模样,比那个男人小几岁,总是很开心地站在一家人旁边,看起来关系很好。

安静的房间里,只剩翻动相簿的声音,和着秒针的滴滴答答。最后几页,相片里的主角已经只剩两个人了,那个逐渐成熟的少年,还有一天天长大的小孩。

直到最后一页,放在相簿边缘的手顿了顿,然后又从第一页开始看起。

钟表一刻不停地走着,看起来缓慢,节奏却始终如一。抽泣声渐渐响起,盖过了时间的声音。

儿子睡着了,周围不会有人看见,就算哭出来也没关系吧?张诗觉得自己很没出息,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忍不住,手指反复摩挲着照片中那对容颜不变的男女,眼泪?里啪啦掉下来。

“我、我好想你们……呜……”

刚抽泣出声,突然“咚咚”地有人敲门,张诗自言自语的声音戛然而止。虽然只有自己一个人,他还是觉得挺尴尬的,有些丢人,用袖子随便摸了下脸,心想果然任何时候都不能存在侥幸心理。

本来这幅模样想装不在家的,但他又怕万一有什么急事,深呼吸后跑过去打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男人,西装革履,看起来有些眼熟。

张诗吃惊是因为这个人他完全没见过,却莫名其妙地觉得眼熟。门外那个人也吃惊,却是因为他通红的眼睛和鼻头,虽然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

“请问张诗先生在家么?”门外那个人问。

“我就是。”张诗开口说话,还带着浓浓的鼻音。虽然心里已经羞愧到恨不得挖地三尺把头钻进去再也不出来,还是装着若无其事……如果脸上的红晕再淡一些的话。

“你?”对方疑问。

“……就是我。”张诗知道对方的疑问从何而来,每当自我介绍说是张澜的父亲时,总会收到一大片这样的眼神。

门外的人不再多言,自我介绍说:“你好,敝姓孙,是孙嘉的父亲。”

张诗心想,你怎么长成这样啊……

不是孙先生长得难看,恰恰相反,脸部线条很硬朗,短黑发服帖地垂在耳际,看起来非常英俊利落,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精英气质。但就是因为太帅气了,让他实在不能把送他棒棒糖的人和眼前这个人想到一块。

“你好……”张诗犹豫再三,还是提醒了一句,“其实我不太喜欢吃甜食……能不能别送棒棒糖了?”而且他也不能让儿子吃,小孩子吃太多甜食不好。

孙先生有些意外,但没有表现出来,依然那副表情道:“我也不喜欢吃。”

张诗“哦”了声,把他让进去,关上门的时候听孙先生又重复了一遍:“那是小孩子才吃的,我一向不爱那个。”

“……哦。”

张诗请孙先生坐下,倒了杯茶,听他讲明了来意。原来孙先生要去其他城市出差一个星期,但不放心儿子,所以想拜托张诗帮忙,让孙嘉暂时住在这里。

张诗一口就答应了:“我也时常不在家,张澜总是嚷嚷着无聊,有孙嘉陪他就放心多了。”

两人又客气地聊了一会儿,孙先生大名孙凯瑜,是做生意的。在张诗的印象当中,经商的人一般都很滑头,且长袖善舞,但现在看来孙凯瑜就不是太喜欢说话,虽然还不到沉默寡言的地步,只是不主动而已。

世界上就是有气场这种东西,不然怎么会有人第一眼见到就想亲近或者厌恶呢?孙凯瑜的气场就比较强烈,一坐到那里,外表和着装再加上一脸严肃的样子,几乎时刻散发着“不要惹我”的气息。张诗直觉这个人应该是不太喜欢自己的,如果不是为了儿子,估计也不会有空闲时间和自己这样的人来往。

他没点破,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说:“抱歉,我待会儿还要去打工。”

孙凯瑜顺着杆往下爬:“没关系,我也要走了,谢谢。”

“不客气。”张诗拿起外套。

两人一起出门,孙凯瑜走向停车场,张诗朝他摆了摆手朝门口走去。小区门口就有个公交车站牌,他站在旁边等车。不一会儿,孙凯瑜就开着那辆银色奔驰来了,摇下车窗对他道:“我送你过去吧。”

“不用不用,我坐公交车去,很快就到。”张诗连忙摆手。

“快点。”孙凯瑜有些不耐烦。

张诗觉得再推辞就矫情了,于是打开副驾驶车门坐了进去。

他指着路,不一会儿就到了,车子停在路边,一家小酒吧的霓虹灯旁边。

“你在这儿打工?”孙凯瑜皱了皱眉。

“嗯……”张诗有些不好意思,“有个驻唱的小乐队,我是弹电吉他的。”

孙凯瑜打量了他一番:“跟你气质不符。”

“呃……应该还可以吧……”张诗悲哀地想,难不成自己显得很老土?

道了别,他打开车门,一只脚还没迈出去,就听孙凯瑜用不大的声音说:“孙嘉麻烦你了,谢谢。”

张诗回过头来,看了他几秒,咧开嘴笑了:“不麻烦,小嘉非常可爱。”说完下车关门,朝孙凯瑜摆了摆手,转身走进店里。

孙凯瑜有些愣神,摸了摸心口,觉得脉搏有些快。

当天孙凯瑜一早就把孙嘉和行李送来了,张诗接到电话下楼帮忙拿。其实只一个星期,小孩子要用的东西很少,再下楼拿起剩下的那点,张诗站在原地一手牵着孙嘉,准备等孙凯瑜走了再上楼。但等了一会儿,车子没有熄火,孙凯瑜却一动不动。

“怎么了?”张诗问。

又过了一会儿,孙凯瑜才扭头从车里拿出一个纸袋,表情严峻地递给他说:“你的。”

张诗接过打开,竟然是两份早饭。

“这家的包子很好吃啊,就是有点远……要一起吃么?”张诗有些意外,挺开心地问。

“吃过了,孙嘉也是,这是你和你儿子的。”

张诗不由心想,其实孙先生是个好人啊,难不成刚才的停顿其实在不好意思?于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说:“谢谢。”

“……”孙凯瑜显然接收到这种目光有些不对劲,“你干嘛这样看我?”

张诗咧嘴一笑:“我在想,孙先生真体贴。”

孙凯瑜猛地踩下油门,在张诗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子已经接近视线边缘。

张诗的头发被车子带起的风吹得乱七八糟,原地怔愣了半晌,才看向孙嘉:“你爸真怪……”

孙嘉眨眨眼睛。

第二天孙凯瑜打电话来给他儿子,交待了几句就要扣电话,张诗连忙接过话筒。

“等一下,我有事要说。”

对方“嗯”了声。

“你儿子有蛀牙。”

“……啊?”

“首先小孩不能吃太多甜食,而且我建议应该每天刷牙两次。”

“嗯。”

“然后,我能不能明天带他去看牙医?”

“嗯。”

“那再见。”

“嗯。”

张诗扣了电话,然后扭头看向孙嘉,心想你爸真的很怪。

电话那头的孙凯瑜也挂下听筒,抬头扫了一眼镜子,突然发现自己嘴巴咧得角度有些大,连忙活动一下面部肌肉。

第二天放学后张诗接了两个孩子去看牙医,张澜有些闷闷不乐。

“爸爸,徐浩要转学。”

“嗯……”张诗点点头,又想起那天的事。转学对于那家人来说算不了什么,甚至只是一句话的问题,他早就了解张芸的作风,真的很雷厉风行。

“爸爸,徐浩的妈妈也姓张。”张澜犹豫地问,“她跟我们是不是有关系啊?”

“……”张诗不清楚到底要不要说,张芸是你的姑姑,也就是送你不喜欢的洋娃娃的那个人。也许她跟你有关系,但跟我只是碰巧一个姓罢了。

这样解释起来有些麻烦,他想,还是再过些时候说好了,总不能让这么小的孩子明白,他不受自己亲姑姑的待见。

看完牙医,张诗禁止了孙嘉吃甜食。就这样一个星期很快过去,孙凯瑜回来后就来接孙嘉,顺便请张诗吃饭。地点让两个孩子挑选,于是最后决定去吃肯德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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