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温暖调和的色泽。
“佐田先生是理科A组的学生吧?”
美贵子询问着佐田。
“是的,平时常受近藤的照顾。”
因为要叫留级一年的近藤为“学长”实在让他内心很不是滋味。
“近藤先生还真是个乐天的人啊!”
像要拖时间般,优雅到近乎做作的说话方式,让佐田感到十分的困惑。
3
--这样就叫做有品味吗?
佐田内心所产生的动摇,并不是因为鸿野家义大利风味的设计,而是因为穿着精致针织连身洋装的美贵子,怎么看也都
不过是三十出头的年纪。
“那个……实在很不好意思,请问你是他的姊姊吗?”
佐田小心翼翼地询问着,而美贵子则开心地笑了。
“呵呵,你真是了不得啊!”
“不,我不那个意思……”
单纯为了确认而询问的佐田,却让对方认为自己在拍马屁,这下可让他冷汗直流了。就在他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
,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打搅了。”
门静静地开启了,一个大约五十岁左右的佣人为两人送来了咖啡。
“……请慢用。”
佐田望了下眼前的杯子后,内心涌起了疑惧。
因为那杯子是镶着青色牡丹花浮雕,带有雅致风味的瓷器。佐田知道在他打工的咖啡店里,应该有一个比眼前这个还要
便宜的蓝色洋葱花样杯子,像那样的东西已经被当成“宝物”般供奉在店里了。
“如果还中意的话,就请享用吧!”
美贵子优雅地微笑着。
“好的。”
因为一直不动手也是件十分失礼的事,所以佐田怀着紧张的心情,动手取了茶杯。不只是茶杯高级而已,就连咖啡也是
上品。光闻它的味道就知道了。
--就算真的是有钱人,做到这种程度也实在太浪费了吧……。
佐田开始后悔来鸿野家了。因为要面试,佐田还特地穿了件精心整烫过的衬衫。
对佐田来说这已经是他最大限度的体面了,然而光是手上拿着的咖啡杯就远超过他一个月的房租,在在显示出这个家的
经济程度。
--我想我没办法在这种环境下,担任像温室花朵般的大少爷的家庭老师。因为,彼此生活的环境实在差太多了!
佐田如此想道。他既没有自卑的心理,更没有丝毫羡慕的心态。只是认清楚像鸿野家这样的人,和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有
任何瓜葛的事实罢了。
见个面后,就回去吧!反正对方也不会对自己有任何兴趣的。
老师和学生这种关系还是要看彼此的个性才行。不管多么优秀的人,如果彼此不对盘的话,还是没办法合得来的。虽然
对身为介绍人的近藤感到抱歉,但这件事却是怎么样也勉强不来的。
“近藤先生的父亲,和我先生麻夫是同学。似乎从以前就是个十分乐天的人……”
美贵子话中夹杂着无伤大雅的场面话,边将鸿野家和近藤家的关系告诉了佐田。
“是这样子啊!”
佐田虽然边附和着,边听着美贵子说话,但他的心绪早已调整到随时准备告辞的状态了。佐田就维持着这样的状态,经
过了十五分钟,而后对讲机响了起来。
“……啊,是那孩子。”
美贵子突然站了起来,往玄关的方向走去。
“要不要再为您续杯呢?”
帮佣的太太询问着。
“……啊,好的。”
就这样,无法拒绝的佐田便喝了第二杯咖啡。然而,就在这同时,走廊上响起了极为粗鲁的脚步声。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
愤怒的语调狂吼着。
“是你父亲因为担心你,才拜托近藤先生的。”
美贵子惊慌失措的声音持续着。在佐田还来不及思考的时候,门被用力地打开了。
“我可不管那样的事啊!”
边用着高分贝的声音叫嚷着,随即进入待客室的是个穿着制服的男孩子,看到他之后,佐田瞬间发现:
--他就是前阵子那位客人!
如瓷器色泽般滑嫩的肌肤,像只猫般的美丽脸庞,耳朵上戴的银色小耳环,和那纤细的身材,不会错的,他就是那位客
人。就连他抽的那种和他美丽脸庞极度不搭调的LuckyStrike香烟,佐田也记起来了。
“……真是的!”
粗鲁地坐在沙发上后,渚厌烦地将头发往上梳了下。
“少爷,你要喝些什么呢?”
帮佣的太太一脸老实地问着。
“嗯,我要不浓不淡也不温的咖啡。”
渚说道。
“像平常那样的吧!”
明明该对这任性的小孩子感到厌烦的,但她却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向渚微笑了一下。
“啊,贞子,如果牛奶不够新鲜的话,我可是不喝的喔!”
渚叮咛道。
“是、是。”
贞子似乎早已习惯他那细微的叮嘱,不但没有生气还匆匆地走出门外准备。大概是点了咖啡后让他安心了不少,渚对着
坐在自己对面的佐田说道:
“--这就是那个家庭老师吗?”
明明是极不礼貌的说话方式,却因渚的美貌而使得他的高傲得到众人的允许。
“东……东教大学理工学系二年级,敝姓佐田。”
佐田连讲话的对象比他年纪小这件事都忘了,不觉低垂着头。
“嗯哼,东教大学理科A组的是吧?”
渚像观察稀有动物般,打量着佐田。而佐田则因渚那毫不客气的视线显得有些不自在。
“渚,你那样看人是很失礼的喔!”
美贵子忧心地建议着。
“妈妈请你住嘴。这是我的老师,不是吗?”
渚的话让美贵子突然噤口。总觉得,在这个家里渚的存在就像是“法律”一般。 “佐田先生,你是从乡下地方来的吧
?”
渚仿佛像面试主考官般询问道。
“嗯,我老家在N县。”
佐田回答道。虽然不觉得被一个年纪比自己小的高中生威胁,但渚的确不明就里地问了这个问题。
“应届考上的吗?”
渚连珠炮似地询问着。
“是的。”
“咦,你的头脑比外表看起来还要好嘛!”
渚感动般地说道。
“咦?”
佐田不明就里地看着渚。
“……渚!”
美贵子僵着一张笑脸,拼命地想要劝阻,但渚却摆出完全没有做错任何事般的表情来。渚美丽的容貌上露出十分生动的
表情,宛如一只瞄准了猎物的小猫一样。
“嗯哼,我还是第一次见到N县出身的人呢!那里的雪景很棒吧?你会滑雪吧?”
“嗯,算是……”
搞……搞什么啊!这孩子。
佐田对早已超过失礼范围的渚竟说不出一句话来。但,相反的,渚那毫无顾忌、极度坦率的话语,却让佐田感到非常的
新鲜。就在这时,贞子为渚送来了咖啡。
“少爷,这是您的咖啡。”
看到描绘着红色罂粟花的瓷杯后,渚微皱起眉头。
“咦,为什么是这个杯子呢?”
渚那眯着眼睛、嘟着嘴的动作,看起来就像个大孩子一样。然而,他的话却让贞子讶然。 “因为客人也是用这种的…
…”
边观看着佐田的反应,贞子用着含糊的语调想要蒙混过去。
“不要这个,给我换平常的那一个来……”
渚用小孩般的语调说着。
“渚,算了啦,只是个杯子而已啊!”
美贵子一插嘴,渚的眉间立刻浮现杀气般的神色。
“……那,我不喝了。”
用粗鲁的语调说完后,渚转头望向一旁。那任性的模样,实在今人想象不出他已经是高中二年级了。
“我明白了。”
贞子一副拿他没辄的样子,将杯子收了下去。而渚也理所当然地目送着贞子离去。当佐田沉浸在呆愣的状态时,渚突然
开口了。
“那么,你从什么时候要开始家教?”
像忘了刚刚无理取闹的事,渚用着毫无顾忌的语调说着。
“那个,我今天是为了面谈而来的,所以……”
因为渚突然丢下的一句话而显得仓皇失措的佐田,观察着美贵子的神色说道。
“渚,你是答应让佐田先生当你的家教老师了吗?”
美贵子客气地问道。
“嗯。”
渚无意义地说完后,便从书包中拿出一本附有挂链的记事本来。
“……嗯,我看看。”
轻轻瞥了下佐田后,渚便在他的记事本中用小小的字写下了密密麻麻的预定事项。
“我想从下礼拜二晚上七点开始,两个小时的英文和数学课程,这样可以吗?”
对渚依着自己步调任意地安排所有事情感到慌张的佐田,想起先前脑中的预定。渚现在所预定的时间,并没有和佐田商
量过,根本不能算是正式的预定。
但,如果立刻再调整的话,那咖啡店的打工可能就无法配合了。
“我了解了。”
佐田完全被渚的步调拖着走。
“OK。那就决定下个礼拜二晚上七点了。”
渚立刻就在记事本上记了下来。就在这时,贞子又端一杯新的咖啡过来。
“……让您久等了。”
似乎已经习惯渚的任性。贞子还是一张不变的笑脸。
“嗯,谢谢。”
当佐田看到端到渚眼前的杯子时,他真的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是否花了。
“--!”
拒绝了典雅的瓷杯,渚要求的竟是“熊熊布先生”的马克杯。摩登的待客室加上义大利制的雅致沙发,像只埃塞俄比亚
猫般坐在沙发上的纤细少年,手里拿的竟是布先生的马克杯。
--真是个怪小孩啊……。
佐田凝视着一脸专心喝着咖啡的渚,不觉茫然了起来。
4
“所以,这篇文章是引用自英诗中,非常有名的莎士比亚第十八号短诗‘夏日’。”
佐田在长篇阅读测验的问题集上画线。
“嗯~哼,这样啊!”
渚兴味盎然地听着佐田的说明。换掉制服的渚,单穿着一件喀什米尔毛衣,温暖的淡灰褐色毛衣和渚小麦色的肌肤十分
搭调。
渚的书房中,无论是书桌、椅子、书架,似乎都是德国制的雅致家具,风格十分统一。
--搞什么啊,弄得好像办公室一样。
佐田站在渚所坐的书桌旁,环视了下书房内的摆设。然后,佐田的目光停留在虽然高级却简朴过头的房间墙壁,那幅表
框过的相片上。那是张青铜制的天使照片。
拱型的天花板和施以纤细浮雕的圆柱是那样的美。在那之下,背后长着翅膀的小天使胸前抱着海豚,海豚的嘴里还吐出
细细的水柱来。
意外地,意识到惹人怜爱的天使和极为大人样的渚之间所存在的印象差距后,佐田开口询问正在喝着茶的渚。
“渚,这张照片是……?”
“很漂亮吧!”
渚很开心地说。
“嗯。”
佐田老实地点了下头。
“虽然我忘了名字,但它好像是放在义大利某间著名教堂入口处的天使。”
“……说得也是,这天使好像曾在哪里看过。”
“但,几乎没有从这个角度拍摄的照片就是了。”
渚干脆地说。
“嗯。”
就在佐田忘情地凝视着照片时,渚坐在椅子上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被灰褐色毛衣包裹着的纤细身材,宛如猫一样地伸展
开来。
--真的好像埃塞俄比亚猫喔!
观察着渚的佐田视线不小心和渚对上,内心不觉一震。
“那么,继续下去是……”
为了掩饰羞愧的神情,佐田拿起问题集,对渚说。
“佐田,你还是处男吗?”
渚的话,就像一只利箭般,直中佐田的弱点。
“--咦?!”
渚对不自觉声音骤变的佐田,微微地挑了下美丽的眉毛。
“果然没错。”
渚用夸耀胜利般的语调说着。
“啊……,不是、那个。”
相对于佐田的慌乱,渚一副气定神闲地说着。
“看起来就是一副乖乖牌的处男样。”
虽然,从渚那美型的嘴里吐出许多无关痛痒的话来。但,佐田的确是个乖乖牌,就连和酒家女上床的经验也没有。
“--!!”
渚的话揭露了佐田内心深处的伤痛。
那是他极想隐瞒,两年前所发生的事。高中时代,佐田所属的滑雪社团在校际间的比赛经常保持在五名之内。在滑雪社
得到良好战绩的那一年,举行了以毕业生为主的“慰劳会”。
代表学校的体育社团,和毕业生之间常存有很大的代沟。
依着地缘关系且手腕强劲的毕业生会长,虽然为社团的人规划了许多节目,但主要的内容就是接受市内最高级的泰国浴
俱乐部的顶级招待。
明明是县内首屈一指的升学名校,为何滑雪社还能拿到那么风光的战绩?其中最重要的因素就是拜这种“慰劳会”之赐
。
在个人竞赛项目得到第三名的佐田,被大伙儿灌得酩酊大醉后,架到泰国浴俱乐部去。
“哎呀,这真是让我难做人啊!”
那时泰国浴女郎所说的话,现今仍回荡在佐田的耳边。
--都是酒精惹的祸。
酒醒后的佐田对自己这样说。比起没有勃起,在被人触摸到最高点的时候突然感到恶心,吐到晕头转向的这点才叫佐田
大受打击。
也许早已习惯那样的事,或是基于职业道德,女郎不仅帮他处理了秽物,还微笑地说:
“下次没喝醉时一定要再来喔!我会为你做特别服务的。”
她虽然不是个美人,却是个可爱又温柔的女孩子。
--怎么可能再去那种地方呢!
酒醒后走在回家的路上,因严重屈辱感使得佐田紧握了拳头。
至今,佐田仍忘不掉那拳头紧握的触感。大学没有加入滑雪社,也是因为他对体育社团间严谨的上下关系没有信心所造
成的。
--或许,我这一生都会是处男也说不定。
那之后,佐田对性爱就有了一种挥之不去的嫌恶感。
虽然,在和朋友相处时不会怎样,但对喜欢的女性就会感到恐惧。两人独处的时候,当时所遭受到屈辱感就会不自觉地
涌上心头。
“那个,你下次的茶会应该会来吧?”
佐田的脑海中浮现了麻由美的脸庞。与其说她是美人,倒不如说她可爱还来的恰当。佐田会被麻由美吸引,是因为她身
上所散发出来的那份“坚强”气息。
--跟这样的女孩子在一起的话,说不定就能好好地交往吧……。
佐田对如白花般清纯的麻由美抱着一线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