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伍云成的戏？”李绍君把烟送到嘴边又放下，他垂下眼，说：“我知道了。”

rose问他：“我现在能下车了吗？”

李绍君还是低着头，他不知在想什么。rose看他解了车门的锁，打开门下了车，她和李绍君道别时，李绍君忽然问她：“你说我去做电影怎么样？”

“啊？”

“就是当导演，或者当制片人，反正，去做幕后，然后主角嘛，当然……”李绍君叼着烟笑，“不能让我们的男主角失业啊。”

rose扶着车门看李绍君，她思来想去还是把苏秦刚才在片场和她说的话告诉了李绍君。

“他希望我们都不要插手，他说他会试着去解决。”

苏秦还是一贯的苏秦做派，李绍君笑着摇头，他等rose走了，坐在车上琢磨了半天，给苏秦发了条短信。苏秦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已经是午夜，他手机交给助理保管，剧组收工后才拿回来。他在回家的路上看李绍君的这条短信，他写得东西不多，可他却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李绍君说：你好，我的男主角，之前我一直偷偷摸摸把你当成我电影的男主角，现在我想来正式问一问你，你要不要演我的电影？我想拍一部纪录片，拍摄周期很长，中途不能退出。制片人有病，合作还请谨慎。

苏秦到家后给李绍君打电话，李绍君的声音有些沙哑，苏秦问他在哪儿，他笑了笑说，“在家睡觉啊，看在你才收工的份上，你吵醒我，我就不和你生气了。”

“你找我拍电影？”

“是啊，要签合同的，我已经找人去准备了。”

“编剧是谁？其他角色呢？谁给你投资？”

“拉投资还不容易？你以为我真穷到只能喝西北风？”

“那你以为我真穷到去喝东南风都觉得是奢侈？”苏秦把李绍君问得哈哈大笑，他道：“说真的，我真想拍这么一个电影。”

苏秦坐在沙发上捏眉心，他唉声叹气地，问李绍君是不是从rose那里听说了什么。

“我逼她说的，你别怪她，我和我妈打过电话了，是她干的，她认识电视台的高层，她给我下战书，我怎么能不应战？”

苏秦让他仔细想想，别太冲动。

“她不就是想让你和我都混不下去，凭什么？我偏要混得风生水起。”

“说到底她还是你妈……”苏秦的语气软了下来，“这样吧，我约她出来，和她好好谈谈。”

“你和她谈什么？她也绝对不会和你谈，我有这么多条路可以走，平坦宽阔的我都不走，我就走了你这条路，她和我是一样的，我知道，她认定了哪条路就会一直走到底。”

苏秦靠在软垫上说李绍君神志不清，要等他明天清醒了再打电话给他和他谈这件事。

李绍君却冷静地说：“我现在很清醒，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苏秦你现在还有机会反悔，如果你现在对我说不，没问题，我就走开，我不会来打扰你，我会去和我妈说我们玩儿完了，没事了，我保证她不会再来打扰你，我不知道你还能不能继续顺风顺水，代言广告能回来多少个，但是电视剧绝对能在电视上播。我不会去结婚，我会有其他伴侣，我还会喜欢你，但是这一辈子……只要你现在说不，这一辈子，我就不和你在一起了吧。”

苏秦觉得李绍君疯了，他想到慧晴和他说过的话，他将这些话原原本本的告诉李绍君。

“慧晴让我做好准备，我之前以为我准备好了，但是其实，我还没有……”他停顿，李绍君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在紧张，苏秦听得出来。

苏秦想他也疯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接着对他说：“不过我不会后悔。”

他也不会拿了车钥匙立即开车跑去李绍君家，在他开门的那一刻就抱住他。他想要些温暖，也想分给李绍君一些温暖，好一起面对突然来袭的寒流。

第三十五章

两人在李绍君家门口相拥的照片第二天就上了报纸，李绍君看了眼照片就走出家门来到了斜对面邻居家门口。他一脚踹上邻居家的大门，没人开门，他从家里找出根棒球棍砸门，砸到后来砸累了，就翻出录像机等在门口，等到下午有个戴棒球帽的年轻人背着双肩包从电梯里出来，他看到李绍君就跑，李绍君忙追上去，打开了录像功能对着他拍，还煞有介事的采访他，问他：“狗仔先生，你们杂志最近好富裕，住好的吃好的，照片拍得开心吗？你整天盯着我们家实在辛苦你，怎么样，被人追拍的滋味很爽吧？明星一样，是不是？”

戴帽的年轻人走安全通道下楼，他不理会李绍君，只是从包里拿出了照相机对着李绍君一个劲拍。李绍君也来劲了，笑着说：“好啊，你拍啊，拍到你满意为止，要不要我摆几个姿势给你看？”

两人僵持着一直到了一楼，李绍君家楼下聚了不少记者，看到他从楼道上下来，闪光灯闪个不停。李绍君关了摄像机，抬起手挡在眼睛前面，那个戴棒球帽的年轻人已经打开门融入了人群中。李绍君转身要上楼，桐姐给他打来电话，在一片嘈杂声中关照他最近别出门。李绍君问她在哪儿，怎么这么吵。

“还能在哪里？？就在你家楼下！！挤不进去！”

李绍君抓了下头发，手里拿着手机逛到信箱边，他那钥匙开信箱，嘴里还在和桐姐说：“挤不进来就算了，也没什么，就是记者，一会儿就散了。”

“苏秦在你家？”

“不在啊，他早上就走了，你不知道？他去雪山拍戏了，要拍一个月外景。”李绍君把信箱里的信拿了一叠在手里看，他翻到一封空白信封，好奇打开来看，里面竟然塞着一包裹在保鲜膜里的人指甲。李绍君耸起肩膀，觉得恶心，又忍不住打开折好的信纸去看上面的内容。这封信件堂而皇之的署名为：一位疯狂喜爱苏秦的影迷。

李绍君咋巴了咋巴嘴，道：“知道自己疯狂就好啦。”

信件的内容无非就是警告李绍君离苏秦远些，别来毁他前途，还说要是再看到李绍君纠缠苏秦，不排除动手抹杀他的可能。

“神经病。”李绍君抖了下肩膀，信里还说那包指甲是这位疯狂影迷趁李绍君睡觉的时候偷偷剪下的。李绍君哈哈大笑，把信扔在了废纸篓里，自言自语道：“剪我指甲？我信你才怪！”

他嘴上说得天不怕地不怕，可一回到楼上进了屋就把门反锁，从前不常用的挂锁也挂上了，晚上也不回卧室睡觉，把笔记本拿到客厅里，坐在沙发上一边写自传一边看电视。李绍君把电视开得很大声，苏秦给他打电话的时候，电话响了好久他才从电视背景音里听到快放完的手机铃声。李绍君在茶几下面找到手机，一接电话就被苏秦问是不是睡觉了。

“没啊，在看电视，写东西。”李绍君想把电视音量调小些，他东张西望地找遥控器，苏秦和他说话，他也只给出嗯嗯哦哦的回应。

“你那里记者多吗？”

“还好。”李绍君终于从沙发下面摸到了遥控器，他松了口气，苏秦更疑惑了，又问了遍，“你在干吗？”

“在找遥控器啊，想把电视开小声些，你那里怎么样？还有手机信号？”

“还没正式进山，在山脚下的村子里，明天进山就什么都干不了了。”

“不错啊，这样就没记者追了。”

“那你要不要过来和我换？”苏秦说，“别到时候嚷嚷冷得没知觉就行了。”

李绍君不服气地反驳：“我是这种人吗？我是专业演员好不好？你看我拍戏瞎抱怨了吗？你以为就你最敬业最劳模？”

苏秦笑了，李绍君也跟着笑。

“你笑什么？”

“你笑，我不就跟着笑了。”李绍君跪在地上看电脑，他和苏秦说他的自传已经写了三分之一，还告诉他方淳耀已经答应给他的电影写剧本，驴哥也拍了胸脯说肯定会投资。

“朋友多就是好办事。”苏秦半开玩笑地说，李绍君却摇头，“朋友是挺多，不过其实也没什么朋友，贴心的也就这么几个，他们肯帮忙我特别高兴，我开口问他们时，还怕他们说不，还在想要是他们说不，我可怎么办。”

“这种时候倒怕了？想要拍的时候怎么不怕，怎么不想一想会不会遇到这种情况？”苏秦的话有些说教的意味，李绍君笑他：“你说话怎么和老人家似的，你快告诉我你到底多大了，别谎报年龄了。”

“比你大三岁。”

李绍君盘起腿，望向窗外，他可以看到深色的夜空，也能隐约看到几颗星星，他说：“你比我大我挺高兴的，你看，我生下来的时候你就在了，我和你虽然那时候还不认识，不过在我和你的交集里面，我的一生都没有空白，都有你在。”

“这种肉麻的话你还是留在书里吧。”

“你不愿意听？那我得多和你说说。”李绍君低着头笑，“还是你现在太感动，不想眼泪被冻在脸上？”

“你啊……”苏秦叹气，他的气息穿过电波将李绍君的耳朵撩得发痒。李绍君换了个手拿手机，苏秦还在感慨，李绍君说，“我想好电影的名字了。”

“叫什么？”

“我爱你。”

“什么？信号不太好……”

“我爱你。”

苏秦迟疑了会儿，说：“有点俗。”

“这不是电影的名字啊，只是告诉你，我爱你。”

苏秦用力吸了口气，他的声音被冻得颤抖，他打着哆嗦对李绍君说：“你不能一直这样说，我很怕一件事。”

“什么事？”

被他打断后，苏秦却不想说了，他怕说了后悔，决定岔开话题。李绍君追问他，手机的信号又不太好，收音已经收不到，电话那头好像是一片空白，没有人，没有声音。苏秦对着这样彻头彻尾的安静，才有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如果有一天你不再这样说，我怕我会受不了。”

“杀了你也说不定。”

他的发言很危险，他也不确定李绍君有没有听到，说完就赶紧挂了电话。剧组的人再旅馆里面招呼他赶紧进去，苏秦站在路边，裹紧了身上的大衣，他常觉得李绍君缺乏安全感，他又何尝不是。有一个人这样爱他，他这一辈子都没再见过第二个像他这样执着的人，他已经适应了他的爱，习惯了他的爱，自私地将这份爱据为己有，又不宣告通知。

苏秦仰头看夜空，天空很低，许多星星在闪烁。

这天晚上他没睡好，他拿出带来的相机和三脚架，拍了一晚上的星星轨迹。

苏秦在雪山拍戏时还是能听到山下的八卦新闻，李绍君把邻居家房门给砸了的事他也听说了，狗仔队其实是受李太太指示这样的流言也传到了苏秦的耳朵里。孙晓不主张在剧组里讨论这种八卦，他不喜欢，为此训了不少人，剧组里有的人看他还是新人导演，也不买他的账，苏秦倒觉得没必要禁止这样的讨论。他和孙晓谈了谈，说要是换成李绍君在这儿，他都不一定说什么，让孙晓也别介意了。孙晓说他不喜欢，他不喜欢的事发生在他剧组他就得说出来。苏秦算是明白为什么当初李绍君会投资孙晓的电影了，他们两人有点像，无论是这种直接的态度，还是对待工作的安静和认真。他们都有些像。

就是孙晓的想法比较古怪，苏秦和他沟通时需要好好消化一下他的话才能理解他要的效果。两人的合作还算愉快，一个月在雪山上的外景拍摄，低温加上不眠不休的拍摄，每个人都被折腾得精疲力尽，他们的女主演更是一下山就被直接送进了医院挂水。苏秦也瘦了好几斤，脸上手上都被冻伤了，他的头发因为电影需要被剪的很短，rose看到他，说他面黄肌瘦，像是难民。

“我接到一个邀请。”rose送苏秦回家，她自己开车，助理一个都没带，苏秦坐在后座一脸困倦，“什么邀请？”

“一个新闻发布会，就是一个电影大概年底拍……”

“那现在就开发布会，会不会太早了？”

“因为之前很多事汇聚在一起，这个发布会有点像是答疑解难。”rose说到这儿，问苏秦，“都说到这里了，什么电影你该知道了吧？”

“李绍君的？”

“嗯，他当制片人，方淳耀写剧本，青山导演。”

“信鸽的青山？”苏秦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他不是早就不导戏，在国外养老了吗？”

rose笑了，“我当时听到了和你一个反应，我还以为他们要拍信鸽的续集。”

“我是男主演？”

这回轮到rose难以置信了，她趁红灯时回头看苏秦，“不是吗？？李绍君和我在电话里说已经和你敲定了啊！”

苏秦不吭声了，他回到家，洗了个热水澡，躺在沙发上无所事事的时候想到要给李绍君打个电话好问一问。李绍君正在和方淳耀商讨剧本，好几个人一起，他还不让苏秦过去，说要给他惊喜。

“这种事有什么好惊喜的？”苏秦不能理解，李绍君解释说：“反正要有点神秘感，青山导演也在呢，你要不要和他说两句？”

“你不是说要有神秘感，那发布会上见吧。”苏秦淡淡地说，他累了，电话都来不及挂，手里拿着手机躺在沙发上就睡了过去。

他做了个噩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沙发上睡的不舒服，苏秦梦到他躺在一大片磕人的石头上，远方有火山在喷发，石头逐渐变得滚烫，空气也焦灼了起来，呼吸慢慢困难，甚至不能呼吸。他从地上爬起来，想要找出路的时候，一柄冰冷的利剑从天而降直捅入他的心脏。

他从头到脚都凉了下来，倒在了地上。滚烫的石头灼烧着他的后背，冰冷的刀刃折磨着他的心脏。苏秦从梦中惊醒，他出了一身冷汗，坐起来呆呆地看着客厅中央的电视机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他把《信鸽与我》重新找出来看了，距离发布会还有三天，他索性在这三天里重温了《信鸽与我》的剧本和当时的花絮集。他上网去自己的粉丝论坛找当时的照片看，这才发现他网上的粉丝分成了两拨，一拨坚决反对他和李绍君在一起，认为李绍君是在拿苏秦炒新闻，另外一拨则比较平和，号称尊重苏秦的决定，他喜欢就好。至于网上其他人，多数都还在诧异为什么李绍君和苏秦会走到一起，还有人开了帖子从两人以前的新闻入手八卦他们情路历程。

苏秦还是头一遭看别人这么详细的分析自己的感情经历。他看到自己和他那些绯闻女友的照片，还有他和慧晴订婚后被拍到的照片，更有他和李绍君在信鸽时期的合照，采访，访谈节目，这个发帖的人在很多事情上都说得不对，还错的离谱，他说苏秦和李绍君都是被大老板包养，两人都被抛弃后，惺惺相惜才有了感情。但是有一件事他却说对了。

他在苏秦和李绍君那张首映合照后写：你们看这张合照，都说李绍君是单恋苏秦，我看他们从这时候就好上了！还是互相看对眼的那种，苏秦在镜头前一向都很紧绷，这场这么多照片，每一张都比他和他那个未婚妻在一起笑得开心自在！

发帖的人还在不停更新，回应的也人也不少，苏秦已经没心情看了。他发现他活了这么多年，在演艺圈生存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才真正意义上的要开始走自己的路，开拓自己的事业。他难得自私一回，没想到一自私就是一辈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