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情——川井由美子
川井由美子  发于:2012年0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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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一起的话,养母就会知道我会过老家……。她不太喜欢我往老家跑,有一次还到

我家说了我妈一顿。”

老是往老家跑的孩子就是教养不好。想到养母当时的骂声,泽良木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是吗?我还想去跟你父母打声招呼呢……是我太欠周虑了。”

“不好意思……”

“别这么说,下次有机会的话再去拜访吧。”

“他们知道你来一定会很高兴……”

泽良木闭上眼睛想象着向父母介绍鸨浦的情景。

几年之后,当两个人都当了医生,就可以大大方方把鸨浦带到父母面前,父母也会笑着

迎接。

那是多么美好的未来啊……。

泽良木、晚安……。好象听到远方传来鸨浦的声音。

泽良木就这样安稳地进入了深沉的梦中。

 

隔天早上,泽良木再度乘坐养父宗吾准备的马车,送鸨浦到车站去搭车。

出发前还有不少村民在前晚听说他今天要走,特地起了个大早来相送,场面十分热闹。

鸨浦也有礼地一一致谢。

“你一定很累吧?”

等搭上车出了村子之后,泽良木调侃地问。

“不会啊,看他们那么热情来送我还真是高兴呢。没想到当你朋友就可以受到这么热情

的款待,这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来送我。”

不见疲惫的鸨浦笑着说。

“大概是因为你是未来的医生吧。能救人一命的医生在村民心中就跟天神一样。

有时候把病人穿山越岭送到医生那里也不一定救得活。搞不好比起我那当村长的养父或

是驻扎在临村的警官,他们更看重你呢!说不定是跟法官或者县长的待遇一样。”

鸨浦爽朗地笑了。

“那我要是当不成医生的话,就不好意思再到这里来了。”

对了。鸨浦指着泽良木膝上那原封未动、装有照片的纸袋。

泽良木忙到现在还没时间把照片拿出来看。

“你该看看照片,就像像馆老板说的,真的照得很不错。”

两人一起打开夹着照片的厚纸片。

泽良木的表情比较僵硬,而鸨浦则面带微笑,神情自在许多。

不过从两人亲密的构图和表情看来,的确是照得不错。

“照得比本人还好看。”

“我比较喜欢这一张。”

鸨浦指着自己把手搭在泽良木肩膀上的那一张。

“嗯,这张的确比较好看。”

泽良木点点头。

他想等回到京都之后,再到相馆请老板加洗一张自己留念。这是他回老家以来,第一次

有想回京都的念头。

由于花了太多时间坐马车,到了车站之后距离发车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两人站在月台上

闲聊了一些关于课业的事。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比较快。没过多久就听到火车到站的汽笛声。

“谢谢你来看我。”

泽良木对鸨浦伸出没受伤的右手。

散布在天空的云层洁白如昔。

“是我自己没问过你就跑过来,才应该感谢你的款待和送行。请你帮我向其他人致谢。

鸨浦的大手紧紧握住泽良木。

“会这样专程来看我的朋友……你是第一个。”

为了不忘记这双大手的感觉也紧握回去的泽良木,趁声音还没有被汽笛声淹没时又说。

“能见到你真高兴……谢谢你来看我……”

鸨浦微笑着点点头。

“我会再写信给你。很期待在学校见面。”

鸨浦说完之后走进车厢之中。

泽良木高高举起右手,对着把半身伸出车窗外的好友用力挥动。

暑假结束后,回到宿舍的鸨浦压抑着焦虑的心情整理行李。

放假期间他写了好几封信给泽良木,却只收到他一张写着“谢谢你来看我”的明信片,

之后就没有任何回信了。

明明已经心灵相通,他为什么不回信来呢?心中焦急不已的鸨浦又斥责自己,既然觉得

跟泽良木已经心灵相通,就不应该为了没回信这点小事而耿耿于怀,应该更信任他才对。

现在是四点,住宿生几乎都回到房间了。

刚才日比野才到房间来聊了半天。他在暑假这段期间晒黑了不少。

他摸着小胡子笑说,这都是劳动的代价,整个暑假都没复习到什么功课。

他嘴上虽然说得轻松,但是鸨浦知道,回去就得帮忙家计的日比野,心中其实也很焦急

。看着自己这个一向爽朗的好友也有内心纠葛的一面,鸨浦觉得他还挺可爱的。

不知道泽良木怎么样了。日比野看着泽良木空荡荡的书桌喃喃自语。

鸨浦摇摇头说他还没回来。日比野点点头,继续抚摸他修剪得整齐的小胡子。

鸨浦有写信告诉他去拜访泽良木的事。

他表面上笑的开心,不过遇到那种事要再回来需要相当的勇气啊。日比野感叹地说完之

后,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泽良木遭受到的不平等待遇不只被人推下楼,还有被伊藤到处渲染他会偷东西、把图书

馆的书偷出去买到旧书店等谣言。

就算不是泽良木,任谁被如此造谣生事,心里都不会好过。

但是鸨浦还是相信他会回来。

幸好有向父母低头要求去探望泽良木。鸨浦边折着母亲为自己烫好的衬衫边庆幸地想,

叹了不知道今天第几口气。

“鸨浦……”

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那低沉而压抑的声音让鸨浦差点跳起来。

“泽良木!”

已经拿下三角巾,换上短袖夏季制服的青年,提着行李对他腼腆地微笑。

“对不起,没给你回信。”

“没关系啦,是我自己要写信给你的。”

脸红到耳根子的泽良木有点难以启齿地说。

“我家里没给我零用钱……之前在宿舍存的一点钱也被我养母要回去了……。

我只能用剩下的一点零钱买明信片,之后就没钱买邮票了……。虽然跟养父提他会给我

钱买,但我不想让养母又有话说……”

泽良木尴尬地垂下眼睛。

照泽良木有点洁癖的个性来判断,如果是养母开口,他一定把所有存的钱都交回去吧。

他养母大概也是知道他的性格才会开口要求。

虽然只见过他养母一次,但鸨浦看得出他有刻薄的一面。“没关系,只要你回来就好。

鸨浦的话让泽良木笑了。

“我还是想当医生。等待实在太被动了,我要用自己赚的钱写信给你,想见你的时候可

以随心所欲地启程,因此我必须成为一个医生。为了这个目的,我一定要完成这里的学业…

…”

泽良木看看房间四周。

“看到你的三角巾也拿掉真是太好了。”

“是啊,感觉轻松很多。”

不过这只手的肌肉好象有点退化……。泽良木卷起左手的袖子说。

那细幼如同幼儿般的手腕,让鸨浦一阵心跳。

“我几乎没带什么行李。医生有交代我要慢慢练习拿重的东西,才能早日恢复肌肉的力

气。”

“那以后我的课本就麻烦你罗。”

看泽良木的手有点看呆了的鸨浦,故意说笑着转开视线。

没发现鸨浦的异样,泽良木把行李拿进了房内。

“我刚才先去向舍监打了招呼。”

“是吗?”

边帮泽良木拿行李,鸨浦尽量掩饰自己的失态回应着。

“所以才会有点晚来。”

泽良木把行李放在床上打开,边愉快地笑说:“波贺先生说,这里就是我的家,所以我

一定要回来。”

他拿出几件衬衫,转过头来对鸨浦说:“其实我也这么想。有你和日比野,还有那么亲

切的舍监波贺先生在,我想只要自己肯努力,一定可以完成梦想……所以这里是我该回来的

地方。”

鸨浦沉默地点点头。

他不禁想到,自己曾像泽良木这样思考过归属之处吗?

像是猜透了鸨浦的心思,泽良木停下手说:“鸨浦。”

鸨浦转过头来,泽良木低头对他说:“谢谢你,我能回来这里都要归功于你。以后也请

你多多指教。”

看着神清气爽的泽良木,鸨浦也点点头。

“我才要请你多指教呢。”

泽良木愉快地露齿一笑。

新学期开始。

有些课程比暑假前所学习的还要艰深困难,泽良木在课堂上不时遇到难题,经常被一些

难解之处弄得焦头烂额。

这种时候他不是等到下课到办公室直接找老师解答,就是回到房间后跟鸨浦一起研究讨

论。

意外的是,两个人研究半天之后居然还能找出解答的方向。像是泽良木较不擅长的几何

学,都可以在鸨浦的指导下找到答案。

而对汉诗和历史比较有造诣的日比野言之有物,听他讲解往往比上课来得生动。有时闲

聊还会扯出一些有趣的即兴说明。

在他以前所就读的国中里,找不到几个比他成绩好的同学,自然也没什么人会主动跟他

说话。所以高中生活对泽良木来说,不但能学习到更多东西,也多了许多良性的刺激。

新的住宿生活中,有些学长因为喜于他的复原而主动跟他说话,却也有仍旧怀着微妙敌

意的人,就像之前在共同教室找茬的人一样,除了住宿生之外,也有其他学生在内。

由于泽良木几乎都跟鸨浦等人一起行动,所以明显表现敌意的人不多,但等泽良木落单

之后,就经常发生在教室或走廊口被人用力推开,要不然就是在上体育课的时候被人绊倒等

恶作剧。

往往等泽良木起身的时候,犯人已经消失无踪。

那种近乎幼稚的恶作剧虽然不会造成什么大伤害,却也令人厌烦。每次被恶作剧之后,

泽良木的表情总是郁郁不乐,露骨的神情想要不被鸨浦发现也难。

他从没有对鸨浦说过自己发生过什么事,但鸨浦总会不经意地陪在他身边。

今天也穿着宽裤上课的他,神情相当愉快。他刚结束一个社团提案的讨论,解决了延宕

好久的悬案。

除了鸨浦之外,最高兴泽良木回到宿舍的人就是日比野了。

“是吗?”

鸨浦似笑非笑地说。

“我担心的是这个小瘦子。”

故意敲了几下日比野的肩膀,泽良木抿着嘴说。

“什么叫小瘦子啊?你自己身材也壮不到那里去。”

“会打人就不用担心啦。”

就像安慰孩子似地,日比野环住泽良木和鸨浦的肩膀推开宿舍的门。仿佛知道他们在为

何事郁卒一样。

“别板着脸啦,要微笑、微笑。”

把木屐放进鞋柜箱里,日比野凝视着泽良木说。

“我有板着脸吗?”

也把皮鞋放进鞋柜里的泽良木,压底了声音对担心自己的鸨浦和日比野说。

“当然有啊,你双眉紧皱、神情忧郁。起码不是很有精神的表情。”

日比野像平常一样,把双手交放在宽袖里悠哉地说。

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更老成了。

“我妈常说一句话,越是辛苦越要微笑以对。”

“为什么?”

日比野沉思片刻,从宽袖中抽出手来抚摸着小胡子。

“人是一种越像越会钻牛角尖的动物,即使事态明明没有那么严重。只有自己会把自己

逼疯。”

“原来如此,还满有道理的。”

对于日比野的论点,鸨浦笑着点点头。

他知道日比野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想要减轻泽良木的精神负担。

“我妈是没有什么学问啦,不过那句话说得还真是有道理。”

怎么样?看着日比野征询的眼神,泽良木考虑半晌后,勉强扯开嘴角笑了一下。

“不够不够。”

日比野不满意地驳回。

“这种皮笑肉不笑不算,你得笑得真诚一点。”

日比野微笑地拍拍泽良木的胸口。

“真诚一点……”

泽良木求救似地看着鸨浦,对方也只能站在日比野的身后苦笑。

“……这样吗?”

泽良木比刚才多用了一点力气微笑。

其他经过走廊的住宿生,诧异地看着站在原地不动的三人。

“还不够,要笑就要从丹田发功。我示范给你看。”

日比野深吸了一口气后,单手扶着腹部大笑出来。

那声音之大,吓得泽良木连退两步。

站在走廊中间大笑的日比野,声音响彻中庭,还引来几许回音。连站在他身后的鸨浦都

吃惊地瞪大眼睛。

“像这样,用丹田的力道大笑!”

在日比野的催促之下,明知会丢脸的泽良木也只好握紧双拳从丹田大笑出来。

一开始还笑得很空虚,等日比野也加进来一起大笑之后,却愈笑愈有力。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你们啊。好像很好玩。”

二年级的三冈,还有其他几个学长从西馆走廊探出头来说。

“日比野,你是在练习演戏吗?”

连其他住宿生也被他们的声音吸引,纷纷在房间或走廊上探头探脑。

“不是演戏啦,我们可是很认真在练习大笑。”

“不演戏干嘛练习大笑?还是你们在玩什么新花样?”

“我们不是在开玩笑,真的是在练习想笑的时候要如何从丹田笑出来。”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而且还把鸨浦和泽良木这两个一年级的头号大帅哥拖下

水。”

在三冈笑说真是糟蹋帅哥的时候,泽良木看到了站在他身边静静微笑的柚木。

刻意跟柚木保持距离的他,除了在食堂远远地看过几次之外,到了新学期这还是第一次

看到他。

混在同学之间凝视着泽良木的柚木,脸上带着苦笑。

看到柚木那比放暑假前要来得成熟的气息,泽良木觉得比起之前那一段交好的时光,他

好象离自己更遥远了。

“像这样吗?”

知道不玩也不行的鸨浦,在日比野背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发出了不输给他的巨大笑声。

跟属于演讲系的日比野那浑厚的音质不同,鸨浦近似声乐的低音响彻了整个宿舍的中庭

“就是这样,很好。”

日比野笑得更得意了。

不明白所以然的住宿生也跟着笑起来。

连泽良木也跟着笑开怀。

“很好、泽良木,就是要这样笑才对。”

愈想愈好笑的泽良木更是笑不可抑。一旁的鸨浦也开始捧腹大笑。

“你是笑上瘾了吗?”

日比野笑着问,鸨浦已经笑得肩膀抖动。

“我不知道是不是上瘾啦,就是觉得很好笑。”

看到鸨浦失控的模样,泽良木也扶着旁边的柱子继续大笑。

“看他们笑成一团。”

三冈等人也愉快地微笑。

日比野母亲所说的话果然有道理,泽良木心中暗想的时候听到鸨浦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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