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遇尔,吾身幸甚+番外——临川煮药
临川煮药  发于:2013年05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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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枢站在天帝内殿外的角落里,几番辗转,也没想好进去该说什么?

是他救人心切了,连办法都没想出来,就莽莽撞撞闯过来,劈头盖脸直接求父皇救人自然不可能,他甚至不如二皇兄身份特殊能有资格自请为质子去把人换回来。

文枢脸色愈加阴郁,却越是焦急,越是无法冷静思考。

正此时,不远处一白一紫两名淡妆仙娥相携款款而来。

“王母娘娘派下的名额你可都备好人选了?”

“早备齐了,能歌的善舞的,弹琴的下棋的,有貌的多才的,样样都有,包准了魔尊会满意。”

“你还有心玩笑了?送去的不是你是吧!唉,倒是委屈了那些仙子们……什么时候我天界居然要用珍宝女子来讨好魔族了……”白衣的仙子说着现出一脸怅然。

“……”邀错了功的紫衣仙子被斥得委委屈屈不敢再多话,随着白衣仙子渐行渐远。

……

红衫翠袖不知道那日殿下出去做什么,只是自此之后,殿下日日早出晚归,每每回来总带着大摞大摞的书卷图册,之后便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一直要翻阅到后半夜,小睡一二时辰,就又出门了,任她们怎样劝说也不听。即使是天族仙家,哪里又禁的住这样连日的废寝奔波,可惜她们想帮忙却有心无力。

她们不知道殿下在做什么,但她们知道会让殿下这样不管不顾的只能是为了那个人。

世分天,冥,人三界,天为三界之首,遵照因果循环,统领三界,维护世间秩序。

魔,其原身本是三界生灵,只因修行中入了歧途,生了魔性,才会堕身为魔,但毕竟同仙、妖、人、鬼不同,不是应天而生的自然生灵,讲白了,魔即是逆天而生,因此,魔族多为三界所不齿并疏远。

魔界,脱出三界外,远在天界与人界之间的绪方幻境中。

很久以前,魔界还没有现如今的这般强大,很多魔族还只是为了避开三界的追杀,才会躲进绪方幻境。

可是就在七千多年前,幻境中突然来了个叫倚楼的人,传言以人身堕魔的他却展现出了惊人的能力与狠厉的手段,于是,自此魔族中多了一个人人敬畏的魔尊,魔族开始以绪方城为中心,以魔尊为首,一日日发展壮大,搅浑了三界的一池静水。

绪方城内

化作素装仙子的文枢站在众人之中,疲劳的闭了闭被大殿金碧辉煌的装饰闪花了的眼。

听着礼官念着冗长的礼单,文枢只觉困顿,忍了好几次想打哈欠的冲动,多日积攒下来的疲累在他眼下堆起明显的青晕。魔域之内,仙力受限,文枢只能靠仅剩的微末仙力勉强撑住幻化之术,加之冗长繁复的礼节,身心早已疲惫不堪。

微微动了动酸胀难耐的腰膝,只觉得久站的麻木后接着是侵袭全身的酸痛。

偷眼看了看礼官手中才垂了一半的礼单,文枢心下又是沉沉一叹。

眼角瞄到华贵水晶王座下一袭绛红艳丽的下摆——就是这个人,这个被魔族人人景仰称之为万年来世间唯一能与勾陈匹敌,现在又战败并亲手擒住勾陈的悍将,魔尊倚楼。

想起初见时,那身鲜艳夺目的赤袍,那双犀利慑人的赤眸,以及脸侧妖异诡秘的暗纹……勾陈是惯于在人前敛了气息的,他却浑身无处不张扬着霸道诡异的内息。

若说勾陈是淡,梦过无痕;那他就是烈,疯狂似醉。

如果说勾陈是内敛淡漠的,那他就是张扬凌厉的。

极致的差异,却都是存于天地间一场荡气回肠的惊鸿。

夜深,天微凉,月半明。

四下无人,只见一黑影从屋内悄然潜出,借着暗淡月光,可见其人素锦裹身,裙幅上大朵金丝牡丹泛着褶褶光华轻泻于地,腰间束华彩锦绣腰带,显出玲珑身段——正是化作仙娥的文枢。

不知是魔尊过于警惕还是其他什么,天界送来的仙子他一个也没点中,只全部打发到这处偏殿,便不再过问。不过这对文枢,倒是省却了大把的麻烦。

文枢指尖虚划抖出一方丝帛,帛上横竖交错密密麻麻绘了各形记号。

说起来之前连日的忙碌就是为了赶制这张地图——天庭关于魔界的详尽资料本是少之又少,魔都绪方的就更是凤毛麟角,以至于他不得不从众仙口中以及各类书册中亲自搜集整理。

文枢对着地图,一边左右环顾,他现在要做的,一要校验地图,再者需探清魔都里的守卫布置换岗情况,好拟出接下来的潜逃计划,当然如果能摸到勾陈被关的具体位置就更好了。

他现在这样的身份刚好,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迷路是最好的借口,一介女流之辈,也教人多生不了多少警惕。

走了约莫炷香时间,文枢大感奇怪,这样的守卫,与之魔尊的警惕相比……似乎松懈的有些失常?

文枢正琢磨,忽听近旁的殿室内传出轻微动静,文枢屏息,矮□形仔细分辨,准备找准时机悄悄退进暗处。

“啊……不……你嗯……”四下一时寂静,低低的呻吟便伴随着淫靡的声响隐隐约约透了出来,惊坏了蹲在门外的文枢。

文枢觉得蹲墙角听这种事实在是缺德带损,暗道罪过,悄声退开几步准备速速离开,忽然身形一顿——

这声音,听着好生耳熟,倒像是……魔尊?

低头看看手中的地图,这处确实是魔尊的寝殿,真的是他?

文枢又是一惊,那样一个人,倒真想不出来……难怪那么多仙子他一个也没挑中!

说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让魔尊这样的人甘心屈于人下。

文枢正琢磨,一时不察有人靠近,被人一把抓住手腕,带着跑开老远。

待得看清眼前的人,文枢发现却是个不认识的魔族少年,看打扮,应该是小侍一类。

眼前的人狠狠瞪了文枢一眼,“大半夜的你瞎跑什么?还非抽我当值的时候……”

文枢正想解释,对方显然根本没准备听,只继续道,“念你初来,不懂规矩,今次就算了。你且记好了,尊上与主将大人独处时都是不准旁人靠近的,尊上要是发起火来那是要命的。”

“主将大人?”

“就是你们天界那个顶没用的主将!真不知道尊上怎么就……行了行了,哪来的赶快回去吧!大晚上的别再瞎出来转悠。”说着打了个哈欠,不耐烦的开始赶人。

文枢浑浑噩噩地往前走,机械地迈着双腿,他不知道他走在哪里又要去哪,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脑子里不断的浮现着两具□交缠的身体……

是勾陈,居然是勾陈!跟魔尊在一起的居然是勾陈!

什么战败被俘,原来都是阴谋,一个骗尽世人的阴谋!

是啊,凭勾陈的本事,若非自愿,又怎么可能随便受制于人?他还在那瞎担心,他却在这过的这样好,哪里还需要他来救!

文枢垂眼,盯着裙幅上大朵大朵的金丝牡丹,只觉得可笑。

他从来都是最会自作多情的那一个,无能无用,不知廉耻,投怀送抱……

他是全天下最会作践自己的人!

指甲嵌进掌心,却盖不过内心的痛楚。

他这是怎么了,这种事又不是第一回。

放轻松,冷静下来。

不是说好了,忘掉这个人,从今以后,学着一个人……他又不是他的谁,他还在在意什么?

慢慢的,慢慢的,忘记那三百年,忘记禄景,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

文枢在心中一遍一遍的告诫自己,却觉得胸肋间一阵一阵的闷痛,那种疼自肺腑,疼进筋骨的痛苦,久久不能消散。

好累,只是简简单单喜欢上一个人而已……

……

有什么从眼中满溢而出,划过脸颊,滚烫……

终章

午后的阳光,不似日出时的娇嫩,也没有日落时的苍凉,温软惬意,带着点慵懒,映的一湖波光粼粼的都带上了餍足。湖上四散着几株莲花,青白藕粉,莲叶田田。

湖边一个八角清凉亭,亭中一人负手而立,玄衣玉带,头上束发的白玉簪子,通透温润。

轻风拂过,微合的眼倏然睁开,勾陈转身,见亭外赤袍赤眸的魔尊,发丝微扬,脸侧暗纹妖冶诡秘。

勾陈微皱了眉,“过来,站那么远作什么?”

魔尊却不动,依旧静静站立,眉心却攒紧,“听说,你早有意中人了?”

勾陈静静看了会,静静答:“是。”

魔尊微怔,“在天界?”

“是。”

“那你还待在魔界做什么,去找你的九涟啊!”魔尊的语调一瞬间的失控,赤眸深红仿佛血染。

下一刻,双手倏然被固在身后,背脊抵到亭柱,身体被另一个身体压住,胸膛贴着胸膛。

魔尊惊惶的看着瞬时在眼前放大的怒容,挣扎着想要脱开,腰上的手臂却箍的死紧,让他动弹不得。

“终于舍得出现了,嗯?你以为我是为了哪个笨蛋才留在这的,嗯?是哪个笨蛋什么都还不知道就一个人躲得没影,嗯?居然还跟天帝串通一气,让我找不着?以前胆儿肥的还敢抱着本座说喜欢,到头来怎么就只会自个儿胡思乱想一个人躲起来哭了?就不知道来问个清楚吗?你说你是有多笨啊,嗯,文枢?”

“……你你你……你知道我……”魔……奥,应该说是化作魔尊的文枢一脸的怔愕,他从来没听过勾陈一次讲这么多话,他甚至尚且还不能理清这些话里的意思。

“你以为你站得远点我就感受不到你身上的仙气了?你文枢就是化成了灰,我闭着眼睛也能闻出来!”勾陈一脸嫌弃的看着眼前因为错愕连化形都忘了维持的某人。

“……”

文枢无语,现在的他脑子里嗡嗡乱作一团。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知道什么,他只是不甘心,只是想来问个清楚,他一直以为他会在乎的三界平和忠义责任他都不管了吗?他以为今生唯一能得他倾心舍弃性命也要保护的九涟他也不管了吗?

可是……

这……

这这这……

勾陈在做什么?他都说了什么?他以为他应该憎恨他嫌弃他厌恶他……可是他说的那些话……

是什么意思?

他不懂!

或者,他不敢懂?

勾陈放开固住文枢双腕的手,转而伸着食指一个劲地戳着他的脑门儿,“文枢,我不管你有没有听明白我刚才说的,我也不管你现在在胡思乱想个什么,你只管给我用你这笨脑壳子牢牢记住我接下来说的每一个字——

我,禄景,从来就只喜欢你文枢一个,一直一直就喜欢你一个!明白了吗?”

文枢的眼神表示他显然还不明白,但看着勾陈慢慢沉下来的脸,文枢还是识趣地点头如捣蒜。

勾陈轻笑着按着文枢的后脑勺让他埋首在他肩颈,腰上的手臂略使力让两人靠的更近。

略低头,凑到文枢耳边,“放心吧,这都是真的!”

感到怀里的身子明显的一僵,勾陈语声温软低缓,慎重而疼痛,“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文枢没有动,没有出声,勾陈只是感受到背后的双手慢慢揪紧了他的衣衫,以及肩颈间微微的湿意……

良久,文枢忽然在禄景肩上狠蹭了几把,顶着一双通红微肿的眼抬起头来,“你跟魔尊……是什么关系?”

勾陈狐疑的盯着他,“你又在瞎想什么?”

“昨晚在寝殿里……你跟他在做什么?”

“……”

“你……”

“那是二殿下吧?”

“额?”

“你怎么会以为是我?”勾陈斜眼睇着文枢。

“二皇兄?二皇兄在这?!可是可是……那个小侍跟我说魔尊跟天军主将……”文枢瞬间明白过来,脸微红,尴尬的把脸撇开,小声嘟囔:“怎么都没人告诉我你这回是副将!”

“文枢……”

文枢不动,看远方。

“你是有多笨?”

“……”

勾陈忽然抬起手来,狠狠在文枢脸上拧了一把,文枢吃痛,捂脸,瞪回去。

勾陈眼中渐渐凝起明亮的笑意,玄衣依旧,斯文不改,温雅不改,一如初见。

——正文完——

番外:

——以兹纪念2011.11.11“六1”总攻节

碎碎念:

突然发现用“他”人称写BL是件很混乱的事情,于是,为了防止混淆,(他)特指文枢。(恶劣的某人本来是想用他\她来区分的OTZ)

1

神仙也分很多种,什么上仙,地仙,人仙,妖仙……不过总的说来,一者是修来的,二者是天生的。

他是应天命而生的勾陈帝君,自属于后者。

自从五百岁正式赐冠封了仙阶,这以后,天界众仙见着了,便都要尊他一声帝君,有相熟的或是长者,就叫一声勾陈,于是,渐渐的,便没有多少人记得——

他叫禄景。

2

“帝君”自是地位崇高,特别在当他被渐渐冠上了连他自己都记不太全的封号后,众仙对他,就更是敬畏有加。却有那么个人,一直都……很不一样。

他记得第一次见(他),(他)才百岁年纪;他记得,那日阳光温煦,还有荷香阵阵。那时他还不知道(他)就是天界的三太子,那时他还不知道受了委屈的(他)总喜欢一个人躲在那。

当时不知怎么就起了顽劣的心思,就上前招惹了(他)。他自觉那一掐是有点重手了,当他后知后觉的发现(他)那身打扮似乎还是个小主子时,他以为(他)会哭爹喊娘的找人来报复。

结果,(他)却不哭也没闹,只睁着一双透亮的大眼瞪着他,瘪了嘴,忍着眼泪直把自己憋成了一只红眼兔子。

没来由的,就觉得这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家伙。

之后又有几次给他在王母的莲池边逮到受了委屈的(他),再之后,(他)不开心了就会来找他。

约莫过了百年,他成年封了仙阶赐了宅邸便从瑶池仙境中搬了出去,那时(他)还常会偷跑出来找他。只是渐渐的,(他)却不大愿意与他太过接近,不过想想也是,毕竟不再是个小不点儿了,还顶着个天族皇家的身份,成天同个外人同行同寝的,确实有失礼教。

之后不久,下界出了些乱子,他被派下界,这一去,便是三百年。

三百年对于仙家不算长也不算短,等他再见到(他),(他)已大不一样,成年后的(他)眉目清朗脱了稚气多了几分沉稳,身上湖绿色的袍,珠光缎面,银线滚边,光华流转尽显皇家仪范,只那一双眼清透温润,一如他所熟悉。

他知道,这以后,(他)要担的责任更多更重,更需警言慎行。众仙表率,天家颜面,都不是好担当的。

为免(他)遭人非议受人指点,看来他还是稍微要收敛些往昔的亲近才好。

只是这以后,却不知哪里得罪了(他),倒真的就此疏远了,还惹得(他)不时来找他麻烦,好像他对(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似的……

天界众仙总谣传他同(他)不和,其实他倒不以为然,至少他从来就不曾讨厌过他,即使(他)那边一直闹腾的没个停歇……不过,毕竟是知分寸懂礼教的,晓得适可而止从不至闹到什么不可收拾的地步,而且,就(他)那些小花招小手段的,他倒是真不在意,众仙大惊小怪罢了,只是觉得,(他)有时候,实在有些……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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