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清(清穿)上——容恪
容恪  发于:2013年05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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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老先生吞吞吐吐道:“是中了毒。”

“什么?!”胤禩霍然起身,胤禛面上阴晴不定:“竟是何种毒物如此折磨人?”

“此毒名为风霜尽[①],是由七八种毒物调配而成,下毒之人端的是用毒的好手。”隋老先生慢慢讲开来:“这东西配方正巧与治风寒的药方相似,只需蘀换其中一二种,而更为巧合的是,两份药方中这几种需要蘀换的药物外表相似。”

“实际上,前朝发明了这种毒药的那人,当初正是老眼昏花抓错了药,才阴差阳错。把一副普通治风寒的药变成了毒物。”

胤禛的神情已经相当不善,他阴森森问道:“若是长期服用这毒药,将会如何?”

隋老先生面露不忍。“半年以上,伤身根本;一年以上,药石无灵。若是用了十五个月以上,那就是病入膏肓,神仙来了也救不得了……最重要的一点,若不知有此药的存在,如何看病也看不出病因,只会当成风寒病症。看小公子的样子,似乎下药之人并没有按照足够的分量,算下来,差不多能有个月的模样。”

胤禩在一边听的心惊胆战,要不是胤禛怀疑自己的病症,要不是安排佟家找了这位医生;要不是今天几个人一起出宫……思及此,胤禩极是后怕的看向胤禛,却见他目次欲裂,双手攥成拳,指甲都抠进掌心,渗出血来。

胤禩慌忙拉着他的手指用力掰开:“四哥!”

胤禛这才送开手指,一双眸子也是幽暗的吓人。胤禩忙笑道:“四哥,亏得有这位隋老先生,还要拜托隋老先生开个方子解毒才是。”

隋老先生忙笑道:“不敢当不敢当,医者父母心,这又是老朽报恩的时候,自当尽心尽力。”桌上是摆好的笔墨纸砚,他笔走龙蛇写好,恭恭敬敬递了过来。

“这是解毒的方子,服用上一月即解。不过小公子伤了身子,日后须得长期慢慢调养,这次伤了底子,以后春寒秋冻、受冷受热,都会比常人更容易生病些,各处都要小心了。”

胤禛眉头紧锁。“可有什么法子?”

隋老先生怜惜望来,缓缓摇头。胤禛又要攥拳头,胤禩急忙拦住,笑着先把隋老先生从后院送走了。

墙角那侍卫这时走过来,打个千道:“两位爷聊着,奴才去后院守着。”

胤禩不由得好笑,这侍卫果然是佟家的人,盯着隋老先生走了,见胤禛要发火,这才躲开。佟家被称为佟半朝果然是有几分能耐的,一个侍卫都这么有心思。怕是胤禛为了自己,这次要承佟家一个人情。

胤禛急着发泄,冷冷叫他出去,侍卫瞬间就不见了,房内只留下胤禛胤禩两个人。胤禛这才脸上怒极:“混账东西!”

胤禩也是又气又怒:“四哥,我真没想到——”

“你没想到的多了!”胤禛“哐啷”一胳膊,把桌上东西全扫到地上,怒道:“没胆子的东西!竟然向你下手,这是要给我断条胳膊灭我的心志,爷眼下还什么都没做呢!”

胤禩见胤禛这般为着自己,又说了这样的话,心头一暖。又怕他气坏了,转了转念头试探道:“四哥,你知道是谁?”

“明珠一派皇阿玛近几年一直在打压,除了那一位,如今谁能把手伸到太医院去?”胤禛转而训斥起胤禩。“你就是太心软!一院子的眼线都放着吃吃喝喝!今儿个能把你用的药换成毒药,明儿个就能直接舀刀子捅进你被窝里了!”

这话题转的迁怒迁的……胤禩叹为观止,只好委屈道:“四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里有能用的上的人。这一群好歹知根知底,被害了也死个明白呢!”

说着说着,胤禩也真的有几分委屈,冷笑起来:“我倒是不知道,我哪里碍着他的路了!横竖我是个谁都能踩上一脚欺负的,别说舀刀子捅进我被窝里了,就是我中了毒死了,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胤禛一怔,愣道:“又胡说什么!我怎么会让你死?”

胤禩越想越愤怒,这几年他一直谨小慎微,小心翼翼,从不乱走动也从不乱说话,太子挑衅上门,自己也从来装作懵懂不知糊弄过去,为了良嫔也为了自己,他把一个忍字时刻放在心上,竟然还是中了毒要被不明不白的害死。胤禩的屈辱一瞬间全都涌上心头,语气也哽咽起来:“四哥,恨不生在天子家!”

胤禛还是头一次见到他情绪这么大,他是他放在心底护着的八弟,却半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中了毒,伤了身子,以后更是必须好生养护。叫胤禛如何忍得下这口气?

他怒极了,气极了,又口不择言的骂上胤禩。胤禩也有委屈,连这话都说出来了,他心里也堵得慌。终于明白几分康熙护着太子时候的心情了。

——那是爷都仔细心疼着的弟弟,却被人欺负了,如何忍得?!

胤禩这话一出,胤禛急忙先安慰他了,隋老先生说的很明白,胤禩的身体要养着,情绪太大的起伏自然也是不行的。何况胤禩现在还没有解毒。胤禛再愤怒,也只能暂时压抑在心底。

等着罢!胤禛眯起眼转过几个念头,又强自按捺下。两个人都没有出宫建府,在宫里着实束手束脚。现在还要用佟家一二,方便在宫中解毒。

胤禩茫然失落,胤禛劝解几句也就罢了。他也是急怒攻心,说了些气话。出身没得选择,来到这大清朝,他应该庆幸自己生在康熙家,岂不见那些主子爷们说句杖毙就悄无声息没了的太监宫女们?

他改变不了社会,改变不了时代。只能感谢这老天赐予的第二次的生命。

第十章:吁嗟寄篱下

两个人悻悻而返,胤禟、胤礻我见哥哥们兴致不高,也没再提什么玩闹的事,不等晚膳时候,就匆匆回宫去了。

胤禩倒是不知道胤禛什么时候与佟家有联系了的,不过他如今改了玉牒,佟家是他正经的外戚,这个关系是断不开的。佟家有了名正言顺支持的阿哥,想必也不会舍近求远,像历史上那样去做八爷党,以至于以后被问罪了吧。

佟家号称佟半朝,又是满族大姓,在朝中宫内各处人手都是极多。中毒这事是瞒不过佟家的,反倒还要再依仗一二。没过几天,胤禩找了个理由发作阿哥所自己住处的奴才,除了贴身侍奉的大丫头,其他全部退回内务府,换上来佟家排查过一番的人。虽不是十分保险,却也有了几分安全了。

太医院那边却不好办,也不好打草惊蛇,胤禛一咬牙,自己到康熙那里求恩典,说胤禩病了一年多,太医却看不出东西,希望能换个太医瞧瞧。

“既是如此,叫李医正去瞧瞧。”康熙任胤禛在地上跪了许久,才撂下一句话。

“儿臣谢过皇阿玛恩典。”胤禛再叩首,“儿臣也代八弟谢皇阿玛体恤。”

康熙不置可否,又道:“胤禩的病,当真是风寒?”

胤禛心里一突,不知康熙是何意,他不敢抬头查看康熙神色,只有再次拜倒,恭敬斟酌着说道:“八弟一直是咳嗽着,太医诊治了一年多,都说是那一晚之后风寒入体,说八弟体弱,开了药用着,总不见有起色……”

“区区风寒,治了一年多?”康熙似是自言自语,胤禛不好随便接话,康熙又道:“传李医正去阿哥所,原先的太医,重责五十大板,赶回家去!宫里用不着这种庸医!”

五十大板,不死也去了半条命。胤禛内外一紧,越发觉得这一步路走的不算错。不捅到康熙这里,叫康熙来处理,如何防备的住能够“抓错药”一年之久的太医院?

他退身出来,急急去寻了李医正,带了康熙的口谕。这位李医正在太医院地位很高,医术精明,是专门为康熙诊脉的几个专属太医,为人也周正,绝不会为了旁人的什么,在病情上欺瞒。

胤禩伸手叫他诊脉,李医正抚须诊治,半响神色惊异,叫出声来:“咦?”

“可是八阿哥脉象有何不妥?”胤禛立在一旁忙问道。

风寒尽的特性知道的人不多,胤禛也没想着一下子解决,叫这位李医正把毒看出来。他与胤禩商量过后,只想能够换掉原来的下毒药方,再徐徐图之便好。

李医正眉宇间复杂,又验看另一只手的脉象。良久才松开,道:“八阿哥这病,确是风寒入体……不知微臣可否看看王医正所开的方子?”

画玉翻找出来送上,李医正查阅一遍:“怪哉,这药方毫无问题,正是对症下药。八阿哥,可否容下臣再探探脉相?”

胤禩心中苦笑,又伸出手去。下毒之人真是费心思量,居然能找出那么稀奇古怪的法子,看来自己当真成了别人的拦路石,非除之不足以快人心了!

他与胤禛对视一眼,见对方眸中全是担忧满满,不由得心里暖融融的,几乎外溢,又递过去安抚眼神,后者见他浑不在意自己身体,倒有些恼火,狠狠回瞪一眼。

胤禩被这么一瞪,讪讪摸摸鼻子,安静下来。

李医正又看了半天,心里有了几分惊疑,面上不显,却道:“想是八阿哥体质偏差,不适应这个方子……下臣另换药方,请八阿哥试试。”

又道:“这风寒入体实为小事,并非正症。八阿哥若是有何不适,也可食补。多食姜汤红糖水,也有疗效。”

胤禩点头应下,胤禛把太医送到门口,回返回来坐到床边,挥手叫下人退下。

胤禩奇道:“四哥,你这是……”

胤禛附身抱住他,胤禩更是讶然,手上顺着拥住。“四哥,怎么了?”

“没什么。”胤禛声音低沉,手上却抓紧了胤禩,胤禩一时吃痛,浅浅低呼:“四哥,你心里有事,难道不能和弟弟我说说么?何必苦着自己?”

胤禛声音闷闷:“皇阿玛为我指婚了,是内大臣步军统领费扬古的女儿,乌拉那拉氏。”

胤禩喜道:“这是大好事,四哥为何作这个模样?莫非是乌拉那拉氏相貌丑陋,亦或者脾气古怪?”

乌拉那拉氏长得不算美可也不丑,脾性温良大方。既然是选皇子嫡福晋,康熙自然会找个好的,还是佟佳氏的儿子四阿哥胤禛,不会找悍妇来丢皇家的脸。只是这话胤禛却讲不出口,不知怎的,他总觉得,他想要的不是乌拉那拉氏。

他也不认识别的人,却模模糊糊探知着自己的心意是不想娶亲的。此刻他紧紧抱着胤禩,胤禩这么问了,他找不到别的缘由,随口敷衍道:“皇额娘逝去还不到三年……”

“……”胤禩有点无语,这算什么原因?他不禁微笑道:“四哥,别说孝脀皇后去了马上就快三年了——咱们又不是汉人,讲那些酸溜溜的规矩做什么?我看你是要大婚了,心里头紧张吧!”

“哪有皇子不成亲的道理?这是早晚的事。听说费扬古为人中正,军功卓然,想必家中的女儿也是好的。孝脀皇后若是还在,见你大婚也只有欢喜的份。就是弟弟我,也等着吃你的喜酒,蹭你的喜宴不是?”

胤禛听了,神色仍是淡淡的,不见喜乐。胤禩瞅着,无奈道:“四哥,你这是心里没通顺,早晚要渡过去的。男女之间是人伦大道,等你知道滋味了——”

不等话语说完,胤禛猛地起身,脸色通红却恨恨道:“又胡说八道什么!这是哪个混账奴才起了邪心想要攀龙附凤?竟然勾搭到你身上来?”

他直起身来立在床边,怒气冲冲,当下就要把丫鬟宫女们都叫来训斥。胤禩百思不得其解,重新琢磨一遍自己说的话,什么邪心什么攀龙附凤?自己哪句话被胤禛误会了?

胤禛几乎怒不可遏,胤禩慌忙拦住:“四哥!你这是做什么?!”

“一群惫懒奴才,真是不打不成器!”胤禛恨极,“你病成这个样子,这群混账东西居然有这种心思!明儿个全部送到辛者库去!”不等胤禩反应过来,他又怒道:“你也真是!岁数还小,又在病着,这种事为什么不等以后再说?!”

胤禩这下才全明白,他又是尴尬又是别扭,低低吼道:“四、四哥,你……你误会了!我才多大!我哪有……你看我病成这样怎么可能——”

他真是郁闷加冤枉,想来是那几句话从他嘴巴里说出来有点不伦不类,一时忽略了自己的年龄,这才叫胤禛发这一通火。胤禩拉着胤禛衣袖不放,胤禛回头见他说得诚恳,这才暂停下,质问道:“当真没有?”

“确实没有!这个真没有!”胤禩哭笑不得,“我才多大啊!”

胤禛两只眼珠子又黑又亮,定在他脸上,左右上下整整看了好大一会儿,厉声不善道:“你年纪还小,万万不可有这种心思!过几年皇阿玛自然会赐婚的,等到出府以后有什么人看上的也只管收了。只是现在绝对不行!”

得,变成他教育他了。胤禩苦哈哈应了,真是诬枉一场,简直头痛不已,心想这个家伙这种脾气,可苦了将来的乌拉那拉氏了,等到他们大婚,叫四福晋去头疼吧!

等听完这一顿教训,他无力的软倒在床上,虚弱点头:“四哥,我累得很,先歇会儿成不?”

胤禛发作了一通胤禩,未必是没有自己心里尴尬的因素。他滔滔不绝长篇大论,也是自己心里没个底气。说完之后也虚得很,见胤禩软绵绵歪倒,一时情急,以为是自己说的狠了,当下又后悔起来,忙把他塞进被子里掖好被角,坐在一边关切的看。

胤禩看他万般小心的模样,笑道:“四哥,钦天监可定了日子了?”

胤禛的头又耷拉下去了:“定了七月二十[①]。”

胤禩只觉得好笑,转了转念头,也不再说此事了,便问道:“四哥,皇阿玛那边,可提过叫阿哥们出宫建府的事?”

出宫啊、建府啊,才能做许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今大阿哥也有十九岁、三阿哥也十五岁了,都还住在宫里。大阿哥女儿都有了三个,三阿哥则是去年才大婚。胤禩知道历史上众多皇子在宫中住了很久,一直到康熙三十八年方才叫他们出宫建府。那时候胤禛二十二岁,胤禩十九岁,还有足足八年,他实在等不了那么久。

胤禩怔怔出神,想着怎么提前让康熙为阿哥们建府。早上一两年也是好的,他有很多很多事情想去做、要去做,只有出宫了,有了自己的府邸和庄园与人手才方便。哪怕叫阿哥们成年一个出去一个也行啊,以他如今和胤禛的身份,借点人手或者干脆拜托帮个忙是很容易的。

出宫、建府……胤禩在心底默默念着,忽然想到,康熙叫皇子们出宫建府之前,似乎曾分封皇子,难道是因为不分封皇子,府邸不好挂牌匾的原因?

觉得隐隐约约猜测到真相的胤禩,有点囧掉了。

第十一章:喜烛正高燃

没过多久日子就进了七月,无论两个当事人心情如何、愿意不愿意,四皇子与乌拉那拉氏的大婚渐渐的临近了。

胤禛却表现的更加烦躁不安,虽然他面上仍是冷冰冰的,不改颜色,胤禩却再熟悉他不过,如何看不出来?他以为是婚前恐惧症,只是没想到胤禛平素里冷静镇定,居然也会有这种突发状况。

他也不敢说什么成婚的好处了,上次提过那几句收到的教训还记得呢。只好想法子让胤禛转移注意力放到别的上面。好在随着体内毒解了,他也继续每天到无逸斋书房报道学习,有许多他断断续续生病拉下的功课,少不得问胤禛帮忙。他但有所求,胤禛无有不应的,于是一时间兄弟两个和和睦睦,又日日同进同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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