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清(清穿)上——容恪
容恪  发于:2013年05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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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轻轻袅袅向胤禩行了礼,自己进内院去了。

胤禩独自面对胤禛,少不得想起昨晚黑暗房间里发生的一切,昨夜的吻虽叫他抗拒,却并不令他厌恶。胤禛说对他有情,又向他要感情,他只是不明白自己对胤禛是个什么想法。亲情友情肯定掺杂,却要看明白有没有爱情。

他并不忌讳同性,未来的时代里这实在不值得一晒。兄弟与这个年代却是错的关系与错的时间……他如今只能说,他与胤禛之间太复杂,一时之间并不能理顺,只能拖着。

雅尔檀走了,胤禛靠近胤禩,把他的手顺手握住,感觉冰凉,便皱眉道:“春寒还没过去,怎么不带着毛套?答应过我的,又忘了不成?”

两人独处,一切似是都回归原点。胤禩笑道:“哪里就那么弱了?我好歹也是阳气重的一个大男人,最近一直都好着呢。”

“又胡说什么呢。”胤禛忍不住笑骂:“什么阳气重,你当自己是山精野狐么?”若说是山精野狐,也只有令自己痴迷这一点像了。“杵在这里这里做什么,还不快进你的贝勒府?”

胤禛拉着胤禩的手径自进去,比他还熟悉这贝勒府,找了书房坐下。冯景忙不迭的去倒茶送水。苏培盛自觉守在门口。屋内没了别人,胤禛仍是不放手,反而另只手也摸上来,轻轻摩挲,暧昧之极。

胤禩感觉别扭,有意收回,却被胤禛越发拉紧,他还要再加大力气挣脱,不料胤禛放低声音,暗哑请求:“别动,让我给你暖暖。”

胤禩心头一软,任由胤禛继续握着,心里又起了乱绪纷纷,觉得就算二人如何,他对胤禛福晋乌拉那拉氏都是敬重礼待,胤禛对雅尔檀却十分不给面子,不由得有些气恼道:“你为何在门口那样对雅尔檀?”

没想到胤禛十分直白:“她是你的福晋,我瞧她不顺眼。”

胤禩奇道:“若说这是吃醋,有什么可吃的?你自己还不是有四嫂和孩子们在?听说皇阿玛又指了两个美人儿给你,不晓得滋味如何?”

胤禛黑眸黯然,却坦诚道:“所以这是我现在所求之事。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胤禩偏过头去不看他,又道:“纵然我对你有意,我也不会对她们吃醋的。我们比她们又强到哪里去了?一样是命运不自主的可怜人。”

胤禛听了,目光灼灼,只握紧他的双手:“这么说,如果你我得了自由,你可就愿意了?”以他看来,胤禩并非对他毫无感觉,只是自己尚未明了,又有颇多顾虑。他不怕希望渺茫,只怕没有努力的方向。胤禩只要愿意与他在一起,那么他就会无论如何都会拼尽自己全力。

胤禩一怔,自己也分辨不出自己心底所思究竟是什么,是真的对胤禛并无兄弟以外情谊,还是想得太多?他的确不对乌拉那拉氏吃醋,又或许他从心底就默认会有她的出现?

还有胤禛话语中的含义,胤禩一惊,难道胤禛他……现在就起了夺位之心?

虽说他重生而来,本就想着如何与雍正打好关系,方便自己悠闲下半辈子。现在听了胤禛的话,却只有忧心忡忡,想不到曾经有的那些算计了。太子现在位置还算稳当,胤禛表现的还是比较维护太子,他如今还在正红旗挂着职位,葛尔丹虽然溃败,但是康熙有第三次亲征之意,到时候胤禛一定还会随驾前去。

与原来的历史所不同的是,胤禛的地位有所增长,又暗地里得到佟家的支持,俨然有一争之资本。太子对他比历史上更加排斥防备,并且已经表现的颇为明显。

原来的胤禛,并无势力只能隐忍在太子身后,做一个忠诚的纯臣。而后太子被两废,胤禛的“不争是争”赢了八阿哥的明争。

但是康熙的心思太过难猜,又最为厌恶官员们结党成派,老年之时也对各个阿哥多有提防……胤禛如今并没有雍正即位那四十多岁的阅历与斗争经验——他连朝堂都不曾真正进入。

看着胤禛踌躇满志与期盼的眼神,胤禩斟酌劝解的话:“四哥,皇阿玛最讨厌的是什么,我想你也知道。就算……那一位下来了,也还有大哥三哥。另外……皇阿玛看着身体康健,似乎古稀不在话下。到那个时候,十三十四他们也会长大……”

他说的语焉不详,含含糊糊。胤禛却听明白了,看着胤禩为他打算的忧虑神情,竟是分外有一份满足,胤禛肃整了神色,郑重问道:“我只问你,若我有意向前一步,你可愿意……陪着我、与我一起?”

胤禛已是皇子,未封位前位比亲王,现在是贝勒,将来迟早也会是亲王。他向前一步,自然是意图那个位置了!胤禩惊惧交加,又为他担忧,又想起“曾经”失败了的八阿哥的下场,一时神情变幻,说不出话来。

胤禛见他果然又想太多,眸中黯了一黯,嗤笑道:“你总是这么顾虑太多,我心里清楚,也忍得住。皇阿玛年岁康泰,我等无非尽力办差,以求皇阿玛公正罢了。”

这话终究是隔了一层,不显山不露水了。胤禩哪有听不出来的,只得赶紧安慰:“我不过是你为你担心,若是最后……四嫂和大格格他们怎么办呢?你不为着自己,也要为家人多想想不是?”

胤禛的表情有所松动,胤禩又道:“至于我,在别人眼里,一直都是打着四阿哥的标记。咱俩又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情分也与他人不同,若你想做,我断没有不支持你的意思。只是此事干系太大,必须小心谨慎……”

胤禛听了那句标记,心里早欢喜翻腾,颇为中意。又听得胤禩叫他小心,自是暖成一片,手上用力,顺势把对面的人拉进怀里,只抱的紧紧的,巴不得融进自己身体里,两个人成一个人才好。

胤禩慌忙要挣脱:“你、你干什么呢!”

他自从接连生病,身体早不如一直健康锻炼的胤禛,挣了几下都没挣开,反而气喘吁吁,倒在胤禛怀里,像极了投怀送抱,惹得胤禛笑道:“小八,莫不是希望我对你就地正法?”

胤禩恼了:“这里是八贝勒府不是四贝勒府,怕是你鞭长莫及[①]!”

胤禛又抱了一会儿,胤禩反抗不得,只好随他去了。没过多久屋外苏培盛忽然敲门喊道:“爷?”

室内温馨被打破,胤禛皱了皱眉:“什么事?”

苏培盛言语中有一丝慌乱:“爷,府上人找过来了,说是福晋要生产了!”

四贝勒府就在八贝勒府的隔壁,胤禛一怔,胤禩趁机挣脱开来,结果胤禛又把他拉回,胤禩薄怒道:“你还不回去看看?”

胤禛略略低头,往他眉间轻轻一吻,又看着他笑道:“我先走了——小八,我会等你心甘情愿的那一天。”

这才与苏培盛离开八贝勒府,胤禩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想到雍正子嗣微薄,这个乌拉那拉氏生的孩子,不就是八岁即死的嫡长子弘晖?

据说他被教养的极好,康熙也颇为夸赞。又身份尊贵,若不是八岁早夭,怕是后来乾隆的位置轮不到弘历来做。

弘历……乾隆……着名的败家子皇帝,好大喜功、性好美色、自大昏庸、破坏文物……把即位时雍正好不容易整治有起色的国库三年败了一大半,后期更是有和珅这种巨贪卖官卖爵的国之蛀虫。若是历史可以改变,弘晖活下来了呢?

乌拉那拉氏一生也只有这一个儿子,之后只生了两个女儿。胤禩对这位四嫂印象极好,据说弘晖死后,乌兰那拉氏便长期缠绵病榻,弘晖的死击垮了她的身体。

若是弘晖活下来了……这个念头如生根般扎在胤禩心底。胤禛也不会喜欢乾隆那种皇帝的,不过是瘸子里面选将军,没有其他人选。他既然决定改变历史,不妨尽自己力量、好好的大改一回如何?

等到第二日早上,乌拉那拉氏果然产下一子,随即报往宫中。康熙亲赐名,为爱新觉罗·弘晖。

第十九章:和合隐玄奇

时光悠悠,又是一年。

胤禛胤禩等渐渐入了朝堂,胤禛进了吏部,还兼职在内务府,胤禩去了礼部。暂时还只是看着学习,真正的插不上手。从这一点也看得出康熙的意思,太子在户部呆了几年了,户部才是培养未来皇帝的“摇篮”,一个帝王可以不懂军事,却必须要知道社稷民生,这也是这时代重农的影响。

只是太子终究是不成体统。年前康熙第三次亲征葛尔丹时,太子在京中居守,一时蒙昧听了身边人的撺掇,对大军粮草下手。只是葛尔丹败亡已成定局,康熙去了心腹大患,太子又做的隐秘,于是摘脱了干系,并未造成什么。

后来宫中又有有流言蜚语,说“谓太子昵比匪人,素行遂变。”康熙喻内务府,处死了一串膳房人与哈哈珠子。说这几个人在太子宫里行径“甚属悖乱”,叫人啼笑皆非。

只怕不是底下人自己“甚属悖乱”,太子自己一定也有参与。上梁不正下梁歪,太子又能好到哪里去?处死了这些人,也只会让人觉得太子不会御下,如何担当起一个国家的重担?

无论如何,太子是眷爱渐蘀,慢慢的失了圣心了。

胤禛暗地里做什么从不避讳胤禩,胤禩却一直该躲避的就躲开,并不干涉。别说他们只是兄弟,就是亲密无间的夫妻,也要给彼此些空间。只是看着胤禛做的很稳妥,又十分注意保密,便也放下了担忧。转而想着,要在朝堂上给他些什么帮助。他为人亲切,并不摆架子。又礼贤下士,朝野内外也慢慢散开了他的名声。

康熙三十七年,康熙巡幸五台山。胤禛胤禩等随驾前往。

五台山分为东台望海峰、西台挂月峰、南台锦绣峰、北台叶斗峰、中台翠岩峰,故称五台山。台顶雄旷,层峦叠嶂,峰岭交错,挺拔壮丽。山中气候寒冷,因台顶终年有冰,盛夏天气凉爽,又称清凉山,为避暑胜地。自古先为道家地盘,后成佛家圣地,北魏之后佛教大兴,五台山也逐渐扩建,又有许多高僧来此讲学,渐渐的成为了中原四大佛教名山之首。

清朝时道家已经没落许久,宫中贵人们大都信佛。史书上对康熙这一次来五台山猜测颇多,有人便想到顺治当年死因重重,等到后世又有一部《鹿鼎记》,说顺治是为爱出家,要美人不要江山。康熙寻父才来五台山巡行。

顺治若是还活着,这一年也不过是五十五岁的人。要是在五台山出家,清心寡欲的,说不得还要长笀些。野史所说,也有几分道理。

而胤禩来这里以后,接触过许多所知:顺治在位十八年间,乾纲独断、锐意更新改革、尊孔敬儒、重用汉官,对当时各地反抗势力以招抚为主,又重视蒙、藏联系,稳定各方各面,还吸取明朝灭亡教训,澄清吏治……作为皇帝而言,六岁登位做到如此地步,已属不易。

后人对他的评价是:顺治在各方面取得了很大成就。为巩固清王朝统治作出了贡献,初创清王朝走向强盛的新局面。为康乾盛世打下了基础。[①]

至于性格上浮躁易怒、任性放纵,则是瑕不掩瑜。后来独宠董鄂氏,董鄂氏一死,顺治也随之心死成灰,他从前便有出家念头,那时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甚至自己剃光了头发,要舍弃江山而去。

为了防止孝庄迁怒于他身边人,顺治十八年正月初二,他安排贴身太监吴良辅出家为僧。当日还亲去观看剃度仪式,回来后便“染上天花、高烧不退”,没过几天竟然体沉重,行将不支,初六当晚口授遗诏,与世长辞。

这其中种种,疑点颇多。实在让人觉得是故布疑阵,有意金蝉脱壳。顺治死后也是随着满族得旧习俗实行火葬,更是没了遗体证据。

史书有不详实之处,后人总是妄加揣度。无论康熙来五台山的目的如何,胤禩随之而来,也见到了此时五台山的风景。没了后世喧哗污染,更是心旷神怡、山水独秀。

白日里潜心礼佛,夜晚独立平台,见山下万家灯火、千丈红尘,别有一番遗世独立,方外清净之感。

这一日得了些许空闲,胤禩便离开大队人马,换了轻装简服,连冯景也没带,与胤禛一起私下去拜佛。五台山寺庙不止一间,寺庙也不是单纯敬拜一位菩萨的,更有许多类别。

他从前并无信仰,等到因缘际会成了八阿哥胤禩,却觉得神鬼之事在冥冥之中。对于满天神佛,也有几分敬畏之心。两个人打扮成大户人家兄弟,顺着景色秀美的地方一路行走,路上有寺便进,有庙便拜。见了菩萨罗汉,也撒香火行叩拜,十分自得其乐。

这样的二人世界是非常少有的,胤禛也享受在其中。这几年他明白胤禩不过是想着顺其自然,便越发的进取。若不是在户外惹人耳目,他便要拉上这个人耳鬓厮磨、好好亲近缠绵一番了。

康熙不愿扰民,命五台山一切如常。胤禩与胤禛混在上香游客中,说些典故闲话,正是娱乐。胤禛见他专门寻那些寡门小户,见了香火鼎盛的,反而并不流连,问他这是何故。

胤禩笑道:“四哥,这是你的不知了,但凡小说话本里,说的都是所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高门隐士都是不世出的,我们随缘而去,说不定就能找到一位高人。”

胤禛瞪他一眼,唇角却有笑意:“偏你的歪理多!”

两个人又往前走,不料转眼之间天色阴沉,风吹云卷,没多久就沉沉昏暗,有变天之象。

大雨顷刻而至,两个人出来轻松,只有胤禛想着可能要晚上才回驻地,因胤禩体弱,多带了一条披风,这时候急忙往他身上一披,拉着手就找地方躲雨。

山中林木森森,走了半响才寻到一处破败院落,写着“和合寺”三个大字。两人并列进去,见殿堂破旧,正中两座泥像伫立,蜘蛛网灰尘满身,显然是废弃了的一处小庙。

胤禩手忙脚乱升起火来,胤禛前后查看回来,见胤禩额上抹了烟灰,玩笑道:“小八,不知这偏远小庙,可符合你寻找高人的想象?”

胤禩没好气道:“四哥竟来取笑我?我怎知会下雨!”他扫开一块空地,两人贴着坐下,又把湿透的外衣与披风脱了举着烤干。看看外面天色,忧道:“这雨这么大,怕是要下到明儿早上。”

胤禛沉稳道:“无碍,我们出来是打了招呼的。等到晚膳前定会派人来寻找。”他沉吟片刻,又道:“若是怕惊动皇阿玛,等会看着也许雨小了,早着点回去也就是了。”

胤禩点头应下,左右无事,眯眼细细打量起供奉的泥像,见与其他寺庙见着的菩萨罗汉们都有不同,雕刻得线条古朴粗放,穿着唐代民众服饰,眉目间也并无慈爱祥和,反而满面春风,拍掌而笑,极不像佛像,又一人执荷花,一人捧盒,盒盖稍微掀起,内有一群蝙蝠,从盒内几欲飞出。诧异问道:“四哥,你看这是哪二位菩萨?”

胤禛对佛教颇有研究,端详半响,讶然道:“我瞧着,这两位并不是菩萨。”

“哦?”

庙里也无文字痕迹,胤禛想到寺名和合二字,笑道:“这是和合二仙。乃是唐代寒山与拾得两位大师,拾得自幼为僧,寒山却不曾剃度,因此将二人放在一起供奉极少。没想到在此偏远地方,倒见着了。”

宋朝时认为这两人是文殊普贤的化身,从此把他们归纳进了佛教。胤禩也知道这两位是情谊极好的好友。寒山是个诗人,他们在后世那个时代最着名的,却是一段对话[②]。

寒山曾问:世人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我当如何处之?拾得回答曰:只要忍他、避他、由他、耐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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