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之九千米情人——堇色ivy
堇色ivy  发于:2012年0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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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前方出了交通事故的缘故,堵塞的路况让骆乔川更加不爽。

驾驶座的窗大开着,他的半截手肘搁在车窗外,放在方向盘上的右手不耐烦地又鸣了两下喇叭,可前方的队伍还是一动

不动。

妈的……堵成这样,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到BLEIB?骆乔川在心里暗暗咒骂了一声。

趁着停在原地一动不动,骆乔川从副座的背包里翻出一张CD来放进车里的音响,随后把又转响了两格音量。Beat Break

的音乐夹杂着些摇滚的味道立即挤进他的耳朵,他隔放在车窗边的左手手指敲起了拍子。

今晚九点是他的场。

BLEIB的生意一直很火热,不论工作日还是周末,一到晚上就人满为患。夜吧已经不再是所谓“不良人士”的聚集场所

,许多白领也喜欢在晚上来这里排遣压力。来自繁华的都市的压力和不快,在夜晚变装之后得以宣泄。

不过,在工作日里就数周二晚上的场子最火,因为每周的今天都是BLEIB固定的女士特惠日,更因为每周二的驻台DJ都

是骆乔川。用那些潮人的话来解释:BLEIB的DJ都很嗨,尤其星期二的那个。

DJ台上的骆乔川确实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魅力。当下这个圈子里滥竽充数的人太多,好像会几手就都站到那个台上,所

谓打碟不跑马的水准,一抓一大把。如果要说骆乔川的打碟技术,黎昕太清楚了。

他在BLEIB做了一年了,比起其他水平了了的DJ,黎昕的技术已经让他得到无数拥戴,可他记得骆乔川来BLEIB试打的第

一晚。那个人只是一件简单的黑色短T和一条再普通不过的牛仔裤,看上起没什么噱头,可提枪上阵的时候,抓cue、混

音都有模有样,直达声和混音的比例是恰到好处。他的耳麦和很多DJ一样挂在脖子上,叠歌前会抓起一边的靠近自己的

耳朵,一边弯腰拿CD一边用右边肩膀夹住耳机的小动作却很特别。玩到high时,他举起双手用力摆起身子,鼓动舞池里

的人。黎昕看地吃惊,却是心服口服,因为他无可挑剔。

从那天起,骆乔川就成了BLEIB固定的驻台DJ。

当骆乔川把车泊在BLEIB边的停车空地时,已经将近晚上八点。

他熄了火锁上车,靠在车门外点上了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KENT的Blue8他最近常抽,其实这烟不知为何叫铜剑,但骆

乔川喜欢叫它蓝八。简单,像他的风格。

抽完一支之后,发现烟盒真的空了,而没来得及吃东西的胃也更饿了。

他看了看时间,找到BLEIB附近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随便吃了些东西充饥后,又买了一包蓝八装进兜里。

走出便利店时,恰好看到马路对面的一群男女中,有一个高个子的家伙有点像谁。骆乔川的脚步慢了下来,想要看地更

清楚,可视线被几辆穿梭而过的车辆挡住,再想探头去望的时候,那群人已经一个拐弯,消失在路口了。

他没有在意,只是加快了步伐,穿过路口后钻进了BELIB。

八点半,BLEIB里人头攒动。

骆乔川走上DJ台,把一背包的唱片放在自己脚边,在机子前蹲下身子,将Mixer上的Phono接头连上唱盘和地线。检查一

切都准备就绪之后,他走下台来,只等到点。

昏暗的灯光下,看到一边几张沙发座上的男男女女已经开始划拳拼酒,哄笑声,尖叫声和大音响中播放的立体声音乐,

这样的骚动仿佛是在为最后的高潮伏笔。

晚上九点,酒吧里的灯光终于全部变暗,人们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

当此刻已经站上DJ台的骆乔川以娴熟的技巧将一首break舞曲接上。涌进舞池的人们应着四拍鼓点极强的电子乐渐渐摆

动起来。《in the air》Axwell混音版的乐声被骆乔川在第八个四拍后彻底推向震耳欲聋的高潮。BELIB的彩色投影灯

忽明忽暗地闪烁着,这一晚的狂欢就此开始。

在这样的夜晚才变得大胆与放纵的人群,骆乔川早已经习惯。

他就着自己的歌单,弯腰从背包里挑出一张单曲来放,左手在另一台唱机上转动着另一张唱片,并做着混音的准备工作

。耳机被提了起来,寻找适合MIX的位置。他不忘注意舞池里人们的反应,耀目的灯光照映在痴迷狂舞的脸上,喧嚣的

音乐刺激的每一个人的神经末梢。

这种只因他一个人而带动数百甚至数千人的律动的感觉,令骆乔川欲罢不能。

而当他在混杂的人群中看到任远时,才知道在便利店前的惊鸿一瞥不是自己看走眼。他穿地很随意,也不是一个疯狂的

舞者,可不知为什么就是很抢眼。想他中学时代那个中规中矩的性子,还以为他从不是来嗨吧的人。还果真是在荷兰待

了这么多年,所以转性了吗?

骆乔川站在台上勾着嘴角笑了,弯下身子找下一张唱片。再抬头起来的时候,那个身影已经不见。骆乔川四处张望,试

图在拥挤的人群里找出那个特别的人来,可却再看不到。

回座了吗?还是已经走了?

骆乔川摇摆着的身体停了下来。

05.

【年轻时候曾经盲目地迷恋过这样的一个人。因为得不到,所以才误以为自己放不下。】

中途忙里偷闲,骆乔川走下DJ台,在吧台上要了一浅杯酒,一边喝一边寻找着谁。

“能把breakbeat打成这样,大概也就是你了吧。”黎昕不知道在角落的高脚凳上坐了多久,眼下骆乔川下了DJ台休息

,就上前夸奖起来。

他没什么所谓的笑了笑,“什么时候来的?”

黎昕在吧台上放下酒杯,“没多久,刚才去跳了一会,还以为你在台上看到了呢。”看到骆乔川并不专注的目光,黎昕

问道:“找人?”

“没有。”虽然是这样说着,可眼神还是忍不住向四周瞥了几眼。最终在舞池的最右边,看到了那个人。他的身边坐着

几个男女,大概是同来的朋友。他在人群中谈笑,举止中规中矩,但神情显得很放松。

顺着骆乔川的目光望过去,黎昕很快找到了焦点。

他拿着酒杯,还没等骆乔川开口制止就笔直地向那头走过去。骆乔川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重新坐回吧台边,侧过脸去

自顾自地喝酒。

没过多久,黎昕讪重新坐回他的身边。

骆乔川一向不是耐得住性子的人,“过去说什么了?”

“随便聊几句而已……”黎昕落了笑,凑到骆乔川的耳边道:“喂,你该不会是想对直男出手吧?”

骆乔川吃惊地侧过脸来,眼里充满了不解。

黎昕闷完酒杯里的最后一口酒, “你是在看那个高个子的家伙没错吧?确实很帅啊……”有神的眼睛再次瞥向那群人

,“可惜,是个直的。”

如果拥有相同的波长,或许只要一个眼神,就能一拍即合。可是刚才,不论是请他喝酒,还是眼神的勾引,如此暗示,

他全然不懂。还有什么会比“他是直人”这个原因更具说服力?

黎昕凑在骆乔川耳朵说话时的热气全部喷在他的耳际,放下酒杯的手不自觉地便抚上他的腿,“你的眼光什么时候变得

那么不准的?”

骆乔川不知所谓地笑了笑,拉开黎昕不规矩的手,顺势在他腰间摸了一把:“别勾引我。”

一脸是笑的男人不依不饶地靠在骆乔川的身侧,在他重新登台前扭头在颈边咬了一口,忿忿道:“今天不许再放我的鸽

子。”

骆乔川重新回到DJ台,戴上耳机。

昏暗的光线中,他忽然想起那些明明灭灭的岁月。

在那个年纪里,有一个瘦瘦高高的家伙曾出现过。他清秀地有点过分,个性很好,学习也不赖,身边总是围着很多朋友

。他们曾一起打过一把深蓝色的格子伞走在雨天里;他们曾一起在台灯下做过模拟试卷;他们曾一起半夜打游戏然后倒

头睡在沙发或者地板上……

好像,那时候的骆乔川几乎就要动心了。

可又是哪一年的夏天,在阳台上纳凉吃西瓜的他收到那个人的短信。简简单单只四个字:‘我喜欢你。’他的心狂躁地

跳起来,手心冒汗,不知回复什么才好。内心呱噪地一夜没合眼。

三天之后再见到他,心里还在踌躇该用怎样的话语开场,就见那人无害地笑了。如同平时一样,用不温不火地口气解释

着:“乔川,你没生气吧?那天的事……他们说了要维持三天才可以的……”

无聊的大冒险游戏。

骆乔川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觉得哪一个游戏会这么可恨。

“操!那为什么是我!?”他握着拳头,不耐烦地质问起来。

那人神经大条地愣着:“……可是,你总不见得要我和一个压根不认识的人发那样的短信吧?”

“滚你妈的蛋!”说什么是哥们所以才不会介意,天知道他在那一刻有多介意。

还以为,还以为是……骆乔川像是被踩到了的尾巴的猫,气得浑身都抖。

其实,最不该找的人,就是我。你怎么偏偏就是不懂?

那险些就要被曝晒出来的隐约的心声,就像是一个让人羞耻的秘密,在被拨至最后一层的时候,又被严严实实地裹了起

来。

任远,我是喜欢男人的,你不知道吧?

他还记得最后一年选三好学生的时候,自己在选票上写下了他的名字。

结果出来了,他连续两次以绝对优势当选。

当时的骆乔川看着他的名字下面一排又一排的正字,心想着即便没有自己的那一票,他也一样是三好生。这结局,并不

会因为自己的存在而有什么不同。但是,除了他自己,没有人会知道那一年骆乔川一笔一划写他名字时的心思:任远岂

止是三好生,他有很多好。只可惜,这些好,都不属于自己。

后来。后来,那家伙跟着家里移居荷兰,就这样突兀地离开了。

年轻时候曾经盲目地迷恋过这样的一个人,因为得不到,所以才觉得自己放不下。如今他要离开,未尝不是好事。那一

年的骆乔川,内心平静地可怕,因为他知道,没有什么会比迷恋一个东西却又得不到更难受了。

06.

【原来,从来就没有命中注定这样的事。如能争取,绝不苟且,该做的努力一件都不能少。人生就该是这个样子,理想

和爱也一样。】

低音贝司与鼓点伴着碎拍强有力的节奏撩拨着每个舞者的神经。临近午夜一点,骆乔川打完这最后一首曲子就即将收工

一曲罢了,他摘下耳机开始打理自己的物件。台下照旧吹起口哨和欢呼声,骆乔川背起包,举起右手潇洒地和台下示意

。目光扫至任远时,恰好与他的眼神相撞。任远随即举起手来向他招呼,并一路从人群中向这边挤来。

骆乔川心中紧了紧,等任远真正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淡然开口,只道了一声:“嗨。”

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会觉得气氛尴尬。

任远穿着一件极其普通的浅色衬衫,袖口因为BLEIB里高涨的热情而挽了起来。他温和地笑着,“和几个朋友出来玩,

特地来这家的,没想到还真的撞上了你的场。看你一直在忙,也没机会和你打个招呼。”

骆乔川敷衍地寒暄着:“……玩地还好吗?”

“气氛很棒啊,诶,你打碟真不错。”由于音乐声还在继续,骆乔川有些听不清任远说话,皱着眉头凑近他问:“什么

?!”

“我说!你打碟打地不错!”

“谢了。”看他一脸无害的表情,骆乔川就有些不爽。

学生时代的事,明明已经那么久远了。可是有关任远的记忆,却一件不落。见他今日谈吐自然的模样,还记得那些的人

俨然只是自己。骆乔川感觉恼火起来。

看到黎昕等在一边,那个高挑的男人识趣地问:“你朋友在等你?”

“嗯,”骆乔川看了一眼黎昕,话锋又转向一个新的话题:“你在这里待多久?”

“没多久,星期四早上的班就要飞回去了。”

“噢。”飞回去?是说回荷兰吗?骆乔川想了想,没有多说什么,“我走了,你和朋友好好玩。”

“好啊,那有空再联系!”

骆乔川对黎昕抬了抬下巴,示意离开。转过身子去的时候,心里咒骂了一声:滚你的再联系,难道要我打长途到荷兰跟

你联系么。

黎昕出人意料地拉过骆乔川,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他有些发愣,因为平日里他们很少接吻,即使在做爱的时候。骆乔川不知道身后的人走开了没有,那个吻被他看到了没

有?但是,无论怎样,都已经没有关系了吧。反正是老死不相往来的人,少年时候那不知所谓的可笑迷恋,也早就成为

过去,他也不想再去回忆了。

黎昕跟着骆乔川回到家,刚踏入电梯就抱住他激烈地亲吻起来。

骆乔川拉开他来,看到那人微红的脸,“你喝多了?”

黎昕根本不顾电梯里安设的摄像头,一手拉起骆乔川的T恤就探进去,只笑着在他耳边低声说,“想要……”

炮友的意义就是如此,在寂寞的时候满足彼此。心的空虚就以肉体的形式来弥补。骆乔川记不得自己怎样和黎昕发展成

这样的关系,只是在BLEIB敏感地嗅到彼此身上相近的气息后,一拍即合。

和黎昕在一起总是很轻松,大概是因为彼此都熟知成人世界的游戏规则。床事过后,一起抽支烟,还能聊聊DJ圈的事。

今天不知是想到什么,他忽然发问:“你有爱过的人吗?”

黎昕努力回想了一下,随后满不在乎地笑了:“唔……大概有吧?不过很多年前的事了。他结婚了……现在想起来真傻

。”

听他已经不带任何感情地说起自己曾经爱过的人,五年的时光宛若一瞬,他甚至不曾爱上过你。即便真的有、即便苟且

地在一起,你心里也明白,他迟早是要结婚的。失落的结局,最终只能用“命中注定”这个毫无可信度的词汇来诠释。

“所以我说啊,别让自己爱上直男。太他妈伤了……”

骆乔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烟头上的火光微弱地亮着。

“不谈这些了,”黎昕侧过身子揽住骆乔川的腰,“上回你说有公司问你要了带子?那事怎么样了?”

骆乔川吐了口烟,“不知道,总之没下文。”

是在BLEIB打完最后一场之后遇见的陌生男人。说是听过他帮电视台做的音效,特地过来找他,想问他要一张自己的原

创带子拿回公司。当时BLEIB里喧闹不已,骆乔川从背包里找了唱片出来,又接过男人的名片。第二天细看才发现名片

上印着PISTOL RECORD。

这才发现,或许是个机会。

“那名片呢?打去问问啊。”

“不知道在哪,”骆乔川坐起身子,摁灭了烟头,“……大概丢了吧。”

“靠,”黎昕白了他一眼,“你脑子进水啦?碰上这种机会还不快点抓牢了?”

“……再等等吧。”

此时,他倔强,他骄傲,可始终遵循着顺其自然的原则度日,得过且过,从不勉强。可是后来,却因为一个人改变。

说什么命中注定,他嗤之以鼻,全都不信。如能争取,绝不苟且。人生就该是这个样子,理想和爱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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